薛与梵很紧张。
高中的时候所有人都喜欢体育课, 就她不喜欢。曾经她也是一个月要来三次月经的‘经期不调的可怜学生’。没有想到着噩梦般的八百米从初中开始一直到现在如同附骨之疽,恐惧如影随形。
周行叙的作战计划,薛与梵心里没底。
那头噩梦发声了, 吹着哨子喊八百米集合。周行叙伸手把她从台阶上拉起来:“放心。”
很难放心。
薛与梵有气无力的站在起跑线上, 如同被送去屠宰场的小猪仔。
哨子声响,真跑起来了,她也还是忍不住频频朝着起跑线张望, 生怕他骗自己。
还好,虽然霍慧文看上去不怎么样,周景扬看上去也不怎么样,但好在他们家家教对周行叙的诚实守信上教育非常不错。
他真的在自己快要跑到弯道的时候出现在了操场上, 身材颀长, 隔着一个操场的对角线,穿过绿茵场望过去,还是一眼就在一堆人里找到了他。
配合打得非常不错。
在首大噩梦那里登记完八百米成绩之后,薛与梵发现他还没走,站在自己之前坐过的看台楼梯口,低头看着手机,卫衣的袖子扯到了手臂上面, 露出的那截手臂看上去很有力。
薛与梵张望了四周,操场上的人已经散了, 她看四下无人了才小跑着过去, 抬手拍在他肩头:“走,请你吃饭。”
他把手机收起来, 倒也没有客气。
薛与梵拿起他那件之前给自己垫在屁股下坐着的牛仔外套,拎起衣领抖了抖。没给他,总要洗过之后再还。
周行叙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我车停那边了, 走吧。”
今天跑步,她穿了一身休闲运动的套装,日头整足,阳光将影子打在地上,薛与梵看着挨着的两个影子,突然感觉自己这样有些不太好看。
球鞋运动裤的,看上去不修边幅了。
她突然在宿舍楼旁边停了脚步,没给周行叙说话的机会,说完就跑了:“我回一趟宿舍,你等我十分钟。”
薛与梵说罢,抱着他的牛仔外套,脚上生风,丝毫不像刚才跑八百时弱不禁风。
宿舍里方芹和佳佳在吃饭,小八还在为了她的加分权做牛做马。
她们两个虽然没去陪薛与梵跑八百米,但是给薛与梵带了午饭,听见宿舍响起开门声,方芹看是薛与梵回来了,指着她桌上的打包盒,说饭买好了。
薛与梵把周行叙的外套团了团,随手塞进衣柜里,敷衍着恩了几声,找了套新买的春装就进了卫生间,还不忘让方芹帮自己看着点时间。
“十分钟?”方芹问。
“对。”
换衣服倒是快,就是今天跑八百米她就没有想过要化妆,她预留了五分钟给自己简单画了淡妆。
方芹和佳佳扭着头看着突然回宿舍打扮起来的薛与梵,佳佳嘴里还有一个牛肉丸,讲起话来有点口齿不清:“你要出去?”
“恩。”薛与梵拿着镜子在画眉毛,板着张脸不苟言笑的认真模样。画完还不忘把镜子拿开,问室友自己画得好不好:“还有几分钟?”
佳佳戳了一下正在放电视剧的平板:“还有三分钟。”
眼影用了最不容易出错的大地色,消肿效果一绝。还好她为了省事去烫了睫毛,这时候眼尾拉个眼线,涂个睫毛膏就搞定了。
佳佳:“还有一分钟。”
薛与梵挑了支最近经常用的唇釉,涂完后用指腹晕开,佳佳贴心的提前抽了张纸巾递给她用来擦手。
薛与梵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牙齿上有没有沾到唇釉,余光瞥见递过来的纸巾,跟小八学了一招,对佳佳说了声爱。
时间不等人,薛与梵拿起背包,往里面塞了补妆东西,又塞了包纸巾,拿起梳子梳了两下头发:“我走了,中午的饭你们分掉。”
方芹看着已经冲出宿舍没有影的薛与梵,一愣:“佳佳,你说她干嘛去?”
佳佳做了个一休小和尚的标志性动作:“我觉得是为了男人。”
“佳大神再算一下,是哪个男人?”
佳佳伸手:“香火钱来点。”
方芹嗤声,丢了包开胃小菜给佳佳:“我还不如自己去问梵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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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与梵还是迟到了两分钟,周行叙的手肘撑在车门上,远远的就看见她。三月底,树木开始抽芽了,常绿树木依旧枝繁叶茂。
看她换了衣服还化了妆,坐在副驾驶上还因为一路小跑有些喘。
她身上那件衣服看着有些薄,周行叙将车窗升起来:“不冷?”
薛与梵摇头,她感觉自己脸周甚至还出了些汗。用手背轻碰着脸颊:“吃什么?”
周行叙等她系上安全带,才发车:“你请客,你决定。”
以前他请客吃饭,也没见他做决定。
薛与梵拿出手机搜着附近的美食店铺,她提议了好几个,周行叙都没有异议。也不是第一次吃饭了,反正不管吃什么他都是胃口平平的人,薛与梵干脆满足自己胃口了。
他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坐在粉色餐厅的粉色沙发上时,还是有点局促。看着对面笑盈盈的人,周行叙整理着卫衣袖口,打量着她:“故意的?”
她供认不讳,但也是真的想尝试一下这家少女心十足的店。
店里的东西都偏甜,周行叙原本就吃不了几口,但筷子一直没有放下,只是吃东西吃得比薛与梵还淑女,他吃得特别慢,但为了显得礼貌筷子没停。
服务员来说有一道菜会上得特别慢,如果不愿意等的话,可以退掉。
薛与梵听罢没接话,第一时间看向周行叙,他说他下午没课。薛与梵也没课,征求意见似的反问:“那等等?”
周行叙:“可以。”
服务员很有礼貌的说了声抱歉,最后送了他们一扎果汁。
“你不去医院看你哥?”薛与梵先往自己杯子里倒了半杯,喝了一口,只有淡淡的果香,不是很甜。将果汁推到周行叙手边:“这个不甜。”
“前几天就出院了,昨天都回学校了。”
薛与梵没碰见,也就不知道。
等餐的时候,周行叙随口说,说他下午要一趟乐器店,就在商场楼上。
那实在是不太方便把她送回去了,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个人一起开了口。
薛与梵:“那吃完我自己回去。”
周行叙:“要不要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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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网络上有一个新词汇。
叫‘内卷’。
首府这座城市,繁荣发达。在强大的经济和综合实力之下,本地学生内卷之恐怖可以说是超乎想象。
薛与梵从小就有上不完的补习班和兴趣班。
她有幸接触过好几样乐器,最后学了当时学得是最多人学习的钢琴。只是最后没有坚持下来,考了几次级之后就搁置了。
乐器店的老板和周行叙是老熟人了,他解释今天实在是太忙了,那把琴还没还得及修,让周行叙坐一会,自己手上功夫加快一些。
不管如何也只能口头说一句‘不急’。回头,身边的人没了,朝后看,发现她站在吉他墙前面,饶有兴趣的左右扭头在看贝斯和吉他的区别。
周行叙看薛与梵最后取了把展示用的吉他,然后像个小孩想买玩具找大人似得找店里找他的身影。
问他能弹弹看嘛?
周行叙转述给老板:“可以吗?”
老板从台子后面抬头,之前看见她是和周行叙一起来的,没二话:“可以,就是没调音,你叫他给你调。”
老板口中的‘他’指的是周行叙。
周行叙坐在休息区朝薛与梵招手,又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过来坐。”
叫她过去坐,自己起身去找了调音用的工具。
薛与梵的基因里实在是没有太多音乐上面的细胞,调不调音对她来说都没有关系,因为她自己都不一定能听出来。
玩乐器的人,调音不难。
吉他上放了一个调音器,等周行叙调试好了,把吉他给她:“会吗?”
薛与梵没有和他坐在一个沙发上,而是坐在对面的高脚椅上,脚踩在椅子腿的横杠上,有模有样的拨了一下弦:“会一点点。”
周行叙把调音的东西放在茶几上,笑:“来一首?”
抬眸看向坐在沙发上,大剌剌坐着,坐姿随意。沙发和茶几之间的距离不大,显得他腿更长了。
薛与梵清了清嗓子,开始在自己脑子里找着会唱的歌:“……你毫不犹豫就成为了那个令我绝望使我哀伤的人,我不想看你携手新欢,我会诅咒她也诅咒你……”
扫弦是瞎扫的,伴奏全是乱弹的。
唱得也一般般,可就是让周行叙挪不开眼睛。店里的灯光专门设计过的,为了更好展示乐器而设计的,但此刻好像全店铺的灯光都在为她服务。
薛与梵是个第一眼美女,此刻她没有身披星光那么夸张,但足够璀璨,足够的吸睛。
灼目又温柔。
老板听见了,坐在台子后面就露出一个脑袋,朝周行叙笑:“阿叙,歌词听到了吗?”
薛与梵后知后觉这个歌词好像有点不太适合,张嘴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干脆低头看着腿上的吉他装耳聋,但下一秒她听见周行叙开口了。
声音带着笑意,他一贯说话时低低的嗓音。
周行叙没扭头去看老板,但答了一句:“懂了。”
懂了?
懂什么?
这年头风月爱情太过普遍,他仿佛没有爱,也能说出爱情来。
不管多普通的词句从他口中说出来,都能让人浮想联翩。他是个比谁都适合说爱的人了,但看上去却不是个适合爱的人。
薛与梵把吉他给他,说起上次在KTV他还说要给自己唱歌,不知道算不算数。
他说算数。
但唱得是薛与梵平安夜在餐厅说喜欢的那首小黄歌,薛与梵听前奏的吉他伴奏还没有听出来,知道歌词一出。
薛与梵知道他在逗自己,朝他踢了一脚。
周行叙感觉脚踝一疼,抬腿将踢过来的脚勾住。
薛与梵抽了两下腿都没有从桎梏中挣脱,只见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对她说:“坐过来,教你弹个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