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昨晚把饭钱还给苇庆凡之后,黎妙语就已经不怎么生气了。
甚至,她反思了一下之后,反而觉得是自己有点过分。
昨晚吃饭的时候,苇庆凡跟李婉仪明显是开玩笑,自己怎么能为这样的事情生气呢?
退一步来说,自己凭什么、为什么生气呢?
一直以来,她都并没有很认真和理性的思考过类似的事情,这时候才恍然惊觉,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一个比较危险的边缘。
才高二呢……
她有意识重新梳理、看待两人的关系,想要寻找、保持住一个正常、两人都愿意接受且舒服的距离,却一时间不知道它究竟在哪。
中午回到家里,理性就告诉她这个周末最好不要再去图书馆,她也的确这样决定了,可是吃完饭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又过来了。
而且到了这边之后,原本不安、纠结的心情莫名的一下子就又重新变得平静安定下来。
这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合适的距离,保持原本的关系就可以。
从之前的相处来看,这应该就是正常的彼此都感觉舒服的距离。
但是……
她现在改主意了!
他明知道自己在生气,都敢在自己的注视之下,堂而皇之的拿自己的东西,还……还……
这样的距离肯定不合适!
下次他要再敢这样,自己就要把他的爪子剁下来才行。
伸手剁手,伸脚跺脚,伸脑袋也剁脑袋!
女孩儿白皙娇嫩的手指握着钢笔,脑海中已经不由自主的脑补出来了自己把苇庆凡暴打一顿的画面,嘴角不由得泛起笑意。
“对了!”
苇庆凡忽然出声,黎妙语被吓一跳,下意识的板起脸,然后抬起头,就见苇庆凡从衣兜里面掏出了什么东西,递了过来。
那是一本有些眼熟的彩色便签。
“他又伸手了……剁手……”
“把他爪子剁掉,让他再也不敢伸手……”
黎妙语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脑海中下意识的就闪过这些念头。
但是这些念头在脑海里面层叠回荡,一遍又一遍,她的身体却很不听话,没有任何动作。
“送你的。”
苇庆凡将便签放在她面前,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又笑了一下,然后低头继续写作业。
黎妙语见他低下头,气鼓鼓的咬了一下嘴唇,不是在生他的气,是生自己的气,因为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明明想好了应该把他爪子剁掉,至少应该拒绝的,结果却眼睁睁的看着他把东西放下了。
不过反正他都已经放下了……
她依旧板着脸,然后低下头,偷偷的看向那本便签,确认就是昨天下午自己很喜欢但最终没买的那本。
难怪昨晚他回宾馆又偷偷跑掉了……
她昨天是在窗前看着苇庆凡从宾馆溜走又跑回来的,这时候才终于明白他干嘛去了。
“哼,谁稀罕?”
她收回目光,开始认真写作业,在心里面暗暗的咕哝了一声。
然后,写着写着,嘴角偷偷的弯了起来,溢出丝丝缕缕的甜甜的笑意。
她很快抿住嘴角,不让它们从心里跑出来,板着脸继续认真做题。
没过一会儿,嘴角又不听话的弯了起来,并且笑意更浓更甜。
她于是再次抿抿嘴,然后偷偷抬眸往对面瞄了一眼,发现他低着头在认真做题,终于放下心来,让嘴角笑意悄悄的扩散开。
对面,苇庆凡光明正大的抬起头,往对面看了一眼,有点后悔。
应该挣点钱的,至少可以买一台好一些的相机,可以把这一幕拍下来。
等结婚的时候放出来,应该能骗很多眼泪吧?
或者下一次惹她生气的时候,也可以用来哄一哄……
还是吃了没经验的亏,难怪自己上辈子三十多岁了还是个单身狗……
他没多大会就把作业写完,见黎妙语居然还在写,不禁有点惊奇,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人家做的是自己买的习题,不是老师布置的作业。
黎妙语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头来,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望着他,与上午相比,消去了清冷和淡漠,传递出疑问的情绪。
苇庆凡想了一下,问:“你有相机吗?”
黎妙语迟疑了一下,似乎知道她借相机要做什么,所以不知道该不该借给他。
然后她抿了抿嘴唇,还是道:“有一台康泰时t3,一台尼康f3a。”
苇庆凡没想到会听到这两个名字,他对相机了解不算很多,但这两台相机恰都是听过的,都是发布于01年的经典胶片相机,直到二十年后仍有人在使用或收藏。
黎妙语看着他的表情,醒悟过来他应该不了解,于是改口道:“都是胶卷相机……你想学摄影?”
苇庆凡点头道:“有点。”
黎妙语抿了抿唇,“那我明天拿给你……你想要哪一台?”
苇庆凡笑道:“我又不懂,哪一台都可以。”
黎妙语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有点纠结,似乎在犹豫把哪一台给他。
苇庆凡又问:“你还会摄影啊?”
“不算会。”
黎妙语摇了摇头,“我就中考后的暑假拍过一段时间,现在很少用了。”
两台相机都是她中考后去rb游玩时买的,现在用的不多,不过在家会拿来拍猫,出去玩的时候也会带着,说“现在很少用”自然是托辞。
苇庆凡笑道:“那刚好,你还能教我一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拍。”
黎妙语白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做题。
苇庆凡写完了作业,起身溜达了一圈,找了本书,回到她对面,有时看书,有时看人。
重生一趟,如果就此感叹一声“夫复何求”,是不是有点太没出息了?
第二天上午,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苇庆凡本来不想拿伞,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太不要脸了,还是拿了,如常来到图书馆。
黎妙语来的稍晚一些,书包侧面网兜里也放了一把浅蓝色的伞。
她在苇庆凡对面坐下,随后打开书包,拿出一台颜色淡金、外表精致的相机递了过来。
“你给我我也不会用啊。”
苇庆凡立即站了起来,然后绕过长桌一端来到身边,把旁边椅子往她这里拉了过来坐下,一副认真学习的姿态。
黎妙语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悄悄地鼓了一下腮帮,坐正了身体,拿着相机教给他相机各个部位的功能和使用。
她身上有种很好闻的香味,且长得太漂亮,让人不得不分心,好在苇庆凡本来就会用,也就不必担心被她发现自己不专心听讲的事情。
“你可以先拍一下试试。”
黎妙语见他掌握很快,又给他讲述了一些常识之后,就把相机递给他,用带着些鼓励的语气让他试着拍摄。
苇庆凡伸手接过来,没急着拍照,先赏玩了一下,笑道:“这要是摔一下,我是不是把自己卖了都还不了?”
这台相机在二十年后仍被人追捧,正常二手价格大概在一万五左右,有的价格还会再往上翻一倍,他对此没多大兴趣,也懒得花钱去收。
此时价格应该没这么贵,不过考虑到通胀和物价,应该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黎妙语知道他在玩笑,但还是瞪他一眼,嗔道:“不许摔!”
算上爸妈的,她家里有好几台相机,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台,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把它借给苇庆凡的。
如果他敢给自己摔坏了,自己就真敢打爆他的狗头!
大概考虑到苇庆凡是个菜鸟,黎妙语并未给他拿镜头,配的是出场的35/2.8镜头,适用性很不错。
苇庆凡试着拍了一张书架的照片,拿给黎妙语来点评。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苇庆凡跟她对视了两秒,然后露出个笑脸,又扭身走了。
差点忘了这是胶卷相机,冲洗后才能看到成片。
等他转过身,黎妙语才抿着嘴角笑了起来,然后又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提醒道:“胶卷钱你自己付。”
苇庆凡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表示听到了,这点小钱自己完全不在乎。
黎妙语见他拿着相机转到书架后面,不见了身影,鼓了一下腮帮,在心里面悄悄地想:“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她不再管他,坐下来继续做题,过了会儿,有所觉的抬起头来,果然看到苇庆凡躲在书架脚下,正举着相机在拍自己。
黎妙语蹙起眉头,没好气地瞪着他羞嗔道:“不许拍我。”
“就一张。”
图书馆里也没别人,拍到了满意照片的苇庆凡站了起来笑道,“体谅一下新手,不然我拍的照片都太难看了多打击积极性啊,让我拍一张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