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动用了人脉,但是依旧是几日都没有韩师傅的消息。
眼看着中秋将近,钟菱面上不显,可那一颗心已经沉到了底,做好了动用备用方案的打算了。
她一个人,也是可以撑起小食肆的,只是辛苦点罢了。
卖了几天板栗饼后,剩下的折扣券也不多了。眼瞧着小食肆就要开业了,钟菱准备再最后卖一天炸食,然后就等开业了。
她准备卖炸小酥肉。
切成段的猪里脊裹上粉浆,炸过两遍油后,外脆里嫩。
钟菱特意在傍晚摆摊。这个时间点,街上的人大多是肚子空空,走在吃晚饭的路上。
金黄酥脆的酥肉表面还吱吱作响,彼此碰撞发出极其清脆的声音。与糕点的香味不同,肉在高温油炸下,散发出的是会侵蚀人理智的香味。
这种情况下,闻到一阵浓郁的炸食的香味,任谁都挪不动步子。等反应过来,早就咽着口水,脚步一拐,走到小食肆的门店前了。
“十文钱一份,每份送折扣券。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在苏锦绣和汪琮的影响下,宋昭昭是肉眼可见的开朗了许多。钟菱便放心的把这摊子交给她。
酥肉装在油纸袋子里,撒上一些香料磨成的粉末,辛香刺激着嗅觉,惹得人口中生津,刚拿到手,便迫不及待的用小竹签子扎起酥肉,送进嘴里。
酥肉从刚出锅到食客嘴里,没有多耽误一秒,过了两遍油的外壳薄却足够酥脆,鲜嫩柔软的肉里蕴藏的汁水直烫得人精神一振。
被这香味吸引来的人将小摊子堵得严严实实的。
猪里脊和油都不便宜,这一份酥肉的分量也不算少。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买到便是赚到。
别说是路过的食客了,就是附近铺子的摊主都受不住的炸肉的香味,赶着第一锅出炉的时候拥了上来。此时正用小竹签挑着酥肉,站在人群外看热闹。
也亏得宋昭昭记性好,能记着食客们先来后到的顺序。要不然现场的秩序还要混乱上几分。
“不要挤啊,这一份您拿好。”宋昭昭忙的满头大汗,她将签子和酥肉一并递给食客,转手捏过夹子要夹酥肉,却突然发现竹簸箕里已经空了。
她忙扭头看向钟菱:“没了?”
钟菱还在发优惠券,闻言低头看了一眼。
“这是最后一锅了。”
“啊怎么没了啊。”
马上就要排到的婶子满脸的不甘,她挎着手里的篮子又探着头检查了一下竹簸箕,在确定是真的只剩下一些不成形的碎渣和孤零零的几根酥肉后,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但是钟菱手里的优惠券还有一些,她也不准备继续摆摊发,券便都分给了没有买到酥肉的食客们。
虽然排队的食客里,也还是有几个不太和谐的声音。但是很快就被其他人的询问冲散了。
有一个从前卖煎饼的时候就挺眼熟的食客,迟迟不肯走,她拽住钟菱。
“小钟姑娘,这酥肉您开业了还卖吗”
“还卖的,不仅单卖,还有酥肉锅呢。”
虽然不知道酥肉锅是什么,但是得到想要答案的食客们终于是心满意足的散去了。
小食肆要开业的消息,也随着一张张折扣券,在京城内小范围的传播开了。
——
小食肆开业的当天,钟菱顶着天边熹微的晨光推开了后厨的门。
她打开了小食肆的大门,微凉的风穿堂而过,街道清冷,只偶尔有马车匆匆驶过,很快又归于平静。
小食肆并不准备卖晨食,钟菱便抱着调好的肉馅,挑了张长桌,准备包些小笼包,做早饭吃。
钟菱从前吃过两种小笼包,发面的和死面的。
发面的包子皮蒸后柔软蓬松,将肉馅的汁水尽数吸收,直往外冒油。而死面的小笼包,蒸后晶莹剔透,将汁水锁在了面皮里,用筷子夹起后,还能看见汤水在其中晃悠。
钟菱从前上大学的时候,校门口两种都有卖。而她们宿舍也分了两个派系,一个坚持发面的得叫小包子,一个则称带汤水的得叫灌汤包才是。
在别人还为了甜咸粽子和月饼一年争上两回的时候。她们每天早上都能因为小笼包而吵架。
钟菱做的是带汤水的那种,她倒是没什么坚定的正统信仰,只是因为钟大柱和宋昭昭都爱吃。
她独自一人坐在食肆里,纤细的手指灵活捏着包子的褶皱。清晨的鸟鸣声脆亮,偶尔一阵风拂过桌上的香炉,袅袅青烟在墙面那块波斯风的羊绒毛毯上漾开波纹。
羊绒地毯上,挂着小竹牌。竹牌上写着菜名。
竹片是钟大柱劈的,宋昭昭打磨的。
钟菱也是才发现,钟大柱居然可以只用一只手,就可以把匕首甩出残影来。
从前摸不准钟大柱的态度,钟菱便小心翼翼的不敢逾越,处处瞧着钟大柱的脸色。
但是她后来发现,钟大柱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相处。“得寸进尺”的试探了几回后,居然也没有摸到钟大柱的底线。
索性便抛开了顾虑,钟大柱不开口,那钟菱就主动央求几句。硬是把他也拽进了小食肆的筹建工作中来。
这在竹板上写菜名的活,原本都是留给祁珩的,他写的字好看。
但是他似乎很忙,钟菱已经有几日没有见到他了。
之前答应过的小食肆的招牌也还没有着落……虽然钟菱是相信祁珩的,但是这开业也不能没有招牌啊。
她将手头的肉馅全部包完后,端着小蒸屉回到后厨。生火烧水,将小笼包蒸上。
钟菱解下围裙,擦了擦手。
趁着肉和菜还没有送来,眼下还有些空闲的时间。得去祁珩家的墨坊看一看了,若是真的没有招牌,那就只能把摆摊时候的那块先挂上去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外走去。
灰蓝的天空逐渐亮堂了起来,初生的晨光细软温和,倾洒而下。斜斜的落进小食肆里,在石砖地上,铺开一条金灿的光带。
那金灿一直延续到了门外,在光带的尽头,有一道身影。
祁珩迎着晨光而立,玉冠高束,身姿挺拔如林中翠竹。天青色长袍上,两只银线仙鹤正朝着天光的方向,振翅欲飞。
他似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微微侧目。
晨光映照在他的脸庞,细细勾勒过他的眉骨。那漆黑透亮的眼眸里,清晰倒映着钟菱朝着走来的身影。
那一直紧绷着的薄唇微微松动,漾开一丝笑意。
钟菱被他的笑晃得脚步一顿,不知为何,下意识也跟着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