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亮亮安顿好了他们之后,就识相地离开,却被郝冬希叫住了:“钱总管别走,一起,一起。”
钱亮亮推辞:“你们用吧,我还要到别处看看。”
郝冬希说:“还有什么要看的?今天晚上靳行长和殷主任就是最重要的客人,你这个会所总管不陪着,多不规格?哪儿也别去,就在这儿跟我和阿蛟陪行长主任。”
钱亮亮只好明说:“我是怕有我在你们说话不敞亮。”
郝冬希哈哈一笑:“笑话,你现在是我们大东南集团的副总,又是会所的总管,我们有什么话要背着你呢?”
阿蛟也说:“坐下吧钱总管,别见外。”
到了这种场合,阿蛟绝对能扮演一个极为合格的配角,不多话,不插嘴,不突出自己的存在,只管照顾客人,说话对酒之类场面上的事情,都由郝冬希担当,不明就里的人,一定会认为郝冬希跟绝大多数鹭门男人一样,在家里是老大。
钱亮亮也不能硬犟,那样就会适得其反,让人觉得他跟老板拗劲,于是只好坐到了圆桌的下手,背后就是餐厅的门,这样也便于他随时出入照应,这都是他当接待处处长的时候学会的礼数。
这种饭局,酒菜都是事先安排妥当的,客人坐定,先由服务员沏茶,这是贵宾餐厅,每人背后都有一个服务员实行一对一的贴身服务,李莎莎则在餐厅里指挥照应。
“行长,主任,你们尝尝这是什么茶。”
服务员一开始沏茶,郝冬希就殷勤地询问。
行长和主任在茶杯上嗅了嗅,行长说:“好像是安溪大红袍。”
主任连忙附和:“可能就是安溪大红袍。”
郝冬希好像得了多大的彩头,哈哈大笑,连连赞叹:“行长和主任真有本事,太内行了,真的是安溪大红袍啊。”
阿蛟这个时候接过了服务员手里的茶壶:“来,我来。”开始亲自给行长和主任斟茶。要知有没有,就看行家手,女人沏茶,讲究的就是个手形手势。阿蛟一上手,给人的感觉马上令人耳目一新。阿蛟端着茶壶的手小指翘成了兰花指,无名指、中指顺势而为,最终食指和大拇指拢成了虎口圈,茶壶的柄就靠食指和拇指捏着,整个手形就如外国人用手势表达OK。这种手势沏茶,手的模样妩媚极了,加之阿蛟的手保养极好,皮肤嫩白丰润,手背和手指连接处的肉窝让人联想起美女颊上的酒窝,端着茶壶的手看上去有如白玉莲花绽放。最显功夫的是,那种手势端茶壶,有些失重,一般女子力弱,很容易在沏茶的时候手腕发抖,以至于茶水点点滴滴地洒落到外边,所以,即便是茶社的专业茶花女,一般也不会这样沏茶。而阿蛟以那种手势端着盛满茶水的茶壶,茶壶稳当得就像平放在桌上,沏茶的时候,壶嘴纹丝不抖,茶水就如幼童的尿液,细细的黄黄的一缕,潺潺流入酒盅大小的茶杯,一滴都不见落到外边。
鹭门人都是老茶客,论起品茶,堪称全国首盛之区。一些热衷此道的老茶客,不但对茶叶的选择极为考究,对茶具的要求也极为严苛,即使是对沏茶的手势,也大有说道,什么蜻蜓三点水、鸳鸯三叩首、凤凰朝天鸣等等不一而足。最高级的就是高山一溜水,说的就是阿蛟这种沏茶功夫,茶壶距离茶杯足足一尺,茶水一次倾入,恰好八分,一滴都不洒到外面。行长和主任都是鹭门本土人,对这一套当然明白,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阿蛟这一手让行长和主任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行长连连赞赏:“董事长,尊夫人好手段啊,这明明就是传说中的高山一溜水么。”
主任接过茶杯,顾不上说话,在茶杯上吸溜一口,才说:“老板娘沏的茶,味道都大大不同。”
阿蛟则浅浅一笑:“一般般啦,关键还是要茶叶好。”
郝冬希也为阿蛟的表演得意洋洋,嘻嘻哈哈笑着吹嘘:“我们阿蛟一般不给人沏茶,就连我要想喝一口她亲手沏的茶都得做足功夫才行啊。”
靳行长抓住话把追问:“郝董,说清楚啦,怎么样才能做足功夫啦?”
郝冬希憨憨嬉笑:“表现好啊,说好话,做好事啊。”
殷主任也凑趣:“话在地上好好说,事在床上好好做,明白,明白,哈哈哈哈。”
阿蛟做娇羞状:“胡说什么,再胡说不给你们倒茶喝了。”
喝了三圈茶,才开始上菜上酒,这种酒宴上酒就不是一瓶两瓶了,而是整个把一个活动酒柜推了进来,酒柜里有茅台等国内最高档的白酒系列,也有威士忌、白兰地等国外的粮食酒系列和葡萄酒系列,当然,也统统是国外的知名品牌。客人和主人,不见得喝同一种酒,各取所爱,谁也不强迫谁。
郝冬希一个劲给行长、主任敬酒夹菜,好像他就是服务员,倒弄得服务员不好插手,呆傻傻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酒过三巡,郝冬希接了电话,然后对阿蛟说:“阿金来电话了,说你爸爸来了,进不去门,你回去看看?”
阿蛟连忙起身:“我老爸怎么事先也不打个招呼就跑来了?”然后端起面前的苏格兰冰葡萄酒,满脸堆笑地邀行长、主任:“靳行长,殷主任,真对不起,本来还要跟冬希今天晚上陪你们好好喝喝,吃过饭还要陪你们泡汤,现在得回家给我爸爸开门去,实在对不起,我先干为敬,你们慢慢喝。”
阿蛟一口干掉了杯中酒,那种冰葡萄酒是用在冰点以下采摘下来的葡萄酿制而成,营养价值极高,口味甘甜醇香,价格昂贵,非常适合女人饮用,当然,由于价格昂贵,也只有阿蛟之类的富女贵妇才有条件品尝。
靳行长老土,就认准了国产茅台,便端了杯中酒,将透明的液体倒进喉咙:“太不畅意了,嫂子一走,这酒喝着都没了味道。”
殷主任追时髦,端着人头马也干了,挽留阿蛟:“派个人把钥匙送回去,嫂子继续跟兄弟干几杯。”
郝冬希和他们俩你来我往地过了几把,钱亮亮也凑趣跟他们俩碰了几个回合,行长跟主任开始把郝冬希叫大哥,对阿蛟也换了称呼,不再叫老板娘、董事长夫人,开始叫嫂子了。
阿蛟一边急匆匆朝外边走,一边向行长、主任道别:“真对不起,改天吧,改天我们再聚。”
钱亮亮听到阿蛟这么说,心里暗暗好笑,阿蛟倒挺注意遣词用字的。原来,最近流传个手机段子,说的是两个男女网友,网上联络,男网友:今天我请你吃饭。女网友:饭就不吃了,改日吧。
钱亮亮暗想,阿蛟肯定也是接过那个段子,所以回话才这么谨慎小心,避免谐音造成的误解和嘲弄。
阿蛟朝外边走,李莎莎连忙跟着送了出去。
过了一阵,李莎莎回到餐厅,郝冬希问:“阿蛟走了?”
李莎莎说:“走了,她喝了酒,自己开车没关系吧?”
郝冬希挥挥手:“你这个李莎莎,真的不知道阿蛟的酒量。”对行长和主任说,“我们阿蛟真的喝起来,不是我说,你们俩不是对手。”
行长和主任就开始遗憾:“你怎么不早说?早说了我们一定不让她走,今天就跟嫂子较较真,看看她到底有多厉害。”
郝冬希呵呵鬼笑,对李莎莎吩咐:“你把服务员都带走,你们在这站着,我们不自在,有事叫你们你们再来,没事不叫你们谁也不准来。”
李莎莎连忙带着几个服务员撤退。郝冬希撤了服务员,行长和主任大为不解,却又不好意思追问,脸就有些板。郝冬希拨打电话:“阿金啊,好了,你来吧。”
刚刚挂了电话,门外就呼隆隆挤进来四个“妹妹”,浓妆艳抹,衣着暴露,香味扑鼻,一看就是做三陪的“水妹”。
屋里有四个男人,刚好配四个水妹,钱亮亮紧张之余,暗骂阿金这家伙算得倒挺准,也不看看具体人,稀里糊涂每人配一个。四个水妹也不待客人招呼,分头朝四个男人扑将过来,钱亮亮还没反应过来,郝冬希就像遇着狼一样惊叫一声跳了起来:“别来,别来,我不用,我不用。”
扑到钱亮亮怀里的水妹嘻嘻笑着调侃郝冬希:“这位老板不会还是处男吧。”
郝冬希尴尬地对钱亮亮说:“你照应啊,我可得回家看老丈人去了。”
行长跟主任每人怀里抱了一个水妹,嘻嘻哈哈地泡郝冬希:“外边都传说郝大哥惧内,今天嫂子又不在,不至于吧?”
郝冬希自我解嘲地说:“你们不知道,你嫂子鼻子尖得很,三米之内,只要有女人经过,回到家都能闻出来,跟这些小姐粘过,你嫂子肯定要把我骟了。你们玩,你们玩,我在这也碍眼,钱总管,行长和主任交给你了,玩不好,我就骟了你。”
郝冬希忙不迭地狼撵一样逃跑了,把靳行长、殷主任和四个水妹扔给了钱亮亮。
到了这种时候,钱亮亮又无法脱身了,只好逢场作戏,凑着热闹陪行长、主任喝了一通花酒。酒场也是男女搭配,干喝不醉,行长和主任搂着水妹你一口我一口,拿水妹下酒,喝得满脸通红活像煮熟了的龙虾,却大脑清楚,闹到夜晚十点多钟了,还要下水泡汤。钱亮亮只好舍命陪色狼,领着他们到已经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了的水浴馆折腾。下了水,行长和主任已经没了人形,也不管有没有人在跟前,把水妹揉来搓去地摆弄,看得钱亮亮面红耳赤。
从水浴馆出来,钱亮亮按照郝冬希的吩咐,把行长和主任跟他们选好的水妹送进了贵宾房。直到这个时候,钱亮亮才长出一口大气,打发剩下的两个水妹。两个水妹反倒不干了,说是没做成生意,要加钱,钱亮亮怕闹起来让别人笑话,只好自行掏腰包,每人付了五百块,算是打发掉了那两个剩下的水妹。
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朦朦胧胧都快睡着了,钱亮亮却猛然想到,从头到尾,也没见郝冬希或者阿蛟向行长和主任提起贷款的事儿。他忐忑不安,猜测有可能郝冬希和阿蛟把话留给他说,结果让那几个水妹搅和得既紧张又冲动,大脑就像开了锅的稀粥,虽然最后关头没有假公济私享受水妹和贵宾房,却也忘了帮着郝冬希说说贷款的事情。想到这儿,有辱使命的歉疚感开始纠缠钱亮亮,害得他一夜都没有睡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