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舜在离开李萍的家后,又在两村以及县城里的医务所进行了走访调查,但都没有查到关于郑慧打胎的情况,而尧舜让侦察员去调查刘军的银行存折也并没有查到有价值的线索,因为刘军的银行存折在他失踪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过,里面的钱始终没有任何的变化,可以说在王家村和石头村的调查并没有让案件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然而负责调查三名受害女性到医院打胎的事情的侦察员却查到了蛛丝马迹。
根据医院方面负责为肖红红打胎的医生回忆,在肖红红到医院打胎的当天,有一男一女两个人陪她一同前来,其中一名女性是她的好友,而通过辨认,该名医生一眼就认出了当天陪同肖红红前来的女性好友就是第三名遇害人李艳,至于那名男性则是李艳的男朋友。而李艳的男友也证实了这一点,因为肖红红和男友已经分了手,所以才找李艳陪她去医院打胎,当天还是他开车送两人去的医院。
这条线索的出现虽然不足以证明王宝才凶手的身份,但是却让三名受害女性终于有了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她们在遇害前都和打胎这件事扯上了关系。
不过有一点让尧舜感觉到有些疑惑,胡菁和肖红红到医院打过胎,可是李艳并没有打过胎,她只是陪同肖红红去打胎,为什么也要杀了她呢?
“难道只要和打胎沾边的都要死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王宝才随便到医院转一圈,都能找到很多行凶的目标?”尧舜皱眉沉思着,“难道还有什么共通点没有找到?”
随后,尧舜走到了用以分析案情的白板前,擦去了上面所有的内容,重新写下了新的内容:
从尧舜画下的这两张关系图,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王宝才的家庭成员间以及他和受害人之间的关系。
在第一幅家庭成员组织图中,最吸引尧舜注意的就是郑慧和刘军的关系,通过刘军的妻子李萍提供的情况,可以肯定刘军和郑慧间的确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而因为王宝才兄弟向王玉柱告状说出了刘军和郑慧的不正当关系,刘军曾在李萍面前说过要教训王宝才兄弟。
“难道当年王宝才家中的那场火不是郑慧放的,而是刘军放的?因为郑慧怀上了刘军的孩子,她想以此为筹码,要挟刘军和李萍离婚,而刘军压根就不想和李萍离婚,所以放火杀人,事后刘军担心东窗事发,于是就潜逃出村躲藏了起来。”尧舜自语道。
表面来看,这样的解释似乎合情合理,可是却又有些不合逻辑之处。刘军和郑慧之间的关系李萍早就清楚,就算郑慧怀了孕,刘军也没必要担心他和郑慧之间的关系曝光影响到他和李萍的夫妻关系,他完全可以给郑慧一笔钱,让她把孩子打掉。而且刘军从小就受到郑慧一家人的照顾,这一点李萍也提到过,刘军虽然横行村里,但对郑慧一家人却非常尊重,任何事只要他们家一开口,刘军都是能帮就帮,在这村子里,刘军唯一不惹的就是郑慧一家,像刘军这样的人,虽然恶,但却很讲义气,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他不可能为了隐瞒和郑慧情人的关系,放火杀死自己的恩人。
还有一点,李萍曾提到过,刘军曾扬言要教训王宝才兄弟,如果他放火是为了教训他们的话,也应该不可能连累到郑慧母子才对,而事实却是郑慧和儿子郑鹏也都在火灾中遇难了。而且如果火真是刘军放的,那么在事后为什么王宝才不把刘军供出来,是他怕刘军报复不敢说?还是另有隐情呢?
还有就是刘军的行为也非常反常,无论他对李萍的感情是真是假,出了这么大的事却一声不吭就失踪了,完全不合情理,至少他可以在放火的当晚回家交代一声再出逃。就算他一声不吭的逃出了村,事后也可以托人回村打探一下风声,王宝才并没有举报他的罪行,而且王家村的人也都认为火是郑慧由于嫉妒王宝才兄弟考上了大学一怒之下而放的,那么刘军就更没有理由要放弃眼下所拥有的一切而潜逃。他曾经坐过牢,而且在村子里横行霸道,完全不像胆子这么小的人。更何况最不合理的一点就是他的银行存折在失踪后再也没有使用过,里面的钱也分文没少,李萍说过,刘军一直都带着存折在身上,如果他真的潜逃了,不可能不把钱取出来带在身上才对,是因为怕取钱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一时间,尧舜也理不出个头绪,他紧接着又将目光转移到了王宝才和受害人的关系图上。
三名受害女性到目前为止唯一的共通点就是“打胎”这件事,然而虽然都和打胎扯上了关系,但是第三名受害人李艳却并没有真正打过胎,她只是以朋友的身份陪同第二名受害人肖红红去医院打胎,按理来说她应该不可能成为凶手的目标才对,可实际上她却遇害了,这其中到底存在什么问题呢?难道凶手认为李艳陪肖红红去医院打胎是一种“助纣为虐”的行为,所以才要杀了她以示惩罚?
还有一点,如果王宝才真的是由于幼年时的心理创伤导致心理畸形,从而促使他行凶杀人,那么也应该是仇恨类似郑慧的女性才对,可是郑慧到底有没有怀孕打胎根本就无从查证,而且三名受害的女性也没有一个与郑慧有相似之处,那么,为什么王宝才会对她们这些曾到医院打胎的女性心存恨意,以至于产生了杀机呢?
盯着眼前的白板,看着上面自己画下的人物关系图,面对出现的一连串让人费解的疑问,尧舜闭上眼,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尧舜突然睁开了眼睛,他从桌上拿起了三名受害人遇害时的照片,仔细端详着,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几名受害人的脸上。
他注意到一点,几名受害人遇害后,上身和下体都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但唯有脸部完好,没有任何的损伤。如果之前猜测王宝才是对死者怀有恨意,所以才要行凶杀人并且毁尸的话,那么为什么没有毁坏死者的面部呢?
如果说用刀割砍尸体的上半身,可以解释为一种发泄心中仇恨的行为;而用硫酸泼洒尸体的下身,可以解释为对打胎女性的一种惩罚,那么唯独留下死者的面部完整无缺,又如何解释呢?
“这么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
正想到这里,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接着就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音乐声,音乐打断了尧舜的思绪,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指向了清晨5点的位置,他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手机里传出的悦耳音乐声在此时听来就像是地狱传出的钟声一般,是那样的尖锐刺耳。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了的消息让尧舜震惊不已,他愣在了原地半晌没有任何的反应,直到电话那头喊了他三声方才回过神。放下电话,他迅速驱车赶往侦察员所说的案发地点。
这是一处相对偏僻的小路,天刚蒙蒙亮,路上还没看到一个行人,但寂静却早已被打破,打破这寂静气氛的是一辆辆闪烁着红蓝色顶灯的警车和忙碌的刑侦人员。
尧舜刚赶到案发现场,就迫不及待地奔到了位于垃圾桶旁的尸体边,他蹲下身揭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果然和之前几起凶案如出一辙,死者都是女性,面部完好无损,身上被利器严重破坏,下身被硫酸腐蚀。
“禽兽!混蛋!”尧舜怒不可遏的骂道。
“尧队,死者的遇害时间大概在5-6个小时之前,至于死亡原因相信不用我给你说明了吧!”法医在一旁说道。
尧舜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他注意到在尸体旁还有一个半人高的黑色塑料袋。
“这个袋子是?”尧舜问道。
“用来装尸体的,我们会进行详细的检验,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恩,我等你们的报告。”
尧舜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他很清楚,骂归骂,那只能是一种情绪的发泄,发泄后,自己一定要冷静,只有这样,才能把案件看得更清楚。
冷静下来后,尧舜第一时间拨通了负责监视王宝才的侦察员的电话,为的就是了解王宝才在昨夜案发时的去向,不过负责跟踪侦察员的汇报,他们直到现在仍然在王宝才家的楼下,而王宝才从昨天傍晚回到家后,就再没有出过门。
这个消息顿时让尧舜有些不知所措,他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迷宫,这么多天摸索原本以为可以走出这个迷宫,但没有想到,试过了所有的方法最终的努力却白费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迷宫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出口。
从第一起凶案开始,尧舜就把凶手锁定为王宝才,他也一直在围绕着王宝才进行调查,种种迹象也都表明王宝才的确是第一嫌疑人,但是如今这第四起凶案的发生却让这起连环凶案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因为王宝才有了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而且作证的还是负责跟踪他的侦察员。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难道真的是我判断错了吗?难道我真的受到了王宝才的影响,被他左右了判断?难道之前所有的调查都白费了吗?”
自责,愤怒,矛盾,纠结就像巨石般压向了尧舜,让他顷刻间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他走到警戒线外,靠在车门边,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又猛的吐了出来,仿佛希望用这样的方法把压抑在心中的那口闷气全部吐出来。
这个夜晚对尧舜而言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他满面愁容的站在窗边,希望夜风能吹走他心中的烦闷,但是事与愿违,这是一个无风且闷热的夜晚,窗外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没有任何流动的感觉。
在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份验尸报告,内容和之前的三份如出一辙,就如同复印的一般,除了死者的名字不同外,仅有一处非常细微的地方与之前案件有着区别,那就是死者后脑的伤口,经过法医仔细检验,死者后脑的伤口和之前两起凶案中死者后脑的伤口一样,都是由锤子敲击造成的,唯一不同之处,就是这起凶案中死者后脑的伤口相比之前两起案件中死者后脑的伤口要深了许多,由此可见,凶手行凶的手法越来越成熟了。
另外,在尸体边发现的黑色塑料袋内发现了大量食物残渣和物品废料,相信这个塑料袋是用来盛装垃圾的。在塑料袋的表面发现了大量凌乱的指纹,其中比较清晰的一组指纹在封口处,经过检验发现这组指纹在塑料袋的表面也有留下,而且大多覆盖在其余指纹之上,相信应该是最后使用塑料袋的人留下的。但是经过比对,这组指纹并不属于之前的疑凶王宝才。
至于受害人的身份,根据侦察员的调查,死者名叫邵文芳,一家大型商场的营业员,未婚,但有一名同居男朋友,然而这些都是一些最为普通的资料,真正让尧舜费解的就是死者在遇害前和第三名受害人李艳一样,同样没有打过胎,而且在近期内,她也没有陪身边的任何一个朋友去医院打过胎。
如果说之前李艳没有打过胎也同样遇害,还能解释为她陪同肖红红打胎,被凶手认为是“助纣为虐”的行为,所以才杀了她,那么邵文芳的遇害,很明显并没有满足任何一个之前几名遇害者间存在的共通点,那么她的遇害到底又是为什么呢?
“难道还有什么共通点是我没有发现的?”尧舜自语道。
“又打算通宵吗?”
尧舜的身后传来的局长沈鑫的声音,这也让他顿时紧张了起来,他知道第四起案件发生后,已经惊动了省厅领导,并在下午召开了紧急会议。
“局长,省厅领导是不是要求限期破案?”尧舜并没有回答沈鑫的话,而是紧张地问道。
沈鑫没有回答尧舜的话,只是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几天?”
“三天。省厅领导也是没有办法,他们也承受着舆论巨大的压力,这几天报纸网络电视全都在说这几起案件,搞的市民人心惶惶,尤其是女性,无论有伴的还是没伴的,下了班就直接回家,根本不敢在外面多逗留,都担心凶手盯上自己。”
“恩,我明白,唉!看来这三天有的忙了。”尧舜轻叹道。
“看你满眼的血丝,几个晚上没睡了?”沈鑫关切地问道。
尧舜无奈地笑了笑,回道:“案子没破,根本睡不着。”
“案子是要破,但也不能不顾的身体,你又不是机器人,三天的时间虽然紧张,但是如果不休息,哪来好的精神分析案情,抓凶手呢。”沈鑫劝道。
“没事,我撑的住,与其现在躺在床上浪费时间,倒不如等案子破了,我再把觉补回来,到时候向局长大人您请假,可得批啊!”
“你这个倔脾气啊,真的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行啊!到时候案子破了,我给你放个大长假,让你好好休息一下。”沈鑫说道。
“那我提前先谢谢局长大人您了。”尧舜爽朗地笑道,疲惫和郁闷的心情似乎缓和了些许。
“案件有什么新的进展了吗?”
“暂时还没有,之前虽然已经有了些眉目,但是现在又被打回原形了,一时间我也没办法理出个头绪。”尧舜无奈地说道。
“我也听说了,第四名受害者和之前的三名受害者之间找不到任何的相同之处,是吗?”
“恩,之前我一直认为几名遇害女性的共通点就是在打胎这件事上,然而这第四名遇害女性却没有打过胎,她和之前遇害的三名女性在样貌上也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到目前为止,唯一能让几起案件联系在一起的,就是完全相同的行凶手法,可以肯定四起凶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连环凶案的性质是肯定的。我也通过我的一位研究心理学的朋友了解到,连环杀手犯案,他所选择的受害人大都会存在某种特定的因素,而这种因素中往往会隐含着凶手犯案的主要原因。之前我一直认为凶手的行凶动机是仇恨那些打胎的女性,虽然第三名受害人李艳同样没有打过胎,但是在遇害前曾陪同第二名受害人肖红红去医院打胎,之前我猜测凶手可能是认为李艳是肖红红打胎的帮凶,所以才会杀了她以示惩罚,但现在看来,我之前的猜测错了,打胎或许只是一种巧合罢了,在四名受害人的身上一定还存在某种共通点,这个至今还没发现的共通点或许才是真正导致她们成为凶手行凶目标的原因。”
“你有没有想过,凶手或许就是无特定目标的行凶呢?”
“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感觉不太可能。首先是几起凶案在现场和尸体身上都没有发现明显的线索,这说明凶手是有预谋的,尤其是第二名受害人肖红红,凶手把她的尸体扔入城中内河,还刻意绑上沙袋,并且在袋上挖了小洞,一方面凶手是想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一方面又不希望尸体不被发现,所以才制造了一个小机关,从而满足了两方面的条件。其次如果凶手只是随意选择目标行凶的话,那么根本不需要在尸体上砍数十刀还有泼洒硫酸,很明显这两种行为对凶手而言一定有某种特别的意义,既然有意义,那么他在选择行凶目标上一定不可能随意,否则就无法满足他行凶的真正目的。而最主要的就是行凶的时间,如果凶手是无特定目标行凶的话,那么他随时随地都可以行凶,任何女性都能成为他的目标,但实际却不然,凶案虽然接二连三发生,但是时间却相隔数天,而且时长时短,这说明很可能凶手是在利用这段时间寻找目标。就凭这三点,我相信凶手选择目标一定是有固定的模式。”尧舜自信的分析道。
“在装尸体用的袋子上发现的指纹并不属于之前的嫌疑人王宝才,你现在还认为他是凶手吗?”
对于沈鑫的这个问题,尧舜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回答是,那么证据呢?第四起凶案的发生的确让他有些迷茫,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判断。可如果回答不是,那就等于是之前所有的调查都白费了,所有的工作都是白忙一场,一切又要重新开始,而在这个过程中,凶手又不知道会杀害多少人。
“局长,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因为连我自己的内心现在都非常矛盾。”尧舜直言不讳道,“之前我一直把王宝才认为是唯一嫌疑人,所有的调查工作也都围绕着他展开,但是现在他却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再加上黑色塑料袋上的指纹又不是他的,我真的在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否正确。”
“的确,第四起凶案的发生在一夜间让王宝才的嫌疑几乎降为了零,但是并不等于他就真的不是凶手。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因为你一门心思想要破案,或许有些事会想不通,看不透,但如果你能抛开自己的身份,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起案件,或许能有新的发现也不一定。”沈鑫说道。
“旁观者?”
“是的,我翻看过这起案件到目前为止所有的调查材料,你的调查思路整体没有任何问题,但却有一个地方你似乎忽略了。你一直把调查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王宝才的身上,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有帮凶呢?因为我感觉王宝才的一系列挑衅行为有些过于高调,似乎有意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引人注意似的。”
沈鑫的一番话让尧舜茅塞顿开,的确,从一开始由于王宝才的挑衅,他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王宝才的身上,至于帮凶这个问题,他压根就没有想过,也没有注意到。
待沈鑫离开后,尧舜坐回办公桌前,重新翻看着案件所有的资料,当然,这一次他并不是以一个参与案件侦办者的身份来看这些资料,而是以一个第三者的身份重新对案情进行研究,以求从中发现更多自己之前未曾注意到的线索。
第一起胡菁遇害案,通过走访调查发现,最后一个和胡菁接触的人应该就是王宝才,通过对王宝才的审讯,也证实了这一点,只不过他只承认出于关心,所以把胡菁接到了自己的家中,并没有杀人。但是他这样地说话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决了,之后他就在拘留期间交代了杀害胡菁的原因,但由于没有实质的证据,而且他又当场翻供,最终只能释放了他。
第二起李艳遇害案(实际这却是第三起凶案,不过由于是先发现的尸体,所以尧舜还是把这起案件当成第二起案件来看),案发后由于过于冲动,他第一时间找到了王宝才,不过王宝才同样是一种先承认再否认的态度,但是这一点更加肯定了他凶手的身份。
第三起肖红红遇害案,虽然她的遇害时间在李艳之前,但是尸体却是在李艳遇害案之后被发现的,而且发现尸体的正是案件第一嫌疑人王宝才。而尸体身上被绑的用来沉尸的黑色塑料袋被发现人为做了手脚,用来沉尸的同时也是为了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如果王宝才是凶手?那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第四起邵文芳遇害案,让连环凶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除了行凶手法完全相似外,之前几名遇害女性身上所存在的打胎的共通点在这起案件中却不存在,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王宝才这一次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重新梳理了一遍案情后,尧舜依然还是将矛头指向了王宝才,可是这样一来,所有的问题等于又回到了原点,他摇了摇头,随即注意力集中到了一些至今没有找到答案的疑点上。
第一起胡菁遇害案发生后,刑侦人员搜查过王宝才的住处,但是除了现场留有胡菁的指纹外,再没有任何的发现,胡菁的死亡原因是颈部大动脉被割断失血过多而亡,如果案发现场是在王宝才的家中,不可能没有任何的发现。可是如果案发现场不在王宝才的家中,那他又会在哪里杀人呢?不仅杀人,还要毁尸,如果没有一个相对安全的场所,应该不可能完成整个行凶过程,可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他还有别的住处。
再就是弃尸,从几处弃尸地点来看,离王宝才的住处都有一段距离,王宝才没有汽车,只有一辆电动自行车,如此一来,他要如何运尸才能掩人耳目呢?
尧舜不得不承认,在此前的调查中,他的确忽略了这两个问题,因为从一开始他就认定了王宝才是真凶这一点,再加上王宝才不断的挑衅行为,让他在调查的过程中,一门心思的想从王宝才身上找到案件的突破口,却没有留意到案件本身所存在的疑点。
“难道王宝才真的还有帮凶?”
尧舜自然是不希望这样的想法是真的,因为这无疑会让案情变得更加复杂,尤其是破案的时间只有三天,在这种时候,如果真凶另有其人,那调查的难度可想而知。
虽然不希望想法成真,但是尧舜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毕竟只有这样的假设,才能解释为什么在王宝才的家中没有发现他杀害胡菁的证据,为什么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弃尸,以及为什么王宝才可以足不出户也能制造第四起凶案。
如果王宝才还有帮凶,那么帮凶是谁呢?这可不是帮忙搬个家,看个门那么简单的事,现在发生的可是四起连环凶案,会是什么样的人愿意帮王宝才这样的忙呢?在王宝才的资料里,似乎并没有哪个人和他关系好到愿意帮他杀人的地步。
“王宝才?帮凶?”
新的疑问的出现迅速占据了尧舜的大脑,这也是案发以来,他第一次把注意力从王宝才的身上转移开。
尧舜合上案件的资料,停止了一切动作,闭上眼,全身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办公室内顿时变得异常安静,墙上的挂钟发出的“滴滴答答”的声音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凌乱的线索就如同杂乱无序的拼图碎片,在没有原图的情况下,尧舜若想拼凑出一副完整的图片,只能一块一块的尝试着各种组合,更何况还不知道这些碎片是否完整。
过了许久,尧舜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同时嘴里喊出了“王宝华”三个字。
之前尧舜就曾怀疑王宝才的真实身份就是王宝华,但是随着调查的深入,他觉得身份并不是案情的重点,也就把这事忽略了,但现在看来,王宝华似乎并不能完全脱离关系。
假设在那场火灾中,王宝才和王宝才兄弟二人都没有遇难的话,那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王宝才虽然呆在家中,却仍然发生了第四起的凶案,因为他的帮凶就是弟弟王宝华,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王宝才会有帮凶,又为什么案件的布局会如此的精密了。
如果王宝才兄弟二人在当年的火灾中都没有遇难,那么当年火灾中遇害的四个人,除了王玉柱,郑慧和儿子郑鹏外,还有一具尸体是属于谁的呢?随着这个疑问的出现,“刘军”的名字又一次出现在了尧舜的面前,刘军离奇失踪,虽然可以解释为他放火烧死了王玉柱一家人后,所以才逃到外地躲藏起来,但是这样的解释却显得有些牵强,就算他真的要逃,也不可能没有任何交代就逃的无影无踪,这样的行为完全不合常理,更何况他真要犯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关心事情后续的进展,找个人回村打探一下风声总不会太难吧!如果打探了风声,那么就应该清楚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件事和他无关,那他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回到村里,毕竟这里还有他的事业和妻子。如今看来,刘军离奇失踪最为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早就已经遭遇了不幸,所以才会多年以来音讯全无。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刘军的尸体又会在哪里呢?”尧舜思忖道。
之前通过王家村村长了解到,当年村民挖出王家人的尸体后,由于没有火化的条件,他们就打算替王宝才挖个坟把尸体埋了,但是王宝才不同意,最后尸体就在废墟边摆放了两天,直到第三天王宝才才把尸体处理掉了,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尸体被埋在了何处,村子里也没有发现王宝才家人的墓。再有就是王宝才家的废墟,过去这么多年的时间,王宝才就是不同意清理废墟,还隔段时间就回废墟看看,这其中除了是因为他想增加心中的仇恨外,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呢?
“火灾,刘军的死,处理尸体,村里没有坟墓,废墟不让清理,经常回村在废墟呆上一天,如果把这一切都串联起来的话,难道说尸体被埋在了废墟的下面?”
大胆的猜测就连尧舜自己都惊讶不已,如果事实真如他所猜测的一样,那么只需要从废墟的底下挖出尸骨,进行DNA鉴定,就能证实一切了。
尧舜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凌晨3点半了,他迅速做出了决定,派一组侦察员立即赶往王家村进行调查,这么做的目的一方面是因为限期破案的时间紧迫,另一方面是想乘王宝才还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尽快把事实查清楚,毕竟废墟下面埋藏着尸体还只是猜测,尧舜对此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再加上第四起凶案又让王宝才洗脱了嫌疑,万一挖掘废墟的事惊动了王宝才,他很有可能动用村民的力量进行阻挠,而且还有可能被他反咬一口,到时候他把事情闹大,想要再继续进行调查将会难上加难。
不过尧舜还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如果死的真是刘军,王宝华还活着的话,那他又躲在哪里呢?为什么这么多年音讯全无?
王宝才之所以明知道警方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仍没有想过收手,并且公然挑衅,很明显就是因为王宝华。王宝才和王宝华形成了“明枪暗箭”的关系,王宝才每天四处闲逛寻找目标,而他的招摇也是为了吸引警方的注意力,这样就给了王宝华足够的行凶时间和空间。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第一起胡菁遇害案中,王宝才敢光明正大的带走胡菁,并且让其在家中留下大量的指纹。因为如此一来,在案发后,调查的重点肯定是第一时间集中在了王宝才的身上,而王宝华却始终没有暴露,可以继续犯案,并且王宝才还能通过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他行凶杀人这一点,挑衅警方,扰乱调查的方向。
其实他们这样的行凶方法的确非常高明,之前的三起案件也的确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但让尧舜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第四起凶案发生的时候,王宝才会呆在家里,这么做,他的确就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但这样的行为却等于是招供了他还有同谋,这又为什么呢?
而且还有一点让尧舜感到费解的就是胡菁体内发现的安眠药成分。按之前王家村村长的话说,王宝才和王宝华两个人在样貌上很难进行区分,如果王宝华要冒充王宝才带走胡菁,相信胡菁应该很难发现才对,如果这样,那王宝华根本没有必要把胡菁带回王宝才的家,也没有必要给她服下安眠药,完全可以将其带到偏僻的地方后,用对付其余三名死者的方法,先用锤子将其敲晕,使其失去反抗能力后再将其杀害,这样就可以不在王宝才的家里留下任何的线索,那么就算警方在事后找到目击证人证明王宝才带走了胡菁,可是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他犯案的证据,同样也拿他没辙。而且由王宝华直接把胡菁带走,比由王宝才把胡菁带回家中,再诱使其服食下安眠药,然后再由王宝华把胡菁带走杀害来的更为直接和保险,他们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呢?这其中又有什么原因呢?
紧接着,尧舜顺着新的思路,把注意力又重新转移到了几名受害人的身上。在第四起凶案发生之前,三名受害人的唯一共通点就是打胎这件事,但是随着第四起凶案的发生,打胎的这个共通点可以作废了,那么到底会是什么原因促使王宝才对这四名女性动了杀机呢?
尧舜重新翻阅四名受害人的个人资料,这一次他放下了之前所有的猜测和分析,重新研究四名受害人的共通点。
尧舜紧锁着眉头沉思着,四名受害女性,无论是体貌特征,还是身份背景,都无一相似,这的确让他一时间毫无任何头绪。他再一次仔细翻阅四名死者的全部资料,这份资料他已经看了不下十遍,如果真有什么线索,怎么会一直没有发现呢?
根据之前的分析,王宝才很可能是因为幼年时期受到了继母郑慧的欺负,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成年后这样的仇恨由于各种关系始终压抑在心底,直到某一天因为某个原因仇恨爆发了出来,从而通过杀人来发泄内心的仇恨。
如果说这种仇恨源于王宝才对继母郑慧的仇恨的话,那么他所选择的行凶目标应该和郑慧有某方面的相似才对,可遇害的四名女性和郑慧除了都是女性外,再无任何方面相似,到底问题会出在哪里呢?共通点如果不是打胎,又会是什么样的一根线把四个人捆绑在了一起呢?
“到底我还忽略了些什么呢?”
尧舜在脑子里重新过滤四名遇害女性的所有资料,并试图从中筛选出之前未曾注意到的细节,他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把视线过多的集中在四名遇害女性的体貌特征以及社会背景上,从而忽略了一些不经意被发现的细节。
“感情?难道是感情?”
沉默了许久后,尧舜突然自语道:“四名遇害女性都有男朋友,这的确算是一个共通点,可是这未免有些太普通了,毕竟女性有男朋友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如果王宝才以这个为理由杀人的话,那不是很多女性都满足这个条件?还是说这个共通点中隐藏着什么秘密?”
尧舜走到白板前,擦去了上面的内容,重新画下了新的人物关系图:
正如图中所显示的,四名女性都有男朋友,而且李艳和邵文芳自然不用多说,她们和男朋友的感情稳定,而胡菁和高文亮虽然属于早恋,但是感情也不存在任何问题,只有肖红红,在遇害之前已经和男友分了手。
四名受害的女性中,三人和男友的感情稳定,一人在遇害前和男友分了手,从这一点来看,似乎男友这一点又无法成为将四个人联系到一起的共通点。
“又是我猜错了?”尧舜质疑道。
他盯着关系图良久,突然若有所悟,因为肖红红虽然和男友分了手,但是在打胎的时候,却是由李艳和其男友万锋陪同前往的,难道是因为这一点,肖红红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案子和遇害女性的男友有关?”
想到这个问题,尧舜迅速走回办公桌前,从一个文件袋内翻出了几张照片,照片的内容是李艳、肖红红和邵文芳生前和男友的合照,而胡菁由于还是学生,和高文亮的关系关没有公开,自然也没有二人的合照,不过在案发后,高文亮曾主动找过尧舜,所以他对高文亮还是有着深刻的印象。
尧舜拿着几张照片仔细端详着,终于,他的眼睛一亮,紧锁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愁云密布的脸上终于迎来了久违的笑容。
“原来问题真的出在他们的身上,王宝才,这下看你还能往哪跑。”尧舜自信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