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上天赐给世间宝贵的财富,它就像从天际洒下的美妙华丽的万千银珠,滋润了大地,赋予了万物生机。不过人们对于雨的降临似乎没有多少好感,降温、潮湿、泥泞、出行不便等等都是雨留下的诟病。这也让美妙的雨蒙上了一层令人烦闷的阴影。
夜,月光幽幽,繁星闪烁,点缀着色彩单调的黑色夜空,自然万物在这一刻归于沉寂,一切看似是那样的静谧祥和。但是在这些表象的背后,却似乎总会透出一丝不安的气息,这或许和人类与生俱来就对黑暗有种莫名的恐惧有关,当黑暗席卷世间每一个角落,寂静的夜也披上了一件恐怖的“外衣”。
当雨和夜相约而至,烦闷和恐怖自然也不约而同的降临,这样的一个雨夜,注定有它不寻常的一面。
轰雷过后,“哗”的一声,瓢泼的大雨犹如天塌了似的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瞬间将整座城市笼罩在水气之中。
见雨在漆黑如墨的夜里“玩”的尽兴,风似乎也按捺不住寂寞,跑来插上了一脚。
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由珠子串联成的鞭子般,不停地抽打着玻璃窗。
尧舜站在窗前,夹在两指间的烟头也早已经熄灭多时,但他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只是眉头紧锁的望着窗外风雨交加的夜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过了许久,他闭上了眼睛,记忆将他拉回到了三天前警局的门口……
“你个这畜生,你这个禽兽,你还我的女儿,你还我的女儿。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亲手杀了那个畜生,我要杀了他!”
一名中年妇女在警局的门口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拼命想要挣脱民警的阻拦,而在离她不远处,一名年约30的男人,嬉皮笑脸的正朝她走去。
在离中年妇女还有几步之远的地方,男人停下了脚步,或许是真的担心中年妇女冲到自己的面前,他撇了撇嘴,然后高声说道:“警官,这里有人想要杀我,还骂我是畜生,我要告她恐吓和诽谤。”
“你这个混蛋,你不是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男人的话就像火上浇油般,让中年妇女的行为更加的失控,她不停地哭喊着,奋力地挣扎着,此时此刻,她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情绪发泄,她恨不得活扒了面前这个男人的皮,生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仗着有民警的阻拦,男人极其嚣张,他挑衅道:“来啊!你来杀我啊!别跟只狗似的在那瞎叫唤,有本事你就来杀啊!”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让我杀了他,你们让我杀了他。”
中年妇女整个人都几乎已经坐在了地上,但依然不停的挣扎着,哭喊着。
“你给我把嘴闭上。”
尧舜冲到了男人的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怒斥道:“王宝才,别以为现在放了你,你就相安无事了,我告诉你,案子一天没结,我都会死盯着你,除非案子不是你做的,否则我用这身警服担保,下一次你不会这么轻易从这里走出去。”
原来这个态度嚣张的男人名叫王宝才,市D高中的生物老师,涉嫌杀害他的学生,年仅17岁的女生胡菁,但是由于证据不足,警方在拘留了他72小时后,将其释放。
“啊哟,警察打人咯!警察威胁我,恐吓我啊!我好怕啊!救命啊!”王宝才故意装出一种浑身颤抖的样子,紧张地呼喊道。相信以他的演技,如果进军娱乐圈,相信也可以竞争一下“影帝”的宝座。
尧舜没再理会王宝才,他松开了手,转身来到了中年妇女的身边,轻声安慰道:“请您冷静一些,我很明白您现在的心情,可是您这样吵闹也于事无补啊!”
“警官,他不就是凶手吗?你不是抓了他吗?为什么现在又放了他?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中年妇女哭喊着质问道。
“如果您相信我的话,希望您再给我些时间,如果他真的是凶手,我一定会替您的女儿讨回这个公道。”说话的同时,尧舜转头看盯着王宝才,说道:“邪永远不会胜正。”
王宝才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警官,你冤枉了我一次,难道还想再冤枉我第二次吗?纳税人的钱可不是给你这样折腾的。”
“我扶您起来。”
尧舜转回头没再理会王宝才,他搀扶起中年妇女,此时的他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让心中不停翻涌的那团怒火喷发出来,他搀着中年妇女,缓缓地走进警局的休息室。
经过将近半个小时的安慰,中年妇女的情绪终于稳定了许多,尧舜总算松了口气,他派了名女警员护送中年妇女回家,以免再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下班后,尧舜心事重重地离开警局,然而当他的目光望向大门外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与此同时,他心中的那团怒火再一次被点燃,不用说也知道,那人正是王宝才,此时他正倚在警局的大门边,当他看到尧舜的时候,脸上顿时露出了奸猾的笑容。
见状,尧舜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故意不看王宝才,镇定自若地径直朝前走去,他知道,就算他不找王宝才,对方也会主动和他搭腔的。
果然,当尧舜走近时,王宝才立刻迎上前,嘲讽道:“尧警官,这几天可是辛苦你了,不过很可惜啊!让你白忙了一场。”
“你真这么认为?”尧舜冷冷地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
“王宝才,你给我听清楚了,这一次让你逃脱,的确是我的疏忽,但是你的幸运只有这一次,从现在开始,我会重新找证据,下一次你如果再进来,一定不会像这次一样幸运地走出去。”尧舜指着王宝才,怒道。
“我说尧警官,你觉得这样浪费纳税人的钱有意思吗?明明我是无辜的,你非要说我杀人,你觉得这样冤枉好人有意思吗?”王宝才一脸无辜地说道。
“如果你都能算是好人的话,那简直就是对‘好人’这两个字最大的侮辱。”
“尧警官,你说我不是好人,那你可要拿出有力的证据,没有证据的话那就是污蔑,不过我想你现在也拿不出什么证据了,不然我也不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王宝才带着挑衅的语气,说道。
“我承认是我低估了你,不过你不要以为这样的事会发生第二次,我还是那句话,除非案子不是你做的,否则下次你一定不会轻易从这里离开,我用我的这身警服担保。”
“既然如此,那我就等着看尧警官你是如何脱下这身警服的了。”王宝才嚣张地挑衅道。
“我相信最后看到的不是我如何脱下这身警服,而是看到你是如何认罪伏法的。”
尧舜说完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王宝才看着尧舜远去的背影,嘴角抹过一丝微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胜利的味道,像是他已经顺利完成了某种使命一般。
“轰隆……”一声炸雷把尧舜从记忆拉回到了现实中。
窗外的雨依然在下,势头依旧非常猛烈,风声、雨声、雷声混在一起,让这个夜晚显得杂乱无章,如此无序的声响着实让人心烦意乱。
尧舜发泄似的把烟头重重地摁在了烟灰缸里,然后坐到了办公桌前,翻开了一份案件的卷宗,这份案件的卷宗,里面记录的就是王宝才涉嫌强奸杀人的全部资料。
王宝才的个人资料非常简单,男,32岁,市D高中的生物老师,出生于王家村,至今未婚,没有任何的犯罪前科。至于他的出生地王家村,更是一个人均年收入只有3000元左右的贫困村。
看过以上资料,的确很难想象,一个背景如此干净的人怎么会和杀人案扯上关系?这起案件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的清晨,光明才刚刚驱赶走黑暗,从云层后射出几缕阳光照耀着湿润的大地,水气在空气中蒸发,散发出一种雨后特有的气息。
下了一夜的暴雨总算停歇了,那晚的雨势和现在窗外的雨势几乎是一样的猛烈。
市临江公园是个开放式的公园,虽然地上依然有大片积水,但是这并没有阻挠晨练的人们的热情,他们三三两两地来到公园,或散步,或曼舞,或闲谈,或对弈。
“啊!”的一声惊叫顷刻间将公园内悠闲的气氛打乱,所有的人都循声望去,就见一名身着运动装的女性跌坐在公园一角的草地上,惊叫声正是从她嘴里传出的,见状,所有晨练的人都停止了各自的活动,纷纷围上前去一探究竟。
“死人啦!死人啦!”运动装的女性惊恐地指着草丛惊叫道,她的脸早已被吓得惨白。
闻言,人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顺着运动装女性手指的方向看去,可刚看到从草丛里露出的一条胳膊,人们就吓得纷纷向后退,惊呼之声不绝于耳。有几名年轻的男士壮着胆走上前,可他们仅凑近看了一眼,便逃似地跑到一旁呕吐不止。
接警后,尧舜迅速带队赶到了案发现场,验尸,现场勘察,询问笔录,各项工作在案发现场有序的展开。
尧舜第一时间来到了陈尸的位置,不过那场面着实让他有些惊讶,死者是名女性,以上半身蜷缩的姿势倒在地上,她身上的衣服连同皮肉被利器割得面目全非,好在面容还完好无损,看得出死者生前样貌姣好。
虽然死者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但从衣服的颜色以及胸前的标志上不难看出这是一件校服。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最主要的就是死者腹部以下的位置似乎受到了某种物品的腐蚀,已经找不出一寸完好的肌肤。
“有初步结论了吗?”
尧舜皱着眉头,绕着尸体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才向法医询问。
“死亡时间大概在7-8个小时左右,也就是昨天晚上的9-10点间,致命的原因应该是颈部大动脉被割断,失血过多而亡。死者身上的伤口多的已经数不过来了,至于是生前造成的,还是死后,还是两者都有,我必须详细验尸后才能给你结论,至于死者腹部以下位置的伤势,应该是被硫酸腐蚀造成的。真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对这样一名花季少女下如此毒手。”
“这名凶手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人’。”尧舜怒道。
“是啊!行凶的手段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吗?”
“一般尸僵会在死后1-3小时才会逐渐形成,不过主要是集中在面部,4-6小时后才逐渐向颈部、躯干以及四肢移动,从死者上半身蜷缩,但下半身伸展的情况来判断,应该是在死后不久被以蜷缩的姿势装入了某种物体中,经过一段时间的存放之后,在尸僵还没有完全形成的时候被丢弃到了这里,所以这里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那除了尸体上所表现出来的这些特征外,现场应该很难再找到其他有利的线索了吧!”尧舜环顾了四周,说道。
“昨晚的那场暴雨可以说帮了凶手一个大忙,现场已经被彻底冲刷了一遍,能找到的线索非常有限,不过我们会尽力的。”
开放式的公园,不起眼的角落,残忍的行凶手法,再加上现场被彻夜的暴雨冲刷,可以说,案件从发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困难重重。
死者的身份很快就查明了,是市D高中高二(5)班的学生胡菁,而她的母亲在听闻噩耗后,因受不了打击,当场昏倒。
在医院的病房内,胡菁的母亲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不停地抽泣,泪水已经浸湿了大半个枕头,仅过了半天时间,她仿佛老了十余岁,苍白的脸上皱纹更加明显。
当尧舜刚走入病房,胡菁的母亲闻声强撑起虚弱的身体,摇晃着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抓到凶手了吗?”
看着面容憔悴、双眼红肿的胡菁母亲,尧舜为难的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能默默地摇了摇头。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对我女儿下毒手,我女儿平时很乖的,到底是哪个混蛋对她下的毒手!”胡菁母亲愤怒地浑身颤抖,声嘶力竭地哭喊道。
见状,尧舜赶忙上前搀扶着她坐回了床边,并安慰道:“我很明白您此时内心的感受,我们所有办案的民警都能体会到,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缉拿凶手归案的,请您相信,请您放心。”
“我女儿她才17岁啊!她才17岁啊!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胡菁的母亲哭喊道:“警官,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一定要替我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一定一定,这是我的职责。”尧舜目光坚定的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菁菁这孩子很懂事,她爸死的早,她知道我一个人辛苦,从小就开始替我分担,只要是她力所能及的事,都抢着做,而功课她一点也没耽误,到底是谁要对她下毒手?为什么要选择我的女儿?为什么?警官,你抓到凶手了一定要告诉我,我要打死他,我要打死他!”胡菁母亲激动地哭喊道。
“您先冷静一下,要注意身体啊!”尧舜劝慰道:“我非常能体谅您现在的心情,我们警方也在全力侦办这起案件,我希望您能冷静下来,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好让我们尽快破案。”
“我冷静,我冷静。”胡菁母亲强忍住悲痛,深深地缓了几口气,哽咽着说道:“只要能抓到杀我女儿的凶手,就是让我去死我都愿意。”
“您女儿昨晚没回家,你曾到派出所报过案,那之前你有找过她吗?”
“哪有可能不找呢?她昨天下午曾打过我电话,说是晚上同学过生日,请她去吃饭,可是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她都还没回来,我就打她的手机,可是手机一直是关机,于是我就马上找了平时几个和菁菁玩的比较好的同学打听,他们都说没有同学过生日,也没有人和菁菁在一起,所以我担心她出事,就跑到派出所报了警。”
“那胡菁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呢?”
“这绝对不会的,菁菁很乖,也很懂礼貌,她根本不可能得罪人。”
尧舜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余,胡菁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中女生,她就算得罪人,也应该不至于惹得对方要对她下如此毒手。
“您觉得胡菁最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和以往有所不同的呢?”尧舜重新询问道。
胡菁母亲没敢贸然回答,她仔细地思索了许久,才回道:“为了方便随时能和菁菁联系,在她生日的时候,我给她买了部手机,之前都没什么问题,就是放了学后给我发条短信,晚上和同学短信聊聊天,但最近我感觉她的短信发得非常频繁,有的时候在吃饭的时候都在发,我问过她和谁在发,她说是同学。或许是身为母亲的直觉吧!我总感觉她像是早恋了,所以有一天晚上趁她睡着的时候我就去偷看她的手机,不过里面的信息都被她删掉了,什么内容也没有,没有证据,我也不能冤枉孩子,所以我也就没再追问了,只能在平时生活中尽量多留意。”
通过胡菁的母亲,尧舜并没有了解到多少对破案有帮助的线索,于是他把目光转到了胡菁同学的身上,他很清楚,孩子在这种时候,和家人都存在代沟,他们更愿意把心事告诉关系亲密的好友。
就在侦察员对胡菁身边好友展开调查的时候,法医方面的验尸结果也出来了,死亡时间在晚上的10-11点之间,死亡原因是颈部大动脉被割断,失血过多而亡,在死者的体内发现有安眠药的成分。在死者的口腔内发现了一些普通的纤维组织,应该是从某种布料上掉落下来的,在这些纤维组织以及死者的口腔内发现了些许腐烂食物的残渣。死者的手脚上都发现了曾被捆绑过的痕迹。而在死者身上多达48处的刀伤均为死后造成的,所有伤口和死者颈部的致命伤均系同一把凶器造成的。死者下身被泼过硫酸,但并没有发现有被性侵犯过的痕迹。尸体有被搬动过的迹象,而且通过对尸体周围的泥土检验,并未发现血迹的反应,可以肯定,公园陈尸处并非第一案发现场。另外,通过对尸体的解剖检验,发现死者在遇害前刚刚做过人工流产。
胡菁的母亲绝对想不到女儿居然怀有身孕,而尧舜也并没有打算把这一情况告诉她,毕竟女儿的遇害对她的打击已经不小,如果再知道这个情况,那么无疑是雪上加霜,打击将会更为沉重,极有可能让她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精神彻底崩溃。更何况就算把这消息告诉她,也对破案没有任何的帮助,倒不如让她继续保留着女儿在自己心中乖巧的形象。
“会是谁的孩子呢?这会是凶手行凶的原因吗?”
正思索着问题,侦察员带着一名戴眼镜的学生模样的男生敲响了尧舜办公室的门。
男生名叫高文亮,和胡菁同年级,但并不在同一班,他是自己找到了警局,并且要求见负责胡菁凶案的警官。
在尧舜的办公室内,一脸稚气的高文亮显得有些紧张,他始终低着头,由于紧张,脸上满是汗水,再加上他一直低着头,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不停地向下滑落,他不停地用颤抖的双手去扶正眼镜,之后又不停地揉搓着裤子。
尧舜替高文亮倒了杯水,然后搬了张椅子微笑地坐在他的对面。
“你也是市D高中的学生,是吗?”
尧舜并没有直入主题,而是先亲切地询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他希望通过这样循序渐进的问话能够缓解对方紧张的心情,毕竟对方还是个孩子。
“是……是的。”高文亮紧张的有些结巴,他扶了扶眼镜,回道。
“呵呵!不要紧张,警察叔叔不是老虎,只有在对付坏人的时候,叔叔才会变成老虎,平日里,叔叔更像只大猫。”
这番话让高文亮忍不住发出了一阵笑声,他揉搓裤子的动作也随着笑声停止了,低着的头也终于抬了起来。
“就是嘛!只有坏人在见到叔叔的时候才会低着头,你是好孩子,就应该抬起头,看着叔叔说话,你说是不是?”
“恩。”高文亮点头应道。
“你的父母知道你来这里吗?”
“不知道,叔叔,您可千万别告诉他们,不然他们非打死我不可。”高文亮苦着脸哀求道。
“放心,叔叔的嘴可严实了,一定不告诉他们。”尧舜笑着用手在嘴上比了个“叉”字型,然后笑道:“怎么样?叔叔的动作是不是像QQ聊天里的那个闭嘴的表情啊?”
“恩,像,像极了。”高文亮笑道。
“你来找我,是不是和胡菁的案子有关呢?”尧舜话锋一转,乘机将话题带到了正题上。
“是、是的。”
“你是她的男朋友?”
“您、您怎么知道的?”高文亮惊讶地看着尧舜。
“呵呵,叔叔也是推理出来的,别忘了,叔叔可是警察,推理可是最基本要掌握的知识哦!”尧舜微笑道:“我找过胡菁的妈妈,她说最近一段时间胡菁经常和别人发短信,而发的内容在之后又都删掉了,如果只是普通同学或朋友间的短信,也就没必要删除了,这说明她和发短信的人之间一定有什么秘密不想让大人知道。而在我们刚开始调查胡菁好友的时候,你就出现了,而且还要和我单独谈话,还不让你父母知道,那我就推测,很可能你就是她的男朋友。”
“叔叔你真厉害。”
高文亮佩服地看着尧舜,紧张的情绪也彻底放松了。
“那你现在能和我说说你来找我的具体原因了吗?”
“恩。”高文亮点了点头,同时再一次哀求道:“可是叔叔,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的爸妈啊!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打死我的。”
“恩,叔叔向你保证,你今天说的话,是你和叔叔之间的秘密,叔叔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听到尧舜向自己的保证后,高文亮这才放下心,娓娓道来:“叔叔,我和菁菁是在学校的知识竞赛中认识的,她是她们班的班花,人很漂亮,学习成绩也好,而我在班上也是班长,学习成绩也不错,同学经常和我开玩笑,说我和菁菁是天生一对,不过那个时候虽然认识菁菁,但毕竟不同班,也没什么来往。就在上个学期,学校组织了一场知识竞赛,我和菁菁都参加了,她得了第一,我得了第二,就这样,我们才真正算是认识了,也彼此有联系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都只是发发短信,聊些学习上的问题,后来有一天晚上,我终于鼓起勇气,发短信说我喜欢她,她说她也对我有好感,于是我们就确立了情侣关系。”
“你们的事学校里的同学都没知道的吗?”
“恩,菁菁说她妈妈管得严,她怕太多人知道了会传到她妈妈耳朵里,所以要求我保密我们之间的关系,而我的老爸老妈对我管教也严,他们要知道我早恋,肯定也不会轻饶了我,于是我就答应了她,在校内,我们彼此间只是普通朋友,出了校门,而且还要远离学校后,我们才会像情侣一样的牵手。”
“恩,原来如此,那你告诉叔叔,胡菁怀孕,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
尧舜见时机成熟,终于提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高文亮看着尧舜,犹豫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所以你才要我保密,你怕让你的父母也知道这事,是吗?”
“恩,是的,我和菁菁做那事是在三个月前,那天是周末,我老爸老妈去外地谈生意,就我一个人在家,于是我就叫菁菁来家里玩,起先我们也就是一起写作业,然后看电视,之后我们就抱在了一起,然后就做了那事。前两天菁菁找到我,说她每个月的那几天已经好久没来了,她上网查过,有可能是怀孕了,于是我就陪她去医院检查,果然怀孕了,于是昨天下午乘着放学早,我就陪她一起到医院打胎了。叔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是这事让我的老爸老妈知道,他们真的会打死我的。”高文亮担心的眼眶都有些红了。
“放心放心,叔叔不说。”尧舜安慰道:“那昨天你和胡菁去了医院,是什么时候和她分开的?”
“我们下午五点多去的医院,因为刚打完胎,菁菁脸色不是很好,所以一直到了晚上八点,菁菁稍微恢复了一些才离开了医院。因为她担心被她妈妈看到和我在一起,所以每次送她回家,我都只把送她到离她家不远的一个路口,然后我就回家了,昨天也是这样。”
“那当时大概是几点?”
“八点三十五分,我当时还看过时间。”
“那当时你离开的时候,看到胡菁是往回家的方向去的吗?”
“是的。”
“当时你有没有发现有谁跟踪你们吗?”
“没留意。”
“恩,你提供的资料很重要,叔叔很感谢你的帮助。”尧舜微笑着拍了拍高文亮的肩膀。
“叔叔,你一定要抓着害死菁菁的凶手,为菁菁报仇。”高文亮紧握着双拳,义愤填膺地说道。
“放心,就算你不说,叔叔也一定要抓到凶手,将他绳之于法。”
“叔叔,我回去后一定好好学习,长大了我也要当警察,向叔叔一样,抓坏人。”
“恩,叔叔相信你一定行的,不过你以后一定要听话,你现在虽然还是学生,但是已经不是八九岁的小朋友,你已经成年了,懂的事也应该更多,什么事是现在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你应该能分得清楚。今天我们的谈话,叔叔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叔叔也希望你通过这次的事,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可以做到吗?”
“我向叔叔保证,从现在开始,我一定不再想别的事情,好好学习。”高文亮拍着胸脯保证道,并向尧舜敬了个礼。
“呵呵!好了,快回去吧!别再让你家人担心了。”尧舜拍拍高文亮的肩膀,满意地笑道。
高文亮提供的线索虽然有限,但是却把胡菁遇上凶手的时间到遇害的时间具体化了,胡菁和高文亮分开的时候是晚上八点三十五,她遇害的时间法医判定是在晚上十到十一点间,而在这过程中,胡菁并没有回家。
从这样的时间来看,胡菁就是在和高文亮分开后遇上了凶手,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胡菁自己去了别的地方,不过这种可能性比较低,因为在母亲的眼里,胡菁还是个乖乖女,她骗母亲同学过生日,实际是去打胎,在这种前提下,如果回家晚了,势必会引起母亲的怀疑,到时候母亲去找她,那么她怀孕的事就会曝光,相信这是胡菁不愿意看到的。
那么凶手又是如何带走胡菁的呢?是强行绑走?还是胡菁自愿跟着凶手走的呢?胡菁是在晚上八点三十五分过后失踪,那个时候街上到处都是人,凶手想要强行绑走胡菁的可能性极低,因为容易被人发现,可是如果胡菁是自愿跟着凶手走的,那也就是说凶手和胡菁是认识的。
分析至此,尧舜立刻开始部署新的侦察方案,把调查的重点集中在了胡菁和高文亮分开后直到回家的这段的路上,尽全力询问路人,看能否找出破案的线索。再有就是调查胡菁的人际关系网,看能否从中查出蛛丝马迹。
随着调查的深入,一个神秘的男人进入了警方的视线。
根据群众的反映,在案发当晚,胡菁回家的路上,有一个男人带走了胡菁,而且胡菁并不是被这个男人强行带走的,从当时的情况来看,胡菁坐在路旁的椅子上休息,这个男人主动上前找她搭话,之后她是自愿跟这个人走的,群众也为当晚这个带走胡菁的男人做了样貌拼图,经过摸排比对,这个男人正是胡菁所在学校的生物老师王宝才,而他的这个身份和尧舜分析的凶手有可能是熟人这一点不谋而合。
如此重要的情况,尧舜自然是不可能放过,他立刻拘传了王宝才。
坐在审讯室里的王宝才神情自若,一副悠闲的模样,仿佛审讯室成了他休息的场所。
当尧舜走进审讯室的时候,王宝才还未等尧舜落座,就先开口说道:“警官,你们抓我来是什么意思?这大晚上的,我还要回去备课呢。”
“是吗?既然你的工作这么忙,而我的时间也非常宝贵,那废话就不多说了,胡菁你认识吗?”尧舜直截了当的问道。
“当然,她是我的学生,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她不是前天遇害了吗?唉!这个孩子很聪明,在学校成绩很好,真是可惜了。”王宝才摆出一副同情的模样,摇头叹道。
“那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你问我?哈哈!你身为警察,居然问我谁是凶手?哈哈!警官,你这个问题问的未免也太幼稚了吧!怎么?你把我带到这里,就是想问我这个问题?”
王宝才放声大笑,是疯狂的笑,同样也是一种蔑视的笑。
“难道你认为警方把你带到这里来是闲聊吗?”尧舜严肃地说道。
“你怀疑我是凶手?你怀疑是我杀了胡菁?哈哈!我说是,你信吗?”王宝才笑道。
“我信!”尧舜正色道:“在胡菁遇害当晚,她在回家的路上,有人看到你拦下了她,并且把她带走了,你说,你把她带到了哪里?什么事把她带走了?”
“警官,你们法医检验尸体的时候难道没有验出胡菁打过胎吗?当晚我遇到胡菁,看她走路摇摇晃晃的,脸色也不太好,身为她的老师,上前关心一下总不为过吧!我说送她回家,可是她却犹豫不决,我就猜到她可能有什么事不想让家长知道,于是我就和她商量,让她先到我家去休息一下,她是自愿和我走的。之后在聊天中,她和我说出打胎的事,我出于一片好心,关心一下自己的学生,有什么不对?”
“关心学生?你家和胡菁家相隔数条街,你为什么会在胡菁家附近出现?别告诉我你有预感,胡菁会去打胎,所以提前去那做好准备。”
“警官,没有哪条法律不允许人逛街的吧!晚上我吃完了饭,闲着没事,四处逛逛有什么问题吗?逛街爱往哪逛往哪逛,根本没有准,我当晚正好逛到她家附近,又正好遇上她,这样的解释很合理吧!”
王宝才的回答头头是道,而且他有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一丝紧张的神情,给人的感觉他的确是什么也不知道,完全是个局外人。
不过在尧舜看来,他并不认同王宝才的解释,虽然他的解释听似合理,但却有些牵强。胡菁怀孕和打胎的事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一定不可能轻易就和人说,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老师,就更加不可能了,但是由于证据不足,尧舜一时间也拿王宝才没辙,只能先将他拘留72小时,然后再尽可能多的找到更多的证据。
然而让尧舜意外的是,就在王宝才被拘留的第二天,他主动要求见自己,到底王宝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尧舜百思不解,他经过反复思量后,还是决定去会会王宝才。
拘留室里,王宝才依然像之前审讯时轻松,神情自若,坐在他对面的尧舜表情严肃,目光如炬。
“警官,我只想和你单独聊聊。”王宝才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警员,说道。
“你先出去吧!”尧舜朝警员点了点头,待警员离开后,他说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呵呵!警官,不应该是我有话想对你说,而是你想从我嘴里知道一些事情吧!”
王宝才轻松地笑着,但很明显是笑里藏刀。
“你真以为我需要从你嘴里知道什么吗?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吧!”尧舜不屑道。
“警官,如果你真的有本事的话,相信也不用拘留我72小时了,我知道,你是想用这72个小时去找线索,找证据定我的罪,可是够吗?需不需要再多给你们一点时间呢?不过我真的是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我真担心到时候出去了,嘴巴会乱讲话,万一传到媒体的耳朵里,那我就不能保证警官你肩膀上的星星杠杠杠的会少几个了。”
“你不觉得你高兴得太早了吗?你的嚣张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尧舜强压住在心里翻滚涌动的怒火,说道。
“我这样算嚣张吗?”王宝才撇了撇嘴,然后神神秘秘地说道:“警官,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不妨老实和你说吧!其实胡菁真的是我杀的,我就是凶手,怎么样?你信吗?”
王宝才的一番话让尧舜颇感意外,也让他感觉有些懵,一时也想不明白王宝才到底想干什么。
“很惊讶是吗?”王宝才反问道:“警官,我猜你现在一定是在想,为什么我会和你说这些。”
“你不怕?”
“可笑,我有什么好怕的!哈哈……”王宝才疯狂地笑着,态度非常嚣张,笑声过后,他继续说道:“警官,就凭你现在手上掌握的证据,根本不足以证明我杀人,如果到法庭上,你只是以我把胡菁带回过家为证据就说我杀了她,你认为法官会相信吗?也只会是浪费彼此的时间,最终的结果是什么相信你比我清楚。而现在这间屋子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刚才我说的话,只有你听到,没有第三个人证明,更何况我也只是问问你,我是凶手你相不相信,纯属闲聊罢了,就算到了法庭上,法官也不可能相信的。你说,我到底要怕什么呢?”
“你要怕的是‘邪不胜正’。”尧舜正义凛然地说道。
“邪?你说我邪?NO,NO,NO,NO,我才是正义的一方,我所做的一切是在替天行道,你懂吗?替天行道,像胡菁那样的女人,你说她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个世上?在学校和家人面前,装出一副乖乖女的模样,背地里却和男同学鬼混,怀孕还打胎,像这样的淫娃荡妇,活着只会害人,我杀了她那是在替她赎罪,我是在替天行道。”
王宝才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替天行道”四个字几乎是用吼出来的,就连站在门外的警员也被惊动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开门进来一看究竟,见尧舜示意他没事,这才放心地关上了门。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尧舜怒斥道:“胡菁还只是个孩子,她才17岁,你身为她的老师,对她下毒手,你还算是个人吗?你还在她身上砍了48刀,48刀啊!不仅如此,你居然还在她的下身泼了硫酸,你的这些残忍行为是‘人’能做的出来的事吗?你根本就是一个畜生。”
“你可以尽情地骂我,因为你现在除了能骂我,再也做不了任何事了,当然,你还能做一件事,那就是在72小时后,放我离开这里。”
“你这个混蛋!”
尧舜隔着桌子,一把揪住了王宝才的衣领,愤怒地瞪着他。
“别这么冲动嘛警官,你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有时间在这骂我,还不如去想想办法如何找到证据来定我的罪,虽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刚才和你说的都是玩笑话,我没有杀人,你又如何能找到证据呢?哈哈……”
王宝才疯狂地笑着,笑声很大、很冷,让四周顿时有了一种寒冷的感觉,不过这种寒冷并不像冬天那种自然的冷,而是一种让人连骨头都感觉到刺痛的恐怖的冰冷。
通过和王宝才的对话,尧舜感觉到王宝才的行为似乎有些反常,甚至说是异于常人,他明知道警方对他的怀疑,居然还敢主动要求见自己,并且当面说出自己就是凶手这番话,这样的行为本身就非常不合常理。
不过王宝才说得也有道理,现在以警方掌握的证据,根本不足以证明他就是真凶,勘查人员到过王宝才的家里进行取证,除了发现有胡菁的指纹和毛发外,没有发现任何的血迹反应。胡菁是由于颈部大动脉被割断,失血过多而亡,而公园陈尸地点又并非第一案发现场,如果王宝才真的是凶手,那么他会在哪里行凶杀人呢?
接下来的48小时至关重要,如果再找不出有利的证据来证明王宝才凶手的身份,那么结果就只能放人。
根据调查,王宝才为人孤僻,每天的生活就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非常单调,在学校里,几乎不和任何人有交流,而回到家,也都是关起门生活,以至于左邻右里只见过他的人,但对他都没有更深的认识。
表面的这些情况的确不能证明王宝才是凶手,然而尧舜却不这样认为,通过之前和王宝才的聊天不难看出,他对女人似乎有着非常强的仇恨心理,尤其是对怀孕打胎的女性,似乎更是仇恨至深,所以尧舜试图从王宝才的感情生活寻找突破口。
但是出乎尧舜的意料,王宝才的感情生活比一张白纸还要白,因为无论是学校的同事,还是街坊邻居,从来就没有人听说王宝才谈过恋爱,也没人见过他带陌生的女性回家过夜。
既然没谈过恋爱,也没有与女性存在不正当的关系,自然也就不存在由于感情上的问题导致他仇恨女性,但是从王宝才说话的语气来看,他又的确对女性存在着某种仇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三天的调查,除了能证明王宝才性格孤僻外,再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而最终的结果和王宝才说的一样,警方因为证据不足,在72小时拘留的时间到了后,不得已释放了他,由此,也就出现了胡菁母亲在警局外纠缠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