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监狱后,尧舜又马不停蹄地赶往薛琪家。
如果不是因为“雪花”的出现,尧舜也相信自己不可能会去关注薛琪的死,因为这起案件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一起再普通不过的交通肇事案,无论是现场勘查,还是最终判决,都不存在争议,然而让他百思不解的却是案发的时间和地点。
如果从交通肇事案的角度出发,这个案发的时间并没有问题,又或者说在任何时间都有可能发生类似的案件,所以没有人会过多的追究案发的时间,但是尧舜从一开始就把交通肇事的这个性质给剔除掉了,他所关注的是案件的细节,再加上在薛琪的身上又存在非常多和两起连环凶案巧合的地方,所以他才会关注到案发时间和地点。
虽然薛琪已经过世半年的时间了,不过她的父母却依然没有从失去女儿的痛苦中走出来,当他们得知尧舜是为了他们女儿而来的,脸上的表情顿时从之前的平静变得有些僵硬,眼神中也立刻充满了悲伤。
薛琪父亲疑惑地问道:“琪琪的案子不是都已经结了吗?肇事司机不也判了,怎么现在还有问题要查呢?”
“是这样的,我知道薛琪的不幸对二位打击很大,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旧事重提,但是今天却不得不提起这件往事,因为其中有个问题我想了解清楚一下,所以希望二位能够理解和配合。”尧舜落座后,说道。
“什么问题?”
“是这样的,我想知道,为什么薛琪在事发当晚,10点多会出现在天门路。”尧舜问道。
“尧队长,为什么这么问?琪琪几点在哪里出现,和她不幸遭遇车祸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薛琪父亲不解地反问道。
“请恕我不方便透露其中的原因,但是请你们相信,我没有恶意,只是希望能够把一些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难道之前查的不清楚吗?尧队长,听你话里的意思,是想说当时案子没有查清楚,冤枉了那个渣土车司机吗?”薛琪父亲情绪有些激动地质问道。
尧舜自然知道对方激动的原因,他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也不着急,耐着性子解释道:“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在交通肇事案里,渣土车司机开车超载超速,这已经得到了交警部门的证实,对此我没有任何的异议。今天我来这里,并不是想重新调查交通肇事的案子的,我只是想了解清楚为什么薛琪会在晚上10多出现在天门路,你们有想过这其中的原因吗?”
薛琪的父亲还想说什么,可还没张嘴,就被薛琪的母亲拦住了,她抢先问道:“尧队长,难道你认为琪琪10点多出现在那里有问题?”
“不瞒二位,我的确是有这方面的疑问,但到底这和她遭遇车祸有没有直接的关系,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所以对于这个问题,我非常需要二位的配合,希望能提供一些线索。”
“没什么线索好提供的,也没什么好配合的,你说了半天无非就是想替那渣土车司机翻案,我告诉你,没门儿!只判那混蛋坐18个月的牢,没有枪毙他已经算轻的了,你现在还想替他翻案?绝对不可能!你想都别想!你给我马上离开这里!”薛琪父亲起身走到门边,打开房门,愤怒地吼道。
“难道你忍心看着一个有可能是无辜的人坐牢吗?”尧舜反问道。
“无辜?那混蛋开车超速超载,撞死了我的女儿,他会是无辜的吗?你告诉我他哪一点无辜了,你说啊!他要是无辜的,那我的女儿呢?她死啦!她再也睁不开双眼啦!”薛琪父亲红着双眼怒吼道,泪水顺着他苍老的脸庞滑落。
“超载超速是他的错,可是并不等于这样他就是撞死你女儿的真正凶手,在事情没有彻底搞清楚之前,任何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你试想一下,如果当晚薛琪没有出现在那里,那你认为她还会遭遇那场不幸的车祸吗?不错,渣土车司机的确有责任,但是不能因为他的责任而忽略了一些我们没有看到的真相。而且如果那晚薛琪真的是因为某种特殊原因才会出现在那里,并且又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突然冲出马路从而遭遇了不幸,那你认为这样对渣土车司机公平吗?”
面对情绪激动的薛琪父亲,为了能够查清真相,尧舜不得已也提高了嗓门,态度也开始变得强硬了起来。
“难道你还想说是我的女儿自己冲出马路让车撞吗?她是自杀?我告诉你,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不可能自杀的,她没有任何自杀的理由。我不允许你这种黑白不分的警察再在这里污蔑我的女儿!你给我马上离开这里,别逼我说出更难听的话来!”薛琪父亲怒不可遏的指着门外怒吼着。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薛琪在晚上10点多还会在天门路出现?”
尧舜的这个问题让薛琪的父亲一时语塞,但他只是沉默了片刻,接着又继续激动地吼道:“我不管为什么琪琪10点多还会在那里出现,我只知道那个混蛋开着渣土车撞死了我的女儿,这是事实。”
“难道就因为你所谓的事实,就要冤枉一个有可能是无辜的人吗?难道你不想查清你女儿真正的死因吗?你是出版社的主编,读过的书,掌握的学问都比我多,相信你应该懂得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那就是有的时候亲眼所见的也未必是真实的。”尧舜毫不客气地说道。
薛琪父亲再次语塞,虽然他心有不甘,但却又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你就少说两句吧!”薛琪母亲见此情形,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人家尧队长来是为了查案子的,又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人家也没肯定地说渣土车司机是无辜的,现在都还只是怀疑,你就不能冷静点吗?你难道就不觉得尧队长问的问题很重要吗?”
“可……可是……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嘛!”薛琪父亲一脸不情愿地说道。
“你有什么不甘心的,如果这其中真有什么问题,难道你真的要人家司机坐冤枉牢不成?你的那些书都白读了吗?”
“我……”
“你要不想配合,就给我把嘴闭上,你不想知道女儿真正的死因,我想。”
说完,薛琪母亲一脸歉意地对尧舜说道:“不好意思,琪琪她爸就是这倔脾气,自从琪琪走了,他在家里就再没笑过,刚才他不是故意和你争执的,你别往心里去。”
尧舜微微笑了笑,说道:“没关系,我能理解,换成是我,我或许也会这样的。”
“你看看人家尧队长多大度,你再看看你,这臭脾气,亏你还是知识分子呢!”薛琪母亲白了丈夫一眼后,对尧舜说道:“你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吧。”
“恩,那我就不绕圈子了,我就想知道一点,为什么薛琪出事当晚10点多还会在天门路?”
“自从琪琪出事后,我的心里没有一天好过的,只想着能早日把肇事司机早日判了刑,可是至于琪琪为什么会10点还在天门路,这个问题如果不是今天尧队长你提到,我还真没有认真的想过。”
“我也不知道。”薛琪父亲关上房门,铁青着脸重新坐回了沙发上,从他说话的语气不难听出,他的情绪已经比刚才缓和了些许,只是心里似乎还是有些不甘愿。
尧舜满意的点了点头,继而问道:“那当天薛琪什么时候出门,又为什么出门,你们总该清楚吧?”
“事发当天因为不是周末,我们都上班去了,后来傍晚的时候她给我发了一个短信,说是去朋友家看小狗,朋友留她吃饭,晚点回来。”薛琪母亲说道。
“她经常会这样吗?”
“以前倒没有,虽然她从小就喜欢狗,只要一提到狗,她就有说不完的话,不过因为以前她的朋友圈比较窄,而且朋友里养狗的人也不多,所以她都只是和我们随便聊聊。不过自从一年多前她加入了市里的一个宠物网站后,在里面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之后就经常出去参加聚会,或者是到网友的家里看狗。因为这是她的兴趣爱好,只要在没有影响到学习的情况下,我们也不阻拦。”
“那在她出事那天,有和你说过具体去了哪个朋友家看狗吗?”
“没说,当时我正好在开会,也就没问那么清楚,真的没有想到,那居然成了她给我发的最后一条短信。”薛琪母亲哽咽道。
“那薛琪有男朋友吗?”
“没有,她绝对没有男朋友。”薛琪父亲肯定地说道,“我们的家庭教育是非常严格的,在她大学没有毕业之前,我不允许她谈朋友,以免耽误了学业,而且现在大学生谈朋友大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最后吃亏的都是女方。”
“这话没错,我们琪琪很乖的,在谈朋友这方面一直都很听我们的话,从来没有让我们操过心。”薛琪母亲认同道。
“你们能确定吗?”尧舜质疑道。
“我们非常确定,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们骗你?还是你怀疑琪琪不像我们说的那么乖?”薛琪父亲板着脸,不满的反问道。
“我没有怀疑你们,只是为了进行一下确认。”
“没什么好确认的,我们对女儿百分百信任。”薛琪父亲自信地说道。
“那在你们薛琪出事之前,你们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地方,你们一定要仔细想清楚,哪怕只是非常不起眼的地方都行。”尧舜说道。
薛琪父母对视了一眼,接着思索了起来。
片刻后,薛琪母亲说道:“出事前,琪琪一直都很正常,没有哪里和平时不太一样,如果一定要说哪里不太一样的话,就只能说她在房间里上网的时间比以前多了许多。”
“上网?”
“是的,她认识的那些养狗的朋友都是通过网站认识的,所以多花点时间上网和他们聊聊天也是正常的,反正只要没影响到她的学习,我们也不会凡事都管得的太严格,毕竟孩子都这么大了嘛。”
“能带我看看薛琪的房间吗?”尧舜问道。
“当然可以。”
薛琪的房间不大,大约10余平米左右,粉色的墙壁、各式各样的小狗玩具,就连床单、被套和枕头上也全是可爱小狗的图案,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一名喜欢小狗的女生。
尧舜走到书桌前,他伸手在桌面上摸了一下,一点灰都没有。
房间内的一切让薛琪母亲触景伤情,她的泪水立刻从眼眶中流了出来,片刻后,她抽泣道:“这房间的摆设我都没动过,卫生我每天也都会来做,我总感觉有一天琪琪会回来的。”
尧舜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他不想再增加薛琪父母的哀伤。
随后他走到书架旁,这上面摆放着各类书籍,有教科书,也有小说,不过他并没有拿这些书,而是从角落处拿下了一本相册。
相册内是薛琪的照片,正如孙萌萌所说,薛琪长得很漂亮,但绝对不属于那种惊艳的类型,而是给人一种邻家女孩清纯乖巧的感觉。
合上相册后,尧舜再次走回书桌前,在书桌上摆放着一台白色笔记本电脑。
“这就是薛琪的电脑?”
薛琪的母亲点了点头。
“我能打开看看吗?”
“可以。”
尧舜按下了电源开关,没等多久,一阵悦耳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电脑进入了操作系统。
电脑的桌面是一张薛琪抱着“雪花”的照片,随后尧舜点开了桌面上的QQ,在账号栏里有一组数字。
“你们知道密码是什么吗?”尧舜问道。
薛琪父母相继摇了摇头。
尧舜接着进入了我的电脑,打开每一个硬盘分区,随意点着其中的文件夹,在最后一个分区F盘中,他点开了一个名为“照片集”的文件夹。
文件夹里“雪花”的照片占据了“半壁江山”,每个成长阶段都有,不难看出薛琪对“雪花”的疼爱。
之后他又随意点开了其中一些标注有日期的文件夹,其中全都是薛琪游玩时拍摄的照片,还有一些自拍照。
当他点到其中一个没有名字的文件夹时,弹出了一个需要输入密码的提示。
“这个密码你们知道吗?”
“这些属于孩子的隐私,我们从来不会过问的。”薛琪父亲说道。
“我希望能把这台电脑带回去警局进行详细的检查,不知道你们是否同意?”尧舜问道。
“我同意。”薛琪母亲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同意什么,这里面全是琪琪的照片,万一他们把电脑弄坏了,或者是误删了照片怎么办?”薛琪父亲连忙阻止道。
“人家尧队长是来调查琪琪的事的,是为了我们好,你有什么好不同意的。”薛琪母亲不客气地训斥道,“尧队长刚才说得对,亲眼所见的也未必是真的,琪琪那么晚还在天门路,的确有些奇怪,如果琪琪真是交通意外死的,那我认了,但如果不是,这件事就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琪琪的死真的有什么问题,难道你让人家渣土车司机坐冤枉牢,你良心好过吗?”
“我……”薛琪父亲无言以对,只能选择了沉默。
“你们放心,这台电脑我带回去后会交给专业的技侦人员进行操作,保证不会损坏或者误删了其中任何的内容。”尧舜肯定地说道,“另外,薛琪的手机我也希望能一起带回去。”
“琪琪的手机在车祸中被压坏了,所以就扔了。”
尧舜将薛琪的电脑带回队里后,立刻交给了技侦人员,让他们首先对电脑里的那个加密的文件夹进行破解,而技侦人员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文件夹的密码解开了。
这个加密的文件夹内存放了327张照片,不过看到这些照片后,在场的技侦人员和尧舜都惊讶不已,甚至可以说是震惊,因为这些照片的内容拍摄的都是薛琪穿着内衣躺在床上搔首弄姿的模样,其中还有30几张是她躺在床上的全裸照片。从拍摄的角度来看,这些照片绝对不可能是她自己拍的,拍摄的地点也不是在她的家里,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些照片很明显有经过PS处理的痕迹,给人的感觉像是艺术照。
“尽快解开聊天软件的密码,调取聊天记录的全部内容。”尧舜说道。
在父母眼中连恋爱都没有谈的乖孩子,居然拍摄了300余张的艳照,真不敢想象如果这些照片让她父母看到,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尧舜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知她的父母,他也要求所有的侦察员对此事必须保密,毕竟薛琪不是案件的嫌疑人,调查她只是为了弄清在凶杀案中出现的疑点,所以没必要为了案子去破坏她在父母心中乖巧的美好形象。
薛琪艳照的曝光,让尧舜对她“刮目相看”,没有想到在“乖”的背后还隐藏着她如此不为人知的开放的一面,但是要说不为人知也不是很贴切,因为至少拍照的人是知道的。
“拍照的人会是谁呢?和薛琪是什么关系?薛琪出事当晚在天门路出现和这个拍照的人有关吗?这个人又和两起凶杀案有没有关系呢?”尧舜在心里思忖着。
随着对薛琪的调查深入,在她身上出现的疑问也逐渐增多了起来,这也加深了尧舜对她所遭遇的车祸的怀疑。
根据白志新的回忆,事发时薛琪从路边突然冲到他的车前时,其中一只手臂是挡在脸前的,如果白志新的回忆没有错的话,那么从这个动作来分析,薛琪当时极有可能是在哭,而且之前应该是受了某种刺激,不然也不会用手臂挡在脸上冲出马路,那她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刺激呢?
“感情?”这两个字顿时在尧舜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薛琪是名在校大学生,成绩优秀,样貌出众,家境也不错,她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从小到大所感受到的只有呵护,基本没有经历什么挫折,要说什么事能伤害到她,除了感情之外,应该也不会再有别的什么事了。
虽然薛琪的父母不允许她在读书期间谈恋爱,而且在他们的眼中薛琪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肯定不可能谈恋爱,但是毕竟现在的孩子并不是什么事都会和父母说的,多少都会有些瞒着父母的小秘密。
更何况她早就已经到了情窦该开的年龄了,正如歌德在《少年维特的烦恼》中说的:“哪有少男不多情,哪有少女不怀春”,再加上围绕在她身边的异性又非常多,如果说她没有男朋友或者是比较钦慕的异性,倒显得有些说不过去。
至于艳照的拍摄者是男是女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艳照能说明一点,薛琪的确并不像她父母所看到的那么单纯听话,她还有开放的另一面,由此可见,她未必是没有男朋友,只是父母不知道而已。
有了这方面的怀疑,调查工作也随之迅速展开,但是接下来的调查却没有取得多少进展。
由于薛琪的手机号码已经被通信公司注销了,所以她之前的通话记录和短信息无从查找。
而在学校里,几乎所有认识薛琪的同学都说她是个性格乖巧单纯的女生,虽然学校里追求她的男生多不胜数,但是薛琪却都以“父母不允许她在读书时谈恋爱”为由拒绝了。
学校方面没有可疑,于是尧舜把目标锁定在了“宠爱有佳”的会员身上。
虽然抱着很大的希望,但是最终的调查结果却还是一场空,在会员里,的确有很多男性曾经追求过薛琪,但没有一个人最终博得美人的芳心。
尧舜对这样的结果颇为意外,薛琪是名普通的在校大学生,从调查到的情况来看,她的社交圈子主要就是同学和“宠爱有佳”的会员,如果薛琪真的有男朋友的话,最有可能就隐藏在这两个社交圈里,但是调查的结果却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是我的调查方向出了问题?还是薛琪还有另外不为人知的社交圈?又或者她的确没有谈过恋爱?”尧舜眉头紧锁的思索着。
正思索着,电话打断了他的思路,技侦人员让他立刻去一趟,他们已经解开了薛琪聊天软件的密码,从聊天记录中发现了一些可疑的内容。
“什么情况?”尧舜走到电脑前,迫不及待地问道。
“薛琪的聊天账号内,大多数是同学和‘宠爱有佳’网站的网友,聊天内容也非常普通,没有可疑之处,除了一个网名叫‘躲避风雨的港湾’的网友。”
“躲避风雨的港湾?是什么人?”
“薛琪把这名好友放在了单独建立的‘爱人’目录里,而这名网友登记的个人资料里显示他是名男性,相信这人非常有可能是薛琪的男朋友。”
闻言,尧舜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他有些激动的问道:“这个人和薛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聊天的,聊的内容是什么?”
“从时间上看,薛琪是在出事前半年的时候加他为好友的,之后聊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两个人才正式确立了关系。从他们二人的聊天的内容来看,他们是在‘宠爱有佳’网站搞的网友聚会中认识的,但是由于薛琪担心被父母知道她恋爱的事,所以一直和对方秘密恋爱,也就是所谓的‘地下情’,在放假期间她经常以替学生补课为由欺骗父母,实际是偷偷和男方约会,而就在她出车祸的当天,男方约了她见面,不过似乎当时他们之间的感情出现了问题,从聊天的内容来看,是男方的前女友又希望能和他复合,并且结婚,所以才约薛琪出来当面把事情讲清楚。”
“果然没错。”
尧舜兴奋的大叫了一声,把一旁的技侦人员都吓了一跳,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笑着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兴奋了,失态了,失态了。”
“看样子这次尧队你的猜测又中了吧!”
“中了一部分,一部分。”尧舜笑道。
“尧队,你每次都这样可不行啊!什么线索都让你猜中了,那我们这些干技侦的不是很快就得下岗了?”技侦人员打趣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猜测是一回事,你们的调查结果是另一回事,这两者在刑事侦察里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如果我的猜测没有得到你们的确定,那就只能算是瞎猜,对破案起不到任何的帮助。”尧舜谦虚地说道,“言归正传,除了刚才说的情况,还有没有更多关于‘躲避风雨的港湾’的线索?”
“有,薛琪的艳照都是‘躲避风雨的港湾’帮她拍摄的,薛琪在聊天中还夸对方的拍照和处理照片的水平非常厉害,而‘躲避风雨的港湾’还很谦虚地说在同行中他的水平只能算中等。”
“拍照和处理照片的水平在同行中水平还只能算中等?这么看来‘躲避风雨的港湾’很可能是名专业的摄影师。”
“是的,而且还是在婚纱影楼工作,因为在有几次和薛琪的聊天中,他有提到说预约的新人来拍照了,他要先去忙了。”
“恩,这条线索的确重要,那他有没有提到具体工作的是哪间婚纱影楼?”
“这个倒没有提到过。”
“那有没有提到过他前女友的身份?”
“这个也没有。”
“那薛琪在知道了‘躲避风雨的港湾’和他前女友的事后,有什么反应?”
“她一直想要挽留住‘躲避风雨的港湾’,并且劝他和前女友一刀两断,可是‘躲避风雨的港湾’却说根本不可能,因为他的前女友是个非常固执的人,同时他的前女友也要他和薛琪分手,他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他的前女友让他约薛琪出来,三个人当面把事情讲清楚,而见面的时间正是薛琪遭遇车祸的那天。”
“那这个‘躲避风雨的港湾’最近有上过网吗?”
“我们一直在留意他的账号,可是他一直没有上网,所以无法进行追踪。”
“恩,继续盯着他的账号,一旦发现他上线了,马上追踪他的所在地。”尧舜说道。
“躲避风雨的港湾”的出现让尧舜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虽然他的真实身份仍然还是一个谜,但是至少证明了尧舜的判断没有错,薛琪的确有男朋友,而且她遭遇车祸也很可能和他的男朋友有关,但是他是否和两起凶杀案有关,这就只有找到他之后才知道了。
尧舜和侦察员围绕着“躲避风雨的港湾”这条线索展开了缜密细致的排查工作。
他们重新把“宠爱有佳”网站的会员进行了梳理,从中找出所有在婚纱影楼工作的人员,然后再逐一进行调查。
在婚纱影楼工作的总共有七个人,其中三人是负责接待的女性,另外四人是男性的摄影师。
在这四名摄影师里,有三名目前仍在婚纱影楼工作,根据调查,他们不是已经成家,就是有固定的女朋友,和薛琪并没有任何感情上的瓜葛。只有一位名叫沈辉的摄影师在薛琪遭遇不幸后,就辞去了影楼的工作,目前下落不明。
了解到这一情况后,尧舜立刻赶到沈辉曾经工作过的婚纱影楼了解情况。
据影楼的老板所说,沈辉性格内向,平时工作的时候话不多,也很少和同事一起出去玩,唯一的爱好就是养狗。他的摄影和处理照片水平算是他影楼里最好的,就因为他力求完美的观念,所以很多来拍艺术照或者婚纱照的新人都指名要他负责。而沈辉的辞职可以说是非常突然,但却有些先兆,因为在辞职之前,沈辉的情绪非常不稳定,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拍照和处理照片也非常不用心,接二连三的出错,遇到客人质问时,他就破口大骂,还差点和客人动起了手。
“你这有沈辉的照片吗?”尧舜问道。
“稍等,我找找看。”老板说完便回到办公室里,在里面翻找了片刻,之后拿着张照片走了出来,“这就是沈辉。”
沈辉有着俊美突出的五官,就像是动漫中的人物般俊俏。略长的头发再加上脸颊四周的胡渣使他看上去有些放荡不拘的感觉,而一双剑眉下的那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又使他充满了多情的味道,可以说在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挺复杂的,给人一种难以琢磨的感觉。
看过照片后,尧舜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薛琪会瞒着父母和沈辉在一起的原因了。
“沈辉有多高?”
“大概1.75米左右吧。”
“那这个女孩子你见过吗?”尧舜拿出薛琪的照片递给影楼老板。
影楼老板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了片刻,说道:“没什么印象,如果是我影楼的客人,我多少都会有点印象,不过这女孩我从没见过。”
“她不是你影楼的客人,而是沈辉现在的女友。”
“沈辉现在的女友?难怪他这一年来经常一个人拿着手机聊天,还有发短信的,当时我就想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可是问他,他又说没有,原来是找了这么个水灵的姑娘,也难怪他一直保密了,估计是怕被人抢走了吧!”影楼老板看着照片,打趣道。
“不可能,他是个gay,怎么可能找女人呢?”
这时,一名影楼的工作人员在一旁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是?”尧舜看着说话的人,向影楼老板询问道。
“他也是我们影楼的摄影师,叫刘宁。”影楼老板介绍道。
“你刚才说沈辉是同性恋?有什么证据吗?”尧舜问道。
“证据?亲眼所见算证据吗?”刘宁反问道。
“可是他之前不是曾经交过女朋友吗?怎么会是同性恋呢?”
“之前不是,但后来性取向转变了嘛!”
“能和我详细说说情况吗?”
“是这样的,之前沈辉的确不是gay,人还算开朗,可是和之前的那个女人分手后,他受了很大的打击,因为他当时很爱那个女人,好像他们俩在大学里就认识了,后来走上了社会,那女人见识多了,就开始变了,变得非常物质,天天都要购物买东西,而且都要最好的,沈辉一直拼命赚钱,有的时候甚至还向我们这些同事借钱,可是那个女人就像一个‘无底洞’,根本填不满,几年的感情在金钱面前不堪一击,后来那个女人跟着个有钱的老男人跑了,当了人家的‘二奶’,而沈辉也就从那时开始变得非常孤僻,性取向似乎也发生了转变。”
“那你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吗?在哪能找到她?”
“我只知道那个女人叫杨琳,但是在哪能找到她我就不清楚了,这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而且我们又不是很熟,只知道她好像是去了深圳。”
“那你继续说吧!”
“有一晚,我和朋友去酒吧,那家酒吧的边上还有另一家酒吧,不过那是专门为同性恋人群服务的,当时我和朋友出来,正好看到沈辉和一个男人从那家酒吧出来,两个人搂抱在一起,那个男人还亲了沈辉一下,那场面真的是……”刘宁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顿了顿,转而说道:“后来沈辉发现我正在看他,显得非常尴尬,拉着那个男人就走了,之后他整个人就变得更加的沉默寡言了,看到我们这些同事也都不说话了,估计是以为我把他的事说出去了,怕我们嘲笑他,不过我还真没把那事和任何人说过。”
“那个男人你现在还记得长什么样吗?如果要你现在提供一张这个男人的画像,你能回忆的起来吗?”尧舜问道。
“都三年前的事了,何况当时也只是瞄了一眼,印象不是很深刻,我只记得那男人长得白白净净的,至于能不能回忆起具体的长相,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像不像的不敢保证。”
“那麻烦你一会和我回去做个拼图,尽量回忆。”
“那好吧,我尽力而为。”
“再问个问题,‘躲避风雨的港湾’是沈辉的网名吗?”
“是是是,他一直都是用这个网名,几年来都没换过。”
刘宁这个肯定的回答等于是百分百确定了沈辉和薛琪的关系。
“对了,老板,你这有沈辉的住址和联系方式吗?”
“有,不过他已经搬家了,手机的号码也换了,因为之前我曾想找他回来,电话没打通,去租的房子找,住的人也换了。”
“没事,你告诉我们,我们会进行调查的。”
根据影楼老板提供的地址,尧舜找到了沈辉的住处,不过正如影楼老板所说,这里早已经换了居住的人,对方只是普通的租客,并不清楚沈辉的情况。而沈辉之前的手机号码也早就已经不再使用了。
就在沈辉这条线索的调查即将陷入僵局之时,另一组负责在菜市场周围进行调查的侦察员却在之前的调查人员名单中发现了沈辉的行踪,由于之前沈辉并没有被锁定为嫌疑人,所以并没有引起侦察员的注意。
在得知这一情况后,尧舜迅速带领侦察员直奔沈辉新的住址。
这是一处建筑年份在8年的住宅小区,沈辉就住在小区内5号楼的7楼,这一点和李伟尸检报告内提到的水质情况相吻合。
在沈辉所住的单元前,尧舜先是在门上静静的听了听,接着才敲响了门,但是敲了半天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不过敲门声却惊扰到了沈辉隔壁的邻居,一个男人睡眼惺忪的皱着眉头,隔着防盗门不满的喝道:“敲什么敲,让不让人睡啦!那家人早搬走了!”
“警察,麻烦你开一下门。”尧舜掏出证件,说道。
一见是警察,男人立刻清醒了,他忙打开了房门,一脸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你们警察办案,刚才语气重了,我这上晚班才回来,刚睡下就被吵醒了,所以才会……”
“呵呵,没事,也是我们吵到你了嘛!不知者无罪。”尧舜笑道,“你刚才说住这儿的人早搬走了吗?”
“是啊!这人挺怪的,自从搬来就成天把自己关屋子里,跟坐牢似的,偶尔出趟门也是买一些吃的,而且从不和人说话,有次在楼道里遇上,我和他打了声招呼,他连理都不理我。”
“你看住这儿的是照片里的这个人吗?”尧舜拿出沈辉的照片,问道。
“是是是,就是这人,不过没照片看上去这么帅,人看上去也瘦了一圈,而且一副很憔悴的感觉。”
“他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前几天居委会有人挨家挨户的上门调查,说是进行什么人口普查,可是来了几次这家都没人应门,但是具体什么时候搬走的就不清楚了。难道这人是黑户?不会是什么通缉犯吧!”男人紧张地问道。
“难道是我们的调查行动打草惊蛇了?”侦察员在尧舜耳边小声地问道。
“有可能!”尧舜回道,继而他又向男人询问道:“最近一段时间,这人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呢?”
男人挠了挠头,仔细想了想,说道:“异常的举动?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这男人的家里好像还住着个女人,之前都还没什么,但是从前段时间我就经常听到他们吵架,那男人叫那女的滚蛋,估计是闹别扭了吧!还有,我是干客服的,有的时候要上小夜,晚上12点多1点才下班,回来也差不多凌晨2点左右了,就前些天,我凌晨回来的时候正好这人拖着个大麻袋出门,不过当时他戴着墨镜,帽檐也压得很低,如果不是因为他从家里出来,我还真的认不出他来。本来还想和他打个招呼,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可他连看也没看我,低着头,拖着麻袋下楼了。”
“他们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吵架的呢?”尧舜问道。
“大概是一月份吧!但具体时间我就不记得了,反正是过年前。”
“那你碰到这人拖着大麻袋出门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这个月15号,因为当时上小夜,所以我时间记得特别清楚。”
男人所说的时间正是李伟遇害的时间。
沈辉不仅和薛琪有关系,而且也是非常喜欢狗,又如此巧合的住在李伟摆摊的市场附近,而就在李伟遇害的时间里,他的行迹又非常可疑,这无疑进一步加深了尧舜对他的怀疑。
“马上找名开锁匠来把门打开,另外,立刻联系屋主,叫他过来。”尧舜毫不犹豫地说道。
开锁匠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了防盗铁门和木门,尧舜和侦察员迅速冲进了屋内。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是由于屋内的窗帘合的非常严实,所以屋内漆黑一片,只能隐约借助穿透窗帘的微光看清屋内的情况。
尧舜伸手按下了门边的电源开关,随着日光灯的亮起,众人这才终于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屋内的陈设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和大多数的出租屋一样,非常简单的摆放着茶几、沙发和组合柜,柜子上摆放着一台老款电视机。
侦察员迅速在屋内展开了搜查。
尧舜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强烈的阳光立刻照进了屋内,取代了日光灯的亮度。
“尧队,厕所有发现。”
侦察员这个所谓的发现可不是小发现,而是一个重大的发现。
厕所里所呈现出的是一幅极为血腥的画面,从地上到墙上,随处都能看到喷溅的早已经干涸的暗红色印迹,乍看上去,有点像是一幅随意的涂鸦作品,可惜的是,在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血腥味告诉了在场所有的人,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涂鸦作品。
“马上叫法医和现场勘查过来。”尧舜吩咐道。
“尧队,在厨房找到了一个微波炉,在炉内外的缝隙里也都发现了疑似血迹的痕迹。”
“看样子我们是找到了第一案发现场了,沈辉的嫌疑是目前最大的,马上在全市范围内搜查沈辉的下落,在火车站、汽车站和飞机场进行布控,一定不能让沈辉逃离本市,现在他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就在法医和勘查人员对现场进行搜证的时候,房东也赶到了现场,他很清楚警察叫他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当他看到房门前拉起的警戒线和表情严肃的警察后,立刻紧张了起来,他知道出事了,而且绝对不是小事。
“我是房东,出什么事了?”房东紧张地向门口的警察询问道。
尧舜听到声音后,走到了门口,问道:“警方怀疑住在这里的租客涉嫌一起严重的刑事案件。”
“不会吧!我可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只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当时他租房子的时候我是有登记的,身份证复印件什么的资料我都有保留,我看他是个老实人,才把房子租给他的,还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我租了那么多年房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房东极力替自己辩解着,生怕被警方误会他和租客之间的关系。
尧舜自然知道房东的用意,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拿出沈辉的照片递给了房东。
“你看一下,当时向你租房的是这个人吗?”
“就是他,就是他。”房东看过照片后,毫不犹豫地说道,“大约是半年前,他联系上我,租了这房子,还很爽快的付了一年的房租。”
“那你把房子租给他后,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有没有来这里看过?”
“没有,他钱都付了,如果没事我也懒得过来。”
“那当时他租房子的时候有没有说是一个人住,还是两个人住?”
“他说就一个人住,他这人话不多,反正钱付了,我也就没问那么多了。”
“最近他有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
“这么说你还不知道他搬走的事?”
“搬走?我完全不知道啊!如果知道的话,我肯定会过来看看的,要知道现在房租一直在涨价,他不租了,还有的是人想租呢!”
“他当时找你租房子的时候,有没有带一只狗?”
“有啊有啊!”房东说道,“当时我本来不想把房子租给他,因为我怕他的狗会在我的房子里随处大小便,把屋子里搞得乱七八糟的,可他一次性就付了一年的房租,还向我保证狗很听话,从不在家里大小便,我这才把房子租给他。”
“他带的是只什么样的狗?”
“白色的博美,头上还戴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挺可爱的。”
待房东描述完了狗的模样后,尧舜才拿出“雪花”的照片递给房东让他辨认,他之所以一开始不让房东看照片,主要是因为狗有相似,他担心房东会因为照片先入为主,而影响了提供的线索的真实性。
“是是是,就是这只。”房东肯定地点头道。
与此同时,侦察员在小区的保安处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据值夜班的保安回忆,在第一名遇害者赵凯和第二名遇害者李伟被杀当晚,都曾有一个人骑着电动自行车从外面带回一个鼓囊囊的大麻袋,因为这个人戴着鸭舌帽,再加上光线不好,所以没看清具体样貌,但是从他进入的楼道以及之后亮灯的房间,保安很肯定这个人就是沈辉,至于大麻袋中装着什么东西,保安就不清楚了。
在沈辉身上所出现的疑点已经无法再用巧合来形容了,尧舜认为他应该就是两起凶案的第一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