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水岸到淮宜一中不算远,步行大约半个小时就能到。
岑栀庆幸今天早上司机送他们来的时候她记了一下路,不然就算再近她也走不回去。
走到后半程的时候天上下起了毛毛雨,岑栀被拦在滨江水岸外面不让进。
“小姑娘,要是谁都跟你一样说是里面的住户,那我岂不是都要放进去?听话啊,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让你家大人来接你,现在很晚了在外面逗留出了事儿可别怪我身上。”
岑栀站在朦胧的细雨中看着保安避之不及的脸,她很合时宜地想到了之前和夏岚女士在那旧小区楼下暴晒等了几个小时直到房东拿着门禁卡过来才让她们母女进去的时候。
这儿的安保显然要比之前那个旧小区更颐指气使,但她没有手机,也不记得邹建国的号码。
岑栀想到之前吴妈跟她说的座机号:“叔叔,可以借我一下你的电话吗?”
只可惜岑栀一副学生打扮说话没什么可信度,保安已经不耐烦了:“都说了让你赶紧走!借手机干什么?真让人出来接你啊。”
话音刚落,保安亭的窗子就被毫不留情地关上。
岑栀捏着书包带子的手掌收拢,细蒙蒙的雨在路灯下织成细密的网,她的发丝笼罩了一层薄薄的水珠。
岑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把书包背到胸前,用手臂护在上面。
虽然现在的雨下的不大,但一直淋着难免会殃及里面的书本。
岑栀循着刚刚回来的路往外走,滨江水岸占地面积大,豪宅附近也没有商圈,她走了大约快二十分钟才见到一家小便利店。
便利店的老板要比刚刚的保安好说话。
见岑栀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小姑娘淋着雨大半夜在外面,很爽快地就把手机借给她联系家长。
岑栀拨通了吴妈房间的座机,好在这个座机并不是只能在别墅里面用。
吴妈接到电话后赶紧让她就在原地别动,不一会儿就骑着电瓶车找到了这家便利店。
“小栀快把这件衣服披上,感冒了可怎么好啊。”吴妈套着雨衣从怀里套出抱了一路的外套,领岑栀出去的时候顺便在便利店买了几包盐,并对老板道了谢。
岑栀披着吴妈的衣服坐到电瓶车后座,双人雨衣盖在她身上。
吴妈边骑车边说:“小栀啊,今天怎么不让王叔叔接你呢?你又不是小聿,才刚来,路都还记不清楚吧......”
岑栀愣了愣,随口问:“他回去了吗?”
吴妈说:“你说小聿啊,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刚到呢,你不用担心他,他以前都是自己骑车上下学的,要不我明天还是和小王说一声来接你,你一个女孩子晚上走夜路多不安全啊。”
岑栀收紧抓着前桌椅的手掌,好半响才说出一句:“谢谢吴妈,不用麻烦了,我下次多带把伞就行。”
吴妈带着岑栀骑车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岑栀在玄关门口换了鞋,短发湿哒哒地贴着侧脸:“麻烦您这么晚还出来接我。”
她声音温和听不出情绪,吴妈倒是心疼的不得了:“这哪儿叫麻烦呢,你赶紧上去洗澡换衣服,我给你煮点姜汤上来。”
“谢谢您。”
岑栀走到三楼就看见隔壁的电竞房门缝透出光亮。
她打开门走进卧室还能听到隔壁激烈的对战声。
岑栀反锁房门,第一件事就是拉开书包检查书本。
幸运的是包里的书都没有湿,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把所有书拿出来意一一在书桌上摊平。
做完这一切岑栀才脱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氤氲的水雾爬上镜面与玻璃,当温热的水流包裹在自己身上时,岑栀开始慢慢理顺今晚发生的事情。
看来和她最开始猜想的一样,今天晚上司机没有过来是因为邹聿提前打了招呼。
他没有被司机接送的习惯,又是家里的正牌小少爷,他的话当然等于邹建国的话。
所以今天早上去学校,他也是故意拖延时间。
岑栀闭眼仰头任由水流冲刷,心中无声叹息。
......
那天的事情过后,吴妈特地跟邹建国打电话反映了这个情况。
邹建国非常生气,这可是他找了很多年,又给人家妈妈各种保证才接到自己家来住的小姑娘,自己都舍不得说两句,保安竟然敢拦着她不让进,还让岑栀淋了那么久的雨?
简直士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第二天邹建国就让助理去找了物业,在把岑栀的信息录入的同时还炒了那个狗眼看人低的保安。
后来几天,岑栀每天都会比往常提前半小时起床,吃过早饭后或是步行,或是跑步去学校。
她本以为还会遇到那个不好讲话的保安,却没想到门口换了个保安,并且每次隔老远看到她都要提前站起来,并十分热情地和自己打招呼。
岑栀有点困惑,但也没多想,或许是因为她的信息被录入后成了“业主”的缘故吧。
其实以前在南城一中读书的时候,夏岚女士为了节约点租金租的房子很远,她每天早上也要早起走过去,现在的生活对岑栀来说不过就是回到了和过去差不多的作息。
最重要的是避免了很多和邹聿接触的机会。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小少爷晚上的游戏时间越来越晚,在昨天晚上隐约到凌晨三点半才消停下来。
中午的午休岑栀因为缺觉严重睡得很熟,等午休结束广播开始例行放英语听力时,她人条件反射地站起来了,眼睛却还没睁开。
和南城一中不太一样的是,淮宜一中每天中午午休起来后会有个时长二十分钟的英语听力时间,由广播台统一播放,每个年级的内容不一样。
郑强从后门进来一个个敲醒还趴在桌子上没起来的人。
岑栀听到几声惨叫后才彻底清醒,然后顺着英语听力的答案在听力手册上写了个B。
今天下午的第一节课是英语课,高二四班的英语老师方梦是个刚研究生毕业没多久,很活泼的女老师,她的打扮是所有科任老师里面最新潮的,每天的穿搭从未有过重复。
方梦没有老师的架子,有时候会在班上分享自己在英国留学的趣事,也会用英文和大家讲述自己和她退役军人老公的爱情故事,为此四班的英语学习氛围前所未有地高涨,大家总会很亲切地叫她的英文名Ula。
方梦今天一来到教室就在黑板上写了个关键词“dream”。
“What's your dream?”女老师甜美的声音在她携带的小蜜蜂扩音器中传出来。
同学们七嘴八舌纷纷讨论。
“我的dream就是考个985。”
“我的dream也是。”
“那我就六百分吧。”
“淮大!”
“鹭大!”
“京大!”
“别想了吧你。”
方梦手里拿着花名册,随机点到最顶端第一个名字:“岑栀同学,Let's talk about,what's your dream?”
班上其他人的目光刷刷地投过来。
岑栀站起身,在方梦询问中带着鼓励的目光下缓缓开口:“I want to be a pilot.”
她的回答别具一格,方梦鼓励的眼神变成惊讶:“Great!”
方梦转身在黑板上写下“pilot”:“飞行员是一个极其有挑战的伟大梦想,祝你成功!来大家跟我一起读‘pilot’——”
教室里响起齐整的朗读声。
边扬举着书挡住脸,表面上正襟危坐认真听课,实际上脚已经伸过去踢邹聿的凳子:“喂、喂,pilot~~你异父异母的妹妹要当飞行员嘶——”
邹聿烦躁地收回脚,嫌吵地用书盖在脸上,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这节课到结尾方梦让大家把自己的梦想贴到课本的右上角,虽然大部分人写下的都是目标院校和分数。
江梦鱼在右上角贴好“鹭城大学”,转过来看岑栀:“你真的想当飞行员啊?”
“嗯。”岑栀犹疑一会儿用英文写了“pilot”,她想夏岚女士可能没时间来开家长会,就算来开家长会应该也看不懂这个单词。
“你好厉害,连梦想都这么厉害!”江梦鱼俨然变成了岑栀的小迷妹。
她屁颠屁颠地跟着岑栀一起去洗手间。
孙淼收好书本瞥了眼岑栀用英文单词写的飞行员,翻了个白眼:“真装。”
......
月底高二年级要举行这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刚开学的散漫氛围变得收敛起来。
半个月的时间各科教学进度飞快,按照淮宜一中的计划,高二上学期将会结束所有的新课学习。
岑栀昼夜不歇地一边补以前掉的课,一边努力跟着各科的进度,但就算她以前在南城一中名列前茅,也依然有些吃力。
更何况她每晚因为隔壁的游戏声音吵得很难入睡,有时候就干脆起来刷会卷子,有时候就闭目养神在脑子里面回忆知识点。
然而衰弱的精神状态注定会让学习效果事倍功半。
今天晚上依旧是难以入眠的一天。
岑栀辗转反侧点开手机看到过了凌晨一点,忍无可忍地坐起来披上外套起身打开房门。
三楼的走廊只亮着最低下的一排小夜灯,岑栀站在电竞房的门口,敲门的时候都能感受到里面因为音响带来的震动。
叩叩。
叩叩叩。
叩叩叩叩。
里面的人毫无反应,应该是完全没听到。
岑栀咬住下唇思索片刻,然后双手握拳一起用力。
砰砰——
电竞房的房门突然打开,岑栀最后一下陡然落空,两拳头一点儿力也没收地锤到邹聿的胸口。
岑栀表情僵了一下。
邹聿烦躁地啧了声。
少年散漫地套着灰色的居家服,脖子上还挂着耳机。
岑栀后退几步将双手背到身后。
背后轰隆隆的游戏音在没有阻挡后愈发震耳欲聋,岑栀这才觉得其实家里的墙已经很隔音了。
少年瞥了眼刚刚被她碰到的地方,眼里的嫌弃快要溢出来:“干什么?”
岑栀也恢复平静:“你的游戏声音可以小点吗?”
邹聿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嘲弄地勾唇:“不可以。”
岑栀就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顺利。
她深吸一口气,仰头看他,试图沟通:“或者你可以去你房间打游戏吗,我........”
“大学霸,给你个建议。”邹聿玩世不恭地用手肘靠着门框,语调讽刺,又痞又坏,“别住我家,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我……”
砰!
房门猛地关上。
岑栀碰了一鼻子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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