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攥紧书包带,向后退了一步,声音有些颤:“……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束哥?”胖子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回头对瘦子讥笑道,“我就说吧,现在女生就是作,情书都收了,还装不认识!”
“就是,谢寻你别不识好歹啊,我还没见束哥对谁这么上心过,都拉我哥俩在学校门口蹲你一周多了!”说到这儿,瘦子扭头啐了一口,“周林澈那逼真他妈多管闲事,他是你跟屁虫么?天天跟你屁股后面!”
谢寻想起前段时间周林澈一直挂在嘴边的“回家注意安全”,还有每天下午放学他一定要绕路送她到公交站,看她上车后才骑车回家。
他说的麻烦,原来指的就是这个。
想到周林澈那张笑脸,谢寻心底涌起一丝暖意,忽然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谢寻,今儿你给束哥句实话,你和周林澈那逼是不是好了?”瘦子说,“你要是都跟他好了,就跟我们束哥提早说清楚,别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瘦子这话说得真的莫名其妙,谢寻也被激起了几分怒气。
她不明白这个年纪的同龄人为什么总喜欢用“好了”表示“在一起”,两个人因为相互欣赏选择抵抗外界的压力一起成长,原本是一件多浪漫的事,在他们嘴里就变了质,就好像两个人今天因为新鲜凑在了一起,明天就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分开。
他们不光用这么不负责任的词玷污了她和周林澈五年多的友谊,还硬要给明明什么都没做的她冠上“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罪名。
谢寻眼底带上几分怒色,她平时虽然又胆小又怕得罪人,但遇到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她从来都没怕过。
她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看向瘦子:“我和周林澈只是朋友,不是你口中的那种关系,而且我怎么样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们没有关系。”
谢寻生起气来脸颊泛着红,眼睛瞪得圆圆的,就像一只长了刺但毫无攻击力的小刺猬。
齐束被她的样子逗笑了,非但没生气,反而觉得她可爱极了,上前一步凑到她跟前:“谢寻,之前我那封情书里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齐束个子高,谢寻的视线被遮住了大半,她向后挪了半步,低着头认真道:“……对不起,我没打算早恋。齐束同学,我们还是学生,应该以学习为重,不应该为这些事情分散了注意力。”
“学习?”齐束哂笑一声,脸色阴沉下来,“谢寻,你明知道老子年级倒数,还故意用这理由埋汰老子?”
瘦子一看齐束的表情就知道是生气了,上前一步,食指指向谢寻:“谢寻,我劝你最好识相点,这巷子里前后没人,今天你答应束哥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两个人在一起讲究你情我愿,我不喜欢齐束,也没打算谈恋爱,你们怎么能强人所难呢?”谢寻抿了抿唇,眼里毫无惧色,“就算我不答应,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齐束脾气本就不好,谢寻几句话说完,他的耐心就彻底消耗殆尽了。
阳光下,少女脸色绯红,发丝泛着淡淡的金光,他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
他是真喜欢她,她却都不愿意正眼看他一眼。
齐束忽然箭步上前握住谢寻的胳膊,直挺挺地把她推到旁边的墙上。
谢寻被吓得“啊”了一声,后背撞到墙上的时候,她听到胸腔里一声闷响。
齐束睥视着她,眼神红得可怕:“谢寻,吃硬不吃软是吧?老子平时从不用笔,情书都给你写了,你就这么敷衍我?”
谢寻疼得皱起眉,急促地咳嗽了几声,被齐束狠狠地按在墙上不能动:“……我根本就跟你不认识,再说,写一封情书是多么惊天动地了不起的事么?你可以写,我也可以拒收。”
齐束气得双手更加用力,紧紧握着谢寻的胳膊:“老子再最后问你一次,跟老子好,你干不干?”
谢寻一张脸憋得通红,抬眸抵上齐束发红的眼睛:“你这么对我,我答应你就是脑子有屎!”
齐束彻底被惹毛,他松开谢寻的胳膊,蛮力捧起她的脸,俯下头就要去吻她。
“啊!——齐束!你放开我——”谢寻痛苦地晃着脑袋挣扎,想要从齐束的束缚里挣脱。
瘦子吹了声口哨,胖子跟着起哄起来:“束哥牛逼!早就说对付这种女生就得霸王硬——”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篮球嗖的一声从眼前飞过,不偏不倚砸在齐束的头上。
那篮球速度很快,且来势汹汹,齐束直接被砸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我操.你妈!”齐束扶着墙站稳,捂着吃痛的脑袋,恶狠狠地朝篮球飞来的方向看过去。
这短暂几秒的间隙,谢寻迅速脱离束缚朝旁边跑去,跑出一段,一抬头,怔住了。
陈弋跨坐在白色死飞上,一只长腿支在地上,正逆光看着她,耀眼的仿佛天神下凡。
刚才的篮球,是他扔的?
陈弋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色沉着,意味不明。
谢寻仿佛被点了穴,齐束几人的骂声从身后传来,她却怎么也挪不动了。
陈弋拧了拧眉,看着谢寻,视线移向自己身后:“过来。”
谢寻用了一秒钟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陈弋的意思,抓紧书包带,迅速跑到了他的身后。
齐束嘴角被篮球砸出了血,他抬起拇指抹掉,狠厉地看向陈弋:“又是你!陈弋,你他妈怎么阴魂不散?”
陈弋扯起一边唇角,笑里藏着锋利:“不是我阴魂不散,是你不长眼,总挡我的道。”
齐束知道他在暗骂自己是狗,火冒三丈地指着他:“老子他妈的今天跟你没完!”
陈弋两腿撑着车子,悠闲地揉了揉手腕,眼里全是不屑和嘲讽:“齐束,你这放屁前先打招呼的毛病跟谁学的?顾时野吗?”
“干!”齐束红着眼,挥着拳头就要冲过去,却被一左一右两人拉住了。
那天在篮球场,他们几个被陈弋揍得落花流水,瘦子和胖子知道齐束和他比实力实在悬殊,不敢跟着上前,只紧紧地拉着齐束:“束哥,要不我们跑吧,野哥说了等他——”
“等个屁!”齐束挣脱两人,回头吼道,“怕死就给老子滚。”
一连两次被打,大仇没报,还被坏了好事,他现在满肚子怒火,一分钟都等不下去了。
他吼完,两个小弟相互看了一眼,不敢跑了。
齐束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猛地一甩,气势冲冲地跑了过来。
一看到明晃晃的刀刃,谢寻瞪大眼攥住陈弋的下衣摆:“陈弋……他们人多,我们一起跑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陈弋一愣,垂眸看了一眼被谢寻攥住的衣角,视线挪到她脸上——她嘴唇泛白,眼角还残留着没有蒸发完全的泪痕。
“我看起来像是会吃亏?”陈弋的声音总是格外冷,他把书包从肩上卸下来,甩到谢寻手上,“拿着。”
他说完,不等谢寻反应,用力踩下脚踏板,迎面朝齐束他们飞车过去。
靠近陈弋的时候,齐束的刀子猛地向前,对着他刺冲过去,谢寻吓得失声喊道:“小心!”
却不料陈弋一个侧身,死飞在几人中间猛地打横,将体重轻的瘦子甩到了一边,他又抬起腿使劲朝胖子的肚子踹去,然后一个急刹车,睥睨齐束:“打这种架还带刀?也是跟顾时野学的?怎么?他是你爸?”
“我他妈是你爸!”齐束气红了眼,又把刀子甩了甩,朝陈弋冲过去。
陈弋骑着车迎面朝他飞过去,眼看着齐束的刀子就要过来,他忽然站起身,双手扶着车头从自行车上翻下来,然后迅速绕到齐束身后,夺了他手里的刀,狠狠地抵在他的脖子上:“不好意思,我可没你这么弱的儿子。”
齐束脖子被刀抵着,不敢动了,但他算准陈弋不敢对他怎么样,便张口大骂:“陈弋你他妈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老子追谁跟你他妈的有屁关系?英雄救美很爽是吧?”
说着他又狠狠地瞪向两个瘫在地上的小弟:“你俩死了是吧!”
两个人一人捂着屁股,一人捂着肚子,还没开战就先败了。
陈弋手里的刀收紧了半寸:“我劝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
齐束低头一看,薄薄的刀刃紧紧贴着他的皮肤,稍一用力就会有血珠渗出来,他像鸭子般梗着脖子,这下彻底不敢嚣张了。
瘦子捂着屁股在地上嗷嗷叫个不停,显然已经没了战斗力。
胖子看到陈弋的刀抵在齐束脖子上,不敢直接过去救他,他知道陈弋仅凭一己之力放倒他们三个简直易如反掌。但一想到齐束要是有点什么事,顾时野肯定饶不了自己,心里又开始发怵。
他捂着肚子向远处一瞟,就看到了紧紧抱着陈弋黑色书包的谢寻,他的视线又拉回来,落在静静躺在手边的篮球上,忽然心生一计。
他趁陈弋不备,悄悄爬过去摸到篮球,扶着墙站起来,忽然大吼一声:“陈弋!”
陈弋顺声回头,就看到胖子抱着他的篮球站了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猜想胖子到底要干什么,就看到他向前大步跑了几步,忽然抡铅球一样把手里的篮球扔了出去。
陈弋眸色猛地一暗,他看过去,篮球飞出去正对着的方向,正是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