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帮助-

每个经历过学生时代的人一定都深有体会,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有多煎熬,教室里大家虽然都人模狗样地坐着,但心早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李启原本撑着脑袋看窗外,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傻笑着抖起了肩膀。

徐扬倒是不傻笑,目光呆滞地看着课本,脑袋小鸡啄米似有规律地点着。

而谢寻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她盯着密密麻麻的课本,没一会儿就觉得那些小字跟小虫子似的飘了起来,她摇摇脑袋,小虫子降落原位,没一会儿又飘了起来。

面对这样一群“身材曹营心在汉”的学生,对老师而言也是一种极大的挑战,老胡耐着性子“对牛弹琴”了三十五分钟,最终决定放弃挑战。

他把语文书“啪”一声放在讲桌上,震起一层粉笔灰。

谢寻被这声响震得回了几分精神,她赶忙坐直身子,捏住笔在旁边的空白处写下两行字:“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原本想用这种方式激励自己打起精神,没成想老胡慢悠悠地开口道:“还剩十分钟下课,我看你们心都飞了,也就不跟你们干耗着了。下周一月考,都没忘吧?”

每节课的最后十分钟都是非常难熬的,一听不用上课了,整间教室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扯着脖子喊:“没忘——”

“没忘就行,这周各科老师都发了不少自测卷,大家周末回去都好好做一下。”老胡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小道消息啊,这次那几套自测卷的押题率非常高,如果你们能把那些卷子认认真真刷一遍,月考肯定突飞猛进,跟坐了火箭似的。”

老胡刚说完,教室瞬间“切”声一片。

“胡老师这话您都说八百遍了!哪次是真的啊!”

“就是,狼来了的故事我们早都滚瓜烂熟了!您还当我们小孩儿呢!”

谢寻挺直的背也再度塌了下去,上次她就是轻信了老胡的话,把发下来的厚厚一沓英语自测卷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刷了一遍,不会的题还刻意圈出来去找周林澈请教,结果呢?结果她英语只比及格线高了五分。

教室一片怨声载道,老胡不好意思地咳了咳:“那什么,这次我肯定不骗你们!我亲耳听到你们李老师吴老师方老师说的,这次大部分题都从自测卷里出。”

大家集体翻白眼,没人打算再上当。

下课铃一打,教室轰一下炸了锅,老胡的声音在一片叫嚷中显得格外无力:“值日生别忘了打扫卫生啊,今天室内室外都得打扫,卫生委员检查完再走啊。”

“大家走的时候一定把自己桌上的杂物和桌布都带回家啊,考场卫生一定得做好,实在带不走的书待会儿班长领着统一放到我办公室。”

“下周一早上八点准时开始考试啊,那几个爱迟到的注意一下,提前上好闹钟,实在不行让家长早早叫一下。”

“月考考场和座位号大家都记住了吧?没记住的待会儿来我办公室再确认一遍。”

大家现在一个个归心似箭,根本没心思听老胡絮叨,一个二个飞速收拾好东西,一溜烟就没影了。

谢寻把桌布拆下来,又把平时一直放在外面的书和杂物装进提前准备好的袋子里,打算一起带回家。

刚背上书包准备站起来,老胡朝她指了指:“那个,谢寻啊,你跟我来我办公室一趟。”

姜禾和周林澈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和她一起走了,听到这话,齐刷刷回头看她。

“熊儿你最近踩狗屎啦?”姜禾皱着眉,用老胡听不到的声音问,“前几天老李找过你,今天老胡又找你,他找你干嘛呀?”

谢寻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伤心地瘪了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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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老胡身后进办公室的时候,谢寻紧张得不行,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两个老胡喊她的理由。

前阵子被罚的十遍默写,她全是抄的,还模仿了林思楚的签名,这段时间她都过得风平浪静,原本都以为已经没事了,难道还是被发现了?

如果不是这件事,那就只有另一件事了……

谢寻拇指抚过手指上已经结了痂的小口子,回想起陈弋那张冷冰冰的扑克脸,闷闷不乐地攥了攥拳。

和陈弋坐同桌,还不如模仿家长签字被发现呢!

老胡坐下后,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枸杞茶,这才抬头看向谢寻:“谢寻啊,老师记得你家是在西粮家属区住是吧?”

谢寻先是一愣,没想到她一件事都没猜对,然后点了点头:“对。”

她和林思楚现在住的房子是谢毅忠以前工作的粮食局分的,谢毅忠和林思楚离婚的时候,难得男人了一回,把这套二室一厅的房子留给了孤儿寡母。

她和林思楚相依为命,才有了现在的“家”。

正纳闷老胡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面前的男人徐徐开了口:“是这样,前两天我找陈弋来谈话,才知道这小子也住你们那个家属区里,不过他好像也是才搬过去的。这小子下午说是胃疼,请了假没来,你肯定也看到了,他就一下午人没来,卷子都快把座位淹了……”

老胡是典型的才高八斗的文科生,讲话也经常把文科生身上的潜质发挥得淋漓尽致,往温和点说,逻辑性较差,往重了说,简直毫无逻辑。

谢寻先是吃惊陈弋竟然和她住在一个小区,吃惊了几秒就很快恢复了理性:“那……胡老师,我能做点什么?”

“哦!是这样,老师想请你帮陈弋同学把试卷带回去,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啊?老师不骗你们啊,这次各科老师印的这个自测卷真的非常重要,对月考很有帮助的,周末回家一定要好好做一做!”

帮陈弋带卷子回去?谢寻面无表情,心道:对不起不是很方便。农夫与蛇的故事,她可不想再上演第二遍。

但老胡唠叨起来没完没了,一点不给谢寻插话的机会:“这个陈弋同学啊,刚降级来咱们班,不管是从这个心理上还是身体上啊,有点水土不服都是很正常的,你说是不是?你想想啊,原本再过一个月他就要高考了,就要逃离游了十二年的苦海了,忽然就降级了,放谁身上谁不难受啊是不是?你别看陈弋同学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心里肯定可难过了呢。”

水土不服?心里难过?

谢寻几分无语,心道:胡老师,您怕是想多了。陈同学降级后又是打架又是打篮球又是明里暗里欺负学妹的,如鱼得水得很,您哪点看出他水土不服的?

不过……

谢寻从老胡的话里成功捕捉到几个关键词,抬起头问:“胡老师,我能问一下……陈弋同学为什么忽然降级吗?”

据姜禾说,贴吧里都传陈弋是因为成绩不好,校长怕拖学校后腿、拉低升学率才给他降了级,但李启坚决不同意这种说法:“比起成绩拖后腿,我觉得校长更担心学校的秩序吧!就陈弋这种级别的校霸,校规都为他加了好几条,校长肯定巴不得他趁早卷铺盖滚蛋呢,怎么还会再留他一年祸害咱们啊!”

姜禾觉得有几分道理,又抛出一个新奇的观点:“那会不会是陈弋为了多陪江梓辛一年,才主动申请降级的啊?”

姜禾和李启为“陈弋为什么降级”争论了好几天也没结果,谢寻虽然一直没表态,但说不好奇也是假的。

虽然她并不知道陈弋在高三年级的成绩到底有多差,但从李天王和姜禾对他托福成绩的反应中,勉强能猜到他的英语成绩很好,而且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好。

且不说校长究竟有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让一个后进生降级,就陈弋这种目中无人全宇宙我最吊的性格,他要是自己不愿意降级,谁能勉强得了他?

不过,没准真像姜禾猜的那样,级花就真有这样的本领。

老胡目光有些闪躲,显然不想正面回答谢寻这个问题,只闪烁其词道:“这个啊……这个啊……老师其实也不太清楚,不过这都不重要!凡此过往,皆为序章!陈弋同学以后就是咱班的一份子了,老师有责任将他带回好好学习备战高考这条正道上,老师相信,我们善良可爱的谢小寻同学也一定愿意主动帮助他的吧?”

谢寻眼角抽了抽,心想:我不是很愿意。

似乎察觉到谢寻的为难,老胡在她肩上拍了拍,安慰道:“没关系,老师知道你也有你的难处……”

谢寻原本已经有些绝望,听到这话感动地抬起头,觉得老胡正在扇动着洁白的翅膀,像一只降落凡间的可爱天使。又像是一道黎明的曙光,划破阴霾的暗夜。

紧接着,她就听到老胡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个好孩子,你一定在担心自己的英语成绩没法帮助陈弋同学吧?没关系,陈弋同学的英语比你要好上个十万八千倍,但是数学和理综就稍微弱了些,老师准备月考完就安排你俩坐同桌,正好优势互补,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谢寻:“……”

天使的翅膀忽然骨折,曙光消失得比流星还快,她的世界再次陷入暗无天日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