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证据说你姐姐是被谋杀而不是自杀的?”
“我没有,但我就是知道。”
“那你就这么去跟警察说去吧!”张晴天对着手机大声说。
“警察是不会相信我的,说了也是白说。”
“那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以为你跟我说了,我就会相信是陆纯初谋杀了你姐姐,你半点儿证据都没有。”
“所以我才希望你帮助我,协助我找到证据啊!”
“你太高估我了。”
“放学后,我在1528等你,而且,我又得到了一些新信息。”
“你不要总去1528好不好,那里只会让你更伤心……”
没等张晴天拒绝,马琳轩就自顾自挂断了电话,这时,画室里的同学走出来提醒张晴天,休息的时间结束,让他继续回去做模特儿。
1528房间,马琳轩焦急地等待着张晴天,房门被敲响,马琳轩打开门,拉着张晴天进了屋,而后,她还谨慎地朝楼道里左右望了望,那感觉很像有人在跟踪他们。
“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你先坐下,听我跟你讲。”马琳轩眼睛红红的,一看昨晚就没有睡好,“今天中午休息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研一的学长……”
“男的女的?”张晴天问。
“男的。”
“哦。”张晴天回答得有气无力,心中有种酸楚的滋味。
“他说他很了解这所学院,”马琳轩没发觉张晴天的变化,继续说,“于是我就问他关于陆纯初老婆自杀的经过,他说他当然清楚,当年还引起过一次小轰动,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一天下午放学,陆纯初带着他的两名研究生一起回家,说是研究什么资料,进入教师住宅楼,敲响房门,但没人来开,陆纯初以为老婆买菜不在家,就用钥匙打开门,但一进门,菜篮子就在门口放着,陆纯初挺奇怪,就大声呼叫他老婆的名字,结果当然没人应声……”
“然后呢?”张晴天问。
“陆纯初没太在意,就带着研究生进入了书房,三个人讨论了一些问题,结果其中一个学生想要去方便,发现厕所的门锁着,这样就惊动了陆纯初,结果,当厕所门被撞开之后,三个人一起发现了吊在绳子上的尸体。”
“这么说来,那一次门也是从内反锁了?”张晴天发觉出了问题所在。
“相同的手法,你不觉得巧合吗?”马琳轩强调说。
“你是说,陆纯初还是惯犯,杀了你姐姐之前,还杀过他妻子!”张晴天汗毛都竖了起来。
“嗯,难道不是吗?”
“这这这……太可怕了,”张晴天下意识地站起来踱着步,“陆纯初是个知书达理的教授啊,怎么可能连自己老婆也下毒手,假如你说他心疼儿子迷了心智,为了报仇把你姐姐杀了起码还说得过去,可他怎么能连亲人都不放过,太不可能了!”
“陆纯初就是一个禽兽,不,禽兽不如!”马琳轩咬牙切齿地大声喊。
“你小点儿声行吗?”张晴天指了指门外,“那么后来呢,警方也没能查出什么来?”
“据那个学长说,警方认定那女人是自杀,至于原因不甚了解,虽然也有一些传言,但还是不了了之,首先陆纯初不在场,其次还有两个同学做见证人……”
“什么传言?”张晴天抓住细节。
“传言说陆纯初在外面招惹了女人,他老婆一气之下就上吊死了。”
“这传言可信吗?”
“一半可信。”马琳轩恨恨地说,“他外面有女人是千真万确的,但他老婆是被他亲手掐死的还是自杀就很难说清了……”
“先不要胡乱猜测。”
“谁胡乱猜测了,我讲的都是事实!”马琳轩盯着张晴天。
“好,就算你猜对了,陆纯初为了外面的女人掐死了结发妻子,那么这个陆纯初可真是老谋深算到了极点!”张晴天顿了顿,“他先杀了妻子,不知用了什么招数把妻子关在厕所里而后反锁,然后坦然地去上课,下课后故意带着两名同学来到家里做见证人……这哪里还是学者,这不是高智商罪犯吗!”
“你说对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老奸巨猾,表面老成,其实是个禽兽!”
“听你的口气,似乎很了解陆纯初这个人?”
“啊!没有啊!”马琳轩捋了捋头发,好似在掩饰什么,“都是感觉,其实感觉很重要的。”
“那么陆羽呢?”张晴天突然想到这个人,“发生了这些事情,怎么没有提到他?”
“陆羽当时在外地生活,他并不跟父母住在一起。”马琳轩见张晴天半天不言语,问,“你在想什么?”
“不可能犯罪,这个说法你听说过吗?”见马琳轩摇头,张晴天解释道,“比如密室杀人案,就可以称为不可能犯罪。”
“密室?”马琳轩用力点点头,“没错,就是密室,洗手间就是一间密室,你说,陆纯初是怎么把人杀死后又逃之夭夭的?”
“我怎么能知道啊!”
马琳轩一脸的希望瞬间变成失望。
“陆纯初所住的教师住宅楼是几楼?”沉默许久,张晴天问。
“这个不知道,但那一排是老楼,至多不超过七层。”
“那么我可不可以假设一下……”
“你说啊。”
“假设上午陆纯初杀死妻子,把尸体挂在厕所里,又把门反锁,制造自杀假象,然后他从厕所的窗户里爬出来,有可能窗子就与阳台相连,而后从容地去上课,下午故意带着学生发现尸体,你说这种想法合理吗?”
“就是感觉太简单了,警方不可能看不出来啊?”马琳轩说。
“没错,任何痕迹都很难逃脱警方的法眼,陆纯初既然从窗台经过,那必然会留下脚印什么的证据,你说呢?”
“我觉得也没那么简单。”
“先假设陆纯初就是用这种笨拙的方法骗过警方的,起码教师住宅楼还有窗户可以利用,楼也不会特别高,可是在1528房间里,怎么可能用同样的方法逃脱呢?”
“我不知道。”马琳轩把手插进散开的头发里,很困惑的样子。
“首先1528房间的洗手间很小,其次没有窗户,只有一块巴掌大的排气口,假如人反锁在里面,除了洗手间的门,毫无逃跑的可能。我在网上搜索了关于类似的密室杀人的案件,我看到在福尔摩斯的《斑点带子案》中有类似的情况,内容是继父要杀死两姐妹,因为姐妹要结婚,为了避免二人瓜分财产,继父就养了一条毒蛇。姐姐房间的床被固定住,床边有一根用来拉铃的绳子。福尔摩斯发现绳子拉不响且系在通风孔的小钩子上,而通风口通往继父的房间,所以判定绳子事实上是为了方便继父的蛇通过绳子爬下来,蛇就是那条疑似带斑点的带子。”
“可姐姐不是被什么毒蛇咬死或毒死的,她是窒息而死啊!”马琳轩反驳道。
“所以我想不出有他杀的可能。”
说着,张晴天站起身,朝洗手间走过去,他停在门口仔细看着,木头门很普通,还残留着他曾经踹门的半个脚印。他把头探进去,除了便池、热水器和莲蓬头就放不下别的东西了,他低下头去看门后面的插销,插销挺结实,是一根实心的铁条,可另一边门框的铁箍却不翼而飞,也许当初安的就不怎么牢靠,一定是被他踹门的时候踹飞了。
“那些地方我检查了好多遍,没看出什么来。”马琳轩在卧室说。
“我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快说!”
“最后那封打印信上讲,尔东也曾经撞开过这扇门,从而发现了你姐姐,对不对?”
“对呀!”
“可当我们发现尔东尸体时,这扇门的插销并没有坏掉,尔东死在里面,应该是自杀,一个企图自杀的人,有必要在死前修理一下门插销吗?”
“我知道这是为什么。”马琳轩很平静地说。
“什么?你知道?”张晴天从门里退出来,坐回床上,惊诧地问,“你……知道什么?”
“他是在暗示,以自己的死给警方一种暗示,也是尔东良心上的一种救赎。”
“我不明白你的话?”张晴天继续问。
“那天,尔东闯进了这间屋子,擅自把尸体带走了,他当时昏了头,没有把尸体留在当场给警方取证,这是他犯下的罪孽,因为他太自我了,只为自己着想,一时的冲动让心爱的女人就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等他创作完《纸新娘杜兰朵》之后,他才逐渐意识到这些,或许他太内疚了,于是他重返1528房间,把插销修复,用自己的死重演了一场密室杀人案,为的只是提醒和暗示警方,让警方注意到密室这一点,可惜事与愿违,警方并没有这么快发现1528房间和尔东的尸体,尔东用生命制作出的密室重现的第一现场却被我们两个人再次破坏,我想他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真的会是这样的吗?”张晴天看着马琳轩,“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这间公寓一连住了一个星期,一个人的心完全静下来,就会想通很多事情,不信,你也留在这里住上一晚试试看。”
“我?”张晴天摇摇头,“还是算了,我在自己家睡觉都做噩梦。”
马琳轩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说:“今晚我约了一个人,你要不要在这里等我回来?”
张晴天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决,他哪敢在凶宅里独自一人待着。
“你约了什么人见面?”张晴天谨慎地问,“现在到时间了吗?”
“快了,第一次见面,我想提前赴约。”
“好吧,我送你。”
“不,我不希望他看见我身边有男生,你懂吗?”说完,马琳轩苦涩地一笑,笑得张晴天醋意翻滚。
第二天下午,张晴天在食堂见到了马琳轩,两人坐在一起。
“昨晚的约会很愉快吧。”张晴天酸酸地问。
“嗯。”马琳轩却似乎在想着心事,敷衍着回答,“他是个刚到警局实习的小警察,在警局问话时见过他,他私下里给了我他的电话号码……”
“怎么,假公济私追你是吗?”
“也许吧。”马琳轩点点头,并没意识到张晴天射来的奇怪眼神,“我确实需要一个警察。”
“呵呵,有安全感,警察不错的。”张晴天冷冷地说。
“嗯,我昨天从他嘴里得到了不少信息,你要不要听?”
“对于个人隐私我没兴趣。”说着,张晴天快速地吃了几口饭,起身欲走。
“等一下,”马琳轩拦住他,“实习警察说,他们在尔东工作室和1528房间都发现了同一个人的指纹……”
“那肯定是我留下的!”张晴天紧张了,“他们不会把我当作凶手吧?”
“我问你,第一次进入1528房间,尤其是在踹门的时候,你有没有划伤自己?”马琳轩问。
“划伤?”张晴天感到莫名其妙,“应该没有吧,再说我身上也没发现伤口,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那就好,只要不是你的血就好。”
“什么啊,说清楚行吗?”
“昨晚,实习警察说,在1528房间,除了尔东自杀留下的血以外,还有一滴溅在洗手间的门内侧,而且那一滴血也不是姐姐留下的……”
“那么就是说,假如我当天没有碰破皮,那一滴血是另外一个人留下的,很可能就是凶手的血?”
“但愿是这样,那么我们就有证据了。”
“昨天你有没有问,尔东是否真是自杀?”张晴天很想证实一下尔东的死。
“实习警察说,局里就是这么认为的,尔东是自残而死,手臂上的痕迹确实是他一刀一刀自己用蛮力划出来的。”
“假如那一滴血与陆纯初的血型相符合,不是可以证明陆纯初进入过1528房间吗?”张晴天思索着,“那你有没有问那实习警察,那一滴血的血型是什么?”
“我问了,但他不说。”
“他不是看上你了,怎么还好意思保密呢?”
“也许局里有规定,不过我更觉得他这样的实习人员,不可能得知这种内部的消息,他是真的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答应我,会帮我打听出来的。”
“警察局混进了这种好色之徒,我真为市民担心。”张晴天哼了一声,“要是警察都像他这个样子,那就别打算破案了,我看他也只能实习了,像这种见色起义的小男人,绝对不是当警察的材料。”
“他其实人不错,也很热心,你别这么说人家好不好?”
张晴天站起身,气呼呼地走出食堂。
孤零零的站牌下只站着张晴天一个人,他打着一把伞,很绿很绿的颜色,但天空并没有下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伞,也许打这把绿伞的目的是遮挡和保护自己。
似乎过了很久,一辆很破旧的电车咯吱吱地停下来,车厢像是木头板子钉起来的,玻璃里面黑乎乎的,好几块都碎了,车门上挂着一块小铁牌子,上面用白漆写着514路。
已经等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应该是最后一班车了,没办法,张晴天踩着木头做的台阶上了这辆末班车。
514路电车是他有生以来坐过的最破旧的电车了,车顶已经裂了缝,在缝隙里能看见黑沉沉的天空和电滚打在电线上的火花。
车厢除他之外只有一个司机,窗外除了树就是树,太过沉闷,为了打发时间,他抬起头盯着时而闪烁的电火花。
这时,车子突然急刹车,张晴天还以为撞到了人,他从座位里站起来望向窗外,太黑了,当他转过头看向司机的方向时,前一排的坐椅里居然多出一个人!
他是怎么上来的?张晴天丝毫没有发觉。
车子再次开动了,张晴天回头看了看,心想,那个人也许是从后门上的车。
车厢内多出一个人,他把注意力从车顶的火花移到了那男人身上,那个人的头发灰白,但肩膀很宽,腰也挺得很直,假如没有白头发,从背后看至多不会超过四十岁。
车子咣当一下又到站了,张晴天回头看了看,后门没有上来人,他转过头,前面的男人居然换了位置,坐到了过道的另一边,这是为什么?
张晴天提着雨伞站起来,朝前走了一步,坐在那个人的前一排,因为隔着过道,这样便于回头观看。那人戴着一副黑色口罩,垂着脑袋在打瞌睡,身上的衣服像是深色中山装,但胸前却印着一串白色数字,张晴天看了好半天才辨识出上面写着的内容——8251。
这四个数字不是一般的熟悉,但张晴天一时又想不起来,数字为什么要印在衣服上呢?是工作单位的编号还是监狱的囚衣?
司机开车的技术差得要死,车子又是一个急刹车,那个男人毫无准备,头一下子就重重地撞在前排椅背上,他好似依旧没有被惊醒,额头贴在那里,不动了。
“终点站,到了。”
司机在前面喊了一声,然后他火烧屁股般跳下车,不见了。
张晴天站起来之前朝车窗外看了一眼,路边一片荒凉,哪有终点站的样子。
“喂!”下车之前,张晴天好心提醒那个男人,“司机说到站了,你还不下车吗?”
男人不回答,张晴天用手拍了拍他肩膀,没反应,他以为男人喝醉了,用力一推,没想到男人整个身体就如同一个大麻袋,扑通一声倒在坐椅里,张晴天不能不联想到尸体,于是急忙后退找到车门跳下电车。
一下车,更加肯定这里不是终点站,不但路窄,而且到处生长着高大的榆树。天上有猫头鹰在叫,身前身后也起了一层薄雾。前面看不清出路,后面也看不出来路,左手边好像有条小河沟,右手边似乎是一圈残破的围墙。张晴天没有过多考虑,加快脚步朝围墙的方向走过去,因为围墙再破旧,也有人类的痕迹。
猫头鹰不叫了,张晴天这才听出身后好似有双脚在跟着他,他快走两步,那双脚也加快了步伐,好不容易望见前面有一盏路灯,灯光要死不活地亮着,张晴天站在灯光下不动了,举着雨伞当作武器朝后看着。
不多时,他看见一个男人,戴黑色口罩,穿中山装,胸前印着白色的四个数字——8251。
原来他还没死,8251也在这里下了车。
稍微想一想其实不奇怪,司机说这里是终点站,这个地方也只有围墙的方向看起来有人住,所以8251并不是跟踪自己,而是巧合,巧合在梦里比现实中更合理。
张晴天这样安慰自己,没等8251跟过来,他迈开大步继续朝同一个方向走,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
走了很久,经过了几排旧楼房,8251仍在不远处尾随着。
他真的是在跟踪吗?
他是谁?
他要干什么?
张晴天踟蹰了。
他吸了一口气,猛然回头,大叫:“你跟着我干什么?”
回头时刚好一束闪电在8251的头顶掠过,雨伞没有白拿,终于还是要下雨了。
电光下,8251一张惨白的脸恐怖极了,黑色口罩上露出的那双眼睛太贼太狠毒了,这双眼睛让张晴天想起某部恐怖片里的食人狂魔,眼球神经质地左右摆动,看不出瞳孔,好似只剩下了布满黑色血线的眼球。
听到张晴天的叫喊声,8251也停了脚步。他的嘴巴张了张,像是说了什么话,但一声雷鸣传过来,张晴天根本没听清楚。
紧接着,又是一束闪电划过,张晴天的心猛然一颤。他终于发觉,电光之下的8251竟然没有影子!
张晴天吓得心都要碎裂了,呼吸急促,惊恐地尖叫了一声,眨眼工夫,8251已经近在眼前。
“你……你是人还是鬼?你要干什么?”
8251面无表情,即便有,也隐藏在口罩后面,他抬起手,指了指张晴天紧握着的那把绿色雨伞,一瞬间,张晴天恍然明白了,8251只是想借他的雨伞一起挡挡雨而已,并无恶意。
天在这个时候下起雨来,张晴天撑起伞的同时,8251低头钻进伞下面,张晴天的眼睛扫过他胸前的四个数字时,发现数字竟然在暗黑的夜雨中散发出蓝幽幽的荧光。
“谢谢。”8251说。
“不……不客气。”
“谢谢你在电车上叫醒了我。”8251仍然面无表情。
“哦,你住在这附近吗?”张晴天问。
“是的。”8251眯缝起了眼睛,看起来随和了一些。
“你去哪儿?我可以送你到门口……”
“我跟你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啊?”张晴天摇摇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是想去教师住宅楼吗?”
“教师住宅楼?”
“我现在就带你去。”
“去教师住宅楼做什么?”
“真可笑!”8251开始冷笑,声音比猫头鹰还难听,笑完了他瞪起眼睛,再次露出凶相,“你难道还没猜出我是谁?”
“你是谁?”
“陆纯初!”
“啊?”
“别那么激动,你不是一直都在暗中调查我吗,好了,现在你跟着我走吧,我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张晴天谨慎地站住脚,8251对着他咧嘴一笑,不再借助雨伞的遮蔽,他直撅撅地走向雨中,不多时,他的背影就融进了黑暗深处。张晴天紧走几步也没追上8251,他不见了,只剩下张晴天一个人。
这个时候雨停了,天色比刚才亮一些,放眼望去,远处出现了一排排的旧楼房,满是青苔的黑色墙砖格外肮脏,好多衣服挂在窗户外边,乍一看像是吊着无数残缺的尸体。
朝前走显然是唯一的出路,越过瓦砾碎石的地面,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黑洞洞的楼门,张晴天顺着又高又陡的楼梯一直往上爬,空气里飘动着铁锈混合煤炭燃烧过后二氧化碳的味道。也许是下雨的缘故,楼道里闷闷的,但不特别黑,能看见想看到的一切。
不知上到几楼,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扇红油漆的木头门,红色的颜料发出一股难闻的铁锈味刺激着他的嗅觉,这种味道像是血!
张晴天不禁倒吸了口冷气,想要转身离开,却发现双脚像灌满了铅,一步也不能移动,他低下头,仿佛看见门缝里流出了东西,像蚯蚓一般扭曲着。
血!真的是血!
这个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有那么多的血液流出来?
梦中的好奇心不比现实中的少多少,张晴天张开五指按住门,红色的油漆还没干,手心立刻就红了,但他顾及不了那么多,手一用力,门就被慢慢地推开来。
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是穿着黑色中山服的8251,8251背对着门口,俯身在沙发上,双肩颤抖,不知在用尽全力做着什么。
“你……”
张晴天话还没有说出口,8251受惊般转过身,血红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门口的张晴天,一惊之下,张晴天发现了更为可怕的东西,就在8251的手心里,正紧紧攥着一根红色的绳索,然而在绳索中间勒住的,居然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