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就回来……先别把车开走。”鲍勃·泰迪说。
出租车司机说:“计价器走着呢,我不急。”
泰迪上楼回到自己的寓所,找到文森特·内勒的相关文件。他坐在餐桌旁,一页一页地翻阅,偶尔在记事簿上草草写几笔。
这样的环节上最容易出岔子。要找人,却无法动用警方情报网,只能靠撞大运了。要独力把人逮住,还不能让别人看见,更是难上加难。
泰迪草草翻过文森特·内勒的资料和他为米基·卡瓦纳犯下的那桩人命案。他翻到记载米基·卡瓦纳背景的那几页……他的住址,他与一个育有三个孩子的女人同居,孩子没一个是他的。他把米基的社交习惯和常去的地方作了记录。附在文件里的照片是一张拙劣的翻拍,由于是传真过来的,画质极差。照片上的米基瞪着镜头的方向,鲍勃·泰迪回瞪着他。
卡瓦纳是个精明强干的混蛋,对他手下那帮走狗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在泰迪眼中,米基那过分夸张的发型和空洞的神情活像一个过气流行乐队里的三流歌手,正半张着嘴要为自己的一事无成寻找借口。
大约一刻钟后,泰迪下楼,回到出租车上,开始寻找米基·卡瓦纳。
在离凯文迪西大街几百码的地方,文森特·内勒下了出租车。他踏上那母狗修女所居住的街道,停下脚步。整条街上只停着一辆货车,其他都是轿车。
警方蹲点时喜欢用货车打掩护。这就意味着货车前后都可能有人盯着。他们可能还支了架摄影机……轿车里可不能用这玩意儿,不然准会有一帮人跑来瞧热闹。这是一辆老旧的蓝色货车,侧面印有上门维修之类的字样。文森特觉得它不像是警察藏身的地方,但也不能排除他们躲在某辆轿车里盯梢的可能性。因此他在这条街上走了个来回,将周围的一切都审视了一遍。没啥好担心的……他也已经找到了41号。前厅里亮着灯,其余的房间暗黑一片。这个贱人可能早己入睡,也可能正在后面的厨房里。
老太婆……没必要让她知晓前因后果,直接在门口迎面给她一枪就行。
他摁下按钮,听见门铃声在屋内响起。接着,他将手伸进包里,握住贝尔纳代利。
他又摁了两次门铃,觉得大概不会有人应门了,老贱人不在。好吧,过一两个钟头再说吧。或者r开都柏林之前专程回来一趟也行。无论如何,这贱人都非死不可。
文森特·内勒正要离去,身后突然传来老太太的声音。“有事吗,年轻人?”
基督教堂对面的吉瑞斯酒店,切尼在前台和接待员说话。莫拉·科蒂从酒店大门进来,问道:“真的非这样不可吗?”
“别担心,手续交给我来办。”
要一个单人间,她对接待员说,先住两晚,可能需要续订。她给莫拉·科蒂登记了一个莫拉·克拉克的名字。
两人来到房间,莫拉·科蒂说:“很干净,很好。”
“如果你愿意把钥匙交给我,我和泰迪警官明天早晨就去你家……你需要什么,我们都给你带过来,可以吗?”
莫拉点头表示感谢。“有的人……我知道……有些人确实有理由恨我。但这个人……”
“尽量睡一觉。”
“……他都不认识我。”
“据泰迪警官说,他已谋杀了好几人。你也许没有危险,但我们不能冒险。”
“多久?”
“我也不知道,说实话……泰迪警官只是让我保证你的安全。他会和我们保持联系。”切尼递过来一张名片。“背面有我的手机号……如有任何问题,都给我打电话,真的……只要有事,随时可以打给我。”
“我会的……谢谢你。”
“我们住在街对面,”老太太说,“莫拉·科蒂不在家。我就过来跟你说一声,我先生菲尔刚才看见她出门了,跟个年轻女人一起……估计是亲戚。”
文森特·内勒朝老太太身后望去,一个衰朽的老头儿正站在街对面一座房子的前门旁,低头瞅着垃圾堆。
“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我们认识另一个记者,安东尼……今晚的新闻报道了他,他工作的报社说他失踪了。他们认为他可能遭到不测。真不敢相信……菲尔难过极了。你是和他一家报社的吗?”
文森特点点头。“是的。我需要找科蒂女士谈些事情。她说她去哪了吗?”
“菲尔只是看见她离开,没同她讲话。”
文森特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离去。
“如果你真有急事找她,每个周日上午……绝对是一次不落……十一点的弥撒,拉丁文弥撒,在圣马利亚临时主教座堂,知道在哪吗?”
“知道,”文森特·内勒说。“十一点?”
“每周日。”
也许米基·卡瓦纳目前正好在家。也许与他同居的女人以及她的孩子们正好都出门在外。这是理想情况,趁着他落单,在他家里逮住他。泰迪按响贝蕾佛蒙特的一所排屋的门铃。
没有回应。
泰迪查过记事簿,便出发前往一家米基·卡瓦纳经常光顾的酒吧。酒吧里没发现米基的踪迹,他便再去第二家。在第三家酒吧,米基·卡瓦纳正和四个男人坐在临窗的桌旁喝啤酒。
泰迪也要了杯啤酒,端着酒杯走到角落里。他拉过一把高脚椅坐下,把酒杯放在窄窄的壁架上。他打开一份报纸,佯装看报,却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扫视临窗那桌的一举一动。他间或喝上一口酒或者翻上一页报纸。差不多过了一小时,米基·卡瓦纳站起身,将他的啤酒一饮而尽。泰迪滑下高脚椅,暗暗指望米基能独自离开酒吧。不料米基却向洗手间走去,中途又点了些酒。他和他的哥们显然打算待到打烊。
卫生间里,鲍勃·泰迪说了声“蠢货”。
卡瓦纳正站在便池旁,闻声扭过头来,他快速提上拉链,转身。“我认识你吗?”他三十八九岁,乐队男孩的发型和尖领衬衫,把他衬得像是个老古董。
“蠢货。”
卡瓦纳上前一步。作出漫不经心的姿态,却没能控制住情绪。他脸部紧绷,已经处在动手前的兴奋状态。
他不会出拳或者出脚……因为两人离得太近。用额头撞击泰迪的面部,这个距离倒再合适不过。脑袋微微后仰的动作足以让泰迪预料到对方的企图。如果这一击正中鼻梁,可能会造成骨折,他会痛得神志不清,任由卡瓦纳对他施展拳脚功夫。于是泰迪偏头让脑侧受了这一击,同时头部猛地后仰以减轻冲击力。
泰迪一把扯住卡瓦纳的衬衫前襟,顺势向后退去,卡瓦纳被他带得失去平衡,泰迪趁机扳过他的身体,双手钳住他的手腕扭至身后,接着把他向前猛推,将他的脸撞在便池上方的墙壁上。泰迪冲着卡瓦纳的腿弯踹了一脚,看着他的身体滑落在地,脸朝下栽进自己的尿液里。泰迪花了几秒钟给他戴上手铐,任由他瘫坐在安全套售卖机下面。他又拿出记事簿,塞在通往酒吧的门缝里。通过报警电话联系上指挥中心时,他依然呼吸粗重。“我是凯文迪西警局的罗伯特·泰迪警长……我遭到了袭击。”他报上地址,并说他已将袭击者困在了休息室的男厕里,叫他们快点。
卡瓦纳被鲜血和尿液糊了一脸,与其说担心不如说是愤怒。“你他妈搞什么?”他说。
“蠢货,”泰迪答道。
终于,卡瓦纳的一个哥们来到卫生间门口,推着门叫他的名字。泰迪用一侧肩膀顶住门,一只脚牢牢踩住记事簿,把它当作门链。他手指抵在嘴唇上,两眼盯住卡瓦纳。这个蠢货跟羔羊一样乖乖地坐着。
卡瓦纳的朋友不再作声,迅即离开。一声浓重的乡音响起。泰迪拿出证件,开门。
“您没事吧?”其中一个警察指着泰迪脸上的血迹问道。
“我没事。小心这个混蛋……我进来方个便,他却突然冲我扑过来。”
“喂……”卡瓦纳说。
一个警察弯下腰,给了他一耳光。“安静点。”
泰迪说:“这家伙多半自以为是个大人物。我铐住他后,他还说要宰了我。”
特里克西·迪克森蜷缩在一个散兵坑里,正要向一帮纳粹混蛋扔手榴弹的当儿,门铃响了。他在游戏机上摁了个暂停,走到门厅里,问道:“谁啊?”
“泰迪。”
特里克西听出泰迪的声音,随即打开了门。“上帝啊,你怎么了?”
警察的太阳穴上全是血迹,带着一大块瘀青,已经肿了起来。泰迪走进屋,将门在身后关上。“我需要你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