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令听证会将在戴德雷法官的办公室举行,此人是个慢性子。侦缉总警司霍格,鲍勃·泰迪,萝兹·切尼和一位来自郡首席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一齐站在左侧离法官办公室门口几步远的地方。门右侧则站着康尼·温特和他的律师。双方人员默不作声,偶尔有一两次眼神交流。
“那家伙估计还在啃三明治呢,”霍格说。
“他是个怎样的人?”切尼问。
“业界内对他倒是没什么非议,工作刚刚接手。我们还有希望。”
鲍勃·泰迪在心里默诵着自己的证言,以防关键时刻掉链子。证人席上也好,法官办公室里也罢,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就得完全明白自己想说什么,并且把意思表达清楚,多余的话尽量不说。尤其不要陷入与对方律师的无谓争吵……律师全都生活在狭小封闭的环境里,只知道抠字眼认死理。
经过一番删减,泰迪的证词显得极为简练。警方刚刚发现一部属于被害者埃米特·斯威特曼的手机。他很少使用这部备用手机,里面仅存有一些他不愿自己的常用手机显示的号码……比如说他的女友。他还用它与康尼·温特保持通话联系。警方希望证实温特曾在死者遇害当天与其通过电话,而这位律师矢口否认,因此有必要查验他的手机,以便确定他的话是否属实。
法官的文书示意他们进门。他们看见法官坐在桌后,将杯里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再用餐巾抹抹嘴。他并没有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而在那些小有成就的律师或法官身上,这样的姿态总是不可或缺的。左侧,一位年轻女士坐在一张折叠桌后,桌上放着一台速记机。
“用不了多长时间,”戴德雷说。他用手指弹了弹桌上的材料,接着又说:“可有哪位的证词里遗漏了什么重要内容?”
此时如果说有,会因延长听证时间而遭人嫌恶。谁也没有开口。
“看过双方上报的书面证词后,我想我已经了解了其中涉及的有关事实和问题,”他抬起头,分别瞅了瞅两位律师。“除非哪位急于澄清目前我尚未了解的事实?”
双方律师全都思索片刻,考虑是否要付出激怒法官的代价,斗胆指出他尚未理清所有的头绪。
“那么……哪位是鲍勃·泰迪?”
鲍勃·泰迪竖起一根手指。
“不错啊,探长,我也没法怪你。我本人也不介意问个清楚,为何法院的一位官员会否认自己接了电话,因为似乎有证据证明确有其事。也许很容易解释。”
他将目光投向双唇紧抿的康尼·温特。
“然而,事实很简单。警察有权询问任何人是否接过一个电话。被询问的人……任何人,都有权保护自己的隐私,此案中的这位律师也不例外。也许接电话的是另一个人,说不定还是对方拨错了号码。这都无关紧要。即便你获准检查温特先生的手机,查看他在案发当天的来电记录……即便其中就有已故斯威特曼先生的近期来电……温特先生也可以说那只是一个拨错的号码。不过,如若这部手机里藏有他触犯刑律的任何实证,就得另当别论了。除此之外……”他打开文件夹,用指节轻轻叩击最上面那份鲍勃·泰迪的书面证词。“如果法院批准警察检查一个律师的手机,仅仅是为了确认他是否接到一通来电,这将如何收场?此事关乎个人隐私,同时关乎职业机密,更关乎委托人的个人机密。依我之见,我们绝不能以获取证据为由强行检查他人的手机,进而侵犯手机使用者的权利。”
离开法官办公室前,鲍勃·泰迪交出装有康尼·温特的手机的信封。温特的律师把信封递给自己的委托人,温特冲着鲍勃应付似的笑了笑。
“一派胡言,”侦缉总警司霍格说着,带领一干人走出正门。他站在刑事法庭大楼的台阶上,面向鲍勃·泰迪和萝兹·切尼。“私底下说……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看的。我想你们已经趁机偷窥了温特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泰迪说:“我要是看过就好了,长官,可我压根就没动过这个念头。”
“你怎么看?”
“依我看,长官……斯威特曼和康尼,他们是否合谋搞过什么非法的房产交易?不知康尼是否受他人指使?事情渐渐浮出水面时,各类人都能相互扯上关系。于是,斯威特曼先是与税务部门的人进行交易,后来又为此作证,也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萝兹·切尼说:“在斯威特曼的世界里,你不可能发现他会跟法律诉讼沾上边。康尼认识许多用特殊方式办事的人。”
霍格点头。“这浑水值得蹬。就看你们能查出点什么。”
霍格回卡斯尔波音特警局,泰迪和切尼向赖恩酒吧走去。两碗汤端上桌后,切尼说:“给我瞧瞧温特的手机里都有什么。”
“在我手提电脑里。”
“这事不能按常理出牌。如果你通过正常渠道拨打那些号码的话,会留下痕迹。”
“所以呢?”
“我知道一个人。以前的同事,很久以前。”她拿出手机开始拨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