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像是电影中的一幕。
两条胡同已经被堵住,一条是设置好的迂回路,为两者而来的警察们、记者们和摄影师们在清理好的街道中心来回乱转。在警戒圈中央,三具尸体躺在人行道上,他们不动的尸体大致构成了一个三角形的三个点。这些尸体——两个妇女和一个不到十三岁的男孩——役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他们四肢伸开的特殊方式,使他们看来像人形靶或现场临时演员。实际上,这整个场景使艾伦想起了电影的一幕:一小簇一小簇的人们静静地来回转悠,照相机,闪烁的灯光。
只是血却是现实的。
街中心的不规则形状的金属物体不是一种特殊的东西。
如果可能的话,这里的恐怖情景要比第一街的更糟糕,尽管看上去显得遥远的空中距离与现实并不相符。另外两具尸体的内脏已经被取出,但是,与此相比,以前见过的东西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是不同的。
艾伦的注视目光逗留在小男孩上。他很反感,但是眼睛又不能离开。孩子身体的前面被切开了,脸部、胸部和生殖器以及大腿被切得干净利索,居然没有触及到主要的静脉和动脉,没有造成大量出血。只是在尸体极为平坦的表面上鼓起了红红的一层,上面盖着透点明亮淡黄色的稠液体。
两个女人是用同样的方法被杀死的,所有三个受害者的脸部和胸部都被堆成几个小堆,放在沥青地面上。
第一街事件有几个证人,而这里却没有一个证人。一个餐馆服务员的助手和其朋友,在这个陷阱装置发生爆炸以后就立即看到了尸体,几乎跑到尚在地上抽搐的尸体旁边,但是他们没有看见在运动中的装置。开始时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它,因为它太小,太不引人注目。
接着他们看到了爪子。
还有刀片。
艾伦走近目标。看起来像手动搅拌器和带曲线容器之间的十字。虽然更换汽车上的空气滤清器和设定录像机上的计时器都属于他熟悉的机械知识,甚至他还能了解这种装置结构的亮点,但是他还是为能够制造这类独特的高效杀人装置的脑袋感到惊讶。
一股寒意流经他的周身。他越看兰迪的手工制作,就越是感到这个孩子的可怕。
“做完普通的试验以后,”艾伦说,“我想要实验室里的家伙们检查一下这玩意儿,找找它是如何工作的,为什么能工作,有没有计时器,它能否反复使用,以及它与什么东西相似。”
蒙托亚点点头,草草地在其笔记本上记下了这句话。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告诉我们这个装置已经在这里放了多久?爆炸前它已经在这里安置了多久?兰迪在房子里一看到我就离家出走。我发现很难相信,他能够有时间找到这两个装置,把它们拉来拉去,然后将一个放在第一街,一个放在这里。我也不相信他会笨到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这些东西也许是圈套。我想要知道,如果这些装置是在以前放的,或者说,如果真的确定了运动的方向,那现在就请人为此作证。”
“你说到点子上了。”蒙托亚说。
平科恩晚了几分钟来到,艾伦走过沥青地去见他。他和局长谈了一会儿,报告了发生的事情和已经知道的情况。平科恩说他要接管现场,艾伦默认了这个意见。他自己感到彷徨,想阻止局长所提议的方式。他们两人有相反的调查风格和下令方式,艾伦从其经验知道,最好是让平科恩执行他的方式,然后等他离开以后再改过来。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毫无意义的程序性对抗上是不值得的。
艾伦走过人行道上的尸体,在照相机的闪光灯下发现了干枯的血迹里有黑色的东西。他觉得有点激动、紧张、不放心,但这不光是由于杀人案,不光是由于兰迪仍然在外面某个地方这一事实。他的不安更多的是个人方面的,但是,他不能把它很好地结合,他不能把它带到他意识的最前方;这一点困扰着他,甚至使他更烦。他在黄带周围走着,没有理睬那些向他提问、伸长脖子呆看的人。然后他从用做现场行动基地的巡逻警车车篷旁边走过,在咖啡杯和照相机中间,他看见了一张非尼克斯的地图,地图上今晚发生杀人案的地点都标上了红色的“X”记号。
他立即明白了是什么东西使他烦扰。
这个位置离凯茜最后被送进去的医院很近。
他摇了摇头,看着远方。这根本不合逻辑。兰迪根本就无法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他在救护车来接她以前,早就离开出走。即使他隐藏在某个地方并看到了救护车,他的推断能力也不至于老练到揣测出她是被送进了医院。即使他以某种方式了解到她被送进了医院,他也无法知道是哪一家医院。即使他不可思议地知道了那一家医院,并且接着又设法到了那里,他也无法通过警卫和监视设备而进到她在三楼的病房。
然而……
然而艾伦仍然担心,感到紧张。兰迪已经做了一般人们认为不可能的事,好几次不可能的事,许多次不可能的事。他知道他不应该知道的事,做了他不应该做的事,用不正当的、独特的、可憎的方式杀死了许多人,究竟多少人,上帝才知道。
他不想让男孩在靠近凯茜的任何地方。
艾伦从平科恩和其他苦察这里向远望去,沿空荡荡的街道往下看德·奇里科的所有角度和树阴。大概只是他自己的妄想狂症在作怪,但是,今天晚上的一切看来都充满了恐吓的预感,甚至布满星星的夜空似乎也有威胁性。他感觉到有一种冲动——不是冲动,而是需要去看望凯茜,消除他自己的疑虑,表明她一切都好。他向后转向调查人员。这里的局势都处于控制之下,初步的调查结果几乎就是总结性的。除了对他们(已经熟悉工作的人们)的工作实行监督外,他已无事可做。
而平可恩就在干那件事。
他急匆匆地回到局长命令一个新手干活的地方,再一次从紧挨着人行道那个商店门的下边收取指纹。
“我打算花很短时间到医院去一下,”艾伦说,“我回头到局里见您。”
“打算去看一下女朋友?”
“是。”艾伦说。
“好吧。但是你必须尽快回来,我们这里需要你。对我们大家来说,这将是一个乱糟糟的夜晚。”
“是。”艾伦跑过大街时,挥了挥手表示道别。他进了汽车,启动引擎,倒车出发。
他知道,既然打算去医院,应该感觉好一些,他应该觉得呼吸轻松一点。
但是,他没有这种感觉,他不是这样。他胸中的紧张更加剧烈,当他加速沿街朝医院驶去的时候,他打开了灯和警报器。踩着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