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怀疑 三

在梦中,戴维正在向前走,一只手向外伸着,另一只手则把他裤子的前面拉下,手指在疯狂地干着。他脸上有一丝令人讨厌的微笑。“你喜欢这玩意儿,”他说,“你自己知道会喜欢的。”

然后,他接近了她,他那只空着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紧紧地抱住她。他弯身要吻她的时候,她能够感觉到他那吹向她脖子上的、热乎乎的、令人讨厌的呼吸。她的耳朵受到了伤害。警报声正在接近,越来越近,噪音的强度不断上升。他把手从裤子里抽出来,开始解裤子上的扣子。

往下看,她可以看见他大腿之间那根长长的东西。现在警报声就在外面,闪烁的红灯透过薄薄的窗帘照了进来,使起居室成了可怕的娱乐屋。

凯茜醒了,外面确实是有警报声;她那处于睡眠状态的头脑就把这些和她的梦联系起来。警报声小了,不响了。她仍然处于半睡眠状态,把窗帘拉开。窗户向着后院,但是,往两侧一看,她能够明白,警灯的红光以街上远处的棕桐树为背景,正在有节奏地闪烁着。她不喜欢看见这棵红色的棕榈树,因为某种原因,它使她感到害怕,在她的头脑里引起反响,她放下窗帘,背靠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她似乎感到应该到前面的窗户去看一看外面发生的情况,但是,就在她决定下床之前,她又睡着了。

早晨,警车仍然在那里。

在吉米的房前。

凯茜在弯身向前去检报纸时,报纸掉了,这时她看到有一条黄色警戒带绕过树,一直拉到吉米家前院的篱笆桩上,街上的警车排成半圆形。她站着时,睡衣掉下来开了,而她也没有费心去把它拉上。“不。”她低声说,她把手拿上去捂住嘴,“不。”

她急匆匆地跑回房里,很快地穿上裤子和T恤衫,赤脚跑下人行道,跑向吉米家的房子,在屏障那里被一名穿制服的警察挡住。“我要见格兰特中尉!”她要求道,“让我与格兰特中尉讲话!”

透过戈尔德斯特因家的前窗,凯茜看见了艾伦正在与另一名穿制服的警察谈话。她发狂似的朝他的方向挥手,直到引起他的注意为止。他向上望了望,朝四周一看,看到了她那挥动着的胳膊;一看见她,他与那名警察说了几句,便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他就从前门走出来。

“让她过来。”他对操纵屏障的警员下令说。

警察走向一边,凯茜从带子下面钻过,跑过草坪。她哭了,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当艾伦强壮的胳膊围住她的肩膀时,她感到很感激。“发生了什么事?”她问。

“奥尔,戈尔德斯特因被杀了。”

“哎呀,我的天哪。”

“吉米不见了。我们想他是被劫持了。”

“哎呀,天哪!”

艾伦盯着她的眼睛:“这不是一句话能说清的,是吧?我甚至不应该告诉你。”

“怎么会…?什么地方…?”她摇摇头。突然觉得呼吸困难,看来她不能屏息。

“我们在浴室里找到了戈尔德斯特因先生。看起来好像吉米躲藏在浴缸里。看起来似乎有过一场搏斗。我们正在彻底搜查这个地区。”

“这是兰迪干的!”

“什么?”

凯茜朝房子的前门看。两个穿白制服的人正在把戈尔德斯特因先生的尸体往外抬。她凝视着担架和盖着被单的吉米父亲的尸体。通过半透明的塑料,她确实什么也看不到,弄不清任何细节;但是,有一些黑色的污斑暗示着被遮盖的另一面,她知道他的死是一桩血淋淋的案件。她感到头昏目眩,几乎使人发晕,但她强制自己保持冷静,不能放弃。“我知道这是谁,”她说,“我知道这是谁干的。”

艾伦脸上的担心变成了另外一种表情,一种她所辨认不出来的表情:“谁?”

“兰迪。”

“兰迪?”看来他有点迷惑。

“兰迪·韦斯特。”

“那个智障男孩?”

“他的智力不迟钝。他是一个傻子能人。他的天才就是杀人。他能够——”

“停住,”艾伦说,“等一会儿。”

“艾伦!”有个人从门道里喊他,“过来!我想我们已经找到点东西啦!”

凯茜拉住他的胳膊。“您必须听我说。有一天晚上,我看见他偷偷地回家。他的母亲从来不让他出来,但是那时候他就在外头,而且身上流满了水。黑暗里看起来就像血。”她抓得更紧了,“就在同一个夜晚发生了最近一起杀人案。他杀了吉米的父亲,他抓走了吉米。”

“艾伦!”

艾伦向门道里的人挥了挥手,然后转向凯茜。“我们过一会儿再谈这件事。现在这里很多事情都在进行。我知道您有点心烦意乱——”

“不是那回事!”

“好,好,不是那回事。”

“艾伦!”那个人还在喊着。

“来了!”他把凯茜的手拉到自己手中,“现在我不能谈这件事。我要您回家,坐下来,放松一下。这里的事情一完,我会与您联系。那时候我们再讨论。”

“我不想讨论这件事!我只要您到韦斯特家的房子里去,把吉米找到。”

“活的,”她说,“找到活着的他。”她离开走了,再也不能止住她的眼泪流下来,当她缓慢地通过带戒带沿街走回家时,连头也没有回一下。她又一次听到了站在门道里的人喊艾伦和艾伦回话的声音。她把眼睛注视着前面的人行道。她不想望过街去看见韦斯特家的房子。她迫使自己迈着小步,尽管她觉得自己像在跑一样。

她到了自己的家,把报纸检起来,开了前门,并慢慢地在其身后把门关上。她把报纸放在门旁边的小桌上,进了厨房。

“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父亲问。

凯茜重重地坐在椅子上。突然,她似乎不能考虑或者将注意力集中到某件事情上。这种感觉仿佛是她刚刚涉水而过,好像水已经渗入了她的大脑。一切都进展得很缓慢,甚至她的思想似乎也有点呆滞。

“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父亲重复了一遍。听起来他也是真的有点关心,他脸上的表情几乎也挺担心的。

“戈尔德斯特因先生死了,”她沉闷地说,“他是被谋杀的。吉米也失踪了。”

她做好准备听一句暗讽的和恶意的评论。一句“好”或者一句“没有多大损失”。听他说类似的话,她根本不会感到惊奇。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默默的震惊中凝视着她。如果说在他脸上除了震惊外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如果说他看起来很关心,至少有点同情的话,她就会伸出她的胳膊去抱住他,紧紧地拥抱他和大声痛哭,为她认为值得的一切而哭;然而,事实上他们互相注视着,凯茜似乎觉得她身上的液体都变稠了,压力也升高了,甚至不能使她动一下。

她明白她自己不知道。

她开始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