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利福尼亚州,萨克拉门托
2010年3月21日 周日 下午2:00
“玛丽是我的姐姐,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杰西卡对人群说道。人群中有家人和朋友,但大多数是陌生人,几十年来住在这个社区的人们。他们想看着玛丽入土为安,这样他们就可以继续正常的生活。现在塞缪尔·琼斯死了,他们知道他们的孩子们比从前安全了。
“她是那种每个人应该都会有的朋友。玛丽以前经常和我在公园荡秋千,为未来制定各种宏伟的计划。我们计划去旅行,学几门外语,一起探索这个世界。没有我们不能做的事。我们面前有一整个人生。”她停下,拭去一滴眼泪,“不幸的是,玛丽被从我和我的家人身边夺走得太早了。但我们不要难过。不要在今天难过。玛丽不想要我们难过。她是我见过的最愉快的人。看看你们四周,”杰西卡大大地张开双臂,“这是一个美丽的三月的日子,我们在这纪念玛丽的生命。我会记得她的笑容,她的笑声,还有她的那些梦。我会回校学习,学一门外语,拿到我的学位。之后,我会旅行,探索世界。无论我走到哪里,玛丽就在我身边,因为我会把她装在我心里一起带走,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永远不会。”
莉齐站在人群的前面。杰西卡的目光锁住她,莉齐冲她的新朋友笑了一下。多亏吉米和他的团队,找到了玛丽的尸体,连同另外三个被埋在塞缪尔·琼斯后院的女孩一起。
上周,杰瑞德与加州州立大学负责本科生课业的副院长谈过了。解释过杰西卡的情况后,院长同意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今年秋天就能重回校园了。
今天的追悼会在萨克拉门托举行,格林巴克大道上的希尔拉山纪念公园里。到了每年的这个时候,空气是暖的。瓦蓝的天空,几道象牙色的白云拂过。成熟的橡树和18米高的悬铃木散布在占地400多亩蜿蜒起伏的山峦间。
为了这次纪念,莉齐想,萨克拉门托的社会各界团结在了一起。人们展示出了他们的同情心,对玛丽。克劳福德基金慷慨捐赠,让杰西卡和她的家人得以给玛丽一个像样的葬礼。
塞缪尔·琼斯的名字今天不会被提到。他死后两天,他姐姐,凯伦·克劳利终于说出了她的故事。年幼的塞缪尔·琼斯曾经惨遭她姐姐朋友们的摧残,其中的两人如今已经在诡异的情境中死去。凯伦的父母离开去度假之后,把凯伦留下来照管弟弟。但她和朋友们纵酒、抽大麻,还用鼻子吸强效可卡因。萨姆威胁要告诉父母,凯伦的朋友们就把他带到地下室,用胶带捆在一把椅子上,用强力胶带蒙上双眼和嘴巴,用点着的香烟戳他。但凯伦一直都不知情。她以为弟弟藏在朋友那儿,等到三天后她拾起电话听筒给弟弟的朋友们打电话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自己的朋友们做了什么。凯伦最终找到萨姆的时候,他已经被玩坏了。她在地板上找到了他,还被绑在椅子上。他被一只黑寡妇蜘蛛咬了。凯伦知道这事,是因为她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拳头里紧紧地攥着那只死蜘蛛。虽然凯伦·克劳利流露出了深深的自责,但她坚称自己没有恶意。她获释后已经回到欧洲的家人身边。
莉齐远远地认出了黑蕾。黑蕾举起扎了绷带的那只手跟她打招呼。莉齐往她这边走来。从杰瑞德来救她们算起,已经过去四周了。黑蕾双臂、双腿、脖子和脸上都有烫伤。像布里特妮一样,她的头发也被剪成了奇怪的形状,所以莉齐花钱请造型师给黑蕾剪了个斜短发,留了个长长的斜刘海(sweeping)。虽然黑蕾不是那种喜欢别人对她表现出过度热情的孩子,但莉齐不管。她一只胳膊揽过黑蕾,紧紧地搂着她,搂了好久。
凯茜对黑蕾为了保护布里特妮而做的一切深表感激,主动提出接黑蕾到她家。软磨硬泡之后,黑蕾答应了。“你怎么过去?”莉齐问。
“你姐姐让我坐她的车。”
“哇哦,那她一定真的很喜欢你。”
黑蕾笑了,但她说话时听起来很沮丧:“我猜我算是被抓走了,对吧?被那个疯子抓走,然后被他占了上风。我本来真的以为能除掉他呢。”
“你实在不该把自己放在那么危险的处境,黑蕾,但是你做得很好。你真的做得很好。”
“你外甥女也是。她是个强悍的小孩你知道的对一个拉拉队队长来说。”
莉齐点点头,忍不住想起,她把布里特妮在学校和拉拉队的表现告诉凯茜的时候,凯茜有多自豪。布里特妮的侧脸一共需要缝19针,但她的伤口愈合得很好,医生们说到了年底的时候伤疤就很难看出来了。
凯茜也带布里特妮去和琳达·盖茨谈过了,于是布里特妮能和琳达谈谈最近发生的事,以及她对父母最近分居的感受。在所有人的帮助下,莉齐对布里特妮有信心,相信她能将继续走下去,过上正常、健康的生活。
黑蕾指指杰瑞德,杰瑞德刚把车停好。他因为去医院看吉米所以迟到了,现在正跑过来。吉米发现自己得了癌症之后已经做了一系列检查。
杰瑞德今天穿深色西装,打着领带,看上去格外帅气。
“你会嫁给这个男人吗?”黑蕾问。
“不,我不觉得,”莉齐歪着脑袋,仔细看了看他:“何况,他还没求我呢。”
她们彼此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莉齐马上换了个话题,“我在想,你会不会对在全国各个学校巡回演讲感兴趣。我们两个一起的话,可以到处教孩子们怎样在世界上的各种恶魔面前保护自己。”
“听起来像是给超级英雄干的活儿。”黑蕾说。
“确实。”
黑蕾搓搓她绑了层层绷带的手。“我不知道。我不像我有时候表现出来得那样勇敢。”
莉齐叹了口气:“我也是啊。”
“我当时真的吓坏了。”
“我现在还怕着呢。”
“我会考虑的,”黑蕾最后说,说完举起她缠着绷带的手,“但我怎么再弹钢琴呢?”
莉齐脸上流露出难过:“你弹钢琴?”
黑蕾的眼睛闪了闪:“不弹。我只是忽悠忽悠你。”
这姑娘的非主流玩笑。莉齐摇摇头。
“我人生第一次,”黑蕾语气严肃地说:“意识到我想要活下去。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被一个疯子折磨,结果我忽然想活下去了?”她气冲冲地说:“真是没道理。”
“确实啊,”莉齐也同意,“单纯就此而言,如果说所有的坏事都能不知不觉地让好事变得更好,也不错。”
“是呀,我猜是这样。”黑蕾说着,杰瑞德离她们越来越近。他们三个短短地聊了几句,黑蕾说声再见,前往停车场。
“她像个斗士。”莉齐看着黑蕾走开,对杰瑞德说。
“是啊,她很像。对不起我来晚了,”他补了一句:“看来我错过了听杰西卡念悼词。”
“她会理解的。她做得很好。吉米怎么样了?”
“他今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化疗。结果还不好预测。”
“太让人惋惜了。我喜欢吉米。就算我不喜欢他,我也不愿意任何人得癌症。”
“我跟他说我们今晚会到医院看他。”
莉齐点点头。他们穿过人群去找杰西卡。莉齐知道杰瑞德现在非常难过。吉米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良师。此外还有杰瑞德的父母和他们即将破裂的关系。虽然对子父母分居他没说很多,但她知道他心上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着。虽然杰瑞德是个成年人,莉齐自己的亲身经历让她明白,一个破裂的家庭带来的影响,以及它能如何让一个人稍微有些不同地重新审视生活。
杰西卡和哥哥在玛丽的墓边献花,莉齐和杰瑞德在离他们几英尺的地方站住,给他们一些私人的哀悼时间。
“真难相信,一切到头来结束了。”莉齐对杰瑞德说。
杰瑞德把她的手握在手心:“这只是开始,莉齐。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