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2月19日 周五 下午1:30
连续上网几个小时搜集失踪女孩的信息之后,莉齐开始烦躁得坐立不安。几个小时之前,杰瑞德开车送她到办公室,六点之后他才能回来。莉齐需要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可怜的麦吉。她转向杰西卡:“你今天是开车来的还是你哥哥送你来的?”
“我自己开车。”
莉齐站起来,看着她,向着门的方向挥挥手:“那就快出发吧。汽油钱我付。”
杰西卡抓起手提包:“咱们去哪儿?”
莉齐举起她的笔记本:“咱们还有至少十二个医生在嫌疑人名单上。忙起来吧。”
杰西卡跟着莉齐出门。“我印象里,你好像答应了你男朋友,他回来之前你哪儿也不去。”
“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真是太可惜了。”
莉齐锁上门。“为什么这么说?”
“他性感,而且,怎么说,看起来还特别护着你,我觉得真的很棒。”
“我已经自力更生太久了,久到不想让任何人围着我转,告诉我该干什么。”
“你才多大?”
“这不是重点。”
杰西卡和莉齐离开格里芬医生的诊所时已经接近四点钟。她们往杰西卡的大众面包车走去,很多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小孩做梦都想坐上这款复古风格的车。
莉齐顶着强风向前走。街对面的树在风中来回摇曳。今晚八点之前,狂风所及之处,风速均可达60到80迈。
莉齐坐上副驾驶座,关上车门。杰西卡转到车前部,跳进车,坐在方向盘后。她们俩都一个字没说。他们拜访了五位医生,到目前为止五位都已从名单中剔除了。其中两位已经六十多岁。仅凭这个原因他们就不再属于嫌疑人之列。另一位医生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而且太年轻了。第四位医生在最初三起杀人案案发期间,人在非洲。不过,耐心是一种美德。这只是一个排除嫌疑人的过程。
就像其他几间诊所一样,她们刚刚拜访的这家诊所,墙面全部涂成白色,一股强烈的消毒剂味道,还有一个装满废弃针头的医疗垃圾处理箱。但和其他几位医生不同的是,格里芬医生正处在她们寻找目标的可能的年龄范围内。而且他也是高个子,宽肩膀,穿着一件挺括的蓝色套装,衣冠楚楚。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属框眼镜,脸上挂着可达眼底的友善笑容。
杰西卡将车开上主干道,问她:“格里芬医生身上有任何你觉得眼熟的地方吗?”
“没有,”莉齐说:“他的年龄、身高、体重都符合,但他下巴有个凹口。蜘蛛侠的下巴上没有。”
杰西卡叹了口气:“唯一让我觉得格里芬医生这个人危险的,是他脸上杀人犯通常会有的那种微笑。”
杰西卡的直率,让莉齐吃惊之余,不由得冲这个女孩笑了。
“咱们得把这家伙查个究竟。”杰西卡说。
“我有些事情需要跟你谈谈。”莉齐前几夜曾有过不好的预感,仿佛看见杰西卡躺在血泊之中。如果蜘蛛侠在跟踪她,那他完全有可能撞上杰西卡。“我不想伤害你的感情,杰西卡,但我不确定这么近距离地跟着我一起工作对你来说好不好。别错会我的意思。你值得我付你的每一分钱,但是——”
“你一毛钱都还没付过我呢。”
莉齐皱皱鼻子:“你确定?”
“绝对肯定。”
“是我做的不好。你把到现在为止工作的小时数记录好,我会尽快处理这件事。”
“你这是要炒我鱿鱼?”
“当然不是。”莉齐挠挠头,“只是我实在太喜欢你,不想把你置于任何危险之下,更何况,现在的处境比我之前经历过的还要危险。杀索菲的那个人只是做了‘热身运动’而已。谁知道他下一个要杀谁。”
“你不能炒我,莉齐。我从没告诉过你任何关于我自己的事,因为……唉,因为很明显你不想知道我的个人问题。”
“我可从来没那么说过。”
杰西卡鼻子“哼”了一声:“你不用对我撒谎。我又不是你男朋友。”
这姑娘搞得她神经紧张心烦意乱:“他不是我男朋友。”
“随便你。我是心理学专业的,记得吧?”
莉齐保持沉默,心想让杰西卡发泄一下又不会死掉。
“我没去新泽西的原因,是我妈妈最近酒瘾复发了,而且她拒绝再参加AA的集会。就在我妈重新开始酗酒前不久,我男朋友去了海军陆战队。我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是我周围的一切都四分五裂了,我在心理学专业课上还第一次拿到了D。学院院长通知我,我现在处于留校察看期。”
“我挺为你难过的。”
“这还不是全部。我哥哥受不了继续看着我妈堕落,所以他打算搬去和一个在新泽西的朋友一起住,留我一个人处理妈妈的事。不幸的是,你给我的这份又可怕又危险又没钱的工作是我眼下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了,我非常喜欢这份工作。你不能解雇我,我不会让你解雇我的。”
“这是全部了吗?”
前方红灯,杰西卡停下车,看向她:“对,如果不算上一个剁下来的脚趾头和一道剃须刀划的口子的话。”
“你把脚趾剁下来了?那可就吓人了。”
杰西卡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然后看见莉齐脸上憋不住绽出一个笑。杰西卡不由得大笑起来。
莉齐也大笑着指了指转绿的交通信号灯。
片刻沉默过后,杰西卡往后视镜看去。“我们还不知道蜘蛛侠开什么车,对吧?”
刚刚和杰西卡放声大笑,让莉齐感觉不错。但这随后的问题立刻把所有的乐趣从她身上抽走了大半。“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敢发誓这辆蓝色SUV,跟45分钟前我在咱们去格里芬医生诊所路上看到的是同一辆。”
莉齐解开保险带,好扭过身子,把身后的情况看得更清楚。她转身拉开背包拉链,四处乱翻,想找她的双筒望远镜。该死的。她把望远镜落在自己车里了。她们与后面那辆蓝色的SUV之间还隔着同车道的三辆车。“开到另一条车道去。”莉齐说。
杰西卡按莉齐说的做了。几秒之后,SUV也跟过来。对方车牌上的数字和字母莉齐一个都看不清。“回到原来那条车道。”她说。
SUV很快就开到了她们的车道。“我要你下次有机会的时候靠向路边停车。如果SUV超过了咱们,我要你开回街道然后跟踪它。”
杰西卡的双手稳稳地握住方向盘。她一脸坚定,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双眼密切注视前方。
杰西卡驶离路面,停靠在一个公园旁边。莉齐则留心盯着SUV。
SUV飞驰而过。“咱们去追上他。司机是个男的。他故意戴上了一副飞行员墨镜和一抹小胡子。”
杰西卡将车开到路上,加大油门去跟SUV。在距离它一辆小汽车的距离时,SUV加大了油门,飞驰离去。
莉齐抓过一支钢笔,在杰西卡放在她们俩之间的笔记本第一页匆匆记下“4L”。
“我想他发现咱们了。”杰西卡急转弯拐进另一条车道,加速前进。面包车的车身“咔啦咔啦”响。四个轮子给人感觉都要脱落了。
杰西卡在车流中飞快地变道穿梭,莉齐则系紧了安全带,目不转睛地盯着SUV。每次拐弯的时候,莉齐都以为车一定要翻了。大风天气把情况搞得更糟。前面的信号灯变成黄色。SUV急速通过十字路口。杰西卡猛踩油门,强闯红灯,周围的汽车狂按喇叭。“我不会让他逃脱的。玛丽可能在他手里。”杰西卡说。
莉齐不太懂杰西卡到底在说什么,但她没时间问。她掏出手机给杰瑞德打电话。电话响了一声他就接了。“我是莉齐。我需要帮助,但我没时间解释。我正在跟踪一辆深蓝色SUV,中型GMC——”
杰西卡猛地一打方向盘。莉齐的手机从手里甩飞出去。杰西卡连超几辆车之后成功加塞进入右车道。面包车左边的两个车轮腾空而起,脱离地面。莉齐向前抓住操作台,稳住自己。她能听见杰瑞德的声音,但对他的指示无能为力了。她身子紧绷以对抗车辆摇晃的冲击力。几个轮子撞上人行道发出沉闷的金属声,而杰西卡又猛地把脚踩到了油门踏板上。这姑娘是个疯子。
莉齐身子向前凑。她就快能看清那辆GMC Terrain,但随后它从一个加油站抄近道穿过,莉齐心想她们一定是跟丢了,但杰西卡灵活地绕过一栋建筑,然后她们再次跟在了SUV的后面。
这姑娘把戴通纳500汽车赛比得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手机在车厢底板上往莉齐的方向滑回来,她连忙一把抄起,对着手机说道:“我们没事儿。”
“到底他妈的发生什么事儿了啊?”杰瑞德问。
“我们之前被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跟踪了,不过现在我们正在尾随他。我觉得那是蜘蛛侠。在我们跟丢之前找个人盯上他吧。我们在桑赛特路上,正在过普莱森特街的路口。他开着一辆深蓝色的GMC Terrain。”
杰瑞德·夏恩是一个行事稳重,有耐性,理解力强,火烧眉毛都不急不躁的人。有时候显得完全不近人情。莉齐还挺想看他难得发一次火的。“我报过警了,”他说:“他们现在已经接入了咱们的通话,能听到咱们在说什么。你看到过那个司机吗?”
“他戴着飞行员墨镜。还有小胡子。透过有色玻璃窗很难看的真切。”
SUV的轮胎发出刺耳的噪音,接着车硬穿过了道路分隔栏,驶入只有两条车道的逆行车道内。一辆红色本田车见状急转弯拐进自行车道,被它后面的一辆车撞上了保险杠。
“哎哟,妈的!”手机又从莉齐手里掉了下来。杰西卡跟在那辆车后,也横穿分隔栏,撞坏了一排新栽的小树苗。莉齐只能紧紧抓住操作台,来稳住身体。
面包车的右前轮撞上了什么硬东西,她们俩猛地向前一倾。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后,车停到了一个长满草的小土堆上。短短片刻,莉齐肺里的空气都被甩出来了。两个车后轮其中一个越过两条行车道,从路另一边的一道围栏上方飞了过去。
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愤怒的司机们从她们身边经过时挥舞着拳头。最后一个男司机冲杰西卡竖起中指,杰西卡猛按一下喇叭,向窗外大骂:“操你们全家!我们要抓一个杀人犯,你们这群蠢货。”
莉齐感到无语,同时庆幸自己还活着。
自己身边这姑娘有胆有识,更何况还有身负“精彩绝伦”的语言艺术。
杰西卡死死地攥住方向盘。她看上去好像随时准备着把方向盘连根拔起,同时嘴里能喷出火来。
“我不敢相信,咱们曾经离他那么近!他就在我们伸手抓得到的地方!”杰西卡伸出一个手指对着GMC消失的方向猛戳。“我没法相信我们居然把他跟丢了,我居然让他跑了。”她气恼地摇摇头。
“发生什么事了?”莉齐脉搏跳得有平常三倍快,问道:“玛丽是谁?”
杰西卡伸手,一下按开莉齐大腿上方的小储备箱,取出一张照片。她把这张7寸照片递给她。照片上是两个女孩在一个后院摆拍的。“这是我和我姐姐,玛丽·克劳福德。她是坐在秋千上的那个。”
“玛丽·克劳福德。”莉齐心里默念。失踪女孩名单上的一个。
“同母异父,”杰西卡解释两个人姓氏的不同,“十四年前,玛丽失踪了。我相信她还活着。我想找到她。而且我想看见,将她掳走的那个人为他对我和我家人做的事付出代价。”
莉齐接过照片。一个女孩坐在秋千上。年纪看着大些的女孩儿站在她后面,双手抓着秋千绳。她们都笑着。都有棕色的大眼睛,还有比眼睛更夺目的大大笑容。莉齐的心一沉。秋千上的那个女孩儿,杰西卡的姐姐。她认出来了,绝对不会弄错,“是她”,那个没有舌头的哑巴女孩儿,原来她就是杰西卡的姐姐。
2010年2月19日 周五 下午6:15
高中体育馆里聚集了七八十位观众。路易斯先生站在他们面前。他个子很高,头发白得让人触目惊心。
路易斯先生向一大群学生和家长讲话的时候,莉齐站在一侧,幻灯机的旁边,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
“我最小的两个女儿现在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五岁。你们中很多人都知道的,她们现在在格拉尼特贝高中读书,”路易斯先生开了个头,“我最大的女儿,达娜,如果没在上大学的第二周被从校园劫走的话,下周应该满二十岁了。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莉齐按下按钮,让路易斯先生背后大屏幕上的图片配合演讲内容不停变化。第一张照片上的达娜是个婴儿;下一张是在医院,达娜在母亲怀里;之后是第一天上幼儿园的达娜;小学时穿得像个小公主,田野旅行时在南瓜上的达娜;以此类推。
一道微光挤过体育馆的门,杰瑞德进来,在后排坐下。今天早些时候,杰瑞德到事故现场接莉齐和杰西卡。他已经跟警方谈过,确认杰西卡不会因鲁莽驾驶而被开罚单——虽然她已经被不止一位警官批评教训过了。不幸的是,警方还没追踪到那辆SUV。等拖车来把面包车拖走之后,杰瑞德送她们去科森尼斯河学院分发照片,是送现金去莉齐办公室的那个送信人的8寸照。由于校园里空荡荡的几乎没人,所以他们把照片贴在行政楼里,旁边附上一张纸条,请任何了解相关信息的人致电。
“他们找到了达娜的尸体,”路易斯先生的话音将莉齐的思绪拉回现场,“在她失踪两天之后。她的尸体被丢弃在马路边上,就好像她的生命无关紧要。”
他停下来,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我今晚来到这里,是想告诉你们,她的生命,非常重要。她的生命对很多人来说,都很重要。我和我的妻子为了能继续生活下去,用尽了浑身每一点每一滴的力气。那时候,我们家里还有两个女儿,她们需要我们。安葬达娜几个月之后,我们给两个小女儿报了自我防护课程。”
他停顿片刻,环视全场,与观众眼神相触。“这些年来有很多家庭联系我,因为他们担心孩子的生命安全,但又承担不起空手道课程或者拳击装备带来的财务负担。没有哪个孩子是活该被毫无准备地暴露在危险之下的。这就是我为什么制作了这个自我保护视频,你们可以免费下载。伊丽莎白·加德纳这里有所有的相关信息,如果你们当中有谁感兴趣的话可以提问。”
掌声渐渐平息,路易斯先生坐下,莉齐出现在灯光下。“感谢路易斯先生。”
“大喊‘着火了’管用吗?”一个年轻女人问:“那样的话足够吓跑绑匪吗?”
“如果这事是要想逃走就非做不可,不管是什么,做,”莉齐说:“大喊,尖叫,踢,打。别让任何人把你弄到他们的车里去。”
“外面有很多免费的项目,”莉齐补充说:“还有很多像路易斯先生这样的人,他们想要帮助年轻女性增强自身的力量。但现在大部分人依然意识不到,有四分之一的青少年面临着性侵犯的风险。单看美国,每年就有接近十万起绑架案。现在,还有五十万记录在案的性侵犯者在我们的大街小巷畅行无阻。”
“怪不得他们还没抓到蜘蛛侠。”有人大声说道。
虽然莉齐不想谈蜘蛛侠,但她不会让这次教育民众的机会白白浪费。“说得对。要想找到这些家伙,就像在干草堆里找一根针。他们额头上没文着‘绑匪’的字样。”
有一个小伙子举手,莉齐伸手指向他。
“你怎么知道他们长什么样?”那人问:“我在报纸上看到,你根本不记得当时绑架你的人长什么样,即使是在你跟那个家伙一块待了两个月的情况下。”
莉齐并不打算让这个愣头青把她气得怒发冲冠。
有时候外面很黑,而且绑架她的人穿着黑衣服,还戴着面具——她刚要解释这些,另有一个学生站起来,抢在她前面代她反击。
“你什么毛病?”那个女生问道:“她是来这儿帮我们的,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吗。”
是黑蕾·汉森。感谢老天,她没出事。自从黑蕾离开她家、消失不见,莉齐一直在担心她。
男孩大笑:“你怎么在这?你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被绑架的了,谁会稀罕费劲去绑架你。”
杰瑞德和路易斯先生闻言同时站起来。但他俩都还没来得及走到那年轻人身边将他带出体育馆,房间后面的双扇门四敞大开,媒体,裹挟着冷空气,一股脑涌进来。
相机咔嚓作响,闪光灯不停地闪。
杰瑞德把那个小屁孩留给路易斯先生处理,拦住了一个往主干道上莉齐站的地方一路冲上来的女记者。那个女人越过杰瑞德的胳膊,伸出她的麦克风:“蜘蛛侠在索菲·麦迪森卧室里给你留了针对你个人的便条,是真的吗?”
莉齐望着摄像师手里耀眼的灯。她几乎不能分辨那张脸到底是那个女人的,还是杰瑞德的。“我在上课。请带着你们的相机离开体育馆,等我讲完再说。我愿意把这儿的事情处理完之后跟你谈。”
另一个女人进入了体育馆。她大步流星从记者身边掠过,直奔莉齐。女人的脸上红得一块一块的,看上去好像刚哭过。她脂粉未施,鼻子红亮,眼睛浮肿,还有重重的黑眼圈。“是真的吗?”那个女人问:“他是因为你,才带走我的索菲的吗?”
莉齐咽了咽唾沫。这是索菲的妈妈。“我不知道,”她说:“我无法形容我有多为您女儿感到难过。”
“你全部要说的就只有这个吗?”女人紧紧攥起拳头:“我的女儿死了,而你以为一句‘我很难过’就行了吗?”女人的下唇颤抖着:“我的索菲不应该死。你和那个杀人犯在一起待了两个月,却到现在都不肯告诉当局任何关于他的事。你为什么没告诉FBI他长什么样?你怎么就不记得他住在哪儿?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死掉,就因为你对那个男的产生了某种让人恶心的、错位的感情?”
莉齐胸腔发紧,呼吸困难:“你以为我是在保护一个杀人犯吗?”
“新闻里到处都这么说。”
莉齐迎面看向那束耀眼的光,她知道杰瑞德就站在那里。“她在说什么?”她问。
先前那个记者挣扎着想摆脱杰瑞德上前来,但却不能撼动他分毫。“你没听说吗?”记者问:“蜘蛛侠给新闻十套电视台寄了一封信。他想要全世界知道他回来了,而且,全都是因为你。”
“你只需要配合警方就够了,”索菲的母亲说:“你只需要这么做,就能让我女儿活下来的。”
“你不理解……我曾经努力试着帮忙。”莉齐向她伸出手,但索菲的母亲倒退一步,好像莉齐要打她似的。
“我一直试着把所有发生的事记起来,”莉齐告诉她:“这世界上我最想做的事就是让索菲安全回来。”她想让她们都安全回来,包括玛丽。她还是狠不下心告诉杰西卡她姐姐已经死了。
路易斯先生伸出手臂温柔地揽过麦迪森太太的肩膀,引着她走到房间后面。莉齐无意间听到路易斯先生对麦迪森太太说不是莉齐的错,她也是个受害者。但麦迪森太太先前的话早已一语击中莉齐的要害,在她心里种下了更多的疑惑不解。可能这个女人说得对。可能他们说得都对。她妈妈搬走了,搬得离家人朋友都远远地……就是因为她的一系列不负责任的举动。如果她当初听从爸爸的话,没有对爸妈撒谎,爸妈还能在一起。爸爸会跟她讲话,她和姐姐会是亲密的朋友。如果她是个好女孩,好人,该多好。
灯光暗淡下来。杰瑞德最终成功把记者和摄影师都“请”到了外面。
莉齐远远地望向人海之中——所有人都等着看她要为自己说些什么。房间里挤满了人,塞得密不透风。
他们都是从哪儿来的?
她伸出一只手,像是要伸向任何一个愿意听她讲的人。“我只是想试着帮忙。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任何人。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