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温庭醒来的时候,闻意还在熟睡中。他也没有打扰闻意,静悄悄地洗漱完便去了公司。
“哟,今天来得那么早?我还以为君王不早朝了。”方译提着早餐,一只手冲沈温庭晃了晃,目光暧昧地落在沈温庭的薄唇上,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看来昨晚战况激烈。”
闻意昨天咬得狠了一些,沈温庭的唇上都留下了一些痕迹。
沈温庭看他一眼,径直进了电梯,“艾思言呢?”
“跑了。”说到这个方译就来气,“多买了一杯豆浆,你要吗?”
沈温庭没接,“我不喝。”
“得得得,都忘记了您老从不吃这些东西。”方译插上了管子,自己喝了起来,眼尖地看见沈温庭手上的戒指换了,“啧啧啧,这戒指看起来不错。”
沈温庭:“羡慕?”
方译气急,“羡慕什么?不就是一个戒指吗?我想买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沈温庭停顿了片刻说,“我说的是结婚。”
方译:“……”操,就你有小娇妻!
闻意已经许久没有喝过那么多酒,酒量落了一点。再加上一伙人也有些时间没有聚在一起,灌了她一杯又一杯,后面意识都不太清醒了。
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凉了。闻意按了按太阳穴,不情不愿地从被子里面钻出来,靠在床上。
手指被套上了一个低调而又做工精细的戒指,闻意低头看去。比起上一枚闪耀的大钻戒,这枚倒是更小巧,在设计方面也花了不少的心思。
脖子上的戒指也没拿下来,闻意想了想,索性一起带着。
看了一眼手机,昨晚苏禹桥发来了祝福。
苏禹桥:生日快乐,今晚有跨年活动不能过去,明天你有时间吗?
闻意回了他:昨晚没看到消息,你在本市?
丢了手机,闻意跑去洗手间洗漱。她醉了一直都是间断性的断片,昨天的记忆并不是很完整。在酒吧的时候,她似乎是开嗓唱歌了。
头疼。
闻意一边洗脸一边懊恼,温水划过脸上,又是一闪而过的画面。她盘在沈温庭的身上,主动吻了男人。
素净的小脸红成了一片,闻意抬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绯红从耳后开始蔓延,双眸微润。
要命,她迟早有一天把沈温庭给拿下,省得整天惦记。
吃了个午餐,闻意和苏禹桥约了个晚饭的时间,便打车去了画室。虽然是元旦,但也是临近年关,她的事情多了起来。还有好几张画稿没有任何的思绪,沈温庭也是,估计也得开启加班模式。
这会画室没有人,闻意简单地打扫了一下,便开始投入到工作当中。
一晃外面的太阳都下山了,闻意才匆匆忙忙收了笔。附近便是商业圈,闻意对这一带挺熟,做了东家带着苏禹桥去吃了西餐。店面装潢不错,倒也不是说那种特别优雅高贵的,而是简简单单,色调也是闻意极其喜欢的颜色。
要了一件包厢,苏禹桥才把帽子和口罩摘了下来,露出一张略显疲倦的脸。
闻意看了一眼,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没休息好?”
“最近工作有点多。”苏禹桥捏了捏眉心,淡淡地笑了笑,“公司给我接了一个戏,半个月后开拍,就在本市。”
这个闻意倒是知道的,接了一部谍战片。最近这种片子不算太多,而且也极其难演好。苏禹桥长相温和,却要演绎一个恨绝的警察,倒是一种挑战,也是对他转型事业的一个重大关键点。
“那我就可以和思言去探班了。”闻意道,点心先上来,她伸手往苏禹桥那边递了递,“尝尝。”这里虽然是西餐厅,但也做中国的小点心,闻意还挺喜欢。
苏禹桥咬了一口,“闻家的事,我也略有耳闻。”
闻意挑眉,“闹得那么大了?”她还以为消息会压下来。
“毕竟我所在闻家旗下的公司,自然是知道一些。”苏禹桥温声道,又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闻意,“还好吧?”
“还好,处理得差不多了。”闻意托着腮帮子。闻远选择了拿掉孩子,也跟那个女生一刀两断,意料之中的结局。
苏禹桥见此,便不再提及这个话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的礼物盒,“迟来的生日礼物,希望你不要介意。”
“苏大明星百忙之中还给我送礼物,我哪会介意。”闻意冲他笑了笑,接了过来,“过年有行程吗?”
苏禹桥摇头:“没有。”
“那正好,你可以回去陪陪你的家人。”闻意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别针,图案印着的是少数民族特有的印花。闻意记得,自己大三那年去写生,一度痴迷过这个图案。
苏禹桥默了默,没有回答,转移了话题,“闻意,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嗯?”苏禹桥极少会拜托自己事情。
“近几个月,我都得住在本市,想租个房子。”
闻意了然,苏禹桥毕竟是公众人物,而且他虽然在这里读了四年书,但出道早,对本市不算熟悉。公众人物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住所被粉丝发现。“正好,沈温庭给我买了几套房,你随便挑一套。不过还在设计中,年前尽量让你搬进去。”
苏禹桥怔了怔,温和如玉的脸上带着几抹笑意,难得地打趣一句,“沈总这是打算金屋藏娇?”
闻意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这事说来话长,主要还是周雨落做的妖。”
苏禹桥微微思索,大概也了解了一些,“我听说她报考了国外的学校,大概是去进修了。”
难怪,这些日子都没看见这个人。就连自家的亲妹妹出了这种事,闻意都没看到周雨落的身影。难不成是故意躲着她?想到上一次沈温庭说的话,闻意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八点多,苏禹桥送闻意回清河湾,“这些东西是给沈总准备的?”
“嗯。”闻意低头看了一眼大包小包,“沈温庭体寒,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冷,所以打算熬点汤给他补补。”
“你会熬汤?”苏禹桥把车子停好,和她下了车。微微偏头,看着她摇了摇头,声音听上去略显茫然,“不是直接按分量加水就行了?”
苏禹桥失笑,与她细细地说来。
闻意记性不太好,翻出了手机备忘录,记了记。
苏禹桥看着微暗灯光下的闻意,忽而轻声一叹。第一次看见闻意的时候,她正是肆意的年纪,自幼被宠坏了,带着三分骄纵,人却很和善。大大咧咧,十足是一个小公主的作风。
如今结了婚,性子收敛了不少。那个做事莽莽撞撞还有些嚣张的姑娘,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去慢慢学习,如何照顾别人。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沈温庭于她,很重要。
自己在家默默地捣鼓了几天,闻意才熟练了一些。还在熬着汤,门口便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闻意往外面探了探小脑袋,“回来了?”
沈温庭还没换鞋,便看到闻意坐在厨房里面,半边身体探了出来,还有一个不安分的小脑袋,他神色微暖,“嗯,在熬粥?”
闻意的厨艺也只有熬粥这一项了。
“给你熬汤。”闻意道,掀开盖子看了一眼,用汤勺尝了一口。味道还行,就是太淡了,她好像放盐放少了。
沈温庭换上鞋子往厨房里面看了一眼,不算很乱,就是砧板上玉米须有些杂七杂八的。
沈温庭洗了个手,顺便把砧板上的玉米须给处理好,“怎么想着熬汤了?”
闻意不是一个喜欢下厨的人,学了熬粥之后便不再学了。
“给你补身体啊。”闻意回答得随意,“这段时间你得加班,反正我工作在家做也行,熬个汤,你回来就能喝了。”
沈温庭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灯光淡淡地落在她的脸上,映了一片光。闻意微微垂着脑袋,正在盯着锅里的汤。
“好了。”闻意关了火,转了身,便被沈温庭拉到怀里。
微凉的薄唇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沈温庭浅尝而止,却又不甘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叹一声,“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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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意似乎是找到了煮汤的乐趣,做了好几种汤。有成功有失败,沈温庭皆是乖乖地喝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闻意的心理作用,总觉得沈温庭的手好像比以前暖了一些。
一晃到了大年三十,闻意在家赖了半天,最后还是被沈温庭给从被子捞起来的,“先去洗漱,我送你到闻家。”
“你又不陪我去。”闻意挂在沈温庭的肩膀上面,有些闷闷不乐的。
沈温庭低头看她怏怏不乐的小脸蛋,“那我们就不去。”
闻意又在沈温庭身上赖了一会,磨磨蹭蹭的,最后才道,“还是得意思意思的。你先去陪爷爷,我这边结束了就过去。”
“嗯。”沈温庭把人放了下来,“今天降温,穿多一点。”
“好。”闻意点了点头,被沈温庭裹了两件毛衣。这半个月喝汤吃肉,有些营养过剩,全部屯成了脂肪。瘦是没瘦下去,又胖了两斤。穿第二件毛衣的时候,撑得头都快钻不出来,还是沈温庭帮她拽着毛衣的边缘才钻出来的。
憋了一会的闻意重新感受到新鲜的空气,看着面前神色淡淡的沈温庭,“我是不是又胖了?”
沈温庭盯着她略显圆润的脸,实诚地点头。
闻意拍开沈温庭拽住她毛衣的手,“我要减肥,不吃肉了!”
沈温庭把羽绒服给她,提醒一句,“半个月前你也说过。”
看着闻意郁闷的小脸,沈温庭安慰一句,“冬天胖点好,不容易冻着。”
闻意:“……”虽然你在安慰我,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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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家大年三十吃的晚饭很早,闻意简单地吃了一点便出门,这会也不过是六点出头。
闻纪年因为闻远这事正窝着火,再加上沈氏和闻氏之间的合作都废了大半,闻纪年自然是没有给闻意什么好脸色。一想到自己刚刚没了的孙子,这会自然是巴不得闻意赶紧走。连平时惺惺作态的挽留都没有了,见着闻意走,一句话也不说。
外面的寒夜冻得不行,闻意等了一会都没等到车,反倒是让周茜茜追了上来。
“闻意。”周茜茜在后喊她,声音有些拔尖,“大过年的,不好找车,你不怕死的我就送你。”
闻意回头看了一眼周茜茜,再看了一眼天空,不确定地问她,“你被附身了?”她和周茜茜之间还没有友好到这种地步。
“坐不坐!”周茜茜看着她,脸消瘦了不少,那宽大的棉衣穿在她身上竟是有些空荡荡得可怕,“你要是不愿意坐的话,就继续吹风,冻不死你!”
得,还是之前那个周茜茜,一开口就让闻意想要打她。
“不坐,大过年的,坐你的车,不吉利。”闻意没理她,继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还是没能找到车。
外面也确实冷,闻意寻思着要不要喊沈温庭过来接她。不过这一来一回的,沈温庭估计也累得够呛。
“你!”周茜茜气急,咬了咬牙,“我就是讨厌你这种样子!”
闻意懒懒地道,“好巧,我也看你不顺眼。”
她有些等不下去了,给顾方原发了一个消息。顾方原认识的人多,自然也是有大过年想出来赚外快的司机。
顾方原:联系好了,十五分钟就到,车牌号是XXXXX,姓莫,别上错车哈。
闻意:谢了。
周茜茜气得跺脚,看着闻意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趾高气昂地道,“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闻意抽空看了一眼周茜茜,目光不断地打量着她,似乎是在深思什么。
“这次的事情,多谢你。”周茜茜深呼吸了一口气,家族利益使然,尽管她是被宠爱的小女儿,她父亲也希望她能宽松大度一点。甚至还想过留下那个孩子,好让闻家欠他们一个人情。
“谢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为了帮你。”闻意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这天气,真的冷。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周茜茜道,“虽然一直看你不顺眼,但是好像也明白了一些。”闻家没人在乎闻意,她不活得骄傲肆意,就会被看扁。
闻意奇怪地看了一眼周茜茜,摇头叹息,“你比你姐看起来顺眼了一点。”
两个选择,闻远只能在两人中选一个。要么保持婚姻,要么追求真爱。而不是像她母亲那样,忍着不甘,在闻纪年两个都要的局面下郁郁而终。
她没有帮周茜茜,而是帮了当年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自己。她只是不愿再次看到当年的场面而已,即使这个人是她讨厌的周茜茜。
周茜茜冷嗤一声,“你也比以前看起来顺眼了一些。”
车子已经到了,闻意看了一眼车牌号,“新年来了,礼物没有,送你一句话。”
“什么?”
闻意:“这样的婚姻,迟早散了吧。”
周茜茜僵了僵,随即摇头,“你不懂,我爱闻远。”
闻意无语,爱个人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想想以前嚣张跋扈的周茜茜,再看看现在憔悴的她,闻意翻了一个白眼,“随你吧。”
“对了,最后再问一句。”闻意盯着周茜茜,好看的眉头轻轻地皱着。
“什么?”
闻意:“你是怎么瘦了那么多的?”
周茜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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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的夜晚,道路有些拥挤,闻意看着外面灯火明媚的城市,忽然有些惆怅。
她不是一个喜欢活在过去的人,却也不得在这样热闹的日子里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个陪伴她不多,却给了她所有母爱的女人。
划开了手机,闻意点开了沈温庭的头像:在路上,堵了一些,爷爷吃过饭了吗?
那头没有回复,闻意等了一会,又发了几条消息过去,依旧是没有回复。
车子拐出了市中心,也不再拥挤。不过半个小时便顺利开到了烟水别院,闻意给了司机三倍车钱,这才拿着包下车。
外面的冷空气又迎面袭来,闻意冻得加快了脚步,一路跑着进了烟水别院。
“爷爷。”闻意开了门,正准备随手丢包,便看到客厅里坐着的两人。
“爸,妈。”闻意立马乖乖站好,打了一声招呼。
于婉看了她一眼,面色淡淡,“回来了就过来坐会吧。”
闻意拘谨地点了点头,换上棉拖坐到于婉身边。算上去,上一次见到于婉,还是婚礼上面。于婉一生从医,性子冷冷清清,唯独在感情.事情上刚烈不已。
“外面冻着了吧?”于婉突然问了一句,闻意摇了摇头,目光暗暗地搜罗了一圈,没看到沈老爷子和沈温庭。
“他们在楼上书房。”于婉道,“离婚的事情还有些需要解决。”
“离婚?”闻意微微诧异,她知道沈万钧和于婉这些年的关系一直不好,可是也没想到他们会突然提到离婚这件事。
“觉得意外?”沈万钧端起了面前的一杯茶,喝了一口,似乎是觉得苦,便又放下了,冷冽的目光扫向闻意,让闻意有些不自在,“沈温庭没有和你说过?”
沈温庭极少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父母的事情,正如她一样。有些事情,即使是最亲密的人,也不想去提起。
“我和沈万钧早就有过协议,等到温庭能够独当一面管理公司的时候,我们两个才能离婚。”于婉替她解了答,看她一副刚刚知道的样子,淡声加了一句,“他大概是怕你以后有顾虑。”
什么顾虑?
闻意这会脑袋有些茫然,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信息,让她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陪了两人一会,闻意才上了楼。
沈温庭和沈老爷子刚刚谈完事,闻意一上楼便撞见了刚刚出书房的沈温庭。走廊上的灯有些暗了,他就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看着闻意。
闻意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鼻酸,朝他小跑了过去,撞进沈温庭的怀抱之中,“谈好了吗?”
“嗯。”沈温庭摸了摸她的脸。闻意一向是个小火炉,今天这脸却是冷冷冰冰的。替她暖了暖脸,沈温庭道,“爷爷今天累了,已经睡了,等会我陪你守岁。”
“好。”闻意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睛,犹豫了几秒才开口,“协议的事情,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很小的时候。”
闻意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温庭牵着闻意下了楼,“想吃面条还是炒饭?”
闻意在闻家,大概又没怎么吃。本来他应该是和闻意一起去的,只是沈万钧和于婉突然回来,打断了他的计划。
“面条吧。”闻意看了一眼客厅内的两个人,小声地问他,“你陪我过去。”
两人是长辈,再加上闻意有些拘谨,不太想单独和两人一起待着。
“那就进来帮忙。”沈温庭道,目光落在她微红的鼻尖上面,“在外面冻着了?”
“等车等了一会。”闻意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朝外面看了一眼,朝沈温庭伸出手,“我想抱抱你。”
沈温庭的眼底有着浅浅的笑意,他抱住闻意,“怎么突然撒娇了?”
闻意没回答,仰着小脑袋,“还想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