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杜屹北终于获得认可,大大方方地登堂入室了。
开始的时候是偶尔来吃顿晚饭,吃完了就回家,后来变成过了常常来吃晚饭偶尔留下睡客房;再然后就变成了常常留下睡客房,其间偶尔去主人房蹭电视看,且伺机点火烧干柴……所以说人不可貌相,放在外人眼里,谁能相信这是书香门第出身,向来文质彬彬的杜屹北医生干的事?
12月1日——许莘后来想,她得记住这个时间,因为这一天干柴终于被烧了,尽管烧得不堪回首。
事情是这样开始的。
还是吃过晚饭之后,许莘回卧室看电视,杜屹北尾随,当然他们也可以在客厅看电视,但抠门的许莘考虑到客厅的空调是3P的柜式空调,而卧室里的空调仅仅是1.5P的挂式空调,从省电的角度考虑,她宁愿每天晚上都躺在卧室的床上吹着空调看电视——于是,许莘不经意间就为某案犯提供了犯罪场所。
中央6台,电影频道,演的什么电影许莘已经全忘了,但就算是删节版的电影还是成功的成为了一条导火索——女主角穿一件貂皮大衣,里面是一件黑色的低胸晚礼服,胸前缀一朵镶满了碎钻的绢花,绸缎样的布料细腻地勾勒出好看的胸型来……许莘看得艳羡不已,为那朵价值连城的钻石花,以及好莱坞女影星常见的D或E码胸脯,她现在似乎有点理解顾小影的流氓思路了——身边没男人的时候意识不到,胸小的确是容易让人产生自卑心理啊……于是千不该万不该就脱口而出一声感叹:“好漂亮的胸……”
杜屹北本来是在一边看电视一边看一本医学杂志,拨冗抬抬头,刚好看见身边的女人眼神中充满了不自知的羡慕,似乎还带着点小小的不甘心和郁闷,正无意识地低头看她自己胸前,端详了好几秒才抬头继续看电视……杜屹北乐了,干脆放下杂志坐过去,也凑近了低头看看,道:“这不是挺好的吗?”
许莘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一跳,一回头刚好和杜屹北的额头撞在一起,忍不住“哎哟”一声,杜屹北顾不上自己的下巴,赶紧拨开许莘捂住脸的手想查看,见没什么事便顺势亲一下许莘的额头,再亲亲鼻子、嘴唇,轻柔得好像是在对待一件瓷器。许莘嫌痒,推了推杜屹北,没推动,只是顺势锤他肩膀几下,便倒在他怀里,沉溺于他给她的温柔和专注。因为是晚上,她只穿一件薄薄的纯棉睡衣,在空调热风的吹拂下,皮肤只觉得干燥、温热,好像一点点摩擦都会迸发出静电。杜屹北的手乍接触到许莘衣扣时还发出了细小的“啪”声,但谁也没在意,只是索性任这电流蹿过四肢百骸。
那是第一次有人亲吻到自己私密的胸房上,许莘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在紧张地收缩,她想拂开杜屹北的手,但反倒被他握住手攥紧了。他的手大而有力,又似乎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那压抑的力量感便传到到她的手心里来,她只能紧紧地和他手指交握,感觉到胸前一点点的濡湿,像小婴儿痒痒的探求。她觉得渴,喉咙发干,想喝水,但被杜屹北压着,又没法起来喝口水,她睁开眼,刚好撞见杜屹北抬起头来,让她惊讶的是他脸上似乎也带着点紧张的情绪,看见她看他,他松开手,再次吻上她的唇。许莘只举得天旋地转,在不知是缺氧还是口渴的焦灼中紧张并隐约有些期待着。
终于裸裎相对的时刻,许莘已经只剩下紧张、忐忑、害怕、恐惧等类似的情绪,她感觉到皮肤与皮肤贴合在一起时的干燥光滑,当然还有源源不断的暖意,杜屹北的胳膊在她腰下,有点硌,但恰好让她觉得她整个都在他怀里,让她忍不住想要抓紧他的肩膀,就好像溺水的人逮到一截浮木。她声音有点哆嗦地说:“杜屹北,那个……会怀孕的……”
杜屹北抬起头,抓抓头发,似乎是在用这个动作来掩饰他内心深处也依然存在的紧张,然后才抓过被扔在一边的衣服,掏起口袋来。
许莘瞪大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杜屹北的动作,直到他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锡箔纸小袋子,她才忍不住“呀”地叫了一声,旋即恶狠狠地看着杜屹北:“你有预谋!”
杜屹北眼见着刚才的好气氛正在快速消退,急忙解释:“这是世界艾滋病日发的赠品,我顺手就塞到口袋里了,我——”
“你什么你,”许莘使劲推杜屹北,想要坐起来,“你就是蓄谋已久!”
“是,我就是蓄谋已久!”杜屹北老老实实地承认,但还是死死压住许莘,他的手握住她的腰,感受着她滑腻的皮肤在他手心里一点点的升温,他看看许莘的眼睛,脸上有点羞赧,也有点恳求。许莘心一软,又跌回到床上去,杜屹北没有迟疑,干干脆脆地俯下身,毫不犹豫地吻上许莘的眼睛。
闭上眼的瞬间,许莘想,这可真是死穴。
不是唇的火热,不是脖颈的激情,不是耳垂的挑逗,更不是胸前腰腹的欲望……吻在眼睛上的瞬间,好像是流行划过天穹,夜幕下,花好月圆。
再醒来的时候,许莘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被车碾过”。
腰以下统统不是自己的,稍微一动就感觉火辣辣的疼。她在晨光中想起那个“世界艾滋病日”的赠品,忍不住咬牙切齿:就算她以前从来没有使用过此类物体,也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一个女人的第一次,完全应该葬送在更加轻薄一点,柔软一点的套套上啊!干嘛脑子一热就允许杜屹北使用这么粗糙的东西?傻子都知道,赠品怎么着都不会超过一块钱!本来第一次就疼,再遇见这么粗糙的作案工具和一个同样紧张的案犯……许莘一想起来就气得七窍生烟。
她扭头,见杜屹北还没醒,气得用手死命地掐他的腰侧。杜屹北生生被掐醒,一醒来就紧张地凑过来问:“你没事吧?”
“我疼死了!”许莘大声抱怨,这一抱怨还真有泪花浮出来,似乎是无法遏制地就想起前一天晚上自己的悲惨遭遇——她疼,大力地推他,让他出来,可他一后退更疼,于是又勒令他不要动。好不容易疼得轻点了,杜屹北额上的汗珠也被憋出来,她略一同情,允许他再试一次,他便动一动,结果她立即又大声喊疼……一晚上,前进后退,后退前进,也不知道最后杜屹北到了哪一步,反正许莘觉得自己的第一次真是失败到家了!
杜屹北看见许莘的眼泪就发慌,急忙掀开被子想看她有没有伤着,一边内疚得语无伦次:“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受伤,你出血没有……”
“不准看!”许莘死死压住被子,横眉立目,怎么也不松手。
“你让我看看,我不知道有没有撕裂。”杜屹北急得要命。
“就不让你看!”许莘越想越委屈,干脆哭着喊,“妈妈我对不起你!我又没听你的话!我后悔了,我好疼好疼啊……”
杜屹北听她这么说也心疼得很,只好把她抱在怀里,一边好声好气地哄,一边给她擦眼泪,直到她把自己的眼睛哭成两颗桃子,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开始抽噎。
杜屹北这才问:“你妈妈说什么了?你怎么没听她的话?”
许莘抽抽搭搭地答:“我妈说结婚前部要和男人上床,你们得手的太容易,就不会珍惜你。”
“这和珍惜不珍惜没关系。”杜屹北觉得冷汗冒出来,好像自己真的就成了欺负小红帽的大灰狼,“是我没经验,委屈了你。”
“你都三十多岁了还没经验,谁信啊!”许莘哽咽着大声控诉。
“那我也不能为了增加经验就随随便便和一个女人上床啊!”杜屹北很苦恼,“是,没错,我谈过恋爱,可那时候还在念书,家里管得又严,我爷爷天天盯着我考博,我自己也顾不上别的……再说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吧?”
“怎么不丢人了?三十多岁了还是处男……”许莘继续哽咽着,不过声音好了很多,更像是嘀咕。
“想不到我媳妇还挺宽容,”杜屹北乐了,伸手捏捏许莘的鼻子,结果被她一掌拍掉,只好继续哄,“好了好了,不哭了,我知道你说的也是气话。你看咱俩多难得啊,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为对方守身如玉,咱俩这样的要是不能白头偕老,都对不起我媳妇昨天晚上受的罪,是吧?”
“花言巧语,”许莘狠狠地掐杜屹北胸前几下,以示泄愤,直到听见了杜屹北抽气的声音,这才觉得心里好过点,抬头问,“杜屹北,你会不会觉得……嗯……那个,我不够自重?”
“怎么会?”杜屹北惊讶地看着许莘。
“可是,我妈说,男人都是这么想的,他们会觉得你既然能这么随便和他上床,就一定也会随随便便和别的男人上床……”许莘低头,手里抓着被子,支支吾吾。
杜屹北叹口气,再把许莘抱紧点,掖好被子才答:“许莘,你挺好了,可能你妈说的也有道理,但男人和男人不一样,至少我不会这么想,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每天都在一起。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要相信你自己。你考察我这么久,得出的结论应该不是随性而至。同样,我请你嫁给我,也不是为了对昨天晚上的事情负责任,而是我一直希望像今天早晨这样,一睁眼就看见你,在咱们自己的家里,你明白吗?”
许莘眨眨眼看着杜屹北,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这才有点不那么难过了,气一泻,她的身体就软下来,杜屹北马上感觉到,轻轻从被子下面伸手过去,一边小心翼翼的碰触,一边小声问:“这里疼不疼?这里呢?什么样的疼?你就让我看一下好不好,就一下,我看看有没有伤口……”
许莘被他的手弄得面红耳赤,索性用被子蒙住脑袋,不看他,不说话,杜屹北见状知道是默许了,便轻轻拉开被子检查。检查完了他抬起头吁口气,掩好被子,再拍拍被子下面疑似是人脑袋的那处凸起道:“还好没撕裂……我下次小心点,好不好?”
“还有下次?”许莘猛地掀开被子,瞪着杜屹北看。
杜屹北忍俊不禁,俯身在她脸上亲一下,答:“你要是不放心,就等结婚以后。我保证不让你再疼成这样,行不行?”
许莘撅嘴,不说话了。杜屹北看看床头闹钟,见还不到上班时间,也干脆躺回去,搂住许莘开始絮叨,从他的童年讲到少年,再到大学、毕业,还有家里的亲戚、单位里的同事……他迫不及待想要把他的世界放在他喜欢的女人面前,如果这样可以令对方觉得安全,觉得能够相信他的诚意,这才是最令他欣慰的事。
冬天的早晨,外面冰天雪地,屋里确实暖意融融的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