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走出电梯,尤枝眼前的环境很陌生。

迟尧住的小区她从没来过,绿化很好,林荫小道非常多,绕了好半天才找到大门。

她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很狼狈,本想直接打个车回家,想了想还是先在小区门口的药店买了盒创可贴。

她要把脖子遮一遮。

尤婉婷就是再不把她这个女儿放在心上,看到了也不免要问东问西。

榆城的秋天早晚温差大,周一的升旗仪式,学生都已经换上了秋季校服,有一部分人会把夏季校服穿在里面,再套着秋装外套,热的时候一脱。

尤枝的校服拉链拉到了最上面,把脖子遮的严严实实的。

周末两天她试过各种办法,都没能把脖子上那些暧昧的斑斑点点消除掉。

尤枝想想就很烦躁,已经做好了要穿一星期校服的打算。

偏偏许颂还不知情地问过她几次热不热。

她表面上笑笑说不热,内心里直翻白眼。

如果被人发现,她可能会想杀了迟尧。

……

雷思学上完课又在拖堂进行“思想教育”,所有人都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还不知道紧张?我说过多少遍了,这次试卷简单,你们真以为这次拿了高分就能挤进985,211了……”

“老师,我尿急,想去厕所。”李尔东举起手。

雷思学手指着他,“就你事多!你是考了多少分?”

李尔东拖着懒音嘀咕:“考的差连厕所都不配上了?”

前排女生低笑了几声。

雷思学没再和他扯皮,看了眼时间,“最后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坏消息,赶紧的吧!”

底下人一片哀嚎。

每次雷思学这么打哑谜都没什么好事,不如先听听坏消息让心痛来的更直接点。

雷思学扶了扶眼镜:“咱们高三的运动会取消了。”

下面哀嚎声更大了。

“啊?不是吧……”

“早就猜到了!”

“真没劲!”

“……”

雷思学清了清嗓子:“好消息就是,市里举办篮球比赛,本月男子篮球,下个月女子篮球,是全市高校联合举办的,每个年级都可以参加。”

话音一落,班里又炸了锅,呼声一片。

运动会没了,篮球赛也不错,只要是能在枯燥乏味的高三生活里喘口气,大家都心满意足。

“班长一会儿拿报名表统计一下参赛人数。”雷思学敲了敲讲台:“还是那句话,学习第一,比赛第二,别忘了月末还有模拟考!”

此时已经没人在听他说话了,都在讨论往年的精彩赛况。

温盈跟着雷思学去了办公室,不一会儿拿着报名表和比赛细则回来了。

班里几个男生很快就把她围在了讲台边上。

温盈的声音从人墙里飘出来:“大家踊跃报名呀,这上面写了拿到名次可是有奖金的!”

“我看看我看看。”

有男生夺过她手里的宣传单看了一眼:“还真是,不少呢……”

奖金。

尤枝被这两个字吸引了。

她已经决定要跟着许颂补习,也和骆燃打好了招呼,周一至周五不去酒吧上班了,这就意味着她的工资会少很多。

篮球她也会打,虽然技术一般,但之前在学校也能和男生打两场。

打篮球的女生不多,把女篮安排在下个月,估计也是为了给充足的练习时间。

尤枝思忖着,如果每天结束补习功课后抽时间去练一练,应该问题不大。

“我报名。”她走到温盈跟前拿起报名表看了看。

周围男生的目光全投在她身上,不缺乏有质疑的眼神。

她虽然身高勉强够格,可细胳膊细腿,看起来力量不太够。

“尤枝,你也会打篮球啊?”温盈看着她,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尤枝点点头,飞快地在报名表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理科班原本女生就少,统计完全班,男生有三个人,女生只有她一个。

榆城一中拥有全市最大的篮球场,于是篮球赛场地就定在了这里,倒是方便了一中的学生,一有空就跑过去看球赛。

时间一晃,两周过去了,男篮已经进行到了决赛。

下午的自习课,雷思学特批可以去看球赛,因为这场是榆城一中和三中打,班里一大半人都跑光了。

“走走走,都开始了!”余淼过来拉起尤枝的胳膊就往外走。

“等会等会,”尤枝停住了脚步,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你们去吧。”

她没兴趣,也不想凑这个热闹,有这个时间不如趴桌上睡一会。

“哎呀,帅哥可多了,不看白不看。”余淼说着,脸上换了种暧昧的表情,压低声音贴近她的耳朵,“听说迟尧也在。”

有了上次酒吧的事情,她认定了尤枝和迟尧之间有故事,只不过从没把这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尤枝顿了一下。

迟尧这么沉闷的一个人,打篮球会是什么样,她还真没见过。

温盈看她有些犹豫,也挽上了她的胳膊,“去看看吧,今天是决赛,应该挺精彩的。”

尤枝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相机,“你这装备还挺齐全。”

温盈笑笑,说:“高三这种活动以后估计都不会再有了,给我们班参赛的同学拍拍照,留个念,到时候你上场我也给你拍。”

“行,走吧。”尤枝应了下来。

去篮球场的路上,余淼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连外校的男生她都没能逃过她的八卦,温盈听得津津有味,一直发出“真的吗”“不是吧”的感慨。

尤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心里只在暗暗的想,如果待会儿被迟尧看到,会不会以为她是去看他的。

虽然她确实也有这个心思。

然而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球场里外层都早已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最终是被余淼拉着辟开一条路,硬是挤到了前面。

球场上的男生个个身高腿长,尤枝一眼就看到了迟尧。

他穿着件白色短袖和运动中裤,外面套着薄薄一层黑白色球衣,上面印着“榆城一中”的字样,来回穿梭在球场上,黑发早已被汗水浸湿。

此时的他,眼里没有多余的情绪,看起来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少年。

上半场的比赛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分数差距很小,角逐的很激烈。

能进入决赛,就代表双方实力都不差。

身旁有女生在讨论:

“迟尧球技这么好,这回又稳赢了吧?”

“那可不一定,三中那两个有身高优势,刚刚不是一直在盖帽。”

“……”

尤枝放眼看去,穿红色球衣的确实有两个身高特别凸出,目测至少有一米九五,一中这边身高就比较平均,迟尧差不多有一米八八,已经算队伍里较高的了,这样看来,他们在身高上确实是劣势。

运球,控球,起跳。

尤枝目光紧紧跟随着他每一个动作。

球场上那么多人,她现在只能看得到他。

耳边此起彼伏着呐喊助威,尤枝也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

只见迟尧一个假动作,对方扑空,他突然加速冲过了两层防线,起跳。

砰——进球!

全场袭来铺天盖地的尖叫。

“迟尧!”

“迟尧!”

“迟尧!”

所有人都在喊他的名字,旁边女生脸涨的通红,嗓子都快哑了。

这一刻,他是全场的焦点。

中场休息,迟尧撩起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紧实的小腹线条露出来,配上他那张脸,禁欲又性感。

不知又有多少人看红了脸。

余淼抓着温盈的胳膊,“迟尧真的好帅啊,刚刚那球投的也太漂亮了!”

难得听见她这么激动地夸他。

尤枝弯了弯唇角,目光依旧在不自觉地追随着迟尧。

有女生跑过去给他送水,他没接,弯腰从地上捞起一瓶,仰头就往喉咙里灌。

他扔下水瓶,转头的一瞬间,和她的目光相撞。

尤枝也没有躲避,手贴着身前,给他缓缓升起了一个大拇指。

也不知道究竟看没看到,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哨声一响,后半场比赛开始。

对手调整了战术,从上场就死死地盯着迟尧防守,不给他一点机会。

求胜心切,越打越急,裁判频频吹哨判罚。

“阻挡犯规!”

“无球犯规!”

“技术犯规!”

反观迟尧一直都很稳。

又一球进筐之后,尤枝忽然注意到迟尧的脸色有点白,下颚紧绷,似有些不太对劲,但又看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这场球赛最终以榆城一中领先五分获胜。

球场上空尖叫声久久不散,过了好半天才开始陆续有人散场。

温盈放下相机,被天边的落日余晖吸引,“哇,好美啊。”

余淼提议:“不如我们三个在这拍一张吧。”

“好啊。”

温盈把设置了定时拍照的相机放在了不远处的石阶上,然后迅速跑回,攀上了尤枝的另一条胳膊,比了个剪刀手。

“咔嚓——”

拍完了。

温盈拿过相机低着头翻了翻,“拍的挺好的,回去我导出来发给你们。”

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尤枝正准备离开,听到不远处的篮球架下一声惊呼。

“卧槽!阿尧……”

尤枝顿了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迟尧只是坐在那,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他怎么了?

尤枝还没来得及听到后面的,就被余淼拉走了。

“走走走,去医院。”

陈朔看着迟尧的手指,想碰又不敢碰。

他食指刚刚打球的时候被戳伤了,现在肿的像根紫萝卜,指甲缝里也已经充血,他这个人太能忍,要不是刚刚拿手机时被陈朔看到,可能都没人发现。

迟尧摇了下头。

陈朔半蹲在他面前,叹了口气,似乎在妥协,“那要不先去医务室看看吧?”

“没必要。”迟尧站起身准备走。

陈朔挡在他面前,也不说话了,就这么看着他。

迟尧知道他什么意思,最终拗不过,还是去了医务室。

校医被他的食指吓到。

再听到他们要拿止痛片的时候更是一脸不可思议,“你这看起来是伤到骨头了,得去医院,光吃止痛药有什么用啊?”

迟尧不肯去医院,陈朔是知道的。

他对医院这个地方有心结,又偏执的厉害,除非是把他打晕了抬进去,想让他自己走进去,几乎不可能。

……

尤枝是被陈朔急慌慌地堵在班门口的。

“怎么了?”她疑惑地看着他。

“尤枝,有个事想请你帮忙。”陈朔喘着气,额上还渗着一层薄汗。

尤枝问:“什么事?”

陈朔说:“是迟尧,他手指受伤了,不肯去医院。”

果然是受伤了。

“哦……”尤枝淡淡地看着他,“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朔微微一怔,“啧,你怎么这么冷漠啊?”

尤枝耸耸肩,转头就要回班级。

陈朔拦住她:“你不帮忙,他那只手可就真废了。”

“怎么?他手废了,你也要怪在我头上?”

尤枝觉得他这句话的主语很有问题。

“哎哎,不是那个意思。”陈朔不让步,舔了舔唇说:“尤枝,我就不绕弯子了,你也犯不着跟我装傻,迟尧对你不一样你真感觉不出来?”

他和迟尧认识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姑娘也见过不少,可他能看得出迟尧是从心底里抵触亲密关系。大家都爱他的皮囊,爱他的名号,甘愿在他面前放低姿态,却没人能真正的靠近得了他。

宁语薇就是个典型。

可尤枝不一样。

哪不一样,他也说不准,但他是真真切切感觉得到迟尧的情绪在被她牵制。

就像一潭死水突然被丢进一颗石子。

“是挺不一样的,对我特-别-好。”尤枝在最后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又补充道:“怎么?你不会是觉得我俩还能虐出感情来了?我可没有自虐倾向。”

“算我求你了,现在估计只有你能说服他去医院,你就当发发善心,做了个好人好事,”陈朔双手合十顶在额前晃了晃,“非要我给你跪下才行?”

尤枝觉得好笑,“他倔的像头驴,你不会真以为他能听我的吧?”

“试试,你去试试。”陈朔无比虔诚地看着她,“我觉得你行,真的。”

尤枝迟疑了一下,想起他在球场上紧绷着的下颚线。

如果他那个时候就受了伤,那他是忍着痛打完了下半场。

“好吧。”她松了口。

“我只能试试,如果他不肯,我也没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来啦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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