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包厢里气氛冷了下来,陷入一片死寂。
陈朔头皮一麻,完了。
酒水顺着迟尧的发丝和脸庞滴下,他动也没动,只是冷眼凝视着她,眸底漆黑一片。
他这双眼睛,有时候光看着,就能让人心生恐惧。
宁语薇瞪了尤枝一眼,拿着纸巾坐过来给迟尧擦脸,还没碰到他人,面前的桌子就被他腿一横给踹开了,桌上的酒瓶东倒西歪滚了一地。
迟尧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尤枝。
他气压太强,尤枝受不了这种窒息感,想走,却被他按着肩一把拎了回来。
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的背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墙面上,冰凉,坚硬。
迟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遮挡住了头顶的灯光,把她整个人罩在黑影里。虽然她的身高在女生中已经算高的了,可面前这个人还是妥妥地压制住了她。
他的手劲大的吓人,两根手指像铁钳一般,死死地钳过尤枝的下巴,强迫她仰着头和他对视,指间还弥留着刚抽完烟的淡淡烟草味。
尤枝的脸颊被捏的生疼,掰他的手掰不动,就去抓他的脸,指甲在他下巴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印,他感觉不到痛似的,毫无反应。
很快,她就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男女力量的悬殊——她的双手被迟尧一只手轻松地固住,反拧在一起,动不了了。
他开口:
“爽了?”
“要不要再帮你报个警?”
声音和目光一样冷沉,锋利。
尤枝想骂人,可脸颊上的肉全都被挤在了他的虎口处,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她感觉脸庞有两滴温热的液体滑过,这完全是来自生理上的条件反射。她没想掉眼泪。
尤枝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子。
眼眶通红,莹莹挂着水珠,眼神却还在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丝毫没有躲避。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倔强,愤怒,和不甘,唯独没有对他的恐惧和屈服。
“尤枝,你最好别惹我。”
一字一句,冷的彻骨。
这是迟尧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就把她的脸往旁边一甩,走了。
宁语薇拿上手包,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追了出去,出门前还不忘给她递了一个白眼。
到底是谁在惹谁?
脸颊还在隐隐作痛,尤枝觉得有团火在烧自己的脑仁。
她拨开粘在脸上的发丝,走到包厢门口时顿了一下,闭了闭眼,顺了两口气,又折回去收拾地上七零八落的酒瓶。
找个兼职不容易,她还不想因为这个混蛋失去这份工作。
留在包厢里的人面面相觑,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没人敢随意发表什么言论。
陈朔觉得这个女的是真有本事,刚刚被迟尧那样粗暴的对待,现在还能这么淡定地在这收拾残局,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
他弯下身子,脸凑到尤枝跟前:“刚刚阿尧那话什么意思?那天是你报的警啊?不是……我说你怎么这么作?”
“我怎么作了?”尤枝手上动作没停,语气平静无波,“他打架就应该被抓起来,只关他一晚,那是便宜他了。”
陈朔“啧”了一声:“那你知道为什么要收拾那个人吗?”
尤枝头都没抬,“别跟我说,不想知道。”
陈朔被噎了回去。
得,他差点忘了,这也是个有脾气的。
他没再继续揪着那事说下去,自顾自地话锋一转:“阿尧最讨厌别人说他有病,这俩字,我们可从来都不敢提。”
那看来是真的有病。
尤枝哭笑不得:“有病就去治,拿我撒什么气?他是你祖宗又不是我祖宗。”
“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陈朔把她手里的酒瓶拿走,放在桌上,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一旁的角落。
“撒开。”尤枝把他手甩开。
她火气还未消,语气也不大好。
“行,行,我不碰你,都是祖宗……”
陈朔一手撑着墙,思忖了片刻才再次开口:“实话跟你说吧,阿尧他心理上确实有些问题,现在这个性格主要是家庭原因造成的,他心里积压了太久太多的事,而且他这人吧又执拗了点,不太配合医生,才导致脾气越来越不受控,偏激。”
陈朔想想还是心有余悸,在老虎头上拔毛,没掐死她那都算好的了。
是啊,怎么没掐死她?
迟尧暴躁起来一向都很难控制,更何况对方不光泼了他酒,还说了他最不爱听的话。
他收手了,他竟然把情绪强行咽了下去,这才是最不可思议的。
尤枝冷眼看着他:“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现在对那个人一丁点儿都共情不起来。
陈朔有些飘走的思绪被拉回。
“你不了解他,但也别把他当坏人,他不会无缘无故就针对谁。”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另外,我就想好心奉劝你一句,别激他,不然我真的保证不了他会做出什么事,尤其是别和他硬碰硬,这样对你没好处。”
陈朔没说的是,迟尧这个人什么都不在乎,包括他自己,所以没人硬得过他。
尤枝冷嗤了一声。
“你要是真好心,就麻烦让他离我远一点,如果做不到,就让他直接弄死我好了。”
“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