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初僵了僵,见金显两人还在玩艺术品,眼疾手快地将老管家拉来走廊上说悄悄话。
棠初一脸正色,“那什么,虽然您异常热情地招待了我们,甚至茶水点心这些我们都可以付费的,但抱歉,你们家的玫瑰园我只能按照市面上的正常价格赔偿。”
所以,休想卖好,问她多要钱!
老管家被她拉到走廊上本就一脸懵逼,此时听她噼里啪啦又说了一通,变十脸懵逼了。
他忍不住打量棠初,不确定先生为什么会这么关心她?长得也一般般,甚至不及司南小姐半分的优雅和温柔。
老管家沉下脸,冷漠道:“小姐,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赔偿的。”
棠初一愣,天上掉馅饼了?
但她还是很不明白:“你们先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而且,她总感觉,面前这个老头子对她有一点点敌意……为什么?因为玫瑰园吗?
棠初想了想,好像也没毛病?
要是她家花园的花被也够糟蹋了,也会生气了吧。
老管家不知道棠初片刻功夫已经想了这么多,懒得多解释,只说:“没有为什么,只是我们先生绅士,舍不得见女士挂着伤。尤其,还是在我们的地盘,总要负责。”
绅士?所以是个男人咯,这么会疼人,肯定是个老男人吧。
棠初释怀了。
老管家不耐烦,又问了一句:“那小姐,你的伤口还需要处理一下吗?”
棠初立刻讨好地拉他:“我需要,谢谢啦,老先生您真是好人。”
老管家继续公式化的微笑,便没有再关心,只是将药品都递给了她。
棠初拿着药寻思还是要去洗手间处理,可一抬头,老头早就不见了,犹豫了下,她只能自己去找。
古堡很大,棠初沿着寻了十几分钟,才发现了一条有人气的走道。
棠初站在门前犹豫是否再上前,万一前面灭有洗手间,误入别人的房间就不好了,毕竟她是个有职业道德人。
这时,不远处的一道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暨云州推着轮椅走了出来,动作自然娴熟地关上门。
甚至上了一道锁?
还挺贴心。
棠初一僵,正要躲开,没想,暨云州正好抬头,跟她撞了个正着。
棠初:“?”
暨云州:“?”
棠初还是率先开口:“你这是擅闯民宅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按照爱尔兰的法律,要是被主人发现,当场枪了他也不为过。
谁知,暨云州却似乎并不觉得愧疚。
暨云州眼中闪过诧异和狠戾,不过片刻,他便推着轮椅上前,抬头凉凉看她:“你看了,听到了什么?”
棠初:“……”
她想了想,认真回答:“我看到你锁门。”
暨云州:“……”
暨云州明显不信,质疑的紧盯着她:“还有呢?”
棠初无语:“看到你凶我,你在隐藏什么?”
暨云州垂下眼,脑海里开始思考要怎么解决这个麻烦,他现在的身份不能曝光,否则藏在利莫瑞克的线索就无从查起。
棠初见他不说话,更郁闷了,又说:“我们之间的信任只有这么苍蝇腿这么点吗?”
而且,她比谁都好奇他为什么从别人房间里出来啊?
棠初忍不住眯眼:“我懂了,你这一招算先发制人,故意给我黑脸凶我,就是不想让我追究你刚刚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暨云州微挑眉,她不傻。
这是相处几日下来他最大的感受。
果不其然,棠初对他刹那间露出来的上位者目光深深的鄙夷了。
难不成,这位黑手党现在心里在想,遇到了麻烦?
下一步,该不会是要灭口了吧?
想到这里,棠初僵了僵,脑海里莫名就冒出了一句话:不要挑战人性!尤其不要小看暂时落魄的“黑”大佬。
黑手党的残忍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想象的。
棠初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立刻找补又说:“不过可惜啊,刚刚我站的那个位置有视角盲区,你这种人物总不能是在偷东西吧。”
让坏人信任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他同化!
说着,她还欲盖弥彰地呵呵呵干笑了两声:“说起来,这屋子里的东西真的很贵重的样子,我要不是太善良了两,说不定也要顺手牵羊一两件小物件。”
暨云州一愣,抬眸再次确认一般看她。
棠初心虚:“所以刚刚一定是我看错了,你可能也只是很好心,才帮主人家锁了个门。”
好一会,暨云州都只是盯着她看,并没有做出反应。
棠初有点后怕地退了一小步,想来是被自己脑补的某些画面给吓到了?
暨云州莫名一笑,暗暗道:看来我要收回说她不傻的话。
片刻,他的神色终于缓和,甚至都不屑伪装地撒谎:“我路过看到这间房的设计很喜欢,便请管家领我参观了一下。”
连个好点的理由都懒得编了吗?
棠初打量他,总觉得这人非常阴险,但具体又说不上来为何。
暨云州脸不红气不喘,还竖起手指冲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我只是看看,没做什么事。”
死鸭子嘴硬,反正就是打死不会承认自己有秘密吧?
不过,这样也好,说明他暂时顺着她给的台阶下了。
就暂且将他当做普通小偷吧。
棠初沉吟片刻,目光故意下移到他卫衣口袋里鼓囊囊的一团上,她可记得,他出大厅之前可是什么都没有。
棠初笑了一下,八卦地凑上去,像个同样不干净的小财迷一样问:“值钱吗?”
暨云州故作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我是问你,这个房间里的装潢摆设是不是很值钱?”
暨云州顿了顿。
这里是书房,他每次来爱尔兰度假基本都在这间房里办公,电脑的内存里确实有不少资料,比起那些古画收藏,自然更值钱。
他缓缓点头:“价值连城。”
棠初深吸了口气,他怎么不继续下台阶了?
虽然她不能明面上跟黑手党撕破脸,但也没规定她不能偷偷举报啊?
……那她到底要不要通知主人啊?
人家刚给她好心送了药,而且,她这么有正义感,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可是……他是跟着自己进来的,金显还觉得两人是未婚夫妻,要是警察上门,她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现在的古惑仔打家劫舍不行了,改行做小偷了么?
棠初头痛,只觉得这个捡来的拖油瓶真是处处给自己找麻烦。
犹豫半晌,她只能假装这件事过去了,故意板起脸严厉道:“嗯,行吧。我不管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人,但既然你已经跟我牵扯到关系了,我希望你做个有正义感的人,不要连累我。”
暨云州:“?”
所以,她到底脑补了一些什么啊?
棠初见他又开始装傻,更郁闷了:“没事没事,你们这一行现在世道不行了,总要吃饭的,我都理解。不过离开古堡之前,你最好还是物归原位哦,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暨云州:“……”
棠初叹了口气,也不打算留下来看他难堪,转身就走。
暨云州看着她的背影,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样,他低头一看,卫衣口袋里是电子手表和手机。
他自从出事后,手机早就丢了,这是他让管家准备的新手机。
暨云州忍了忍,却还是笑出了声音:“傻子……”
然而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所以,她害怕自己会杀了她灭口,特意假扮小偷同类,让自己放松警惕?
……?
暨云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方才她的反应……假如他真的是坏人,或许真的会放松警惕,毕竟这么傻的人也没什么可提防的。
她真的这么聪明吗?
回到大厅,暨云州的目光始终没从棠初身上移开。
棠初跟着金主还有老管家又参观了一下四周,但是每走到一个地方都会感觉自己脊梁骨发凉。
一回头,果然见到暨云州又一次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就在说“我盯着你呢”“小心你的胳膊”“您祖上父母还健在吗?”等等。
棠初不寒而栗。
棠初看了眼时间说:“那个,金先生,时间不早了,我们要是再不回马场可能就天黑了,这边的比较偏僻,太晚了会很危险。”
金显这才领着李助理念念不舍地离开。
几人刚走到大厅出口。
棠初忽然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什么事来:“啊,不好意思,我手机忘拿了,我回去拿一下。”
不等众人回答,她便自己转身回大厅。
暨云州好奇她到底有什么目的,看了老管家一眼,也推着轮椅跟上。
老管家会意,抢先上前:“小姐,我随你去吧。”
棠初走在前面,忍不住偷偷加快了脚步。
回到大厅,手机果然遗落在一方股东斗柜上,旁边就是花瓶,她拿了手机,又顺手偷偷地在一个花盆下塞了100欧。
这时,暨云州和老管家好巧不巧的走进来。
老管家:“小姐,你……”
暨云州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
老管家立刻客气转口:“我送两位出去。”
棠初点点头:“谢谢。”
说着,她便上前,自然地接过了老管家推动轮椅的手柄,笑眯眯地撞上暨云州探寻的目光,故作嗔怪:“怎么还跟进来,我拿了手机就走。”
暨云州笑笑,温柔道:“没关系,我等你。”
棠初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搞得恶寒了一把,只能干笑着接招,推着轮椅朝外走。
暨云州满腹的猜测和疑云,还是安静地跟着她回程。
路上,金显和李助理终于累了,东倒西歪地摊在椅子上开始打鼾。
暨云州坐在副驾驶充当了棠初半双眼睛,路边时不时有小动物穿过,每次他都小心提醒棠初。
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棠初仍然心事重重,担心自己的举动没被暨云州看到,又担心他猜到自己太刻意。
总之,回程的路上,两人心怀鬼胎,都没人开口提及“偷盗”之事。
天色将黑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小镇。
原本棠初想送两位去镇上的酒店,但金显去房间里转了一圈,便纡尊降贵地提出想去马场和可爱的小马儿一起生活的要求。
无奈之下,棠初只好先领着几人回了马场。
为了欢迎贵客到来,棠初让夏约克叫了几个乡村爱尔兰杀马特和漂亮姑娘来马场一起烤肉。
热情似火的年轻人很快就和金显两人打成了一片去天台开派对了,喝着啤酒边唱歌跳舞,弹吉他便欣赏星星。
暨云州则以身体不方便为由率先回了房间。
洗漱时跟司南视讯通话。
最新款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美艳精致的脸,看身后的背景,却是已经在飞机上了。
司南汇报:“老板,我明天到都柏林,老林跟我说了您的情况,您受苦了。”
暨云州平静:“我没事,我让你调查的资料发我。”
老林是古堡的老管家,是个英国人,但在很早就在暨家工作了,早些年就拥有了自己的中文名字。
而司南则是暨云州在香江的私人助理,除了负责他的日常起居外,最重要的是会负责他某些藏在背后,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藏品交易,又或者调查棠初。
此时,暨云州手上便是棠初生平资料,赌鬼父亲欠债入狱,小姑娘为了躲避债主就来投奔远方亲戚。
这些都和之前打听的信息对上了。
司南略显遗憾道:“目前,我们所调查的信息只有这些了,她父亲出事后,她就在香江躲了一阵,后来就去了爱尔兰。”
暨云州微眯眼,关上查询页面:“绑架我的人,有线索了吗?”
司南看了看航行时间,回答:“我们在利莫瑞克锁定了一个瘾君子,我下飞机后就会赶过去。”
暨云州点头,拧眉:“找到人后先想办法撬开他嘴巴,警察那边,你们应付。”
司南了然的点头,“明白。”
“公司那些老东西,给我盯着,只要我一直不出现,总有几只鱼儿会上钩。”顿了顿,暨云州想起什么来,“金显来爱尔兰很巧合。”
司南有点意外:“好。公司的事司文在盯着,最近秘书办都被挤破门了。”司南笑了笑,似乎是觉得滑稽。
话音刚落,忽然,门口响起敲门声。
暨云州警觉地关上视频,走出卫生间。
棠初抱着一床被子和枕头站在床边,看见他穿着睡衣,处处散发着男性荷尔蒙,微眯眼说:“正好,你还没睡,通知你一个事。”
暨云州奇怪看她:“?”
棠初嘴角一勾,两个梨涡深深地蛊惑人心:“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暨云州吸了口气,抬眸看她。
棠初见他满脸诧异,嘴角一撇,心情顿时不好了,直视他,仿佛他不知好歹道:“怎么?未婚夫妻不能睡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棠初:你这么心疼人,一定是个老男人吧?
暨云州:老腊肉不香?
棠初:越嚼越香,挺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