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伺候小乞丐吃饱喝足,小乞丐有点无所事事,便棠初带他去马场周边转转。

棠初有正事要办,犹豫了片刻,干脆又推来了轮椅,将他一起带到了育马场。

育马场内,汉斯正和新来的母马快乐地玩耍。

棠初一见一公一母的两匹成年大马正没羞没臊地培养感情,心情大好,立刻让老帕特将所有的育马师召集起来开个小会。

暨云州没想参与她的工作,便想着去草地上走走。

棠初担心他,却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到门口,又好声好气地交代:“你在这里别动,等我忙完带你出去晒太阳。”

暨云州被她哄小孩的语气搞得一懵,“什么?”

棠初倒是没多想,又说了一次:“我现在有点忙。”

暨云州立刻乖乖道:“我在这里等你。”

棠初听罢,只觉得这个小乞丐很好调摆,下意识地揉了揉他脑袋一把,温柔一笑,这才转身走到人群中去。

暨云州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有被女人当狗子揉脑袋的一天,顿时口干舌燥,有点不知所措了。

这女人……也太没点分寸感了。

这么想着,但目光还是忍不住朝着她看去。

这会,穿着工作服的育马师们都围着棠初,棠初一脸笑呵呵地跟大家说话。

玛丽很是不理解棠初的决定,“为什么这个节骨眼上,你要给我们放假?”

玛丽是汉斯的专属育马师,照顾汉斯多年,一直有雏鸟之情,尤其是最近,棠初一直让她想办法给汉斯找个合适的母马配种,眼看着两马感情培养的差不多了,正是关键时候。

棠初笑呵呵:“这段时间你们太辛苦了,而且,汉斯和小母马也会害羞啦,你们每天盯着它们,在生物学上可不利于配种呢。”

众人还是觉得奇怪,众人虽然觉得奇怪,但自从棠初接手马场后,一直用华国的内卷文化压迫大家,大家确实辛苦了一些,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其他人是放假了,但是老帕特一家子还有的忙,所以,棠初等所有人离开后,又单独将老帕特叫到了角落说话。

老帕特知道她支开所有人,是为了卖马场的事,说不上多乐意,但还是愿意配合。

但是听棠初的意思,今天就要找几个壮汉来送走汉斯。

老帕特不理解:“不是说,你找的那个金主马上就来马场看马了吗,你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送走汉斯?”

棠初笑了笑,心说老头子也太天真了,不懂什么叫压轴出场。

汉斯要去利莫瑞克准备在表演赛,最多就是三五天的时间,而在汉斯闪亮登场期间,她无论如何是不能让金主爸爸跟汉斯变得亲近的。

一来是为了让汉斯提早熟悉表演赛的环境,笔名当天有失误。二来,金主爸爸来了见不到心心念念沧海遗马,心中肯定不舒服,但是期待感满满地拉上了。

表演赛上,只要汉斯惊喜出场,那一切就妥了。

毕竟人类面对喜欢的东西时,最好的距离是若即若离,远距离的欣赏总是比近距离的了解更来的迷人,更何况,汉斯的状态,并不适合金主爸爸每□□夕相处。

所以,她必须率先送走汉斯。

“对了,汉斯在这段时间的食物你都要准备好,玉米、燕麦、麸皮——再准备一点胡萝卜和苹果,胡萝卜就买镇上的,新鲜,我看好了,你让人去拉就行了。”

老帕特意外地看她一眼,平时汉斯的营养配给都是玛丽在弄,她几乎从来不关心,每次妆模作样地喂马都喂一些青甘草,他还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呢。

不过,她这么突然,总觉没什么好事。

棠初见老帕特一脸怀疑,赶紧摆出架势:“干嘛,汉斯可是功臣,还不能给它吃好点?”

老帕特见她倒打一耙兴师问罪的样子,很是不屑:“知道了。”

棠初想了想又说:“你还是去盯着吧,汉斯这几天的饮食营养很关键。”

老帕特犹豫:“那马场的这些幼马……”

棠初大大咧咧:“交给我好了,让你家的夏约克和你老婆帮我一下,我们来照顾。”

老帕特是不会相信她能照顾好幼马的,但是卖马场的事情暂时不能对外泄露,加上夏约克又在,除了骂骂咧咧地嘀咕狡猾的女人不知道要做什么之外,也只能照办。

送走了老东西,棠初心满意足地又翻了翻时间,金主爸爸该准备上机了,换算时差,飞机到利莫瑞克也该是明天早上了。

她还有时间休息一下

很快,帕特就和市里来的人将汉斯带走了。

马场内短暂地恢复了宁静,偶尔只听得见马匹咀嚼食物的声音,偶尔是一声长嘶。

暨云州来了小镇几天,头一次到育马场来,以前在香江的时候有马赛,他也去看过几次,只是坐在VIP室下注,隔着距离和望远镜看,倒是不怎么热衷。

这次跟着棠初倒是将整个育马室观察了个遍。

棠初不是个懒人,大多数的时候是闲不住的,在夏约克没来之前,她暂代了育马师职责,凭着一己之力,两手各提了两个大铁桶进来。

路过暨云州身边时,他才看到,铁桶里是准备的饲料。

倒是没想到她力气如此之大,跟她小巧柔弱的外表相比,画面看着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反差萌感。

暨云州嘴角弯了弯,也忍不住手推着轮椅跟着她每个马槽看。

棠初给每个马槽都弄了食物,又扒拉了一些甘草给它们,见它们吃的香甜,她还温柔地揉了揉马头,这一批幼马块头都不大,年纪也挺小,最是需要温养的时候。

幼马们也不排斥她,有的可爱地舔舐她的掌心。

因为她的手上留有食物残香。

棠初的手被舔得满是口水,有点不乐意了,“好啦好啦,我可不是你的马料,老实吃你的东西。”

她拍了拍马头,那幼马便乖乖去吃东西了。

暨云州看着觉得有趣,好奇道:“你怎么做到,让它们这么听你话的?”

棠初撇嘴,一边继续手上的分食工作,一边不在意地说:“跟它们玩久了,它们自然就跟你亲近了,人和动物不一样,动物喂养三天,就能记得你的好三年。人却是相反。”

暨云州一愣,诧异地看她。

棠初笑了笑,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提着铁桶到另一个马槽前,这次她准备的食物却更精细一些了,而她抚摸马头的动作也比之前温柔了很多。

但是那马的脾性似乎并不好,冲着她就嘶吼了一声。

暨云州担忧地拉了拉她,“你还是离远一点吧。”

棠初不在意地:“没事啦,它不会伤害我,动物更能分辨善意。”

果然,那马甩了甩蹄子,不耐烦地绕着马厩走了一圈后,还是就着她的手吃东西了,棠初喂了一把饲料,便没有自己动手去抓了,而是垫着脚看了眼马厩。

棠初微微蹙眉。

暨云州正好奇,她便转身去扛了一些清扫工具过来,二话不说地就拉开马厩门,随意地将那马放了出来,自己则走了进去。

那马暴躁地甩了一尾巴。

暨云州再次受到惊吓:“你小心……”

然而棠初灵巧地避开了马尾巴,拍拍马屁股:“出去玩吧。”

大马这才甩着蹄子走出去,其余马厩的幼马们看着很是羡慕的样子,棠初笑了笑,冲其他幼马嘀咕:“急什么,等夏约克来了你们就可以出来玩了。”

幼马们也没听懂她的意思,总之有几匹马不耐烦地嚎叫了一声。

棠初也不在意,拿起工具就开始清扫方才的马厩,动作娴熟干练。

暨云州松了口气,心情复杂地看她好几眼,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花费一上午时间在这里欣赏一个女工收拾马厩。

不一会,她就出汗了,大汗弄湿了她的脸颊,有碎发黏在额头。

暨云州帮不了忙,只是递给她毛巾:“擦擦吧。”

靠近马厩,强烈的刺鼻味更甚,马粪味道夹在各种杂味中,让人很不舒服。

暨云州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但是棠初似乎没感觉,随手接过纸巾:“谢了。”

指尖相触的瞬间,暨云州愣了愣,轻抚的片刻,却像极了风拂过他心尖,轻柔地让他小小的悸动了一下。

他好像,从来没见过一个漂亮的女孩,力气这么大,笑起来如此明媚,即使对待动物也能如此温柔又可爱,甚至,连干活的时候,也不觉得她又脏又臭……

暨云州愣了愣,微微别开了目光。

棠初干着活,没觉察他的表情,只是担心他会无聊,便出声问:“你在香江去过赛马场吗?”

暨云州沉吟片刻,淡淡:“去过,但不喜欢赌马。”

古惑仔不赌马?

就跟高利贷不要利息一样有意思。

暨云州见她神色怀疑,又说:“我家里有人喜欢,所以我陪着他们去玩过几次。但我不是香江本地人,只是很小搬去了香江。”

棠初点点头,却忽然笑了。

暨云州不明所以,“怎么了?”

棠初耸肩,不太在意的样子:“你家不是在义乌开服装批发的吗?”

暨云州哑口……僵了片刻,正欲解释。

棠初摆摆手,善解人意:“没事,理解啦,你们这样有身份的人,出门在外不用什么事都跟陌生人说,这是保护自己的手段。”

暨云州神色不明,她不追究他应该高兴才对,但是他好像也没有很高兴。

棠初见他不说话了,以为是自己拆穿他的谎言让他尴尬了,想了想,又说:“那你不了解马咯。”

暨云州很快扫掉了心中的不快,摇头:“不了解。对了,刚刚那匹马好像和其他的马不一样,你的态度也不一样。”

他扭头看了一眼,其他马厩也该清理了。

但是她无动于衷,想必是留着给那位夏约克的。

棠初笑了下:“刚刚那匹马是阿拉伯热血马,性子和速度都很刚烈,我要是不动手,我担心它会拆了马厩,更何况,它是我们这个马场唯二值钱的赛马了,我自然是要伺候好了,不过可惜,它早年被荒废了,营养不良,跑不长了。”

“唯二?那最值钱就是你们口中的汉斯吗?”暨云州很快抓住重点。

棠初不置可否地点头:“嗯,汉斯是汗血马,非常稀有。最适合参加速度竞赛的热血马和半血马都是汗血马、蒙古马这类稀有的纯血马演变而来的。”

暨云州笑:“你很了解。”

棠初撇嘴,“干活嘛,不了解怎么干,摆烂可不是我的人生信条。”

暨云州懵:“摆烂?”

棠初看远古木乃伊眼神:“你几千年的木乃伊,难怪要偷渡?”

暨云州:“……”

顿了顿,还是找补:“我只是很意外,你身处爱尔兰,却对国内的咨询很了解,你不像他们口中说的那样。”

棠初懵逼,谁还跟他嚼舌根了?

暨云州哂笑:“说你是来投奔老马场主的穷亲戚。”

棠初满脸都写着真穷亲戚的表情,摊手掏空兜:“那我给你看我的银行卡流水?”

暨云州:“……”

她脸上被马粪画了个大花猫,此时却格外认真严肃。

他没忍住,低头好看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