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前。
因为她父母工作原因,她小学转过一次学,初中转过一次学,现在上高一了,又要转学了。
他们是腊月底搬来的江洲市,父母刚安顿下新家,初四就去研究所跟项目去了。
初六她跟自己的姐姐大吵了一架,她姐姐扭头就回省外的学校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正月初八,白天下了一天的雪,晚上刚停,窗外偶尔还会炸起烟花。
夏呦呦无聊的蜷在沙发上给电视换台,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拿着手机飞快的回着信息。
“吧嗒。”一声,毫无征兆,整个家陷入了黑暗,只有手机还亮着荧白色的光。
“啊!”夏呦呦吓了一大跳,叫了一声。
她没犹豫,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小跑着来到落地窗边往外望,小区别的地方都是亮着光的。
她陷入黑暗的家,是那么的的格格不入。
这一瞬间黑暗的恐惧席卷而来。
夏呦呦脑海里蹦出许许多多关于女孩子一个人在家被坏人盯上的场景。
汗毛一炸,跑到玄关反锁了门,将自己关到了卧室,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嘟嘟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夏呦呦挂断后,给自己的爸爸打。
“嘟嘟嘟……对不起,您所……”挂断电话后夏呦呦委屈的将手机扔在一边。
“又打不通,关键时候总是没有人影,这天底下哪有你们这样的爸妈……”抱怨归抱怨,她现在很慌,很需要别人告诉她该怎么办或者要不要报警。
就拿起了手机打给了不久前刚吵了一架的姐姐。
“嘟嘟嘟……”在夏呦呦以为她姐不会接电话的时候,手机被接了起来。
“DuangDuangDuang……”手机那头很是嘈杂,还伴随着动感音乐的节拍。
“小鬼,不是再也不理我了吗?”夏鹿鹿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听得出她心情似乎有些愉悦。
“呜呜呜,姐……就我们家停电了,别人家都有电,爸妈电话打不通,在这里我谁也不认识,好害怕,呜呜呜……”夏呦呦哽咽委屈。
这委屈不仅仅是家里没电了,更是因为自己从小到大,能帮助自己的人只有姐姐,即便她们吵得那么凶,她还是会接自己的电话。
那头停顿了一下:“你等一下,我朋友弟弟也是江洲市的,我问问能不能帮帮忙。”
……
十分钟后,响起了敲门声。
夏呦呦走到门边,一边抹泪一边哑着嗓子问:“你是谁?”
“鹿宇北。”门外头传来有些沉的声音。
夏呦呦吸了吸鼻子又问:“鹿宇北是谁?”
那头不说话了。
过了约莫三分钟,她手机响了起来是她姐姐。
“喂,姐。”
“你赶紧给人家开门啊,大冷天的人家来帮你看看电路电箱什么的。”那头的夏鹿鹿开始咆哮,很显然非常的无语。
“哦……他说他叫鹿宇北,是这个人吗?”夏呦呦再次确认。
“是是是,快开门吧,你也活的太谨慎了,这劲头到底随谁啊你……嘟嘟嘟。”手机挂断。
夏呦呦凑到门边问:“鹿宇北,你还在吗?”
“嗯,开门。”鹿宇北有些不悦。
夏呦呦急忙打开反锁的门,楼道的灯也不亮了,只有她手里的手机电筒。
冷檀木清香随着门缝涌入,高瘦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生望了她一眼,抿了抿嘴:“门开大一点,我进去。”
“哦……”夏呦呦侧过身,鹿宇北从她身边交错而过,她急忙关上了门。
鹿宇北进来后站在门口换鞋的毯子处,没往里走,而是问她:“总闸在哪?”
夏呦呦懵了:“我刚搬来,我也不熟,要不去问问物业……”
那头嗯了一声,似有些不耐和无语:“带路。”
夏呦呦捞了件纯白色羽绒服套在身上,连拖鞋都忘了换,穿着毛茸茸的小兔子拖鞋站在了门外,等鹿宇北出来。
人出来后,她顺手关上了门,关上了门之后,她才变了脸:“我……忘带钥匙了,我还以为是之前的指纹锁。”
“呵,漂亮。”鹿宇北甚至还给她鼓了鼓掌,昏暗的楼道里他讥讽的眸子显得很亮。
理亏的夏呦呦再次打给她姐,她姐看了眼一边的人问:“你弟介不介意收留一个脑干缺失的少女一晚?”
这次轮到鹿宇北的手机响了起来。
鹿宇北边皱眉边嗯,随后挂了电话,看了眼只到自己胸前的小不点:“走吧,我哥让我收留你一晚。”
夏呦呦看了眼紧闭着门,又看了眼长廊的黑,识趣的点点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冷风一吹,哭过的小脸紧绷绷的,夏呦呦跟在鹿宇北的身后,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倒霉的这几天,耷拉着脑袋往前走,也没看见鹿宇北在红路灯的路口停了脚步等红灯。
她的头就这么隔着软绵绵的羽绒服,撞了上去。
吓了一跳的她往后退了一步,兔子拖鞋本来就不是户外穿的,脚下的结冰的雪也很滑,她刺溜一声。
直接滑倒,甚至还来了一个大劈叉。
鹿宇北本来是有些不耐烦的,但转头一看劈叉在地的人,闷闷一笑,看她可怜兮兮的小脸正恶狠狠的瞪着他,他又轻咳一声抿起了嘴。
又揉了揉鼻子强忍着笑意,也没有要拉人的意思。
夏呦呦觉得自己自从来了江洲市,就开始倒霉,搬来这些日子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积攒起的委屈让她红了眼圈,但她还是忍住不哭。
只是默默的吸了吸鼻子,嘟囔:“真是丢死人了……”
她小心翼翼试着站起来,不太防滑的鞋像是跟她作对似的,还没怎么站稳,又滑了一下。
这次没摔倒,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她低着头,又吸了吸鼻子。
“站稳了?”鹿宇北适时地开口,尾调明明带着三分上扬。
夏呦呦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毫不遮掩在笑的眉眼,昭示着眉眼的主人在笑话她。
有些恼羞成怒的她负气道:“不用你扶,我站的起来。”
这人好似很听话似的,也不勉强,直接松了手。
“扑腾。”她又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钻心的疼顺着屁股传来,冰冷也顺着地下蔓延而上。
本就是诸事不顺的她,更是又羞又恼,没忍住哭出了声,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
“我真的太讨厌江洲市了,鹿宇北,你也好讨厌。”
鹿宇北家离着他们家不远,过了红绿灯就是,她十分不情愿的挪着脚步跟在鹿宇北的身后。
这一次她学精了,一边小心翼翼的走路,一边看着鹿宇北的背影,生怕再出一次丑。
高挑细瘦的身形在昏暗的小区路灯下左拐右拐,都到了小区的边缘了。
夏呦呦看他在一个黑色描金的铁艺大门前停了脚步,拿出钥匙开了门。
外围围栏盘根错节的树根,光秃秃的,进了院子发现里面很是干净。
本来想客气的感叹下:哇,你们家还住别墅,后来一想这个坏蛋恶劣行为,她闭上了嘴。
才不要跟他说一句话!
一句也不要!
穿过光秃秃但干净的院子,来到玄关处,黑色磨砂的电子锁应声打开,他打开了大门,却忽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
过分好看的眸子上下流转,是在打量着她。
夏呦呦皱起眉头,毫不相让的望着他:“看什么。”
“你有点脏。”鹿宇北一出口,差别没让她气吐血。
“大哥,是我想脏的吗?”夏呦呦真的要被气的心梗了,直接叉起了腰,整个人都气鼓鼓的。
“你在玄关等我一下。”鹿宇北见她这气鼓鼓的样子,又勾起了唇角,眉眼都染上了毫不遮掩的坏笑。
笑意还未收尽他便转身进了门,夏呦呦随后进了玄关,倒也没有乱跑,毕竟这是别人家。
好几分钟过后,鹿宇北才拿着一摞衣服走了出来。
衣服最上边,是一双酒店那种一次性拖鞋,全新的,还带着塑料袋封膜。
“先换鞋,再去卫生间换衣服,里面有洗衣机烘干机,不会用喊我。”
陌生城市,可怕的寒夜,寄人篱下她选择乖一点,换了鞋,一手拎着脏脏的兔子拖鞋,一手拿着干净的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脱掉的衣服塞进了洗衣机,旁边还有个单独洗鞋的洗鞋机,她将自己的兔子拖鞋也扔了进去。
看了眼硕大闪亮的浴缸,她默默的选择淋浴。
虽然冻透了很想泡澡,但她不想沾染他的气息,一点也不行!
等她洗干净自己吹干了头发,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非常肥大,她裤子和衣服都挽了好几道,才勉强的露出手和脚。
她抽了抽嘴角走出去,一身白卫衣的鹿宇北倚靠在欧式棕色的皮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电视里演的是今年春晚的重播。
他悠然的喝着旺仔牛仔,套着白袜子脚还在右腿上晃啊晃,怎么看怎么气人。
“喂,你不会给我你的衣服穿吧?”夏呦呦出声打断他的悠闲。
鹿宇北闻言回过头望了她一眼,眸子闪过一丝呆愣,稍纵即逝,随后放下旺仔坐起了身。
“是我的呀。”嘴角噬着坏笑,朝着她扬了扬下巴:“怎么?嫌弃?”
夏呦呦觉得呼吸都停止了,真的要气到心肌梗塞了。
小拳头都握起来了,硬/的,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想到自己现在寄人篱下,夜黑风冷,陌生城市无依无靠,她又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个标准笑容。
“没,挺好的,就是有点丑。”
“你审美不行。”
鹿宇北噗嗤笑出了声,尾调带着十分的上扬笑音:“你说哥审美不行?”
夏呦呦非常肯定的再次点头,咬牙切齿道:“纠正一下,是非常不行。”
鹿宇北耸了耸肩:“也是,某人小身板撑不起哥的衣服,看不清全貌,说丑也情有可原。”
“毕竟什么衣服都是看脸和身材的,是吧。”
夏呦呦松开的拳头,又/硬/了。
他说谁小身板呢!
说谁丑呢!
夏呦呦更气了,杵在原地,心里对江洲市的印象分降到了负分。
果然,让她倒霉的城市,势必会出现让她心梗的人。
呵呵,鹿宇北是吧,姐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