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烟并没有把这句话发出去。
她犹豫着该怎么回复时,叶亦可打来微信电话,“烟烟,你在干嘛呢?”
“没干什么,你呢?”
“我在家刷剧呢。”
“就你自己么,你男朋友呢?”
“他不在家,说好明天一起给他庆祝生日,结果他公司派他出差去了,不过看在他给我送了礼物的份上就原谅他啦。”
盛南烟情绪不高,还是努力迎合:“看来礼物很合心意啊。”
“还好吧,”叶亦可静默了几秒,小声问:“烟宝,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呀?”
盛南烟动了动唇,“没有,可能刚从医院回来有点累。”
“医院?”叶亦可着急起来,“你身体不舒服么,那你现在在哪?”
对话间叶亦可得知她刚从大伯家回来,昨天又进了医院后,立刻说要来她家看她。
于是盛南烟叫了一辆车赶紧回了家。
没多久,叶亦可拎着大包小包一堆东西到了。
一开门,叶亦可忍不住说:“你家楼下的感应灯怎么坏了那么多啊,楼道里黑乎乎的好吓人,物业没来修吗?”
盛南烟叹气:“这种地方哪有物业。”
叶亦可真心劝道,“烟烟,你还是换个好点的地方住吧。”
盛南烟不是不知道这个屋子有很多毛病,隔音不好,设施老旧,下雨天的时候还总有一股霉味,可是她一直在攒钱,所以很多地方能省则省,这点苦她吃得下。
这里再不好,也比从前住在大伯家里寄人篱下的时候好。
盛南烟没有多解释,只是从她手里接过东西,问她,“你买了什么东西这么一大包?”
“给你买的八宝粥和黑芝麻糊,之后你直接当早饭吃,剩下的有一些薯片饼干之类的零食,”她拎起一个盒子,“还有这个,你喜欢的提拉米苏蛋糕!”
盛南烟开心的同时又说:“你买太多了,干嘛这么破费。”
“你都进医院了,不得补补啊。”说起这个叶亦可不高兴的撅起嘴,“你当时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
盛南烟轻声解释:“我昏倒了怎么打,而且又不是什么大事,放心,有人陪我的。”
“那还好。”
她把蛋糕切好放到盛南烟面前,一边问:“你大伯找你干嘛啊,是知道你进医院了特意关心你?”
盛南烟摇摇头,感叹着说:“你知道我大伯见我第一句话说的什么吗,他说我又长高了。”
叶亦可吐槽道:“你25岁了不是15岁,他当你是三阿哥啊,还又长高了。”
盛南烟被她逗笑,神色间轻松了点。
叶亦可看着她出神,她们是在高中打工的咖啡店里认识的,盛南烟在前台做咖啡,她负责打扫卫生。
那时候,她听说过盛南烟招蜂引蝶的那些闲话。
虽然后来没多久,这件事以很快的速度平息了下去,周围几乎没人再议论这件事,可她一直记得盛南烟的名字。
后来偶然间,她得知盛南烟的身世时很是诧异,她以为像盛南烟这样无依无靠的人,性格可能会比较怯懦内向,然而盛南烟温软乐观,遇到事也不怵,性格温柔却又棱角。
记得他们当时的老板在工资上故意拖延扣钱,是她帮着自己一起要回来的。
两个人关系变好之后她便说起这个,觉得她很厉害。
盛南烟当时笑着说:不想被欺负必须靠自己啊,如果再遇到拖欠工资的老板、耍黄腔的客人决不能示弱,自己是自己最大的后盾。
当时她沉默地望着盛南烟,觉得她特别勇敢,又很心疼她。
叶亦可又想起什么,“今天你去的时候碰到你堂姐了么。”
叶亦可和盛文岚打过几次照面,对她的印象很深刻,这个人嫉妒心极重,别人没有的她要有,别人有的她要两份,什么都要稳稳地压别人一头。
尤其是对盛南烟,态度刻薄又盛气凌人。
“遇见了。”盛南烟回。
叶亦可:“她还那样?”
“嗯。”
“唉,她那个脾气真的烦,能躲就躲吧。”
盛南烟垂着头,突然说:“其实,我小时候很羡慕盛文岚。”
“啊?羡慕她?”叶亦可搞不懂,“你堂姐性格那么跋扈任性,有什么好羡慕的?”
可那种任性的脾气,是需要很多东西“堆”出来的。
优越的家境、父母的疼爱、闹出事总会有人兜底的笃定。
这些东西她一样都没有。
一直以来,她必须要乖,要听话,要谨言慎行。
可她有想要的东西,想不顾一切,想要任性一次。
叶亦可看了她两秒,对她说:“烟宝,你记不记第一次送我的是什么东西?”
盛南烟点头,“你过生日的时候,你偶像的海报。”
“不是,是糖,大白兔奶糖。”
叶亦可轻轻一笑,“我们当时在店里一起打工,刚开始不熟,跟对方不怎么说话,后来有一次我中暑难受,是你帮我承担了工作,还给我大白兔奶糖吃。”
盛南烟愣了愣,她不记得了。
“只是小事,你记那么久。”
“当然了,”叶亦可目光柔和,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总是这样,别人对你的好时时放在心上,你对别人的关心总不在意。那时候我就想,你可真好,长得好看,心又好,要是能跟你做朋友肯定特别幸福。”
“然后,我就成功跟你成为朋友了,我超开心的。”她口吻中有种得意的骄傲。
过会儿她咳了下,郑重道:“所以,烟宝,你不用羡慕任何人,你真的很好。”
盛南烟侧眸看着叶亦可,嘴角微微翘起,愉悦的暖意融化了心房。
“嗯,我知道。”她轻声说。
当天晚上叶亦可在她家一起睡,两个人聊天聊到半夜,第二天是被电话吵醒的。
来电人是叶亦可男朋友,他连夜坐动车回来跟她一起过生日。
叶亦可立刻起床去车站接男朋友去了。
“哎呀,他这个人真是的,生日明年也能过嘛,非要这么着急赶回来。”
盛南烟笑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实际上乐开花了吧。”
叶亦可嘿嘿一笑。
“你也一起来嘛,人多热闹。”
“去过你们的甜蜜周末吧,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你也可以这么甜蜜的呀,”叶亦可促狭地对她眨眨眼,“你客厅那件衣服的主人估计很愿意和你过周末。”
盛南烟推她一把,“快走吧你。”
*******
送走了叶亦可,屋子里又变得安安静静。
刚才叶亦可说的那句话,她并没有真的往心里去。
她心知自己和徐陆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他是高不可攀的科技大佬,她只是普通无名的小职员。
她怎么敢肖想他。
她非常有自知之明,他们只是久别重逢的高中同学,仅此而已。
难得有闲暇时间,盛南烟干脆把整个家做了个大扫除,衣服清洗归类,梳妆台整理重置,拉开抽屉时看到里面的那个精致的丝绒盒子,她拿出来打开,里面漂亮的钻石胸针闪耀着让人心动的光芒。
她默默地看了几秒,心底做出一个决定。
她拨通了徐陆琛的电话,嘟嘟几声,等待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这几秒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电话接通了。
男人低沉慵懒的嗓音响起:“盛同学,有何贵干?”
她突然有点紧张,“就是,想起来还欠你一顿饭。”
她说出餐厅的名字和地址,小心的询问道:“你觉得这家可以吗?”
这餐厅徐陆琛知道,调侃一句,“你这是升职加薪了?”
“倒没有,只是想谢谢你。”
她选的这家餐厅很贵,一次用餐估计要用掉她一个月的工资,可是她觉得,要很好很好的地方,才配得起徐陆琛。
不过她也只请得起他吃一次这样的地方了。
“其实,还有一个事,”几番犹豫下,她硬着头皮道,“你送我的那个胸针,我一并带去给你吧。”
朋友之间是有来有往的,像她会关心叶亦可,叶亦可同样会在得知她生病后带来蛋糕慰问。
可徐陆琛不一样。
这个胸针太贵重,她还不起。
“我知道你是好心想买个一样的给我,不过我的那个胸针其实是山寨了设计,而且我已经找回来了,这个就还给你吧。”
“之前谢谢你的鼓励,”她客气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多想的。”
徐陆琛那边陷入沉默,时间有点久。
她声音很轻地喊他:“徐陆琛?”
他终于开口,声线中含着一股冬日寒风中扑面而来的冷冽。
“盛南烟,你真的很知道,怎么让我生气。”
她瞬间愣住。
未来得及琢磨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他径直挂断了电话。
*******
半山俱乐部的包厢内。
一群人在打牌喝酒,闻丞在牌局上大杀四方,徐陆琛坐在角落里独自饮酒,明显心情不好。
他平时随和懒散,实际很有骄傲的少爷脾气,其他人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纷纷绕远了些。
闻丞赢了把大的,顺势收手到一旁吃糖炒栗子,王熙带了瓶酒过来,“尝尝?”
“谢了哥们。”
王熙往徐陆琛那边走,闻丞把修长的双腿伸直拦住他的路,“老实坐着,酒还没倒呢,走什么。”
王熙呵呵两声,“你手断了?用不用我的独家手法给你断骨重塑一下?”
闻丞:“有胆你现在过去。”
“现在就是路过的狗都要被徐陆琛踹一脚呢。”
王熙瞄了远处的徐陆琛两眼,明白过来了,“琛哥怎么了?”
他挺好奇,“谁惹他了?胆子挺大。”
能让徐陆琛生气的人不多,上次他生气的时候和一个兄弟直接闹掰了,现在大家聚会从来不敢让他们两个人撞上。
闻丞想到上次在会所门口遇到的人,他心里有个大概。
“这可就不好说了呢,也许你以后能见到她,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就看你琛哥的努力了。”
王熙:?
这没到元宵灯会啊,打哪门子哑谜。
******
一行人玩到深夜才散。
俱乐部门口。
徐陆琛站在车边,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橘色的光点忽明忽灭,他口中吐出雾白的烟气,氤氲着他的眉目。
王熙喝得半醉,踉跄地走过去,靠在一边的车上,偏头关心了一句:“琛哥,你今天好像挺不开心啊?”
徐陆琛嗯了声,“有一点。”
王熙拍拍他的肩膀,“为什么啊,谁惹到你了?”
他手劲有点重,徐陆琛倒没计较,等好友晕乎乎的爬进车里,他扯了下嘴角,“还能有谁,一个小没良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现在这个天一到晚上就好冷,这个时候码字从七点写到十二点真的冻得好难受啊,天气快快回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