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烟:“……”
与其说高兴,不如说惊吓吧。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轻声问。
“你说呢,”他拉开椅子坐到她身边,“你在门口晕倒,会所里的人知道是我带你进去的,当然会来找我。”
“啊……”
原来是这样。
“头还晕吗,我先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说着他就打算再出去。
“不用,护士刚才过来检查过了,”盛南烟特别不好意思,连忙说:“我没什么大事的,你去忙吧。”
徐陆琛闻言顿了顿,“那我叫你家里人过来?”
他知道盛南烟是寄养在她大伯家里的,听说她大伯开了一家建材公司,这几年生意做的不错,在业内小有名气。
没成想盛南烟却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徐陆琛看着她沉默几秒,低声道:“你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我理解,起码让你男朋友过来照顾你。”
盛南烟皱了皱眉。
徐陆琛:“怎么了?”
“你觉得我像是有男朋友的人吗?”
她说完这句话,徐陆琛明显愣住,他定定地望着她,脸上浮现出明显惊讶的神情来。
她奇怪的歪了下脑袋。
他目光微微波动,慢慢移开了视线,轻咳了一声,“像啊,你随时可以有。”
盛南烟哽了一下,哑然失笑道:“谢谢夸奖了。”
室内安静了一阵。
徐陆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我更不能走了,总要有人照顾你的。”
她有点呆愣的看着他,再次拒绝:“真的不用。”
“盛南烟,我们是高中同学,虽然只同窗了不到两年,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看见同学自己在医院可以不管的人?”
“当然……不是。”
她望着徐陆琛,从她仰视的角度看过去,他面部轮廓流畅,英俊又有攻击力,但又被身上那股恣意懒散的气质冲淡了许多。
视线交汇之间,她败下阵来。
“那好吧,”她抿了下干涩的嘴唇,“其实,我有点渴。”
他眉眼展开,神情柔和了许多。
“我买了粥,还有清淡的饭菜和汤,起来喝一点。”
“好。”
她刚要坐起身,他突然挨近过来,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肩膀,紧绷的肌肉与炙热的体温同时透过衣服传来,她被半圈入他的怀中,他的呼吸落在她的头顶,发丝微微拂动,像被轻轻拨动的琴弦。
她被他扶着坐了起来。
盛南烟屏住呼吸,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他们是如此的贴近。
接着,她身后被塞了个柔软的靠垫。
徐陆琛又支起小桌子,放上他拿回来的饭菜,看起来像是专门定制的私房菜。
温粥鲜美,菜色清淡有营养,汤气闻起来醇香。
“全都吃了。”徐陆琛命令道。
盛南烟看着有些过分丰盛的饭菜,有点为难,“我可能吃不完……”
“我听会所里的侍应生说了,你去餐厅只要了一个蛋糕。”
她睫毛不停扇动,有些局促的解释:“我不是想着替你省点钱嘛。”
徐陆琛突然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不过现在不用给我省,医生说你是低血糖引发的昏厥,这些都是清淡营养的东西,你现在就一个任务,把这些全部吃掉。”
“是,班长。”她玩笑道。
徐陆琛闻言,眼神柔和起来。
盛南烟一天没吃东西,确实是饿了,尤其是闻到饭菜香之后,她低头开始慢慢吃。
没想到的是,他真的全程盯着她吃饭。
在他的目光中,她把饭菜全部吃光,连汤都没剩下。
徐陆琛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总算听话了。”
盛南烟有点一言难尽,吃个饭而已,她又不是小朋友,还需要大人监督的。
可徐陆琛不这么想。
他一只手支着下颌,很慢地问,“盛南烟,你以前生病的时候怎么办的?”
“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废物,”她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着,“大学的时候我骑车摔了,拄着拐杖连着去上课两周都没问题,还有一次发烧到四十度,我自己去的医院,我真的能照顾好自己的。”
她脸上带笑,徐陆琛的眸色却一下子沉了下来,连呼吸都跟着重了几分。
她有什么说错了吗?
门被推开,是医生进来了。
看到盛南烟面前空掉的碗,她笑了笑,“对,你就得吃饭,多吃点才好。”
她仔细询问了下盛南烟的身体情况,又让护士给她的吊瓶换了一瓶新药。
“扎完这瓶之后就没有了,今天留院观察一晚上,明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盛南烟:“谢谢大夫。”
医生嘱咐她:“年轻人恢复的快,但是也不要太忽视身体的信号,饭要好好吃,不要总熬夜,也别老减肥,健健康康的比什么不好。”
她转过头去训徐陆琛,“还有,当男朋友的更得上心,多关心女朋友,知不知道。”
盛南烟张了张口,想解释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没想到徐陆琛低着头答应,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知道了大夫,我以后会注意的。”
她脸颊瞬间烧红,周身生出热意,不敢转头看他。
医生离开病房,盛南烟盯着滴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屋子里一片静默,他们默契地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有点尴尬地说:“她好像误会了。”
“没关系,”徐陆琛语气淡淡的,“我不介意。”
“……”
她轻轻地咬住下唇,嘴唇已不再干涩,咬上去有一点点的疼痛,借着这份疼,她压制住了内心的翻滚。
屋子里响起一阵哗啦啦的塑料摩擦声,是他拿起袋子里的水果开始削苹果。
盛南烟看得出来他肯定是没干过这种活,那个红色的苹果被削得坑坑洼洼,最后递给她的时候,苹果是多边形的。
盛南烟沉默地接过来。
怎么说。
她想拍张照发朋友圈,但又有点不敢。
“不爱吃也要吃,要遵医嘱。”徐陆琛提醒道。
“……”
她感觉自己现在像个储钱罐,不停地被投喂。
她咬了一口,苹果的酸甜在口中蔓延。
她很久没吃苹果了。
很好吃。
她刚想说,身边同时传来咀嚼声,她发现徐陆琛在吃剩下的苹果皮。
她愣了几秒。
她以为皮会被扔掉的,她也确实问出口了。
徐陆琛:“我爸给我妈削苹果都是我妈吃肉,我爸吃皮的。”
她含着果肉,突然顿住了。
见她呆愣住,徐陆琛又解释:“我是说,我家里习惯这样,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
她心里像有跟柔软的羽毛在轻挠,一阵阵的酥麻难忍。
屋子里的空气变得粘稠,像拉丝的蜂蜜,静静地涌动着。
“我出去活动一下。”她说。
“我陪你。”他跟着一起起身。
“不用,”她脸有点红,“我一会儿就回来。”
其实,她是要去卫生间。
徐陆琛低头看着她,“别闹,你现在自己不方便。”
“不是,”盛南烟实在没办法了,压低嗓音说,“我是要去卫生间。”
一下子,徐陆琛竟然露出羞涩的神情,很快掩饰下去。
他侧过头,过了几秒后小声嘱咐了一句,“你自己注意点,不行就叫护士帮你。”
“……嗯。”
盛南烟红着脸走出去,走廊里的空调很凉,冷气密实地扑在热烫的脸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了尴尬的情绪。
路上她给钟薇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一会儿让人把合同带回公司,顺便请了两天假。
卢折雪说得对,工作是做不完的,身体更重要。
钟薇得知她的情况吓了一跳,关心问:“你没事吧,我这去医院看看你。”
“不用了,医生说我没大事。”
“真的?有人照顾你吗?”
她停顿了下,这种感觉很新奇,因为从前往往她的回复是她可以照顾自己。
隔了几秒,她回道:“有的。”
“那就好,你多休息几天。”
“谢谢钟姐。”
等盛南烟回到病房时,徐陆琛已经不在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心底突然有点说不出的闷。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
没关系的。
她自己可以的。
这个时候已经十点多了,他估计是已经回家了。
她躺倒病床上,眼皮变沉,在药物和疲乏的双重作用下,她渐渐睡去。
这次她没再做梦,陷入深层睡眠之中。
天还没亮的时候她就醒了,睁开眼时周围是一团陌生的黑暗。
她习惯性地摸了摸枕头边,没发现手机,她四处摸摸,终于在旁边的柜子上找到,发现现在是凌晨四点了。
借着手机幽暗的光,她突然发现旁边的座椅上有一团人形的阴影,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立刻惊叫了一声。
“谁?!”
黑暗中响起男人有些困倦的低哑嗓音,“怎么醒了,是做噩梦了么?”
这个声音?
她剧烈跳动的心脏稍微缓和。
“徐陆琛?”她问。
“除了我还会有谁。”
不是……她没想到……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你怎么坐着睡啊?”
这是什么状况?
她连续的发问惹得他轻笑,他按开了旁边的台灯,昏黄的光线倾洒屋子,两个人借着光亮看清了彼此。
徐陆琛淡淡的说:“我之前是出门买苹果去了,看你挺爱吃的。”
她意外地呆住。
她不是爱吃苹果,是很久很久没有吃到别人特意给她削好的苹果了。
她嗫嚅着嘴唇,“可是,你可以明天再来的。”
徐陆琛颀长的双腿交叠,昏暗的灯光下,仿佛在他的周身倾洒了一层温柔的光晕,“不是说好要照顾你,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待在病房里。”
所以,他真的在这里坐了一整夜陪她?
她心中生出一股愧疚感,抱着被子小声说:“太麻烦你了,我没什么事的,不至于这么……”
要说什么?
小题大做?特别关照?
一向擅长文学的她此刻脑子里居然找不出适合的词语。
可他先开口了。
“当然至于,”他一口肯定道,“你知道手上的针什么时候拔的吗?”
她懵懵地看了眼手背,上面贴着一条白色胶带。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没挂完药的时候她就睡着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我答应照顾你,会负责到底。”
她怔住,一股复杂到难以描述的情绪瞬间向她袭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眶一下子热了起来。
她其实特别受不了有人真切的关心她、照顾她。
这种感觉是会让人上瘾的。
如果没有被人这样温柔的对待过,无论她遇到多么艰难的事情,自己也能挨过来,可是一旦品尝过这样的甜蜜,以后自己一个人扛的时候嘴里总会含着苦味。
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品尝过。
她怔怔的望着他,心酸又温热的情绪裹住胸腔。她想说些什么,却又拒绝不了此刻的甜蜜。
就像小时候爸爸出差,回来的时候总会记得给她带一块糖,她小心地藏在兜里舍不得吃,心里涌出的甜蜜满足盛过她吃过的所有甜点。
“感谢的话以后再说。”
徐陆琛按灭了台灯,屋子里再一次恢复了黑暗,可是这一次显得无比的安心。
属于男性沙哑的嗓音落在耳侧,暗夜中低沉又动人。
“别担心,继续睡吧。”
“我会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让我听见大家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