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周昭聿手不由得紧紧攥着被子,手指微颤,眉宇间尽是惧色,脸色惨白一片,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阿昭......阿昭......”
耳畔忽然响起一声极好听的女声,他听来却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仿佛是在高山深处之外,梦里,他感到这声呼唤就像是恶魔的催命曲,眼前视线模糊一片,他想要看清那人的脸,却发现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不要!”
周昭聿浑身猛地一震,他缓慢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过来,眼前是熟悉的场景,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感受着手臂上那股凉意传遍全身,他深呼吸了几次。
刚才是又做梦了吗?
周昭聿才缓缓坐起身,揉了揉肩膀,抬眸看向窗外,月光已经爬上半空,透过木质窗棂照进禅房里,屋内一片皎白,他叹了口气,自嘲笑笑,“在这里也睡不着吗?”
周昭聿揉揉眉心,掀开被子下床,穿进僧鞋推开门走出去。
夜风吹拂,树梢沙沙作响,外头的月亮已经高悬在夜空之中,银灰笼罩着整个寺庙,寺庙里的作息很规律,这会儿早已过了就寝时间。
周昭聿漫无目的地沿着甬道散步,夜晚的风吹拂在身上,有种冰凉入骨的寒意,不知不觉他便来到了那棵桂花树下,他静坐在桂花树下闭目感受着这股凉意,心绪不宁,
他抚摸上那棵桂花树,思索了半天爬上了那棵桂花树上。
夜里树叶婆娑,还发着新芽的桂花却已有淡淡桂花香四溢,他坐在树杈上,原来上面是这等景象,当初只看到那个小不点毫不吃力爬上爬下还以为多容易,他低垂着眸子静静坐了半晌,抬眼就看到福利院里右侧那个小窗子里的昏暗灯光,倒映着一抹娇小身影在里头忙碌着。
她在忙什么?
周昭聿轻抿薄唇,看着窗户里的人,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还是在专心致志地忙活着,周昭聿看着那倩影不禁入了迷,直到身后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声,“业清,你干什么呢?爬那么高。”
沐清正起身准备明日的包裹,突然看到周昭聿坐在树上吓了一跳,他忙跑到树下,“业清,你这样太危险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周昭聿忙收回视线,起身正要跳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穿过僧鞋,还是这僧鞋不合脚跟,这脚下一滑,整个身子直接朝下坠落。
只听到寂静的院里响起“啪嚓”一声,周昭聿知道是自己的脚踝扭到了,他闷哼一声。
沐清见状连忙跑到周昭聿身边,看到他的脚踝处一片红肿,眉头紧皱,“怎么样?”他扶着他,“要不要紧?”
周昭聿不语,原是打算来寺庙好好休息一番,谁知现在真的是来寺庙疗养了,还......真是意外的合适。
“没事。”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憋出一句,示意自己真的没事。
“我先扶你回禅房。”沐清看着他,“能起来吗?”
周昭聿蹙眉使劲扶着桂花树站起,抬眼看了心里不由懊悔,无端端地爬什么树,果然是自己作死。
沐清见他可以站立,松了口气,扶着周昭聿往回走,“要是让师父知道了,你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可能又要多想。”
周昭聿一瘸一拐地慢走,语调闷闷,“你就说我没睡好摔了。”他这一天不是后背受伤就是脚踝受伤,也不知道拜谁所赐,周昭聿侧目看了沐清一眼,轻叹了口气。
寺庙里周昭聿摔倒的声音传到了纪栀那边,她摘下眼镜放下笔探出身子看了看外头,外面除了夏夜蝉鸣之外什么都没有,她摇了摇头,“难道是我幻听了?”
于是她继续拿起笔,在本子上记录,上面写着的是她这些年赚的一些钱,虽然数目不多,但足够成为谈判的筹码,她明天就去找那群人谈谈,希望可以解决福利院眼前棘手的问题。
纪栀思考再三,还是从背包里拿出BB机看看有没有生意,就看到上次孙管家给她发过传呼过一条信息,她指尖点了点BB机,然后起身走到架子上那一排瓶瓶罐罐里拿出一个透明杯子,里面还倒着粉色药水浸泡着三粒佛珠,看到水面漂浮着一层杂质。
纪栀把透明杯子和佛珠放在桌子上,随后将白色棉布平铺在桌面上,从药水里拿出那三粒佛珠,纪栀嗅了嗅微微颔首,“总算是搞定了,这几天都差点忘记这事。”
随后把三粒佛珠周身水渍用棉布浸干,一起装入木盒里,放进背包里。
纪栀拍了拍手,看着桌子上的白色塑料袋,转眼看着床上叠好的深灰色西装外套,她从白色塑料袋里拿出碘伏又在伤口上抹了抹,伤口已经愈合不怎么疼,她把用过的碘伏扔进垃圾桶里,侧身看着窗外的月光发呆,心想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翌日一早,纪栀洗漱完毕准备出门去找债主谈谈,她得赶在开学前把这个事情解决,不料她一出门就看到沐清在和钟院长在门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纪栀顿了下,正准备转身离开,就被钟院长发现叫住了,“阿栀。”
“院长。”
钟院长对纪栀招招手,“来。”
纪栀走到他们跟前,双手合十和沐清打了声招呼,“沐清师父。”
然后就听到钟院长在和沐清说,“刚好阿栀也还没开学也没什么事情,就交给她就行。”
沐清点头应允,“那便好了,谢谢阿栀。”
纪栀听得稀里糊涂,“院长,怎么了?”
“今天对面清梵寺全寺要外出一趟,我和苏婉也要出去一趟。”钟院长温声解释,“昨天摔倒的伤口怎么样了?”又侧身看了看纪栀的腿。
“没事了,都处理过了。”纪栀道,“你们要去哪儿了?”
“你赶紧跟沐清师父去。”钟院长就推着纪栀往外走,纪栀只得跟着沐清走出去。
“其实寺里也不需要干什么,斋饭那些都已经备好,就是有些事情可能会棘手点。”沐清边走边对纪栀说,“我们下午就回来。”
“什么事棘手?”纪栀感到不解。
“沐清。”慈予大师走出寺庙门口,“快赶不上了,我们出发吧。”
沐清应声,“嗯,好。”
纪栀见到慈予大师,上前双手合十微躬身子,“慈予大师。”
“阿栀,那就拜托你了。”沐清没等纪栀反应过来,就随着大部队出行了。
等纪栀反应过来,她这才明白这棘手的事情是什么,原来是来照顾周昭聿啊!纪栀有些无奈,看着寺庙门上的纸条,又看向远去的乌压压的大部队,叹了口气,她走向周昭聿所在的禅房,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犹豫片刻,正上前敲门的时候,忽然着木门就从里面打开,纪栀猝不及防撞进那人怀抱。
周昭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没站住脚跟,脚踝一扭直接跌坐在地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让他伤上加伤。
纪栀怎么也没想到这门会突然间打开,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扑进那人怀里,鼻尖碰到他的胸膛,疼得瞬间眼泪汪汪,她忙揉着撞疼自己鼻子,却见到周昭聿眉宇间隐隐有着痛苦的神色,
“周总......”
“纪小姐你还真是......”周昭聿疼得面色苍白,薄唇抿了抿,最终还是咬牙撑着坐起来,低眉垂眼看着怀里的纪栀,一副你打算在我身上多久。
纪栀见状,连忙从他怀里出来,一脸窘迫,“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你会突然间就把门打开。
周昭聿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脚踝,又红肿又青紫,真是疼得厉害。
“那个......周总,我先扶您起来吧?”纪栀忙伸手扶着周昭聿,看着他的脚踝,他原本就比别人要白,这脚踝一红就看着特严重,纪栀内疚又多一分。
她怎么又扑进他怀里了呢。
周昭聿见纪栀站起来扶他,就顺势撑着一旁的椅子,他的动作有些踉跄,幸好纪栀扶着他。
纪栀忙着周昭聿坐在床沿,“周总,您还好吧?”
“嗯,没事。”
他的脚踝疼得不行,但他不敢乱动,只是撑着墙壁靠着休息,周昭聿都快分不清,他是来寺庙休养的,还是来遭罪的。
纪栀见他这样,忙去桌子上找跌打药酒,“我帮您擦一下吧?”
“你确定,要帮我?”周昭聿不知道她这小胳膊能使多大劲。
“当然确定了。”纪栀抬头,“小时候福利院摔倒了我都是自己擦的。”
纪栀这才发现周昭聿穿着的是件素净的僧袍,已经不是昨天那身黑色西装,仿佛是那么不染凡尘,但却显得更加清俊儒雅,可是她还是看到他脚踝上的青紫和红肿,还有惨白的脸色,她心中微动,“周总,不如我送您去医院吧?”
她想,他一定很疼。
作者有话要说:阿昭(业清):你是来报复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