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被送去医院,纪栀静静守在钟毓病床边,看着钟毓苍白无血色的脸。
医生过来检查过,头部受到撞击,需要留院观察一个晚上。
“谢谢医生。”纪栀低头道谢,医生点点头就离开。
夜晚星星却没顾着底下的人发生了什么,还是躲过云层之后,一如既往在天边闪烁。
一场暴风雨突如其来,打得人是一个措手不及。
纪栀轻轻握着钟毓冰凉的手,她将头抵在她的手背上,久久没有讲话,双眼紧闭,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就像受惊的蝶翅让人怜惜。
“我一定会找到张升泰,福利院的事情我也会解决的”纪栀轻声低喃,睁开眼睛杏眸里是坚定和果断,“院长,你别担心。”
她的声音很小,但清晰传入钟毓耳中,带着不可撼动的坚持。
病床上的钟毓眉头蹙了蹙,眼皮动了动,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话,嘴唇嚅动,却始终没能发出一丝声响。
直到窗外夜幕降临,路灯一排排亮起。
病房门被打开,苏婉提着食盒走进来,“怎么样了?”她把带来的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往病床上看了看,“院长没事吧?”
“医生来看过了,说是没事但是没醒,最好还是留院观察观察。”
“没事就好。”苏婉闻言松了口气,伸手把食盒扣子打开,“你来先吃点东西,我还给你炖了排骨汤。”她把筷子递给纪栀手里,又往碗里倒了汤放在她面前,“吃完你就回去,院长这边我来守着。”
纪栀回头看了看病床方向,接过筷子摇摇头,“还是我留下吧,福利院里小孩子们离不开你的。”
这几年福利院经营也越来越不景气,加上以前和纪栀大都已经长大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几乎也不会有人回来看看,而钟院长身体也是大不如前。
纪栀额外去点香也是为了给福利院增加收入,也想存钱能让钟院长能做个全身检查。
本来一开始纪栀就觉得那个张升泰不是什么好柿子,没想到真是个烂柿子,这福利院可是钟院长的心血,也是她的家,她不会让任何人夺走。
“福利院那里我已经先关了,孩子们也让黎叔送去旁边的寺庙里托慈予住持先照顾着了。”苏婉又把汤碗放在纪栀手里,劝说道:“你明天不是还有开学典礼,这医院离学校也远,你还是先回去,等院长醒了,我再和你说。”
纪栀知道是拗不过苏婉的,只好答应了,告诉她院长要是醒了一定要跟她说。
夜晚就像被墨水晕染了一般,漆黑一片,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
半山洋楼别墅里,窗帘遮住了外面光线,夜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屋里很安静,也没有开灯,只有呼吸声清晰可闻。
床上还在睡梦中的周昭聿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绞痛,从睡梦中醒来,蹙了蹙眉扫视一圈,伸手按亮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屋内这才算是亮了起来。
周昭聿起身拿过柜子里的药瓶,倒了两颗塞进嘴里,又吐了出来。
这才发现这一觉他睡得很熟,竟然也没有做噩梦?
周昭聿坐着伸了伸懒腰,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这时屋子里还残留着淡淡栀子花清香,还有一种沉木香气。他下意识想要盘沉香佛串,忽然又想到什么,打开房门走出去。
“少爷,您醒了?”
孙管家借着灯光看到周昭聿的脸色,已经睡了个饱觉的周昭聿,气色好了不少。
“嗯。”
周昭聿应了一声,走下楼看着孙管家,“我饿了。”
孙管家忙点着头,招呼着厨房,“好好好,我这就让厨房准备。”
周昭聿坐到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他的身体很舒适地融入沙发的柔软,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现在已经晚上8点,他居然睡了这么久?也没有做梦。刚才这一觉已经是他回国这段时间睡得最舒服的。
周昭聿走到落地窗前,推开窗户,清冷的夜风迎面而来,让他清醒得不少。
“少爷。”孙管家走到周昭聿身侧,端上一个木质托盘里面是散落着沉香佛珠,“慈予大师给的沉香佛串,佛珠少了几粒,怕是带着不吉利,到时候我再找找。”
周昭聿抬眼看了看,他本就不信这些神佛之说,要不是他拗不过慈予大师,非要他戴着不可。
“不吉利就收起来。”
周昭聿收回视线,起身走到餐桌前,“对了,下午来点香的人是谁?”
佣人们忙给餐桌上摆好碗筷,孙管家站在一边回道:“那人叫毓,是现在这一圈有名的点香师傅,我也是听别人说起的,就想叫来试试。”
孙管家见周昭聿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想到下午的事情,又说,“少爷,都怪我擅自做主,没事先与您说这事。”
周昭聿沉思了一番,这个叫毓的会是那个最佳人选吗?但他看过学校里那几个人的资料,研究组专业第一的纪栀从小嗅觉就异于常人,她才是那个不二人选。
“你去约她,让她来给我点香。”
周昭聿淡声地交代,然后拿起桌上的湿毛巾擦了擦手,端起汤碗喝了口。
孙管家微微一怔,少爷是说让毓老师来给他点香?
“是是是,我这就去!”孙管家连忙应声,生怕周昭聿下一秒就拒绝。
周昭聿又喝了两口汤,才放下碗。
纪栀从医院里出来,她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不断掠过霓虹闪烁的街景,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您是去哪儿?”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坐在后座上的女孩,见她一直盯着窗外,忍不住重复问了一句。
纪栀思绪被拉扯回来,“春田福利院。”
“好嘞。”
过了一会儿,纪栀下了车道了声谢,就在福利院门口驻足半晌,今夜路灯也不知为何突然坏掉了,她只能借助着夜幕中的微弱月光看着铁艺大门上的“春田福利院”几个鎏金大字。
她看着它,不由得笑了起来。
纪栀走近几步,掏出钥匙将门用力推开,已经生锈的铁门在寂静的夜晚传来“吱嘎”刺耳的声音,她就坐在钟院长时常待的藤椅上,双腿叠起,抱着膝盖,露出杏眸紧紧盯着铁门,等待着大门被人打开。
夜风吹得一地嫩绿的草地轻轻摇晃,她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衣裳,海藻般浓密长发在夜色中随风飘扬着。
一阵微凉袭来,她下意识裹紧了衣服,又向前挪动了几分,似乎这样能够更暖一点,纪栀就这样坐了许久,她感觉到腿麻了,才缓慢地站了起来。
纪栀走去钟院长的房间,伸手打开灯帮她整理换洗衣服,钟院长的房间里摆设很简洁,除了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类的书籍之外,还有一些就是她的奖状。
房间就只剩下一张大书桌和一张床,其余的空间就被堆积如山的文件占据,她收拾完衣服,又轻轻将门关上,转身走回自己房间洗漱一番,出来的时候用干毛巾把头发擦干,扔进篓子里。
纪栀想要继续把白天那沉水木数据再核对一遍,明天好跟林院交差,她从包里把资料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看到脏衣服抖了抖。
这时,屋里响起啪嗒一声,从衣服抖落出三粒沉香佛珠。
纪栀弯腰捡起那三粒佛珠,坐到书桌前透着台灯的光仔细观察着这沉香佛珠,只见它们形态不规则,大小也不均匀,但每一粒的颜色却很深,看着就像是有了岁月的样子。
她瞧着这佛珠却想到周昭聿手腕处的与它相似,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在这三粒沉香佛珠上轻轻摩挲,但她发现这佛珠上的气味并不像普通老沉木香,反而有一股很淡很淡甜味,几乎不会有人发现。
这甜味是纪栀没闻过的,毕竟她接触的特殊香料也是少数,但她觉得越美的植物越是具有一定的毒性。
纪栀开始回想这三粒佛珠是从何而来,她忽然想起来是在下午的时候,她去半山洋楼别墅里点香的时候,她被那人挟持扼住喉咙时,应该是她挣扎不小心掉到她包里的。
纪栀想到她在洋楼别墅闻到的中药香气,又听到孙管家说的别墅主人时常有睡眠障碍。
“难道是……”
纪栀嘟囔了一声,她把手指放在鼻尖摩挲细细一嗅,果真是这种甜中带涩。
回想当时她似乎闻到一种很奇怪的味道,似花香又不似,总之那味道确实很浓郁,她以为只是她的香丸与中药香混合了原因,也就没有过多在意。
“原来是这佛珠才让那人睡不着……”
虽然这佛珠上有毒物质计量不大,但足以让他时常睡不好。纪栀心中暗想,究竟这个人是怎样的人,竟然有人这么费尽心思折磨他。
看来她把这人拉入黑名单是个明智之举,纪栀看着摆放在桌前的佛珠。
纪栀收起沉思,起身走到一旁木架子面前停下,一排瓶瓶罐罐用白色标签贴着,每个瓶子都被写着名字,这些瓶子五颜六色,有些甚至是用红色大感叹写着,大小都不一样。
纪栀一眼扫过去,翻了一会儿看到在角落里写着“清心”的字样瓶子,她把其余瓶子挪开,把那瓶拿出来,拿到眼前认真地瞧了瞧,又拿过最外面的粉色药水,就看着瓶子用标签写着“净化”。
这些都是纪栀研制出的药剂,她把粉色药水倒进了透明水杯里,把三粒佛珠静置于水中搓了搓,她的杏眸闪闪发亮,“既然关顾了不少,这售后服务也得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阿昭:没想到这人点香真有一手~~
阿栀: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