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十二月初,金陵下起了这个冬日的第一场雪,绿绣在屋外跺跺脚,将身上的雪粒子都抖落才走进竹阁。

包了青幔的门刚推开,一阵冷风灌入房中,原半靠在榻上的女子将身后的虎毛大氅又围紧了些,仍能看出在轻轻发抖。

瓷白干净的脸上透出一小团粉,说是捂得太热了,可风一吹又止不住打寒战。

姑娘的脸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垂首往毛领里一埋,便只看得见一双乌曜乌曜的漂亮眸子露在外面。

羽睫纤密浓长,眨一下乌瞳就湿漉漉的,叫人看了心疼又喜欢。

绿绣心底叹气,她喜欢又有什么用,大爷已经好些日子没来了。

谁能想到平时待下人都和颜悦色的姑娘会将大爷气成那样?走时脸色沉得好像要杀人,鞋都穿错了一只。

这没名没分的外室得罪了主子,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偏姑娘想不通,就是不肯低头去说个软乎话。

绿绣将怀里的橘子放在边上,看见炭盆边新放的铁丝架子。

“姑娘是想烤着吃?”

秦霁点点头,目光落向橘子时亮了一瞬。

绿绣也欣慰地笑,“姑娘病了这些日,难得今天有胃口,奴婢这就给您烤。”

她话音未落,紫檀木的房门吱嘎一声,猛地被推开。

来人急急躁躁,话音里是藏不住的高兴,“姑娘,大爷过来了!叫你找身衣服给他换。”

这门开了也不知道关,绿绣本要骂上两句,听到这话后很快把镇定抛开,把秦霁马上就要伸手够到的橘子推到另一边,同样急急躁躁地扶起秦霁。

“姑娘,咱们动作快些,趁大爷换衣服的时候再打扮打扮。”

外面的人声忽而变多,是丫鬟们都出来扫院子了。

沉闷的榴园因陆迢一人的到来而变得热闹许多。

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好像过上了年节。

除去秦霁。

秦霁不肯动,绿绣见状只得自己打开箱奁挑了套陆迢留在这的衣服交给来人。

将门重新合上后,绿绣又回到秦霁身边,边替她梳发,边殷殷相劝。

“姑娘,大爷惦记着您呢,奴婢是国公府里出来的,自幼跟在夫人身边,从前没见大爷和哪个女子亲近过,更别说闹成上次那样了。”

“夫人常说他不懂怜香惜玉,可奴婢看啊,大爷懂,他这不还是回头来找您了么?这情闹一两回是趣,闹多了可是要生分的。”

这话偏颇得实在过分,叫秦霁想气都气不起来。

绿绣还要再劝,听得门又被吱呀一声推开。

沉缓的脚步声踏入房中。

绿绣放下木梳,去到外边行礼,“爷,姑娘知道您来,正催着奴婢梳头呢。”

男人黑沉的眸光因这句话而添上一抹柔和,落在屏风投出的纤弱身影之上。

“你出去吧。”

久违的声音叫秦霁心里紧了紧。

回首时,人已经越过屏风径直落入眼帘。

陆迢换的是那件云纹刺绣玄色锦袍,劲瘦的腰间紧束着一条白玉腰封,举手投足都显出一股闲适的风雅,全然见不出风尘仆仆的痕迹。

他停在几步外的酸枝木挂屏前,目光幽幽投了过来。

秦霁心虚起身,她没忘记自己对他做的好事,也没忘记自己现下的处境。

“大人。”她走到陆迢面前,微微仰脸。

秦霁知道怎么做最讨人欢心,可是认错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干巴巴地睁大眼睛,无辜懵懂。

陆迢静静看着她,薄唇抿成一条线。

半晌,捂热的掌心才伸出去捏捏她的脸。

温声问道:“这几日还难受么?”

他就这样揭过去了?

秦霁心中讶异,并不显现出来,笑了一下,“好多了。”

她去牵他的手,男人的掌心宽大,秦霁只能牵住一点儿,刚刚拉起,他的手就滑掉了出去。

秦霁低头去寻,才牵起又掉了下去。

她鼓了鼓脸颊,缩回手,转身的一瞬那只频频落空的手被陆迢牵起来。

方才还勾勾搭搭的纤纤玉指此刻被陆迢牢牢控在掌心。

“你怎么总不用力气?”

他说得漫不经心,平缓的语气却叫秦霁心里一沉。

默默跟着他坐到榻边。

榻上摆了一张小案,上面摆着好几本闲书,陆迢抽出倒扣的那本在手中翻看。

秦霁瞧了眼,没去管他,只惦记着自己的烤橘子。

那书是绿绣前些日找人买回来的,劝着她多看,秦霁压根没当回事,每日只倒扣两本做做样子,全了绿绣的心意。

陆迢这会儿看得认真,叫秦霁不用费神应付,她欣慰地想,绿绣这书倒是买对了。

秦霁将橘子架好了放在炭火边上,托腮闻着丝丝缕缕的橘子香气,不时看一眼陆迢,乖巧对他笑。

努力粉饰太平。

陆迢将那些书都粗略翻了一遍后,脸色沉了许多,对上看过来的那双笑眼时,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温润模样。

他捏住女子精巧的下颌,“你这些天过得倒是自在。”

不知怎的,秦霁从这话里听出了一股怨气。

她病了许久,没力气再同陆迢吵一架,不管吵赢吵输,吃亏的总有她一个。

“哪有?”秦霁将他的手推下来,在膝上摊开,将自己的掌心贴上去,无聊地比了比大小。

她刚刚烤完火,手心还温热着,只碰了一下,又要收回。

陆迢握住即将溜走的指尖,轻轻一带,便将人揽入自己的怀中。

埋进颈间闻了闻,是浅淡的药香。

“真不难受了?”他低声问。

侧贴在颈上的鼻梁微冷,然而他说话时喷出的吐息又是温热的,冷热交替,有些不合时宜的痒,惹得秦霁脖子往后缩。

想退开时腰已经被扣住,男人抬首,幽沉的目光在她脸上梭巡。

意味已经十分明了。

算一算,上一次到现在的确隔了不短的时日。

难怪他今日肯收着脾气,秦霁回答得不像之前那样肯定。

“好了一些。”

箍在腰间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男人的吻紧随其后。

被放在床上时,秦霁已经被亲得晕晕乎乎,男人放下珊瑚红的床帐,带起的风惹得她一阵瑟缩。

“冷”秦霁语气弱弱,推拒得不算明显,全凭陆迢的良心来做决定。

“等会就热了。”

他解她衣带的手未见犹豫,一层又一层,总算剥到了最后的这张,指尖轻轻一挑,可怜的肚兜就被扔到了一边。

秦霁咬唇,如渐沉的夕阳般,从颈边到耳根都染上了绯红的颜色。

对上男人阒黑的双眼后,秦霁忽然明白过来,上次的事根本没完。

为时已晚。

陆迢终于卸下所有伪装,他才不是什么体贴的温润君子,这人一直霸道又蛮横。

床榻之上更是如此。

秦霁只出神一瞬,他便要千百倍地讨回来,攻城掠池,步步紧逼。

秦霁无处可躲,被按住腰肢不断索取,直叫她喘不过气。

嘤嘤呜呜好一阵才能使陆迢“大发好心”,让她喘着缓上一会儿。

他这时便看着她,丹凤眼半眯起来,瞳孔幽深微缩,仿若兽类捕猎前的竖瞳,紧盯着猎物的一切变化。

等她颊边潮红渐退,以为过去了,将将闭眼时,他便又覆身而上。

像释放了卑劣本性的野兽,给走投无路的猎物留出一丝希望,又在其即将逃出时掐灭,迅猛地扑咬上去,将猎物和猎物的恐惧一并享用。

反反复复,不亦乐乎。

银炭盆中还架着黄澄澄的橘子。

木炭噼啪爆出火星,火苗倏忽涨大,滚烫的火舌舔舐着多汁的橘子,在柔软处反复突进,将温度传递过去。

橘子皮被烘烤得微微蜷起,散发出甘甜的清香,汁水滴滴溅落,浇在了火苗身上。

火越烧越旺。

剩下拨步床应和着吱呀吱呀地响。

秦霁累晕了过去,浓密的黑睫上还沾着泪珠,眼尾泛红,一副凄凄惨惨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陆迢手指卷起一缕她的头发,摸一摸,闻一闻,仍觉得不够。拨开汗湿的额发,贴着桃腮亲了亲,才觉出一点儿满足。

秦霁在梦中抽噎了一下,樱唇翕动。

“声声。”陆迢拂过她眼角的残泪。

他的心被这泪浸的湿湿凉凉,像掉进了半化不化的雪堆里。

冻着疼着。

捞不起,也沉不下。

还是不愿意么?

秦霁,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秦霁醒时已是半夜。

全身的骨头被打散了一般,躺了好半晌才撑起手颤颤下床。

她身上倒是清清爽爽,已被收拾过一番,穿的衣服也换了一套,手指抚过腰带,玉蝶在右。

是陆迢的手法。

秦霁朝外边望了眼,绿绣立刻会意,“姑娘,大人已经走了。”

“哦。”

绿绣只以为秦霁好面子,继续讲道,“听赵护卫说,他们前日从句容县动身赶过来的,还没来得及回府去呢。姑娘,大爷他肯定是想您了。”

陆迢想她?

秦霁怔了怔,随即抿唇一笑。

这倒是个好笑话。

绿绣没看出来,只以为秦霁害羞,趁热打铁道:“大爷今年年底就要议婚事,国公府重规矩,待主母进府后,大爷肯定会将您也纳进去的。”

秦霁精神好了些,“今年年底?”

绿绣点头道:“是呢。等主母进了府,您也就无需流落在这外面了。”

秦霁又“哦”了一声,心中重担被卸下一半。

只要等主母进府,陆迢就没功夫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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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怎么又哭了》

【坚强柔弱小哑巴╳只偏心小哑巴的腹黑世子

镇国公府世子沈却,为人如圭如璋,难得还生了副好皮囊,桃花眼下缀有一点朱红泪痣,一笑风流。

然众人私下称其为“玉面郎君”,都知这人内里是副冷心肠。

元嘉二十年,春三月。

沈却外放金陵,途中搭救了一个受伤的道士,道士走前留下箴言:

世子此一生,常常有泪。

沈却付之一笑:故弄玄虚。

府衙上任的第一日,一哑女偷窃获刑,板子落下时,他第一回知道了眼泪是什么滋味。

众人皆以为他不忍,沈却摆手,捂住发红眼眶。

“继续打。”

商晚是一介孤女,自幼患有心疾,平安长大并不容易。

第一次见那大官时,他冷着脸哭。

第二次见那大官时,他背过身哭。

第三次……第三次他趁人之危,一纸文书,纳了她为妾。

商晚不会说话,每次心疾发作,再疼也没有声音。

三更夜里,门环敲响。 她开门,却见那个大官站在外面,匆匆收了帕子。

他眼角泪痣泛红,对她笑得温柔。

“晚晚,我来给你送药。”

本文文案已截图,2024.03.08

阅读提示:

sc,he

前世今生,男主有梦。女主不是真哑巴,会开口说话

轻微救赎,甜宠向。

男女主非完美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