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

姚珍珠入毓庆宫已有两个月,期间她?从司寝宫女成为诏训,又陪着?李宿一起替太子尽孝,护送皇帝陛下前往玉泉山庄,这?在毓庆宫可?以说是头一份。

可?无?论怎样,太子妃娘娘都没说要召见?她?,甚至可?能连毓庆宫有没有她?这?个人都不知道。

怎么这?会儿竟要见?她?了?

姚珍珠略有些?迟疑,忙去看周萱娘。

周萱娘倒是没有如雪那么慌乱。

她?低头思?忖一番,道:“太子妃娘娘是个好脾气人,很少发脾气,倒是不会如何磋磨宫人。”

话?虽如此,但?之前年节时太子妃陈氏同大?公?主争执,惹怒了皇帝陛下的事,姚珍珠还?是有些?耳闻的。

周萱娘安慰她?:“无?论以后如何,殿下现在还?是太孙,她?不会不顾安郡王的名声欺辱毓庆宫。”

但?她?这?个时候寻姚珍珠,确实有些?耐人寻味。

周萱娘扶着?姚珍珠起身,又让听澜跟如雪陪着?一起选衣裳,低声道:“小?主,虽太子妃不会明着?拿捏您,很可?能也不会多慈祥,无?论她?说什么您且随意听一听,不用往心里去。”

“无?论太子妃娘娘让你做什么,你都说回来禀报太孙才能定夺,自己做不了主,便是了。”

姚珍珠顿了顿,点头:“好,只是我全推给殿下,是否……”

周萱娘握住他的手:“无?妨,这?也是殿下之前叮嘱过我的。”

姚珍珠这?才安心。

听澜跟如雪给她?选了一身很寻常的水红袄裙,百褶裙上绣了成片的绣球花,漂亮却不奢华。

上身的袄子是蝴蝶袖的,宽宽大?大?,绣了一圈如意缘边,随着?动作摇曳生辉。

她?换上衣裳,周萱娘瞧了瞧,从妆奁里取出一串七宝琉璃佩,给她?坠在立领第一排盘扣上。

如此一来,便略有些?贵气。

听澜给她?梳了双环髻,发髻底部攒了一圈粉碧玺绣球花簪,正巧配她?这?身衣裳。

姚珍珠的脸这?几日已恢复往日白皙,唇上再?点胭脂朱色,立即衬得她?精神而明媚。

年轻,便是最大?的倚仗。

姚珍珠不需要如何浓妆艳抹,自然而然便清晰脱俗,明媚耀眼。

周萱娘扶着?她?转了一圈,感叹道:“小?主真是美人胚子,我在宫里这?么多年,宫妃们来来去去,也就小?主美得让人舒服,且百看不厌。”

姚珍珠虽然年轻,却并不如何张扬跳脱,她?收敛起心神的时候,有一种别?样的典雅内敛。

周萱娘如此夸她?,倒是让姚珍珠不太好意思?。

“姑姑谬赞。”

周萱娘一直端着?笑,似乎并不觉得被太子妃娘娘召见?有何不妥,她?的态度安抚了姚珍珠,让她?心里的紧张减轻几分。

周萱娘道:“汤圆年纪小?,还?得历练几年才行,今日便让如雪跟听澜一起伺候你去东宫,如雪去过,知道如何应对。”

姚珍珠便道:“是,有劳如雪了。”

如雪同她?相熟,也曾伺候过她?,让姚珍珠心里更是放松。

如雪便道:“小?主放心,奴婢一定好好陪在您身边,你不用怕。”

如此安排完,暖轿便到?了。

姚珍珠披上大?氅,直接出了毓庆宫。

从毓庆宫到?东宫,几乎要穿过大?半长信宫。

东宫位于景阳宫以东,独立于后宫之外,却并未出长信宫,依旧属于宫中宫殿。

而毓庆宫则在寿康宫以西,一东一西,位于长信两侧。

长信宫立宫之初,便设立东宫,专供太子居住。毓庆宫则是到?了李宿被立为太孙时才额外设立。

因此,毓庆宫崭新整洁,比之宫中的大?凡宫室都要亮堂。

李宿之所以被立为太孙,其中也有不少缘由,不过此事宫中并未明言,坊间只是猜测。

姚珍珠这?一路上胡思?乱想?,暖轿在长信宫中七拐八拐,都要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东宫之外。

自从太子在洪恩元年立储,搬进东宫已有三十载,这?三十载中东宫即便有修整补漏,却没有整体大?修过。

姚珍珠从暖轿下来时,就发现东宫正殿上的琉璃瓦都有些?褪色了。

跟朝气蓬勃的毓庆宫相比,这?里一切都是陈旧的。

姚珍珠刚一下轿,便有个二十几许的大?宫女出来相迎:“姚良媛,一路辛苦,这?边请。”

姚珍珠被听澜搀扶,跟着?这?位大?宫女进了东宫。

东宫比毓庆宫要大?,里外三进宫闱,左右各两处跨院,后还?有东宫花园,整体颇为宽敞。

当然,这?是对于后宫人数稀少的李宿来说,太子已将近不惑之年,后宫充盈,这?个对于太孙宽敞的东宫,对于太子殿下来说实在太过拥挤了。

但?挤也只是那些?良娣诏训等,对于太子妃来说,整个后殿都是她?的住处,倒是不显得如何拥挤。

那宫女很沉默,一路无?话?,姚珍珠便也不四处张望,只跟在她?身后往后殿行去。

待跨过月亮门,姚珍珠便看到?庭院里种了一棵模样并不那么漂亮的枣树。

坊间都管枣树叫拐枣,因为枣树的树干扭曲弯绕,并没有利落挺拔的形状。

宫里嫌少种植这?样的树木,这?还?是姚珍珠头一回在宫里见?到?。

那大?宫女仿佛已经习惯了外人的好奇,便道:“娘娘有个小?名叫枣娘,殿下知道了,特地叫人种了这?树,说可?以温养娘娘气运。”

姚珍珠便感叹:“殿下对娘娘如此爱重,实在令人羡慕。”

大?宫女恰到?好处露出一个笑容,没再?多言。

即便此刻没有隆冬时寒冷,但?宫中还?是显得有些?阴凉,姚珍珠穿着?大?氅等候在后殿正门外,垂眸不往里面多瞧。

那宫女匆匆而入,又匆匆而出:“姚良媛,娘娘有请。”

姚珍珠点头,迈步进了后殿。

宫女没有请她?在明堂上坐下,而是领着?她?去了里面的雅室。

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后殿的温香暖融。

姚珍珠低着?头,小?碎步往里走,稳重又端方。

待进了雅室,宫人禀报一声,姚珍珠便冲着?罗汉床上的人影福了福:“臣妾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一道柔和的嗓音响起:“好孩子,过来坐下说话?。”

姚珍珠这?才走上前来,坐在宫人搬来的绣墩上。

她?依旧低着?头,只能看到?身侧太子妃脚上那一双描金祥云鞋。

太子妃姓陈,娘家便是盛京陈氏,陈氏武将出身,早年只是太子身边的侍卫统领,而陈氏也只是太子后宫中不太起眼的良媛。

后来陈统领几番立功,一路高升至御林军参将,而陈氏诞育皇孙有功,便被立为侧妃。

此时,先太子妃还?健在。

后来的故事宫里人人都知,先太子妃娘娘身体羸弱,于太孙八岁上便撒手人寰。次年,太子以东宫不能无?主为由,选立陈侧妃为太子妃,三皇孙李端便直接成为嫡子。

自此,这?位陈娘娘被太子宠爱十年之久,至今隆宠不衰。

宫里人人都说,太子因为宠爱她?,爱屋及乌,更爱三皇孙李端,且为他多方筹谋,让他年仅十七便被封为安郡王,出宫开府,迎娶太原兰氏嫡女为妃。

不过,宫中毕竟还?有那么多主位娘娘,这?长信宫的女主人,暂且还?不是太子妃陈氏,因此,除了各种年节庆典,陈氏鲜少出东宫,宫中即便说她?,也都是跟太子和两位皇孙有关,其余的时从来无?人说起。

姚珍珠回忆着?路上如雪对她?说的细节,安静端坐在绣墩上,等着?太子妃垂训。

似乎是觉得姚珍珠太安静,太子妃便笑着?说:“好孩子,抬起头来我瞧瞧。”

姚珍珠这?才抬起头,微微扬了扬下巴,眼眸却没有勾起。

但?凭借余光,她?也大?概看清了太子妃的面容。

太子妃陈氏长了一极为淡雅的柔弱眉目。

她?皮肤很白,白得似乎没有见?过天光,眼眸浅淡,并非炯炯有神的样貌。

却让人瞧了不那么紧张。

“倒是个伶俐人,”太子妃道,“宿儿如此喜欢你,藏着?掖着?不带出来见?人,还?要立你为侧妃,可?见?对你的心意。”

侧妃?

姚珍珠心下一跳,此事李宿并未多言,只说太子不许他加封自己,难道他同太子要的竟是侧妃位?

如此一想?,姚珍珠心中立即要乱。

姚珍珠浅浅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乱。

乱了,不就如了东宫的意了?

她?想?起当日在小?厨房里那个光怪陆离的梦,想?起自己肺腑绞痛吐血而亡,想?起那人那事,一瞬便冷静下来。

“臣妾蒲柳之姿,哪里能堪此重任,娘娘谬赞,臣妾惶恐。”

姚珍珠红了脸,佯装紧张羞怯地说。

太子妃低下头,用那双浅淡的眼眸盯住姚珍珠。

“好孩子,你倒是懂事,我还?挺喜欢你的。”

姚珍珠的脸更红了。

她?连忙起身,对太子妃福了福:“谢娘娘垂怜。”

太子妃轻笑出声,对姚珍珠摆摆手:“快坐,哪里那么多规矩,我这?个人啊,最不喜欢规矩了。”

待姚珍珠坐下,她?才对宫人招手:“听闻你之前陪着?宿儿历险,很是受了惊吓,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很是惦念。”

“我给宿儿准备了些?补药,你且带回去伺候他用了,也好让我安慰。”

姚珍珠道:“谢娘娘赏赐,臣妾一定好好伺候太孙殿下。”

太子妃从篮子里捏起一枚红枣,慢条斯理吃着?。

“你如今已是良媛,想?当年,我也是太子身边的良媛呢,咱们倒是很有缘分。”

姚珍珠低着?头,安静聆听太子妃的话?。

果然,下一句她?就切入重点。

“早些?年,人人都嘲笑我出身卑微,不过是个军户女,现如今,当时嘲笑我的人啊,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谁说咱们这?样的人,不能做殿下们身边的知心人呢?又有谁说咱们不能当正宫娘娘?”

“姚良媛,你说呢?”

————

姚珍珠跟李宿一般年纪,都是今年即将满二十。

她?比李宿还?要小?上几个月,在宫中的所有嫔妃中,她?年纪是最小?的。

或许,正是因为天然的身份年龄差距,让这?些?娘娘们认为她?是个相当好拿捏的人。

姚珍珠听着?太子妃的话?,一字一句,把它们都记在心中。

这?些?话?不仅仅是说给她?,也是说给李宿的。

“娘娘说的是,只是臣妾人微言轻,不敢肖想?高攀,只希望能陪伴在殿下身边,不被殿下厌弃才好。”

太子妃的语气特别?温和,一句一句引导着?姚珍珠:“宿儿喜欢你,就是你的机会,也是你最大?的倚仗。你若是对宿儿动了真心,对他尽心尽力,又有什么不敢想?的呢?”

“而且你年轻,许多事都不知,”太子妃的语气越发温和,可?脸上的笑意却略收了收,“皇家人都是情种,若是喜欢谁,就会放进心里喜欢,无?论如何都不会更改。”

“你放心便是了。”

这?话?说得姚珍珠毛骨悚然。

姚珍珠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在一起,什么情种,什么不会改变,说的是皇帝陛下还?是太子殿下?

皇帝陛下暂且不提,若真如同她?所言,太子喜欢的到?底是谁呢?

她?毕竟是继妃。

姚珍珠目光微闪,低声道:“娘娘,臣妾……臣妾怕,臣妾不知要如何做。”

她?又不是真傻子,太子妃如此循序善诱还?听不懂,那就太虚伪了。

她?既要听懂,又要装得胆小?不知所措,才是太子妃最喜欢的。

果然,她?一说害怕,太子妃娘娘便弯下腰,亲自握住她?的手。

姚珍珠的手很凉,很软,却并不细腻。

她?的出身,宫里上下都知道,太子妃只可?能比旁人知道的更详细。

苦出身,难道就不能有好命格?

太子妃看着?羞怯的小?姑娘,心里却想?起早年的自己。

“当年她?们都看不起我,说我是军户女,说我不配伺候太子,可?那又怎么样?”

太子妃的语气逐渐冷淡下来。

姚珍珠垂着?眼眸,修长的脖颈如同脆弱的幼崽,看起来柔弱无?依。

太子妃道:“但?现在主位东宫的人,却是我,百年之后能陪伴在殿下身边的,也是我。”

“珍珠,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努力,”太子妃谆谆善诱,“你只有走出那一步,一点点走进他心里,成为他身边最重要的女人,他才会离不开你。”

“而你,就可?以获得你想?拥有的一切。”

姚珍珠的手被她?紧紧握着?,却忍不住发抖。

太子妃感受着?手中的颤抖,弯下腰来,轻声在姚珍珠耳边说:“他走得高,你就能高高在上,你且想?一想?。”

太子妃的话?语仿佛魔音,直达姚珍珠心底。

恍惚之间,她?意识到?,宫里的每个人,都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太子妃紧紧盯着?她?,似乎非要等到?她?一句承诺才罢休。

“珍珠,你得为自己活。”

姚珍珠低着?头,死死咬着?下唇,好似胆怯紧张,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太子妃突然放开了姚珍珠的手。

她?伸出手,在姚珍珠肩膀轻轻一拍:“好了,我也就同你说些?体己话?,瞧你这?丫头,怎么吓成这?样。”

姚珍珠浑身一个激灵。

片刻之后,她?哆哆嗦嗦起身,声音跟蚊子似的:“臣妾谨遵太子妃娘娘教诲。”

太子妃勾起唇角,满意地笑了。

“你是个聪明孩子,本宫知道你会明白本宫的心意,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姚珍珠福了福,转身还?踉跄一步,待往前走时,腰背却依旧挺直端正。

太子妃看着?她?细瘦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收起脸上的笑容,淡淡道:“茶冷了。”

她?身边的姑姑池梦桃躬身上前,端走茶杯给身后的大?宫女,摆手让她?退出去。

待大?宫女退下,池梦桃便屈膝坐在脚踏上取了玉锤给她?锤膝。

“娘娘莫急,那姚良媛瞧着?不傻,应当明白娘娘的意思?。”

太子妃没说话?。

池梦桃脸上堆笑,语气温和:“殿下知道娘娘对他的心,这?么多年,娘娘一心为殿下操持,无?论成与不成,殿下都不会怪罪娘娘。”

听到?这?句话?,太子妃才叹了口气。

“那孩子就是胆子太小?了,当年我也不曾如此胆怯过,”太子妃道,“希望她?能懂事些?,也能有些?自己的打算。”

池梦桃道:“会的,娘娘差事办完,就不要多想?,您身子不好,还?是少费些?精神。”

池梦桃说完,收起玉锤,起身除了雅室。

不多时,她?端回来一碗安神汤。

“娘娘且再?吃一碗汤,待用过午膳,就能好好睡一会儿。”

太子妃低头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

这?药吃了好多年,她?依旧睡不好,但?若不吃,就连睡都睡不成了。

太子妃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吃下那碗苦涩的药。

池梦桃唇角笑容不变,立即端来蜜饯:“娘娘吃一颗,立即就不苦了。”

太子妃一颗蜜饯含在嘴里,却没尝出什么甜味,依旧只有满嘴苦涩。

她?问:“端儿那还?是没好消息吗?”

李端成亲已有半年之久,小?两口瞧着?也很恩爱,怎么安郡王妃依旧没有好消息呢?

若是李端早早有了殿下的长孙,那她?也不用如此焦急,日日夜夜为他忧心。

池梦桃道:“王爷去岁刚成亲就出京办差,回来又赶上年节,待到?今岁事情又多,怎么也要耽搁一些?。”

“娘娘放心,王爷年轻,王妃身子康健,子嗣之事差不了的。”

太子妃刚吃了药,脑子里有些?发晕,她?呆坐片刻,道:“这?倒是。”

池梦桃见?她?浑浑噩噩,便忙伺候她?躺下,然后叫了大?宫女小?鸳进来伺候。

待到?外面没了动静,小?鸳便麻利地把墙角的花盆搬过来,凑到?床边道:“娘娘,人走了。”

太子妃挣扎起身,接过小?鸳塞进帐幔的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半晌之后,她?趴在床边,把刚才那碗苦涩至极的汤药吐了出来。

好半天,才把药吐干净。

待她?吐完,又含了一颗薄荷糖在口中,看小?鸳在花盆里翻土,把沾了汤药的泥土塞入帕子里,又重新换上新土。

“娘娘,您快歇一歇,”小?鸳小?声说,“奴婢换一炷香。”

新的香重新燃起,浓重的香味熏得人头疼,却也驱散了苦涩的药味。

太子妃重新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突然捂住眼睛。

“好累啊。”

另一边,姚珍珠从东宫步出,直接上了暖轿。

她?上了暖轿的时候心还?扑通乱跳,待到?暖轿升起,开始往外行去时,她?才渐渐冷静下来。

她?自然是不会被太子妃的话?蛊惑的。

但?太子妃究竟是什么意思?,又或者太子是什么意思?,她?还?需要细细斟酌,回去好同李宿交代。

待到?她?差不多捋清思?绪,才开始琢磨旁的事。

听澜和如雪都跟在暖轿边,姚珍珠便掀开轿帘,叫了如雪到?旁边:“如雪。”

如雪立即过来,低声道:“小?主,您好些?了?”

姚珍珠道:“我没事,不过……娘娘她?是否患有心疾?”

如雪:“未曾听说。”

姚珍珠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咱们回吧。”

回去的路上,轿子正巧会路过慈宁宫花园。

宫中如今没有太后,慈宁宫关闭不开,但?花园却依旧有宫人打理。

轿子突然停住了。

轿窗边,突然传来听澜的声音:“小?主,前有来者。”

姚珍珠等了一会儿,便又听到?听澜声音:“小?主,是庄昭仪。”

庄昭仪?

姚珍珠道:“下来等。”

两人位份相同,但?庄昭仪是皇帝妃嫔,她?是晚辈,自要先下来避让。

姚珍珠下了暖轿,抬头就看到?对面一队仪仗缓缓而来。

庄昭仪去岁查出有孕,如今约莫五六个月的月份,因此队伍走得很慢很稳,显得尤其慎重。

姚珍珠披着?大?氅站在宫巷边,安静垂眸而立。

等了一会儿,仪仗才行至近前。

姚珍珠蹲福,却听到?暖轿里传来一道娇柔嗓音:“停。”

她?蹲福不变,只觉得前面一阵香风抚来,一个紫红的身影下了暖轿。

“是姚良媛吧?快快请起。”

姚珍珠这?才起身:“给昭仪娘娘见?礼,娘娘大?安。”

庄昭仪声音特别?娇媚,听得人浑身都要酥了。

“哎呦,小?姑娘嘴真甜,”她?笑着?说,“咱们碰到?也是缘分,你若是得空,不如陪我去园子里走一走?”

姚珍珠哪里能拒绝。

她?只得又福了福:“娘娘吩咐,自当领命,但?臣妾嘴笨,还?望娘娘不嫌。”

庄昭仪又笑了。

她?的笑声轻灵,仿佛夏日的风铃,听得人一瞬精神愉悦。

姚珍珠心想?,难怪能从教坊司拼杀出来,成为昭仪娘娘。

这?位庄昭仪可?当真不俗。

既然娘娘点了名,姚珍珠即便已经饿了,还?是要好好陪着?。

她?也识趣,直接上了前来,扶住了庄昭仪的胳膊。

“娘娘身怀皇嗣,当小?心才是。”

庄昭仪摸了摸隆起的肚子,神情难得有些?温婉:“我是时时刻刻小?心。”

姚珍珠陪着?她?往慈宁花园行去。

待进了花园,庄昭仪便不让身边的宫女黄门继续跟,身边只跟了姑姑连青绢。

姚珍珠便也只让如雪陪在身边。

两个人安静走了一会儿,庄昭仪才开口:“你是刚从东宫出来吧?怎么,东宫那太子妃娘娘终于召见?你了?”

姚珍珠低低应声:“是,娘娘不放心殿下,特地叮嘱我几句。”

庄昭仪又笑了。

她?笑着?说:“哎呦呦,装得的可?真像样子,她?对太孙殿下能有什么好心思??”

这?话?姚珍珠就不能接了。

庄昭仪瞧了她?一眼,凤目一瞥,倒是有万种风情。

“你倒是个知趣的,”姚珍珠道,“太子妃娘娘是否同你说,咱们都是苦出身,比不得旁人,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争抢?”

姚珍珠吃惊得张大?嘴。

庄昭仪见?她?这?一脸单纯的样子,忙握住她?的手:“好孩子,你若是听她?的,可?就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李宿:今日是没有孤的一天。

姚珍珠:不,你今天存在感很足,满宫娘娘都盯着你。

李宿:……

李宿:???

明早见!明天又到了周末日万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