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可夕身形一顿,风流双手执着赤宵,疾冲全力当头斩落,同时语气平静的开口道:“兄嫂,永别……”柔可夕双掌交错,硬封风流的当头一剑,嘴中却是溢出血迹。
借着风流的一剑震力,疾速后飞跃起,阑风晨的剑朝着柔可夕的咽喉凌空疾速递出,快的只见光影而不见剑形。却在即将刺上的瞬间,被柔可夕两指硬生紧夹,剑,再也难以前进半分。
血色天地?柔可夕惨然一笑,罢了,又何必?既已非死不可,又何必?相公失去了自己,已够悲痛,若是在失去最要好的朋友,又怎能承受?血色天地没有拼死发动,这是,柔可夕最后一刻唯一可做的抉择。
旖旎的短剑,带着射出的巨力,狠狠刺入柔可夕的心口,带着些许溅射的鲜血,随着柔可夕瞬间黯然的眼神,无力的身体,飞出了外崖,坠入了一望无底的深渊。
一并坠落的,还有那残梦剑,柔可夕便是在最后一刻,也未曾忘记将那剑收回自己腰际,那对柔可夕而言,是不可舍弃之剑。
死亡的感觉吗?我还是要跟妈妈一样,死在战场上吗?
过往的无数记忆画面,在柔可夕脑海纷纷飞过,最后定格在那小河岸边,残韧那深情诉说着对自己情谊的模样。‘相公,可夕,不能继续陪伴你了……’柔可夕耳内,被坠落时急骤的风灌的呼呼做响,意识终于,黑了过去……
旖旎气喘吁吁,从未如此持久的动手,体力,终究难以调节,神态却满是痛快之色,运功高喝道:“柔可夕,告诉你,方才那一剑,便是残家残梦剑法!让你死在你最爱之人家传剑法上,本公主对你如此慈悲!带着痛苦,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吧!”
此时,夕阳西下时,落霞的余辉,洒在心情不一的三人衣裳上,如此耀目。
残韧挥剑斩杀几名围攻莲的中秦将领,莲不待残韧询问,便抬手指着峭壁上方急声道:“统帅独身去了那边!”残韧再不废话,带起一阵旋风朝着柔可夕离开方向疾速赶去。
旖旎觉得很痛快,但是还不够,旖旎需要的不是柔可夕死,而是需要看到,因为柔可夕的死,而引起的残韧痛苦模样,旖旎需要看到残韧的痛苦和愤怒,以及恨,恨的对象必须是自己。
所以,旖旎哪怕牺牲一柄珍贵之极的武器,也要亲手将柔可夕致于死地,是旖旎最后亲手杀死的残韧,残韧,当然应该最恨的是自己,包括最终困住柔可夕的计划,若不是旖旎,也不会如此圆满的成功。
阑风晨脸色平静,始终未曾言语,只是定定的,注视着柔可夕坠落的方向,谁也不知道,阑风晨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风流呢?风流在想什么?风流在为柔可夕的身亡感叹,仅仅是感叹而已。感叹的也不是柔可夕生命的消逝,是为残韧失去一位这般出色的妻子,而感怀。这种感怀,当然不会持续太久。
因为杀死柔可夕,本就是风流的目的,如今不过是达成了目的而已,当目的达到时,除了感叹,更应该的当然是欢愉,这是一种难得的享受,胜利的喜悦,风流当然不会让自己错过。
“该回下面了,下面的战斗,还没有结束。”阑风晨第一个打破沉默,或许对于三人而言,也只有阑风晨的喜悦,最淡,只有阑风晨的感怀,最少。所以,沉默,是由阑风晨打破。
风流收回思绪,回过神来,语气中满自信的道:“这里的战斗结束,下面的战斗也早就告终。”“那个混蛋残韧还没死呢,如今血银手丧命兵败,若不乘此机会继续挺进,岂非延误战机?”旖旎压下翻腾的情绪,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最值得高兴的日子,在未来。
旖旎对未来从来都充满希望,旖旎相信,明天一定会比今天过的更好,更快乐。
残韧踏上了峭壁高处,不久前的气劲交击留下的浓郁气息,仍旧徘徊未散,残韧一路跑着,脑海中边浮现着不久前这里发生的种种。柔可夕的身影飘逸的身法,美丽动人的举手投足,残韧都能‘看’的到。
如果有一天,风流杀死了柔可夕,那该怎么办?
如果有一天,柔可夕杀死了风流,那该怎么办?
残韧很早便想过这些问题,尽管,残韧很难确定自己会如何。这两人,无论谁死在对方手上,对残韧而言,都是件难以面对的事情。但是残韧很清楚,倘若风流死在柔可夕手上,自己绝不会因此想替风流报仇,绝不会拔剑,手刃自己妻子。
那么,柔可夕若死在风流手上了呢?
地上,有血迹,血迹尚未凝固,却已混上了尘土,残韧蹲下,轻手将混合着尘土的血迹拂起,捧至嘴边,轻舔。“我妻可夕呢?”残韧的语气,很茫然,如同喃喃自语。
旖旎很享受,很享受看到残韧如此的模样,看见自己恨的人痛苦悲哀,当然是一件无比享受的事情,而且是种,不可轻易买到的享受。旖旎笑了,笑的很开怀,“很想念她么?你很快能见到她了。”
旖旎觉得,残韧当然会很快见到身亡的妻子,残韧能在三人联手攻击下活命?不能,除非三人不想杀他,不过旖旎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让三人不想杀他,旖旎相信,风流不是一个心软的人,更不是个手软的。
尤其面对,敌人。旖旎会不希望残韧死?旖旎没有这种心思,已经让残韧痛苦了,已经享受到想要享受的快乐了,那么,这个让旖旎痛恨的人,当然该消失了,不是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而是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旖旎轻轻的抬起手中仅剩的一柄利刃,本是双刃,名鸳鸯刃,传说,是远古时期的一对名刀,融后重铸而成,锋利无比,无坚不摧。其中一柄刃,已经不在旖旎手上了,因为刺进了柔可夕的心口,随着柔可夕的尸体,坠落深渊了。
风流语气平静的开口道:“兄嫂,从那里,坠落深渊了。坠落之前,她的腿受了伤,同时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当然,这些都不致命,最致命的是,她最后中了一剑,中剑的位置,是心脏。”
风流说完了,又继续安静的注视着残韧,残韧仍旧单手捧着混合尘土的血迹,轻舔着。
“血的味道,原来是可以香甜的,风流,你相信吗?”残韧喃喃自语般,轻声说着,问着。
阑风晨始终未发一言,只是安静的,凝视着残韧,眼神中,无喜无悲,仿佛是,灰色的。
“刺进你妻子心口的那一剑,是我旖旎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