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通缉白惠

冯真真从厨房出来,抹抹手,杜宇正在给可可补习单词,可可煞有介事地指出杜宇发音不准,她的标准是幼儿园老师的发音和杜叔叔不一样,冯真真走过来,对可可说:“可可,你们老师是中专毕业,杜叔叔可是大学毕业,你说谁的水平高啊?”

可可眨半天眼睛:“中专高。”

杜宇乐了,问她:“为什么呢?”

可可说:“因为我们老师是中专呗。”

这时,电视上突然切换出一张大照片,可可眼尖,大声说:“白姨,白姨上电视啦。”

俩人一惊,赶紧看过去。

“白惠,女,三十四岁,汉族,涉嫌日前海星大厦谋杀案及桂花小区谋杀案,目前在逃,请市民密切注意,提供线索者……”

“妈妈,白姨怎么在电视上不说话啊,白姨为什么上电视啊?她要唱歌的吗?”可可不依不饶地扯着冯真真问。

冯真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完全僵住了,女儿在旁边的叫喊她一点感觉反应都没有,杜宇将可可拉到自己怀里,小声说:“可可乖,白姨不唱歌了,你妈妈要去做饭给我们吃,不过吃饭前叔叔要考你一个单词,唱歌,你知道怎么念吗?”

这时,电视上在播另一条新闻:本市城建局局长张奔腾,日前涉嫌受贿渎职被双规,但本日情况却出现戏剧性的变化,张奔腾已经被解除双规,官复原职,本台记者现在正在张奔腾家中专访,请关注稍后的专访报道。

冯真真和杜宇已经没有心情去关注其它的新闻了,杜宇不时忧心忡忡地望冯真真,冯真真抹了一下眼睛,一言不发钻回厨房。

在张奔腾家里却是另一番景象,镁光灯打得通亮,张局长红光满面坐在沙发中央,旁边一位娇小的女记者正在做笔录,不时提出问题,张局长滔滔而谈。

“请问张局长对此次的误会有什么感想?”

“革命工作总要有人作出牺牲,这是我党几十年艰苦历程的写照,我不介意作出牺牲,我这一辈子所拥有的,是党和人民给我的,我张奔腾无以为报,只能尽自己能力回报党和人民,牺牲都在所不惜,何况个人名誉上的误会呢?”

“那么,张局长对‘城建爱心基金’的筹划有多长时间了?能具体谈谈这中间的心路历程么?”

“可以,其实啊,城建工作自从改革开放以来,一直处在风头浪尖上,为什么呢?油水大嘛,谁都想从这里捞一笔,而且,就算你不捞一笔,接了工程的人也不放心,这是一个怪现象,其实我这个心路历程,还得从一个医生讲起……”

“哦,这倒很令人惊奇,请张局长马上给我们讲讲吧。”

“好的,我的这个工作嘛,就好象病人家属给医生递红包,医生在手术前如果不接红包,哪怕你风格再高,家属也会认定你肯定不用心做手术,或者觉得病人可能是没得救了,所以医生不敢收红包,会担心,造成不必要的精神负担,那么,医生该怎么办呢?前几年我看过一个报道,有一个医生做得很好,他不想在手术前被家属过多干扰,也不想家属过多不必要的精神忧虑,于是,对红包来者不拒,家属病人也很开心,非常配合,手术圆满成功后,医生将红包上交,医院方将红包金额抵算为住院费用,事后家属知道了,感激不尽,皆大欢喜,这件事情,这个医生处理事情的手段对我感触非常之大,在真相浮出来之前,这个医生是担负了别人对他的道德谴责的,甚至病人家属赔着笑脸递红包时,心里对这个医生也是非常鄙视的,这正如两天之前,我可能一直被很多人鄙视之,呵呵。”

“张局长真会开玩笑,那么,这个医生给您的启示是什么呢,我想观众朋友也一定和我一样好奇。”

张奔腾爽朗地笑了两声,说:“如果我不收一点承包商的红包,那么,承包商心里就认为我们会拖欠建筑款,或者会在结款的时候克扣,总之,他们的担忧五花八门,这种担忧的后果是什么呢?承包商担心被克扣拖欠后,自己亏损,于是在施工期间就开始琢磨压缩成本,偷工减料,就算验收时发现了问题,但房子盖好了,再拆掉重盖,造成多大浪费啊?时间人力物力金钱,我们的国家正是快速建设期间,有多少时间和金钱来浪费拖延呢?所以,收红包,在特定的时间内,它是一颗定心丸,让大家能够在这个期间里心安理得,没有后顾之忧,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那么,我不是医生,我这局长位置收到的红包可都不是小数目,这笔钱应该怎么处理,我也想过很多,在不到公开的时候,还必须隐藏着,否则我收红包的目的就达不到了,老实说,这些年里,我抱着一股正气,却深深体会到了贪污受贿者的那种心理煎熬,他们捧着的是不义之财,不敢明着花,不花等于白赚,的确很痛苦嘛,呵呵,我呢,虽然知道这钱最终不是我的,但老放着一笔钱也不是个事,总要给它一个正确的用途嘛,后来,拆迁工程压死小孩的事故给了我一个启发,我可以建立一个秘密的抚恤基金,这笔钱不就等于真正用到刀刃上了吗?所以,当时号召捐款的时候,我个人捐的那笔钱,其实就是从这基金里出的,这些年基金里的每一笔进帐,我都有详细记录,纪委的同志看了我记的帐本都乐了,他们开玩笑说,我其实是个好会计,当局长算误入岐途,哈哈哈……”

张奔腾娓娓道来,风趣幽默,言之凿凿,一个高大务实而又智慧灵活的官员形象在这时通过电视屏幕深深刻进了本市人民的脑海里,他们相信,这么一个好局长,城市会有希望,而这样的好局长,应该在任上干到七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