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惠如约回家来,她今天穿得与平时大相径庭,一条紧身牛仔裤,白色运动鞋,黄边运动上衣,扎一条马尾巴,整个看起来,不像来谈离婚的,倒是像参加奥运。
监控时的警员也准时候命,从白惠进门一刻起,录音机的带子就呼呼转了起来。
杜宇惊讶地望着她这身打扮,觉得她真是煞费苦心,为了掩饰自己感情打击的憔悴,刻意装扮得青春活泼。
的确,白惠的脸上眼袋浮显,脸色也苍白了不少,这两天应该也没有睡好。杜宇见她两手空空,不像要来搬行李的样子,问:“你今天要搬走吗?”
白惠望着他,许久没说话,白白浪费了监控室的磁带。
杜宇也不好再开口,俩人沉默着。
“杜宇,你真的要离婚吗?”白惠终于幽幽地问。
杜宇点点头,如果说两天前还有些犹豫的话,那么经过和冯真真的那一晚缠绵之后,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挽回他的决心了。
“那好吧,”白惠叹了口气,幽怨地说:“杜宇,咱们毕竟结婚九年,谢谢你一直来对我的忍让和保护,我真心希望你和冯真真能幸福。”
杜宇脸上一红,虽然这句话也算恰到好处,但他之前和冯真真是清白的,白惠这话等于否定了他们一直的清白,所以,杜宇有些不快说:“白惠,我们好聚好散,不要扯上其它人。”
“冯真真是其它人吗?难道不是她一直存在于我们中间么?”白惠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
“白惠,你也看过日记,我们其实没有感情基础,不管有没有其它人介入,我们迟早有一天也会离婚的。”
“杜宇,你说这话有良心么?你说的没有感情基础,是你单方面的吧,你觉得我对你也没有感情基础么?”
“这……”杜宇语塞,心里生出惭愧,声音低了下去,“白惠,对,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对不起?”白惠冷笑一声说:“好沉重的三个字,我承受不起,或许你心里觉得,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或者冯真真,你对不起的是你们被我浪费掉的十年青春,是不是?你的对不起里面,我是无足轻重的,是不是?”
面对白惠的咄咄逼人,杜宇选择了退让,他说:“好了,白惠,事已至此,我们不必吵架了吧。”
白惠似乎并不心甘情愿就此鸣金收兵,她上前一步,紧紧逼视着他的脸,这张曾让她心动又让她心痛的脸,她知道,自己以后也不会再有一张脸刻到心里了,一扇门会随着杜宇的离开而被永远关闭起来。这是一扇坟墓之门,关上便再不可能打开。她觉得,第一个说婚姻是坟墓的人,一定心里也有一扇被永远关闭的门。
“杜宇,离婚这事,我也不要求你什么,我想,你们比我需要的东西更多,因为你们有新生活。”杜宇的冷漠让她彻底死了心,痛心之至的白惠觉得眼前一切都无所留恋,回到这家里,没有一件东西能让她感觉到熟悉温暖。
“不,白惠,这房子我已经委托地产公司了,联系人我留的是你的电话,我说过,这一切都归你,由你决定是否出售。”
监控室的警员们松懈下来,这种小夫妻的离别琐碎事他们不感兴趣。
白惠慢吞吞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回到客厅望着柜子上的相架,凄然苦笑说:“杜宇,这些相片你要留着么?”
杜宇不置可否,在身后一言不发。
“唉,杜宇,你还是别留了,我带走吧,省得真真看了心里不快。”
“白惠,”杜宇忍不住喝斥了她一声说:“你别再扯其它人了好么?你要就带走,不要就留下。”杜宇本来对白惠营造出来的离别气氛有些伤感,时不时又蹦出冯真真,令他极为恼火,当然,这里面也有他心虚的成份。
白惠奇怪地望着他,一会又理解地笑笑:“杜宇,你就这么维护她?连我都不能再说她的名字?”
“白惠,”杜宇声调都变了,万分恳切地说:“这是咱俩的事,不关其它人,行不?”
“怎么会不关其它人呢?你忘了?两天前,你还为这个女人干出天大的事情来呢。”白惠一脸无辜地眨着眼睛说。
“什……什么天大的事?”杜宇吃了一惊,莫非她知道冯真真后半夜和他在一起的事了?难道她回来过?
“你不是杀了柳老太太么?”白惠淡淡地说,仿佛还在谈刚才相架的话题。
监控室的警员顿时被人抽了一鞭子般跳起来,七八颗脑袋瞬间在录音机前围着一个圈子。
“你说什么?我根本没杀人,”杜宇很恼火,昨天警察怀疑他,今天白惠又来烦他。
“你真的没杀?”白惠问。
“我要真杀了人,警察会放我回来么?他们根本就没证据,在邮箱上发现了血迹,就推断我有动机杀人,”杜宇说起这事就生气,嚷了起来。
“哦,”白惠慢慢往门边退了一步,眼睛死死盯着他,嘴里却说:“那我看错人了?其实那晚我看到柳老太太被杀的。”
“什么?”杜宇大喝一声,白惠这话让他五雷轰顶,他不相信地看着白惠,她竟然亲眼看见杀人,不受惊吓,也不报案,还如此冷静站在这里和他谈离婚?
白惠似乎被他的反应吓着了,嗓子哆嗦着说:“杜宇,我,我以为那人是你,不过我也没看清,我,我站得很远……”
“你还看见什么?那人往哪里去了?”杜宇急急问。
“他,他就回这楼了,我看到那人的影子很像你,以,以,以为是你,就不敢报警。”白惠紧张着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监控室里,章雨对李大富命令:“你马上过去,一旦杜宇对白惠不利,马上冲进去救人。”
“是,”李大富领命出门,他们的监控室就在对面楼,李大富可以很快到达目的地。
“白惠,你就不想想,怎么可能是我,我为什么要杀柳老太?”杜宇又气又恼说。
“那,那柳老太是我叫上来的,”白惠胆怯地看着杜宇。
杜宇鼻子里哼了一声:“哼,我已经猜到是你了。”
“后来我没走,我看见柳老太出来,然后,然后你就跟在后面,”白惠已经慢慢退到了门边,她随时准备拉门就逃。
杜宇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说:“那不是我,我根本没下楼。”
“不是你,那为什么杀了人会回这楼来?还在……还在楼下花池里埋东西……”
“什么?”杜宇大声问。
章雨反应极快,马上大声命令:“老张,立即到楼下花池找证物,刘洁,跟我来,立即拘捕杜宇。”
李大富用力撞开房门,把一直靠在门边的白惠撞出去好几米摔在地上。杜宇目瞪口呆地望着突然从天而降的警察,“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章雨快步走进来,掏出手铐啪一声锁住了杜宇的手,冷笑一声说:“杜先生,跟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