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的名字叫“离奇”,内部装修得很高雅,给人一种安静的感觉。在微微昏暗的灯光下,并排放着很多张桌子。
两个长头发的年轻女孩朝他们的桌子走来,问:“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是高崎先生推荐我们来的。”草薙一边用手巾擦手,一边说,“高崎经常来吧?”
“啊?高崎?”女孩睁大了眼睛有点吃惊地问。
“就是那个开超市的高崎啊。”
“啊?”女孩交替看了看草薙和汤川的脸,然后把身子靠前小声地对草薙说:“先生,难道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高崎先生,高崎先生他……”女孩小心地环颇了下四周,接着说,“死了。”
“啊?”草薙故意很夸张地睁大眼睛,“真的?”
“真的,就在两三天前,”
“我完全不知道啊。喂,你知道吗?”草薙做戏般地问汤川。
“头一次听说。”汤川面无表情地回答。
“怎么死的?是生病吗?”草薙问那女招待。
“这个还不清楚,听说是心脏麻痹吧,好像是他儿子发现的,说是在家洗澡的时候死的。”
“你知道得还挺详细啊!”
“是报纸上报道的,我们老板娘特别惊奇地拿给我们看。
“哎呀!”
草薙也知道在发现尸体后第二天的早报上,刊载了关于高崎邦夫离奇死亡的报道。
“你们和高崎先生是什么关系呢?”
酒肉朋友而已啦。但是连他死了我们都不知道,恐怕连朋友都算不上吧。”草薙说完这些话,喝了口加水威士忌。
“你是做什么的?”
“我的工作?普通的工薪族呗。他可不一样啊,人家是帝都大学物理研究所的年轻副教授,将来肯定是诺贝尔奖的候选人。”
听到他这么介绍汤川,女孩们不禁“哇嚷”地惊叹起来。
“好厉害啊!”
“没什么厉害的。”汤川很冷淡地说,“我可成不了什么诺贝尔奖候选人。”
“别谦虚了,你不如给她们看看你的名片吧!”草薙说,“如果她们不信的话,多遗憾啊。”
这是让他帮忙麻痹这些女孩的暗号。汤川察觉到这点之后,勉勉强强地把名片递给了女孩们。
“好厉害啊!物理学院第十三研究室,那里研究什么啊?”
“相对论和达尔文的进化论。也对牛顿理论进行展开性研究。”
“啊?那是什么呢?听起来好复杂啊!”
“它们对一般人而言,如粪便一般毫无意义。”汤川表情并不幽默地说道,然后把加水威士忌送到了嘴边。
“高畸来的时候,是你陪他吗?”草薙问其中一个女孩。
“曾经在一起过,但是大多数时候他都和聪美在一起。他很喜欢她。”
“哪个女孩?”
“椅子上穿黑衣服的那个。”
顺着她说的方向望去,有个穿黑色迷你套裙的女孩正在陪别的客人。她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笔直的秀发直垂到肩膀。
“一会儿,你能帮忙把她叫过来吗?”
“好啊!”
为了放松聪美的警惕,草薙和她也重复了刚才的对话,最后还成功地打听出聪美原来就是她的真名,并且汉字写法就是聪美。
“可惜啊,真是世事无常啊。那么健康的高崎兄居然在洗澡的时候猝死了。”草薙很大声地叹了口气。
“我也吓了一跳。”聪美回答说。
“你也是通过报纸知道的?”
“是啊。”
“哦,真让人震惊。”
“啊,真难以置信。”聪美徽微撅着嘴说道。
从她说话的样子和她的一举一动,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懒洋洋的人。她化的妆很浓,现在无法看清她的神情。草薙想,要是在白天,很多男人都会被这种样子强烈地吸引住。但是和罪犯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经验告诉他这种女人不一定任何时候都是这般慢悠悠的。
草薙仔细观察了聪美用一次性打火机点烟的样子。她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上都戴着戒指。
“小姐,你白天都做什么呢?”汤川突然从旁边问道。
“啊,白天啊?”
“你一定还有别的工作吧?”
或许是由于汤川的问题里有不容分说的意味,聪美点了点头。
“你是做什么的?”草薙也问,“是普通的白领吗?”
“是啊。”
“你所在的公司是做什么业务的呢?”汤川问,“制造业,也就是工厂吧?”
聪美惊异地眨巴着眼睛:“你怎么会知道?”
“这是物理学的基本常识。”
听了汤川的回答,就在聪美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然后,她说了声“告辞”,就离开了座位。
草薙立刻用手绢把她刚才放在桌上的一次性打火机拿起来。上面还印着“离奇”这家店的名字。
“在案发现场还发现死者之外其他人的指纹了吗?”汤川好像明白了草薙的目的,询句道。
“有几个。”草薙一边回答,一边把用手绢包好的打火机揣到怀里,“即使是他杀,现在的罪犯也不会愚蠢到留下指纹的地步,所以根本没用。”
“如此踏实的努力有时候会结出硕果的。”
“真是那样就好啦!那你先说说,”草薙压低了声音,“你为什么知道她是在工厂里上班呢?”
“我觉得,她不是在公司工作就是在工厂工作。她的工作地点应该是在工厂里面。她好像不是作业人员,只是做现场工作的。”
“那么,你为什么知道这些呢?”
“是看她的头型。虽然是直发,但是有道很不自然的弯,这很可能是帽子的压痕。在单位内部必须戴帽子的行业很可能是制造业。”
“电梯小姐不是也要戴帽子吗?前台小姐不也是吗?”
“但是在问她是否是普通白领的时候,她并没有立刻回答。还有一点就是,在她的头发上粘了些细小的金属粉末,证明她的工作地点粉尘很多。这也是女孩子的苦恼之一。”
草薙认真地凝视着这位物理学家的脸。
“你观察得真仔细啊,虽然表面上看你对女人井不感兴趣。”
“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是不会观察的。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不就是调查她吗?”
“那倒是。我希望你也能顺便告诉我为什么她不是现场作业人员?”
“这个最简单啦,她指甲太长啦,而且又没安假指甲,这怎么能从事现场作业呢?”
“言之有理。”
提起“现场作业”这个词,草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在高崎纪之家的卫生问里发现了陌生的工作手套,要是在工厂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使用工作手套的机会的。
聪美又返回来了,说了声“刚才真抱歉”重新坐到座位上。
“你在什么岗位上呢?”草薙试探着问。
“我吗?嗯,普通的岗位啦,我是做会计的。”
“哦。”
草薙看了眼汤川。汤川怕被聪美察觉,用很小的动作摇了摇头,眼神里告诉他,她在撒谎。
接着又喝了两三杯加水威士忌,草薙他们就起身离开了。买单的费用大约是普通酒吧的五倍。
聪美把他们送到酒吧门外,恰好有出租车经过。
“做女招待也是个累人的工作啊。”坐进车里的汤川说。
“但是,薪水很高。”
“这当中也有很多古怪的客人吧?”汤川回头说,“比如也有那样的男人。”
“啊?”草薙也向后面看去,一个年轻男子好像正要和聪美说些什么,但聪美显得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那男子躲在酒吧旁边,”汤川说,“可能是很喜欢她,一直在等她出来。”
“看起来不像是她的客人。”
“嗯,也不像是男朋友。”
出租车拐了个弯,看不到两个人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