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害怕宋河继续纠缠,秦烁接连两天都没有再出现。
范小梵方面有了重大收获,通过调取黎明耀的上网记录,发现他在案发之前频繁访问那个名叫“夜间灯塔”的BBS论坛。黎明耀在论坛上的网名叫作“醒徒”,他发布过几个点击率很高的帖子,其中之一便是讲述他的个人经历,因此人气爆棚,甚至还被版主“飘红”加为精华帖。除此之外,调查期间范小梵还有一个特别发现,那就是“夜间灯塔”存在一个“私密板块”,专门针对部分高级会员开放。
范小梵试着按照论坛指定的规则入会,没想到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原来入会的首要条件是要答对十道选择题。这些题目五花八门,但都围绕着同一个主题——
第3题 火车上,你的邻座是个话痨,严重影响了你的情绪,你应该:
A)忍耐,直到火车到站。
B)礼貌地请他/她注意,提醒他/她这是在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保持安静是文明的表现。
C)挥拳攻击,直到将他/她的牙齿打落,确保在火车到站之前,他/她不会再说话。
第7题 恋人要求你吃下一块你觉得难以下咽的比萨,否则他/她就生气。你会:
A)很不情愿地吃掉。
B)吃下去。告诉他/她只要他/她喜欢,再难吃的榴莲蛋糕都没有问题。
C)再买四五份比萨,捏开他/她的嘴塞入,勒令他/她必须全部吃完,否则掌嘴不止。
这些看似简单的题目,其实要考验入会人在面对“不道德者”时的反应。范小梵顺理成章地选择了B,结果被弹出的提示栏告知为错误答案。可总不会是C吧?范小梵带着抵触的情绪又试了一遍,不成想居然全部正确!非但如此,提示栏还发给她一个笑脸以示表彰,附带一个句子:“只差一步,你我就将成为同志!”
接下来是入会的第二个条件:拍摄一段你对“不道德者”惩罚的视频,上传到网页下端的指定邮箱,用实践来证明你的选择。范小梵简直气炸了,她平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奇葩的入会条件,不禁在心中骂了一万遍“岂有此理”。不过幸运的是局里的网络工程师已经破解了黎明耀的密码,于是范小梵马上登录了“醒徒”,进入了那个私密板块。
这个版面里的内容触目惊心,几乎每个帖子的中心主旨都是“失德者”该死,仿佛能够嗅到暴力的气氛弥散在那些粗大的红色字体间,使人浏览之余不免心惊胆战。范小梵进入“醒徒”的个人中心查找线索,发现黎明耀在本月10号——也就是柴某案发生的前7天发布了一个帖子,标题为:《终于有人站出来维护道德,我愿成为这位先驱最忠实的门徒,谁敢跟我一起完成下一个清除计划?》。跟帖在短时间内多达近百条,但其中大部分仅仅是礼貌性表示赞赏,并未有实质性的进一步动作。范小梵又接连翻了两页,一个网名叫作“滴血刺刀”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留言板上显示着一串数字,很有可能是QQ号码。
范小梵“按图索骥”,在网络工程师的配合下又登录了黎明耀的QQ,果然找到了“滴血刺刀”——就连网名都跟“夜间灯塔”里使用的一模一样。接下来的问题就好办了,找到这个QQ号码的主人,或许他就是柴某案中另外三名凶手之一也未可知。
宋河又给老陈打了一个电话,问他那边的情况如何。老陈声称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来过几个要高利贷款的小混混,都被他给打发走了。宋河又问了问黎母的身体状况,老陈说之前雇用的保姆还一直在义务照顾,老太太并不知道黎明耀已经被抓。宋河犹豫了片刻,最后嘱托老陈:“嗯,那暂时还是不要告诉老人家了。”
抓捕“滴血刺刀”的工作进行得特别顺利,警方几乎没费什么劲儿就在一间网吧找到了他。当时,这位年仅20岁的小青年正在玩着“红警”游戏,网吧的桌台上凌乱地放着些矿泉水、方便面,以及几盒中华牌香烟。据网吧的老板称,这名小青年在本月18日凌晨三点钟就已经来到网吧,几天以来吃住睡都在这里,从未离开过一步。犯罪嫌疑人郭伟,本市涞远县大荒沟镇人,2001年12月17日,郭伙同黎明耀以及另外两名凶手对柴某实施了惨无人道的折磨,而后将之杀害。只是出乎宋河等人的预料,郭伟之所以参与杀害柴某,其原因却跟黎明耀大相径庭。
郭伟只有小学文化,家庭的贫困让他早早就选择来到江城打工。跟许多同龄人一样,郭伟来到江城以后也是先从工地上干起,搬砖、筛沙子、运水泥白灰,在对这个城市有所熟悉之后,他才慢慢开始寻找新的工作。这期间他还做过送水工、快递员、服务生,直到不久之前应聘至本市三昂饮品公司,成为柴某麾下的一名销售员。
“其实就算没有‘醒徒’,我早晚也得干掉姓柴的。”郭伟一边抖着腿,一边用轻佻的口气向宋河说道,“你可能不了解我们这行,越是像我这样的小喽啰,干的活最多不说,拿的钱还他妈最少。倒是姓柴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除了溜须拍马屁本事没有,凭什么当总监拿提成拿到手软?后来我明白了,这王八蛋就是逮谁欺负谁,把本该发给我们的提成全都揽到他腰包里,你说他该杀不该杀?”
“说重点。你是怎么想到利用黎明耀实施犯罪的?”
“嗨!说来也真是巧了。不是有个神经病这个月一连杀了仨人吗,完了还摆出一副替天行道的架势,整得跟真事儿似的。不过宋警官,咱们说句题外话,死的那仨人里头,那俩暂且不说,就说那追星脑残,真是再弄死她一百回都不嫌多!宋警官,你别看我这一天天不学无术的,也没上过几天学,可我就不追星,为什么?因为我觉得,我他妈才是天空中那颗最亮的星,要追也是别人追我……”
宋河说:“你要是再跟我耍嘴皮子,我就让你变成大地上最臭的那摊屎。”
郭伟“扑哧”笑出了声,说:“好好好!哥,我都交代还不成吗?反正到了这里我也不指望啥以后了。我早点交代就能好好睡个觉,你也能早点下班。”
宋河说:“你倒真想得开。”
郭伟说:“呵呵,要不能咋样?其实哥,不用我说你也能猜个差不离,像我这么爱凑热闹的人,别说死了仨人,就是丢了仨狗我都得掺合掺合。这么着自然而然就觅到了‘夜间灯塔’。结果这一看不要紧,神经病还真是挺多的!而且还有个私密板块。我这人天生就是好奇心重,就拿玩网络游戏说吧,不打通最后一关,我是吃不好睡不香,连撒尿都懒得去。我爸就说过,要是我把这种劲头用在学习上,哥德巴赫早就没有猜想了。我按照入会提示成为了高级会员以后,游戏玩累了就上去看看那帮神经病吹牛皮,偶然间看到了‘醒徒’发的那个帖子,这才灵机一动打起了姓柴的主意。”
宋河问:“那黎明耀给你提供柴某为目标,就没有怀疑些什么?”
郭伟说:“我不是说了嘛,他们都是神经病。那姓黎的只对姓柴的是酒驾惯犯这点感兴趣,其他的一概不问,他甚至都没问过我是不是也是神经病。”
宋河盯着郭伟看了一会儿,说:“要是我没有判断错,另外两个凶手是你的同事吧?你们一直都恨柴某克扣你们的提成,所以一拍即合,私吞了上个月的销售回款,这时候只要柴某死了,你们吞掉的那些本该交给柴某的钱就会成为一笔糊涂账,是不是?”
郭伟瞠目结舌道:“哥,你真是神了嘿!可……你是咋知道得这么清楚的啊?”
宋河说:“你那么喜欢玩儿游戏,买一盒中华烟的钱都够在网吧腻一天的了,要不是你突然手头阔绰了,又怎么舍得?”
郭伟说:“哥,要是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说不定我也会当个警察。”
宋河说:“说,你们仨吞了多少钱?”
郭伟说:“一共六万出头。”
宋河说:“两万块钱一条命,你说你们是不是彻头彻尾的浑账东西?”
郭伟突然有些伤感,眼圈泛了红,说:“哥,你就别骂我了。再也不能玩红警游戏,我心里已经很难过了。”
按照郭伟的供述,警方很快就将正准备结伴潜逃的姬某和袁某抓获。经过审讯,两人均对自己参与杀害柴某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案件最终以这样的真相呈现,真是大大出乎宋河的意料。在将姬某和袁某押出审讯室之后,宋河的内心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似乎有些话不吐不快,于是,他拨通了秦烁的电话。电话不在服务区。宋河照例骂了一句“贱人”,又拨通了苏佳音的手机。电话那头的佳音显得十分疲惫,她说她也有两天没见到秦烁了,就匆匆结束了通话。
范小梵走过来问他给谁打电话,宋河遮掩过去,说:“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范小梵说:“师哥,咱们不是几乎天天一起吃饭吗?”
宋河说:“你明白我的意思。”
范小梵说:“我还是想盯着‘夜间灯塔’,我有种感觉,这个BBS跟另外四宗杀人案的凶手关系匪浅。不过我还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直觉。”
宋河说:“那好,我给你买回来吃。”
范小梵一把扯住宋河,犹豫了一下才说:“我现在又有了新的直觉,可以跟你吃饭啦。”
宋河说:“你的直觉怎么说来就来,到底准不准啊?”
仿佛是在验证范小梵的直觉,第二天“夜间灯塔”就爆出了一则足以震颤整个江城的大新闻:一个网名为“化身博士”的会员在私密板块发布了一个帖子,声称自己就是另外四宗案件的始作俑者。在帖子里,“化身博士”详细描述了他作案的全过程,字里行间都带着一股炫耀之气,并无时不在地宣扬他那所谓的“失德者该死”的理念,最后,他向警方发出通牒,为了将清除计划进行到底,同时表彰黎明耀的“献身”精神,他已经对第五个目标人物实施了绑架。
梅碧涟,女,35岁,本市著名的情感专栏作家,有“江城张爱玲”的美誉。梅于去年十月份陷入剽窃风波,被告上法庭后败诉,后虽对原告进行了经济赔偿,但拒不道歉。据悉,梅拥有大量的骨灰级忠实读者,得知梅败诉后,他们第一时间组成了后援团,将梅涉嫌抄袭的著作包圆式购入,以示对偶像的支持。此事给原作者带来了巨大的精神伤害,事后梅的读者还多次对其进行辱骂,甚至动用关系致使其著作无法正常出版。
范小梵获得的相关信息与“化身博士”在帖子当中表述的并无二致。宋河立即驱车前往梅碧涟的家中,中途他给老陈打了个电话,让他到梅家与自己会合。
梅家的小区外早已经围满了读者,大都是些家庭主妇,一脸焦急地四处张望着,仿佛被绑架的是他们的爱人和孩子一般。几名记者正在对他们进行分别采访,一位短发黑皮肤戴眼镜的妇女在面对镜头时十分扭捏,当记者问她为什么喜欢梅碧涟女士的作品时,这妇女抿着嘴唇努力地笑了一下,声若蚊蝇地回答道:“读她的文字,我时常会感觉内心就像有什么东西控制不住地往外溢。”
宋河和范小梵越过人群走入小区。
宋河说:“这个梅作家的书你看过没有?”
范小梵说:“听说过,好像是什么中老年妇女的人生导师。”
宋河说:“既然是人生导师,那我倒真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就是不肯认个错呢?”
范小梵说:“我觉得你可以当面问问她。”
宋河说:“好,所以咱们无论如何都要把她从凶手那儿救出来。”
梅父和梅母一见到宋河就抱头痛哭,泣不成声。当宋河得知他们并不跟梅碧涟住在一起时,忙问他们是否动过这里,两人听到宋河这么问,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梅父说他们老两口平时就喜欢看法制节目,因为害怕这里是案发现场,所以并没有动任何地方。
宋河依次检查了卧室、书房和厨房,进入卫生间检查的时候,老陈赶到了。两个人在狭窄的卫生间里转不开身子,没一会儿便一前一后走了出来。老两口一看这样子,双双摇头叹息不止,不料宋河却告诉他们,这里就是案发现场无疑。这期间范小梵跑了一趟小区的中控室,结果被告知,这两天物业正在更新监控设备。
“这么看,凶手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凶手是很熟悉这里。不过要说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那你可真是太抬举他了。”
老陈插话道:“先等会儿。你总得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判断出这里就是案发现场的?我丝毫看不出屋子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宋河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在发动了汽车之后才有条不紊地说道:“刚才我在卫生间发现了一根浴袍带子,可找遍了整个屋子,却没有见到与之相匹配的浴袍。洗衣篓里有待洗的内衣裤,但不管是干爽的澡巾,还是干燥的瓶装洗发水出口,都在显示昨晚女主人并没有来得及洗澡……”
老陈说:“没有来得及是什么意思?”
宋河说:“凶手是在梅作家正准备洗澡的时候敲响房门的,而且,他们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密。试想,一个正准备裸身洗澡的女人,突然听到门铃响起,她会怎么做?我想大多数人会穿好衣服再去开门,就算是为了省事儿,也不应该直接裹上浴袍吧?反之,只能说明她知道有人要来,并且十分信任这个人。”
范小梵说:“男朋友?”
宋河说:“不管是谁,既然是熟人,那就用找出熟人的办法。”
宋河立即吩咐范小梵对梅碧涟的社会关系进行排查,第二天上午,范小梵就兴奋地告诉他,一个名叫李烈山的中年男子有着重大嫌疑。
宋河马不停蹄地带着范小梵来到李烈山工作的某事业单位。
起初,对于两人的来访,这位已婚并育有两女的处级干部镇定自若,打着十足的官腔顾左右而言他,脸上毫无半丝慌张的神色。直到宋河一再请他反复介绍其单位的职级晋升机制时,李烈山原来坚毅的眼神里才出现了慌张。
宋河说:“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也不会来打搅你,不过说不说在你啊。”
李烈山理了一下头发,清了清嗓子,一副作报告之前的惯性做派,但说起话来却吞吞吐吐:“那个……这个……其实吧……怎么讲……”
宋河说:“在我还打算听你说下去之前,你最好把舌头捋直了。”
望着宋河咄咄逼人的眼神,李烈山垂下头来,一五一十地把他与梅碧涟之间的私情全都讲了出来。原来李烈山和梅碧涟相识,是因为李是梅著作的读者。“其实,我原来是不看那种书的。”李烈山突然变得有些难为情,“我老婆是小梅的忠实读者,几乎小梅的每本书她都要第一时间买来读。后来我闲暇之余也翻翻,可……嗨!可他妈的谁知道啊,我内心没有‘肿胀’,不知怎么的,下边倒‘肿胀’个不停!”
宋河说:“嗯,那我明白了。你这是吃着鸡蛋香,非要去瞅瞅母鸡的模样。”
李烈山说:“没错儿!完全是鬼使神差!起初我们见面就是聊思想,后来聊着聊着就聊到床上去了。保持了这种不正当的关系,大概有三个月吧。”
宋河点头道:“说说昨天晚上吧。你是几点到的梅碧涟家?你和仅仅穿着浴袍的她又去了哪里?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最好不要跟我说谎。”
李烈山使劲地摇头:“不敢!不敢!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她只穿了浴袍啊?”
范小梵说:“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
李烈山连声称是,然后向两人交代道:“我是昨晚十一点左右开车去找小梅的,到了她那儿大概十一点半。其实我们平常约会都在外边。我是有家室的人,小梅她则是外界公认的禁欲主义者先锋代表,你们也知道,现在到处是监控,被发现了很麻烦。难得,他们小区这两天正好维修监控设备。我敲开小梅的房门以后,她说她正要洗澡,我说那我坐在屋里等你。可是不知怎么的,她却突然笑着让我出去,我当然要问为什么,结果她说……你不觉得在这样的夜晚,咱们应该一起坐在车里仰望星空吗?于是我们就下了楼。只是还没等我们预热,就被敲了车窗。我把车窗摇开一个缝隙,见那人突然拿出一个东西向我喷来,好像就那么一瞬间,我就彻底不省人事了……我再醒来的时候都是凌晨四点多钟了,身边早已没了小梅,打她电话又不通,我又不敢报警。思来想去,就先来了单位……”
范小梵说:“那你看清袭击你的那个人了吗?”
李烈山摇头道:“他把手电筒举在耳朵旁边,根本看不清!”
范小梵说:“那性别呢?身高?”
李烈山踌躇了一会儿,却没有说出任何所以然来。
“破案有时候就像拨打着无数个电话号码,有时候是空号,有时候无人接听,更有一种情况:明明有人接听了,却不发一言地挂掉。”——这是范小梵的感慨。
从李烈山那儿出来,天空又下起了雪。
这雪真是下,不是落,很急,让人的情绪也跟着变化。
宋河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对范小梵说:“怎么,这就泄气了?这才万里长征第一步哪。”
范小梵说:“师哥,你可不可以把现在不当成工作时间,就一小会儿?”
宋河直接把胳膊递了过去。
范小梵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干吗?”
宋河说:“我听有个王八蛋跟我说,女生郁闷的时候最喜欢咬人,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范小梵“扑哧”笑出了声:“弗兰克啊,真是没一点正形!”
宋河说:“那看来是真的。”
范小梵说:“好了,我已经好了。”
宋河说:“那你想不想再好一点?”
范小梵说:“怎么,他又教给你什么鬼点子了?”
宋河笑了一声,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在BBS里,那个‘化身博士’只向我们透露他绑架了梅碧涟,却没有提出甚至流露出任何的要求。”
范小梵眼前一亮,顿时变得精神抖擞起来,她说:“师哥,继续说下去。”
宋河说:“一宗绑架案,凶手在媒体上大肆宣扬,却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这是不正常的。而这种情况通常可以有两种解释,要么他仅仅是想炫耀自己的手段,以此达到心理上的某种满足感;要么……就是他不想自己的诉求被公众知道。如果我们假设凶手是第二种情况,小梵,你觉得他会以什么方式跟我们取得联络?”
范小梵眨了眨眼睛,说:“用黎明耀在‘夜间灯塔’的账号——‘醒徒’。”
宋河没有再说话,他猛地加大了油门,汽车钻入疾雪之中,直向市局的方向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