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们的那身衣物让我极其不悦。内衣和我们在阿杜瓦堂穿的简朴、结实的内衣非常不同,我只觉滑溜溜的,简直是伤风败俗。而穿在外面的根本就是男装。没有衬裙,一想到那么粗糙的面料紧贴在我双腿的皮肤上我就心烦意乱。穿这种衣裤是对性别的背叛,有违上帝的律法:去年,有个男人被吊死在高墙上,就是因为他偷穿夫人的内衣。夫人发现后告发了他,因为那也是她的职责所在。
“我必须把这些脱掉,”我对妮可说,“都是男人穿的。”
“不,不是的,”她说,“都是女生穿的牛仔裤。和男裤的剪裁不一样,你看那个银色的小丘比特刺绣。肯定是女裤。”
“在基列绝对没人信,”我说,“我会被鞭打,甚至更惨。”
“基列,”妮可说,“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我们还有两分钟就要和外面的大叔一起出发了。所以你赶紧,别叽叽歪歪的。”
“你说什么?”有时候我完全听不懂我妹妹在说什么。
她笑了一声。“意思是:要勇敢。”
我们要去一个她听得懂这些话的地方,我心想。而我听不懂。
那个男人有辆破破烂烂的皮卡。我们三人都挤在前座。天下起了毛毛雨。
“谢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说。那男人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我收了钱,”他说,“就得把脑袋伸进绳索里。我太老了,折腾不起了。”
我们换衣服的时候,这个司机肯定喝了酒:我可以闻到酒味儿。我记得小时候在凯尔大主教举办的晚宴上闻到过这种味道。罗莎和薇拉有时会把杯中剩下的酒喝光。泽拉不太喝。
我即将永远地离开基列,此刻只觉得想念泽拉、罗莎和薇拉,还有我以前的家,还有塔比莎。早些年里,我并不缺母爱,但现在我觉得自己没有母亲了。丽迪亚嬷嬷的角色有点像母亲,尽管很严厉,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丽迪亚嬷嬷对我和妮可说过,我们的亲生母亲还活着,正在加拿大等待我们,但我在想,我会不会死在路上呢?要是我死了,这辈子也见不到她了。那她只能是一张被撕成碎片的照片。她是我心中的空缺,一道裂痕。
虽然喝了酒,那男人的车却开得又稳又快。路很绕,但因为下了雨,感觉却很顺滑。我们驶过了几英里;月亮在云层间升起,为树梢的黑色剪影裹上了银色的光晕。偶尔能看到一栋房子,要么暗着,要么只亮了一两盏灯。我努力平息自己的焦虑;后来就睡着了。
我梦到了贝卡。她就在我身边,在皮卡的前座。我看不见她,但知道她在。我在梦里对她说:“你到底还是跟我们一起走了。我太开心了。”但她没有回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