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星期三,悲愁的日子。吃过和平常一样让人恶心的早餐后,我接到一个口信,叫我立刻去丽迪亚嬷嬷的办公室。“这是什么意思?”我问维多利亚嬷嬷。
“没人知道丽迪亚嬷嬷在想什么。”她说。
“我做了什么坏事吗?”要说坏事,可能性就太多了,那是肯定的。
“也不一定,”她说,“也可能是因为你做了什么好事。”
丽迪亚嬷嬷在办公室里等我。门是虚掩的,我还没敲门,她就叫我进去。“把门关好,坐下。”她说。
我坐下了。她看着我。我看着她。感觉很奇特,因为我知道她有权有势,堪称阿杜瓦堂里邪恶的老蜂后,但那个时候我没觉得她吓人。她的下巴上有一颗蛮大的黑痣:我克制自己别老盯着它看。我在想,她以前为什么不把痣去掉呢?
“杰德,你在这儿待得愉快吗?”她问道,“你能适应吗?”
我应该按照我学到的方式说是的,或挺好,或诸如此类的回答。但我脱口而出的是:“不太好。”
她笑了,露出发黄的牙齿。“很多人打一开始就后悔了,”她说,“你愿意回去吗?”
“回去,怎么回?”我说,“像猴子一样飞回去?”
“我奉劝你在公开场合里不要这样油嘴滑舌。那会带给你苦不堪言的后果。你有什么要给我看的吗?”
我一头雾水。“比方说?”我问道,“不,我没带——”
“比方说,在你的胳膊上。在你的袖子里面。”
“哦。”我说,“我的胳膊。”我撸起袖子:上面有上帝/爱的纹身,看起来不太养眼。
她端详了一会儿。“谢谢你照我的要求做。”她说。
她要求的?“你是那个线人?”我问。
“那个什么?”
我惹麻烦了吗?“你懂的,那个——我是说——”
她打断了我的话。“你必须学会整理你的想法。”她说,“不要瞎想。现在进行下一步。你是妮可宝宝,你在加拿大的时候应该已经知道了。”
“是啊,但我宁可不是,”我说,“这事儿并不让我高兴。”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她说,“不过,我们很多人都情愿不做自己。我们在这方面没有无穷尽的选择。那么,你准备好了吗?帮助你在加拿大的朋友们?”
“我要做什么?”我问。
“到这边来,把你的胳膊放在桌上,”她说,“不会疼的。”
她取出一把锋利的刀片,在我的纹身上切出一道小口子,就在上帝/爱的交界线的下面。然后,她用放大镜和一把很小的镊子,把一样非常微小的东西推到我的皮肤下面。她居然说不疼,真是睁眼说瞎话。
“不会有人想到往上帝里细看的。现在,你就是一只信鸽,我们只需要运送你就好了。这事儿比以前困难,但我们还是能办到的。噢,在你得到允许之前,不能告诉任何人。口风不紧战舰沉,船沉了就要死人。对吗?”
“对。”我说。现在我的胳膊里有一样致命武器了。
“要说是,丽迪亚嬷嬷。你不能在这里疏于礼仪,千万别。哪怕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口头语,你都可能被告发,乃至受到公开谴责。维达拉嬷嬷最爱她的纠正禁闭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