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和巴西的某些地区一样,——比如里约热内卢,——是地球上遭受暴风雨袭击最多的地方。在法国、英国和德国这些欧洲国家,一年中有闪电雷鸣的时间不过二十天,而在印度半岛上,这个数字要超过五十。
大致的气象状况就是这样。而在六月四日这天,根据已出现的各种情形,我们肯定会遇上一场异常猛烈的暴风雨。
一回到蒸汽屋,我立即看了看气压计。水银柱已经骤然降低了两寸,——从二十九寸降到二十六寸。(大约为七百三十毫米)。
我让莫罗上校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
“我真为还呆在外面的奥德上尉和他的伙伴们担忧。”他答道,“暴风雨说来就来,天色已晚,林子里越来越黑。而且打猎的人总是不知不觉地越走越远。他们怎么能在一片漆黑之中找到回营地的路呢?”
“这些疯子!”邦克斯说道,“他们根本就不明白道理!显而易见,他们当时就不该离开!”
“或许是这样,邦克斯,但既然他们已经出去了,”莫罗上校答道,“就应该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能够回来。”
“难道没有什么信号可以标明我们所在的位置吗?”我问工程师。
“有,”邦克斯回答,“我们可以点亮车头的电灯,它发出的强光在很远的地方都能被看见。我这就去接通电源。”
“邦克斯,这主意妙极啦。”
“您觉得我是不是该出动找找奥德上尉?”中士问道。
“不用,我的雷尔,”莫罗上校答道,“你不但找不着他,反而自己也会迷路。”
邦克斯开始点车灯了。蓄电池被派上了用场,电源接通,钢铁巨兽的两只眼睛很快就像车头灯一样放射出两道强烈的光束,穿过黑暗的榕树林。在这样漆黑的夜晚,这两束电光肯定能照到很远的地方,指引我们的猎人重新回到营地。
这时突然刮起一阵猛烈的飓风。它掀倒了榕树的树梢,被吹弯的树枝低低地垂向地面,在一根根的榕树柱子之间呼啸而过的风就象穿梭在管风琴木壳里那些宏亮的音管之间一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飓风来势迅猛。
被风刮落的枯枝和树叶像暴雨般一泻而下,铺满了路面。落到蒸汽屋的屋顶时发出哀怨的声音,然后又继续滑落在地。
我们不得不躲进客厅,关上所有的窗户,不过雨仍还没有降下来。
“这是一种‘托方’现象”邦克斯说。
印度人管这种来势凶猛而且急遽的飓风叫“托方”,它给山区带来的灾难尤其严重,所以当地人对飓风总是畏惧三分。
“斯托尔!”邦克斯对机械师喊道,“你把转塔上的窗户都关好了吗?”
“关好了,邦克斯先生,”机械师回答,“您放心吧。”
“卡鲁特在哪儿?”
“他刚在煤水车里给水箱加水。”
“明天,我们只消捡捡地上的木柴就可以了!这风倒是个好伐木工,帮我们干了不少活!斯托尔,保持蒸汽炉里的气压,然后回去休息吧。”工程师说道。
“好的,我这就去。先生。”
“水箱装满了吗,卡鲁特?”邦克斯问道。
“对,邦克斯先生,”司炉工回答,“储水箱现在已经装满了。”
“太好了!回去吧!回去吧!”
机械师和司炉工很快便回到了第二节车厢。
这时,天边不断地有闪电出现,带电的乌云相互撞击,发出沉闷的轰隆隆的响声。飓风并没有使空气变得凉爽,而是像刚从炉口出来一样炙热得发烫。
爱德华·莫罗先生、马克·雷尔、邦克斯和我又从客厅走回阳台。抬头望去,那茂密的榕树枝叶显现在天空中的轮廓仿佛是用精细的黑色花边镶嵌的图案。每当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几分钟后便能听到轰隆的雷声。前一阵的雷声余音未绝,新的一片回响又不绝于耳。于是这种深沉的低音连绵不断,从中又不时冒出生硬的爆炸声,吕克莱斯曾形象地把它比作撕纸片时听到的尖锐刺耳的声音。
“怎么暴风雨还没把他们带回来呢?”莫罗上校问。
“或许是因为,”中士回答,“奥德上尉和他的伙伴们已经在树林里找到了避雨的地方,比如在树洞或岩洞里,明天早上才回来!不管怎样,我们会一直在这里等他们!”
邦克斯却不无担忧地摇了摇头。看来,他并不同意马克·雷尔的说法。
这时,——近至晚上九点,——下起了倾盆大雨。雨中还夹带着大块的冰雹,劈哩啪啦地砸在蒸汽屋的屋顶上,像在敲鼓一样。此刻即使是没有雷声,我们也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被冰雹打落的榕树叶满天地飞舞着。
在这震耳欲聋的一片嘈杂声中,我们几乎成了聋子,只能看见邦克斯举起手臂,示意我们看那些撞在钢铁巨兽铁皮上的冰雹。
简直难以置信!冰雹与坚硬的铁皮身躯撞击出无数道闪光。仿佛从乌云上掉下来的真是一滴滴熔化的金属,光芒四射地撞在铁皮上再散开。这足以让我们知道大气带电的程度有多么地高。而且天空中不断地有雷电闪过,整个天地间就像着了火一样。
邦克斯打了个手势,示意让我们回到客厅,并关上通往阳台的门。站在户外肯定会有被电流击中的危险。
屋里被外界的闪电映衬得十分阴暗,我们坐在黑暗之中惊奇地发现居然连我们自己的唾沫也闪闪发光!我们也奇特地沾染上了周围带电的空气。
“我们口吐火焰,”这句话形象地刻画了这种极为罕见而且让人害怕的现象。事实上,在这一片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中,里里外外全像着了火一般,惊天辟地的闪电发出震耳欲聋的隆隆的巨响,一颗最坚定的心面对这些也会禁不住加快跳动的速度。
“他们!”莫罗上校不禁喊了一声。
“他们!……对!……他们!”邦克斯答道。
这简直太让人担心了。奥德上尉和他的伙伴一定处境十分危险,而我们居然什么忙也帮不上。
如果他们已经找到了什么藏身的地方,那也只可能是躲在大树下面,但我们知道,在这样的暴风雨中躲在那里该是多么地危险。然而这里的树林又是这般茂密,枝条又都伸展得长不可及,他们如何能找到一块距离树干有五六米远的空地呢?——正如在树林中遭到雷雨袭击的人们时常被叮嘱要这样去做。
当我突然又听到一声更为干脆的雷鸣时,我的脑子里不断地在想着这些,这阵雷声与刚才那道闪电之间只隔半秒钟。
蒸汽屋被雷声震得摇摇晃晃,仿佛被它巨大的力量抬了起来。我觉得我们的火车几乎要被掀翻在地。
同时,空气中弥漫一股刺鼻的气味,——强烈的硝气味,——这肯定是因为这场风暴中的雨水里包含着大量的亚硝酸。
“雷声停了……”马克·雷尔说。
“斯托尔!卡鲁特!帕拉扎尔德!”邦克斯大声叫道。
三个人迅速跑来客厅。还好,他们谁也没遭雷击。
工程师推开阳台的门,走出客厅。
“在那儿!……看啊!……”他说。
在小道左边距我们有十余步远的地方,一颗巨大的榕树刚刚被雷劈倒。在电光的照耀下,我们能如同在白天里一样把它看得清清楚楚。露出地面的树根显然已无力再支撑的那根粗壮的树干斜靠在旁边的树木上。而且树干上的树皮全被剥光,狂风把那条剥下来的树皮带吹得像条蛇似地不断扭动着,疯狂地抽打着。肯定是刚才一阵从下向上升的巨雷把这颗树彻头彻尾地剥成了这幅模样。
“再过一会儿,蒸汽屋也会被劈倒!”工程师说道,“不过,我们还是呆着吧。这里总还是比树下安全!”
“呆着吧!”莫罗上校回答。
这时,我们听见几声呼喊。难道是我们的那几位伙伴终于回来了吗?
“是帕拉扎尔德的声音。”斯托尔说。
确实是呆在后面阳台上的厨师正扯着嗓子大声叫喊。
我们立即跑了过去。
在营地右后方不出一百米的地方,一片榕树林真地着了火。最高处的树枝已经消失在一串火帘之中,而且难以置信的是大火正在急剧地扩展,以我们想象不到的速度飞快扑向蒸汽屋。
危险就迫在眉睫。长期的干旱,持续了三个月的热季高温已经把这里的树枝、灌木和野草烤得枯干。这些极其易燃的植物一点即着,为大火提供了充分的燃料。这种情况在印度经常发生,整座整座的森林都有被大火吞没的危险。
眼前的大火疯狂地蔓延着,离我们越来越近。如果它烧到营地,那两节车厢只消几分钟就将化作灰烬,因为它们薄薄的壁板根本就不能和厚厚的保险箱铁板壁相比。
面对危险,我们全都一语不发。莫罗上校交叉起双臂。
“邦克斯,”他简单地说,“应该由你来帮我们逃脱困境!”
“对,莫罗,”工程师答道,“既然没有办法扑灭这场大火,那我们只能逃跑!”
“用脚?”我大声喊道。
“不,坐上我们的火车。”
“那奥德上尉,还有他的同伴怎么办呢?”马克·雷尔问。
“我们没办法帮他们!即使他们在我们出发之前还没赶回来,我们同样也要离开这里!”
“不能抛下他们不管!”上校说。
“莫罗,”邦克斯解释道,“当火车到了安全的地方,不再受大火的威胁,我们再回来,搜遍整座树林也要找到他们!”
“那照你说的去做吧,邦克斯,”莫罗上校只得向工程师宣告投降。事实上,他的意见也是当时唯一可行的方法。
“斯托尔,”邦克斯开始发号施令,“到机器边去!卡鲁特,去蒸汽炉,把火加旺!……气压计上的气压是多少?”
“两个大气压。”机械师回答。
“必须在两分钟内加到四个!去吧!朋友们!赶紧去吧!”
机械师和司炉工一刻也不敢怠慢,立即各就其位。不一会儿,大象似乎对倾盆的大雨不屑一顾,象鼻里喷出一股股浓黑的烟雾,与雨水混作一团。烟雾中滚滚的火星辉映着那片铺天盖地而来的火光。烟囱里已冒出一团蒸汽,而手拉的鼓风机使卡鲁特塞进炉膛的木柴烧得更旺。
这时,爱德华·莫罗先生、邦克斯和我仍留在后面的阳台上关注着森林大火的走势。大火那惊人的速度让我们感到害怕。高大的树木接二连三地倒在火海中,枝条的爆裂声听来像手枪的声音,树藤在枝干之间扭来扭去,新的一片火海又迅速地蔓延开来。五分钟内,大火已经往前推移了五十米,被狂风吹得乱七八糟,可以说是破破烂烂的火焰向上一直窜到高空中,火光四射。
“我们必须在五分钟之内离开这个地方。”邦克斯说,“否则就会葬身火海。”
“但火走得太快了!”我答道。
“我们会比它更快!”
“要是奥德和他的同伴们已经回来了,该多好啊!”爱德华·莫罗先生说。
“鸣汽笛,鸣几声汽笛!”邦克斯大声喊道,“或许他们能听得到!”
说完,他迅步跑向车头,我们很快就听到几声尖锐刺耳的汽笛穿过低沉的雷鸣从空中传来,它们一定能传到很远的地方去。
当时的情形真是只能意会而难以言表。
一方面,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逃走;另一方面,我们又必须等待那几个尚未回来的人!
邦克斯又重新回到后阳台上和我们呆在一起。这时,大火的边缘离我们的蒸汽屋只有不到五十英尺的距离。让人难以忍受的热浪一阵阵袭来,灼热的空气越来越令人窒息。火星已经频频地迸到火车上。幸运的是倾盆的大雨在一定的程度上保护了我们的火车,但大雨显然也不能使它免受大火的袭击。
虽然尖利的汽笛声不绝于耳,但奥德、福克斯和古米仍然无影无踪。
这时,机械师跑来见邦克斯。
“我们的气压够了。”他说。
“那好,上路吧,斯托尔!”邦克斯答道,“但别开太快!……只要逃过这场大火就行了!”
“等等,邦克斯,再等等!”仍不忍心离开宿营地的莫罗上校说道。
“那就再等三分钟,莫罗。”邦克斯严肃地回答,“绝不能再多。三分钟后,火车的尾部已经被火烧着了!”
两分钟过去了。我们已经不能再在后阳台上呆下去。滚烫的铁皮开始变形,手连碰也不能碰。再多呆几秒都是极为危险的!
“出发,斯托尔!”邦克斯大喊。
“啊!”中士突然叫了一声。
“他们……”我也禁不住喊出声来。
奥德上尉和福克斯从道路的右边出现了。两人用手抬着死尸般的古米,走到车尾的台阶旁。
“他死啦!”邦克斯大叫了起来。
“没有,只是遭了雷击,猎枪在他手里被雷劈成了碎片。”奥德上尉答道,“他的左腿瘫了。”
“上帝保佑!”莫罗上校说。
“谢谢您,邦克斯!”上尉接着又说,“要不是听到了你们的汽笛声,我们肯定找不回营地!”
“出发!出发!”邦克斯大声下令。
奥德和福克斯冲进车厢,把尚未失去知觉的古米抬到他自己的房间里。
“现在气压多少?”邦克斯找到机械师问道。
“差不多快到五个大气压了,”斯托尔回答。
“出发!”邦克斯又重复了一遍。
这时已是晚上十点三十分。邦克斯和斯托尔仍固守在转塔里。调节阀被打开,蒸汽炉里的蒸汽大量涌入汽缸,开始发出马嘶般的轰鸣,火车在森林大火,车头电灯以及天空中的闪电这三重光亮的照耀下缓步向前开动了。
奥德上尉开始给我们讲起他们三个人的遭遇。他和他的同伴在林中连动物的影子也没见着。他们没有想到树林在暴风雨来临之前,会那么快地就变成漆黑的一片。当听到第一声雷鸣时,他们已经走到离宿营地有不下三英里远的地方。于是三个人打算往回走,但不管他们怎样努力地想辨清方向,仍然很快地就迷失在这片处处都一模一样的榕树林里,不知道该往哪条路走。
暴风雨不久就气势磅礴地降临了。三个人因为离得太远,根本看不见火车车头灯射出的光束,因而也不可能沿着光束直接走回蒸汽屋。这时,暴雨夹着冰雹倾盆而下。但他们三人除了很快就会被雷电劈中的树冠下面以外,根本没有任何藏身之处。
突然,在一道强烈的闪电中响起一声巨雷。奥德上尉身旁的古米被雷电击中,倒在福克斯的脚下。手里的猎枪只剩下空空的枪壳。枪管、弹匣和板机这些金属做的东西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奥德和福克斯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但幸运的是他还活着,只不过并没有被电流击中的左腿倒就这样勉勉强强地走在漆黑的树林里,随时都会有生命的危险。
没有任何信号或标记可以告诉他们正确的方向,奥德和福克斯在榕树林里匆匆忙忙地窜来窜去,犹豫一会儿,停下步来,再继续往前走,就这样度过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幸运的是在这片风声雨声雷声闪电声混杂在一起的喧哗中,比猎枪声更有穿透力的尖利的汽笛从狂风中传来。那是钢铁巨兽在叫喊。
一刻钟后,就在我们即将离开宿营地的一刹那,三个人终于回到我们身边。真是再及时也不过了!
但是,如果说在榕树林里这条既宽敞又平坦的道路上,火车可以飞快地奔驶,大火的速度丝毫也不会比它慢。而且正如同在暴风雨袭来的时候经常发生的情况一样,风向总是变幻不定。这时,风不再是从侧面刮过来,而是来势汹汹地从后往前,像一架不断给炉膛灌送氧气鼓风机一样,使火势燃得更为旺盛。大火疯狂地蔓延着。正如同一个正在喷射中的火山口一样,地面上升腾起一片浓烈的灰烬,而上空的树枝被火烧成一团团火花像下雨似地纷纷下落。我们真地只能把这场大火比作是一条奔流的灿熔岩,所到之处恣意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邦克斯也注意到了这可怕的大火越烧越旺。但或许无需用眼睛去看,根据从空气中传来的炽烈的热浪就可以感觉得到。
虽说在对路况不熟悉的情况下开快车有危险,但我们已顾不了这许多了。只是被雨水浸透的路面上到处是深浅不一的沟壑,火车的速度根本没有工程师想象的那样快。
大约十一点半时,天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闪电,然后又听到巨雷的轰鸣!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叫喊。我们都以为是在转塔里驾驶火车的邦克斯和斯托尔被雷电击中了。
不幸终归是与我们无缘。刚才只不过是大象的一只低垂的长耳朵触了电。
幸好这对机器毛发无损,而且钢铁巨兽似乎无视电闪雷鸣,跑得更快了。
“哇!”奥德上尉禁不住赞不绝口,“哇!要是一条有血有肉的大象,早被雷击毙了!而你呢,毫不惧怕,风雨无阻!钢铁巨兽,你真太了不起啦!太了不起啦!”
在以后的半个小时中,火车一直只是尽量与大火保持一定距离,速度并不十分快。因为邦克斯担心太快的火车会猛地撞在什么障碍物上,所以只求不被火烧着就可以了。
莫罗上校、奥德上尉和我一直坐在后阳台上,这时,我们看见一些高大的影子在火光和闪电的照耀下一蹦一跳。原来竟是一群褐毛兽!
奥德上尉立即抓起自己的猎枪,因为这些被吓坏了的野兽有可能会冲进火车来把它当成藏身的地方。
果然不出所料,一只大老虎想这样尝试一番;它猛地一跳,但不幸地被两根榕树的树藤挂住了脖子。树干虽已在暴风雨中折弯,但两根藤条却像两根粗大结实的绳索一样把老虎活活地勒死了。
“可怜的傻瓜!”福克斯说。
“这些褐毛兽,”奥德上尉生气地回答,“应该统统吃上卡宾枪的枪子!没错!可怜的傻瓜!”
这真是奥德上尉的不幸!当他四处去寻找老虎的时候,一只也看不见,而当他不再我的时候,老虎又飞似地出现在眼前,他还没来得及朝它们开枪,它们又像掉进灭鼠器里的老鼠一样被勒死了。
凌晨一点时,我们的危险处境变得更为艰难不堪。
狂风四起,大火已经吞没了道路的前方,我们完完全全地陷入一片汪洋大火之中。
这时,雷雨已经大势已去,微弱了许多。当大气流经森林上空时,树木支撑着并逐渐削弱了大气中的带电物质,所以雷雨总是有这样的一个变化过程。虽然天空中的闪电越来越少,雷声的间隔越来越长,而雨也越下越弱,但地面上刮的风却始终像发怒般地猛烈、强劲。
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撞上什么障碍物,还是陷进路面上的什么大泥坑,也一定要加速前进。
这正是邦克斯作的决定,他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异常地镇定自若,两眼贴着转塔舷窗上的透明玻璃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手始终不离调节阀。
道路夹在旁边两面燃烧的火墙中间显得格外狭窄。但我们必须穿过火墙。
邦克斯以每小时六至七公里的速度毫不犹豫地把火车开进了火墙。
好几次我都以为火车肯定会被迫停下来,尤其是当我们行驶到一个被大火逼得极其狭窄的地方。火车的车轮吱吱嘎嘎地从铺满路面的那层厚厚的木炭上辗过,一股巨大的热浪立刻涌上来,把整座火车都包围了。
但我们终于还是穿出来啦!
凌晨两点时,偶尔还有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把树林的边缘照亮在我们的眼前。大火在我们的身后变成了一幅宽阔的火焰全景,它一直要把这座大森林的最后一株榕树烧成灰烬,否则不会熄灭。
天亮时,暴风雨已经彻底地平息下来,火车终于停止了狂奔,暂作休息。
我们的大象很快被细致地检查了一遍。发现它的右耳垂上全是窟窿。
要是换了铁皮象之外的其他动物,遭了这样的雷击之后,肯定瘫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而且后面拖着的火车顷刻间就会被烧成灰烬!
早晨六点时,在短暂的休息之后,我们又重新上路了,中午十二点时,我们到达勒瓦附近并且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