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哥哥嫁人啦

盛夏快结束的时候,林煜忽然想在院子里种花。

前不久,他这东院的偏院里还住着一个人,可?现在那人离开?去做皇帝了,他一下子变得十分寂寞起来。

林煜一生朋友少有,或者说是没有,他没有自小一起的玩伴,长大了因为生性害羞,也没认识几个。

但他有自己的喜好。

吟诗弄词,摆弄花草,都是他喜欢的,他喜欢静,这一整个东院的花草都是他在照料,借此打发时间。

然那人的到来,多多少少还是让林煜觉出些不一样的滋味来。

他一个人吹曲的时候,有人会隔着面?墙予他回应;一个人念诗时,那边也会不时对上?两句;一个人不小心趴在院子里睡着,醒来身上?会有一件轻薄的被单。

然后林煜再借着送还的由?头,去看那人一眼。

那个人长得真的很好看,林煜总是以为,他那妹妹已经够俊了,不成?想世上?还有如那人一般的谪仙之貌。

林煜年轻的时候没少看过妹妹给?他送来的情?爱话本,上?面?女才郎貌,璧人无数,有将军少爷的、还有王子皇孙的、更有市井人家的。

那里面?的女子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深情?,极是宠爱自己的夫郎。

所以林煜也一直都想要?个那样的妻主。

若是能这辈子只要?他一个,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

可?林煜没想到,他这辈子连个妻主都没有,和男扮女装的谢容在这小院里过了那么久。

种花那日,林煜拿了铲子和新土,怅然若失地来到那个人住过的院内,愣神?地站了许久,才发现自己种子都没带。

“公子。”谢容在门口唤他,“这都夏天了,等这些花儿长出来,岂不是已经入了秋?还种个什么呢?明?年罢。”

一句话惹出林煜十分的难过来,他就呆呆站在原地,既不想走,也不想种花。

只得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人用过的桌面?,轻声哀叹一句。

西院那边的侍夫都被遣散走了,那夜谢容哭得很是伤心,林煜无从去劝,只能含着一双忧郁的眸子看着他。

“为什么......那些人都可?以,偏生我不行?”谢容忽然开?始解起衣服来,用力地擦着自己的身子,直擦得出了血丝,“是不是就是因为我不干净,就是因为我脏!”

林煜见状连忙去拉他,“你这是做什么?你心里明?明?清楚,阿晚对云哥儿是真心喜欢的。”

“那我呢?”谢容哭得近乎晕死过去,“我难道?不是真心吗?”

那我呢?

林煜也想问一句,那他呢?

他就合该如此孤苦一世吗?讨不得旁人的半点喜欢吗?

后来清理内眷,唯一能和林煜说上?几句话的周穆也被他妹妹接走了,听说是在城南拟了一份不错的亲事,妻家看着很厚道?,就是不知是不是真的厚道?。

林向晚说:“没事,若不是真的厚道?,我就让她家折了,给?周家哥哥另寻一桩婚事。”

周穆走得那天很是不舍,林煜看得出,他是一直喜欢着自己妹妹的,只不过来得太晚了,根本没有机会言说。

没过多久,谢容也被送走了。

林向晚给?他找了个可?靠的妻家,听说是个当?兵的,就在林向晚手底下做事,人很老实,体力也好,是个能疼人的。

林煜也不知道?妹妹为何要?向他强调人家体力好。

“他会将我忘了的。”林向晚拉着林煜温言道?,“一个人的单相?思,有什么意思呢?我予他的不过是最稀松平常的恩惠,不值当?要?他记我一辈子。”

“谢容会忘了我,周家哥哥也会忘了我的。”林向晚笑得很是温柔,“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妻主,都有了自己的家,以后也不必触景伤情?,人总要?为自己而活的。”

听着这些话,林煜心中多少有了些宽慰。

七夕节那日,母亲带着父亲出去了,听说是去湖边烤鱼,夜色甚美,想着就很惬意。

阿晚和云哥儿更不必说,现下头顶上?这阵阵烟花的轰鸣声,就是他那妹妹放给?他妹夫的。

这一家子人,竟真的将他一个人扔在在东院里,落寞得过活着。

林煜望着窗边的月,眼眶忽然发起酸来。

月色很好,却?无人同他一起看。

烟花那么漂亮,可?他却?只能听见鸣放的声音,分不得半点颜色。

林煜哭着哭着,又忍不住望向那面?墙,想起从前住在对面?的那个人来。

“我的花还没种呢。”林煜呢喃着,又转而去寻自己搁在那里的铲子和花种。

反正现在谢容已经走了,也没人说他这花是白种的了。

走进院内,外面?的争吵好像与他尽不相?关。他淡得犹如这天边的月,京畿城夜里灯火如昼,无人会在意他这分浅薄的月色。

林煜忧郁地望着这间院子,忽然微风一吹,房间的门竟就这样打开?了。

林煜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在闹鬼,可?转念一想,这鬼竟在七夕夜还来吓他,那可?真是个孤魂野鬼了。

犹豫片刻,林煜还是走进了那间屋子,放一走进去,就瞧见桌上?放着一封信。

林煜心道?这里怎会还会放着一封信?是那个人的吗?

他忍不住拾起信封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的是:林煜见信启。

他的信?!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小厮送错了地方?

可?是又有谁会给?他写信呢?

林煜心中微动,缓缓拆开?了那封信。

信上?的字迹俊逸潇洒,不知在这里放了多久,上?面?还有墨香。

“愿君似月长流水,夜夜清辉照我门。”

这瞧着好像是一句情?诗,但却?不知道?是谁写的。

可?在夜里,偷偷摸摸给?他送情?诗的,怕不是什么正经好人家的女子罢?

林煜想了想,正要?丢开?那封信,却?见那封信在落地之前被一只素手拾起。

“即便是不喜欢,为何要?扔了呢?”

林煜心中一颤,惊得看向身侧那穿着凤袍的清明?隽丽之人。

“朕连批了三夜的折子,才能在今夜有机会出来一趟,佳人风采依旧,我心甚悦。”

林煜呆愣着望着她,半晌才惊觉道?:“拜...拜见陛......”

他还没来得及弯身,陈弋茹就一把扶住了他,她手中拿着一个成?色不错的扳指,稀罕的祖母绿翡翠,轻轻套在了林煜的手指上?。

“朕听闻,你和你那上?门妻主和离了。”陈弋茹柔声道?,“在下虽先?前在贵府借住,但好歹家中也有些积蓄,缺个替朕花销的内人,不知你可?愿意?”

林煜听得满脸通红,声音细弱蚊吟:“陛下在说什么......”

“朕方才套给?你的,是凤君的戒印。”

凤君还有戒印这种东西吗?林煜从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桩婚事来得格外突然,等他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成?了天下的国父。

“我...臣...我......”不曾经过专门礼教?的林煜都不知道?应该自称为什么,他头顶的盖头方被掀下来,才吐露了三个字,唇瓣就被陈弋茹轻轻摸抚了一下。

“你是朕的夫,不是臣。”陈弋茹弯身,亲自蹲在林煜身前,替他解着那繁琐的绣鞋,“好好看着这些,朕都从未给?别人做过,以后也不会有。”

林煜恍神?地看着她惊艳的脸,失神?道?:“以后真的不会有吗?”

“君无戏言。”陈弋茹起身吻他额头,带着一丝笑意道?,“若你也亲一亲朕,朕就当?这门亲事,你是应了。”

陛下好奇怪。

他都穿着嫁衣,在文武百官面?前行了一天的皇家礼,现在好不容易坐在这儿了,陛下却?问他这门亲事他认不认?

林煜双眼中含着的委屈显而易见,逗得陈弋茹忍不住发笑,她坐在林煜身侧,握紧了他的手,低声道?:“嫁给?朕是委屈了一些,可?朕尽量多带你出宫去玩玩,偶尔还能去去各知州的行宫赏玩别处的风景,还请佳人勉为其难地亲一亲朕罢?”

“陛下......”林煜下意识唤她。

陈弋茹却?一把挽住了他的手,“唤我妻主。”

林煜被陈弋茹强势地压着,可?她却?还贴心地用另一手托着他的后背,避无可?避,他便亲在了陈弋茹的唇边。

年轻隽美的陛下眼中烛光摇曳,轻柔地解开?他的嫁衣,句句都是软语温存。

“煜儿别怕,朕不会弄疼你的。”

“真的吗?”林煜用双手捂着脸,羞得通身透粉。

陈弋茹轻声地笑:“真的,君无戏言。”

-后记-

林煜发现自己真的不会做凤君。

他看见那些一脸严肃的大臣心里就怕,上?次有个大臣参他无国父的样子,欠缺端庄,他觉得他就是,内心更不自信了。

虽然那个大臣被他的妹妹当?场骂得狗血淋头,就连妻也揣着笑看热闹,身为皇帝,连个出来劝阻一下的表示都没有。

林煜知道?自己不够好,宫里的礼仪规矩多得数不清楚,有些林煜连听都听不懂。

他也是好好念过书的,怎么就差劲成?这般呢?

妻每次下了早朝,都会过来找他用膳,宫里的早膳比家里的都要?精细得多,一点漂亮的软点,林煜甚至都没见过。

“可?还困着?用完这些,可?想出去走走?”

妻每次跟他说话声音都会变得格外温柔,好像声音再大一些,他就会被吓到一般。

林煜细想着先?前妻怒斥群臣的那回,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会被吓到。

“你...不用批折子吗?”林煜问。

他的妻很勤勉,有时批折子到深夜,但再晚,都会回来找他睡觉。

“今日可?稍作休息。”陈弋茹笑着答,望了眼窗外枝头的落雪,道?,“下了几日的雪终于停了,外面?有许多梅花开?了,朕想带你去看看。”

林煜便点着头,并?无异议。

踏雪出行时,妻总会牢牢牵着他的手,怕他摔着。

走一段路,妻就会停下来将他的双手揣进袖子里捂一捂。

林煜便劝:“要?小心身子才是。”

“朕身子好着呢。”

妻吻了吻他,被吻过的地方又温又凉。

后来又过了些日子,林煜被查出有了身孕,得知这个消息,妻很是高兴地抱着他颠了颠。

家里人也来看他,他那阿妹和妹夫的感?情?还是很好,他的妻,还要?管他的妹夫唤一声“兄长。”

林煜觉得真有意思。

生那对孩子时,林煜十分辛苦,他觉得自己半条命都要?去了,终于诞下那对孩儿。

是两个男孩儿,双胞胎。

妻很喜欢他们,为他们一一择了个好听的名字,好像并?没有因为没有女儿便觉得不欢喜。

林煜很开?心,他嫁的帝王,并?不是话本中的薄情?帝王。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我写起前三个bt的cp就很顺手,这突然一清水,给我整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