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之争发起在一个雨夜,在前一年的旱灾之后,京畿就从未有过这么大的雨,噼里啪啦的雨珠敲打在地上,电闪雷鸣交加,连身边人的说话都听不清楚。
经过几日的布防准备,皇城中的侍卫已尽数被换成林向晚的人,陈芮将金玉凤印藏在不知名?的角落,需要陈弋茹亲自?去寻,而林向晚则负责亲自?给?陈芮封口。
玄色甲胄的兵士充斥着皇城的每一处角落,稍有反抗者?,就会被毫不犹豫地屠戮。
林向晚寒着一双目,静静看着被大雨冲刷成淡色的鲜血,眼前这一幕忽地就和林府灭门那日重叠起来。
她?等这一日已经等得太?久了。
林向晚今日并?未穿劲装,相反,她?穿着最华丽的朝服,手里捧着一个漂亮的盒子,一步步走?向陈芮的寝宫。
漆黑的天幕中劈下一道闪电,陈芮浑身震颤,惊恐地龟缩在墙角,无助地看着最后那道防线被破开。
自?夜色中缓缓向她?走?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她?新晋的宠臣,林向晚。
陈芮忽然就有些?喜悦,颤抖着声音对林向晚道:“林卿,她?们反了!救朕!”
空荡的声音飘在大殿里,还没传出门外就散去了。
林向晚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可她?笑不出来,只静静看着陈芮,平静道:“微臣,就是专门来寻陛下的。”
陈芮忽然有些?害怕,可她?又想不明?白林向晚的谋逆之心在何处,但林向晚实在太?过冷静了,冷静得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切的发生一般。
“你...你是如何进?来的?”陈芮颤抖着道。
“门开着,我就进?来了。”林向晚在陈芮面前蹲了下来,这一回她?省去了敬称,而陈芮也无暇去顾及。
因为她?看见林向晚将那个盒子打开,拿出一条通身闪着金光的长?鞭。
“这是我送给?陛下的寿辰礼,就在几日前,想必陛下还记得。”林向晚轻笑了一声。
陈芮瞳孔骤缩,浑身上下都剧烈地抖动起来。
放寿礼的宫殿早就被叛军占领了,那么林向晚是如何取得的呢?
“你究竟...是为何?”陈芮想不明?白。
林向晚却不管她?的疑惑,反问道:“当初为何要将我哥哥交给?许如良呢?为何那时其他贵君都没事,偏偏是我哥呢?”
她?的声音清冷又寂然,在空无旁人的大殿里显得十分森然。
陈芮愣愣看着林向晚,“你在说什么?”
“是不是因为,我哥哥不能生育?”林向晚的眸子沉了下来,突然一把攥紧陈芮的下巴,寒声道,“你也给?他喂了那种药罢?因为是林家?,将军府,就和当年的兰君一样!”
陈芮吓得尖叫了一声,可她?依然听不懂林向晚在说什么,只是在听到“兰君”二字后,面色骤变,满眼浮上惊恐。
兰君的死状实在太?过惨烈了,时隔十数年,陈芮再度想起,都会觉得有些?后怕。
怕得她?即刻下令将他的尸体焚毁,连带她?的长?子在内,他们两?个长?得实在太?像了,她?谁也不愿见!
“你怎会知道兰君?”陈芮挣扎着想从林向晚手中出来,可林向晚却自?发地松开了她?,类似癫狂地自?言自?语着。
“我就知道,我都看到了。”林向晚一边低语,一边深深地笑。
“我就说,许如良怎会知道那药的藏身之处?还能源源不断地送进?我林府来,他根本就不是这一世的人罢。”林向晚回头冷冷地注视着陈芮,“所?以都怪你,如若不是你,我何须走?这三生的冤枉路!”
大殿里骤然响起一声清脆的抽打声和一声惨叫。
林向晚拨动手柄处的机关,那些?金色的护甲便尽成了倒刺,血淋淋地闪着白光。
陈芮脸色发白,拼命摇着头,她?根本听不懂林向晚在说什么。
“上辈子那些?人在我哥身上留下的东西,我要十倍百倍地还给?你!”
“啪”一声,又是一鞭落下,还有倒刺穿透皮肉的细微声,和陈芮的又一声惨叫。
陈芮终于意识道林向晚的杀心,她?开始慌忙逃窜着,可林向晚根本不用动,就能一鞭子将她?抽倒在地。
“喜欢么?”林向晚森然道,“陛下金贵之躯,我可是特意定制了条价值不菲的鞭子呢。”
“林向晚!”陈芮崩溃地四处逃窜着,她?才被打了几鞭,浑身便成了血淋淋的,那鞭子每次离开都会勾起她?一片皮肉来,剧痛不已。
林向晚对陈芮的惨叫充耳未闻,她?甚至有些?兴奋,嘴角微微上扬着,手中不停地落下一鞭又一鞭,笑音道:“你的三女儿死的时候,也是这般,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陈芮翻着眼皮,无声地张了张口,已是奄奄一息。
林向晚继续着自?己的复仇,每一下都用尽了她?的全?力?,亲眼看着陈芮的衣服残破不堪,浑身浴血,甚至白骨森然可见,她?都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外人十倍百倍的痛苦,何能及自?己亲人的一分一毫呢?
在天空又一声惊雷后,陈芮断了气?。
林向晚看着她?的胸口再无起伏,还不死心地连抽了好几鞭,直到摸到陈芮的颈侧并?无脉搏,才冷冷丢下手里的鞭子,伸手拧断了她?的脖子。
“吩咐下去。”林向晚整理好衣冠,面色平平来到殿外,“陛下薨逝了,准备仪仗。”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陈弋茹也顺利寻到凤印,命人模仿笔迹拟了传位诏书,今夜皇城之中发生了什么,不会再有外人知晓。
而陈芮后宫的旧妃,守宫砂还在的便被遣送回家?,不在了的便送去皇家?别院静养。
唯剩一个许如良。
“大人!!大人救我!!!”许如良被抓过来的时候早已是怕极,见林向晚在,连忙不管不顾地过来攀住林向晚的衣摆。
林向晚垂目扫了他一眼,转而下跪对陈弋茹道:“陛下,臣斗胆跟您要了此人。”
陈弋茹雪面清冷,她?虽不知林向晚要这人有何用,却也知林向晚并?非那等贪色之辈,点点头道:“朕早就许了你的,你带走?罢。”
一夜去后,已是黎明?,一架华丽的马车缓缓自?宫内驶出,车内坐着两?人,林向晚气?定神闲,不时望向窗外景色,看着心情大好。
许如良闪了闪眸子,想起她?二人一路无话,总也不好,只得温声道:“多谢大人带阿良出来,阿良以后一定会好好侍奉大人的。”
马车忽然停下了,林向晚放下车帘,轻笑一声。
“你好像,一直都会错了意。”她?转过头来细细瞧着许如良艳丽的眉目,“我带你出宫,可不是为了带你回家?的。”
话音刚落,马车内突然冲进?两?个龟奴,直接将毫无防备的许如良拉了出去。
许如良叫了一声剧烈地挣扎着,“你们做什么!?”
“这位可是宫里出来的。”林向晚倚在车窗外静静瞧着许如良渐渐绝望惊恐的脸色,“受过专门的调教呢,所?以几个人都可以,给?我弄到他死。”
“不!!!”许如良厮叫一声向前挣扎着,可马车已经行动了,他连边都没摸到,那车轮便压过他的手指飞驰而去。
一声清晰的骨裂,可之后的惨叫声早已被甩在身后。
终于,结束了。
林向晚松了身上的披风,心想今年秋季,一定会有个好收成。
夏虫声声,陈弋茹正式登基的那日,一份圣旨也送到了将军府。
接旨人林向晚展开卷面,上面的意思赫然是指她?做当朝丞相,言明?勾瑞已告老还乡了,赐号“威”,即日赴任。
林向晚眉梢一挑,心道陈弋茹真是说话算话,还真给?她?了个丞相做。
“多谢掌事。”林向晚谢过宫里的人递了赏银,携着圣旨回了屋,戳了戳还在困觉的云宸,轻声道:“登基大典,不想去瞧瞧吗?”
云宸两?眼睁开一条缝,有些?期待,可又实在懒得要命。
林向晚摇了摇头,又自?发给?男人穿着衣服,嘴上不满道:“我真是养了个祖宗呢。”
云宸听了低声地笑,“那不都是你惯的,我这困觉的习惯从孕中带到现在,不知何时才能好呢。”
“你还有理了。”林向晚轻拍了一下男人的臀瓣,弯身将懒洋洋的云宸抱进?怀里,塞到马车上去。
时隔数十年,大梁终于又迎来一位明?君,让这本将腐朽的王朝有了转圜的余地。
同日,匈奴王乌达丹等人也前来朝贺,万众臣民坐在新葺的大殿上,昂首观瞻新皇的继任仪式。
只是这继任的过程实在太?过繁冗,刚过了一半,林向晚就困得左右摇摆,支在桌子上那手猛地划拉了一下,将金属器的酒樽都打翻了。
周围的朝臣皆投来探询的目光,林向晚猛然清醒,跟着一愣,转头不好意思地对陈弋茹笑了笑。
陈弋茹一时无话,她?的宣词才读了一半,就这么被打断了。
可她?转头,见男眷那边的林煜面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跟着心里也一轻,语重心长?道:“威相近日劳累,朕恩准你,先?行回家?去罢。”
“真的吗?”林向晚一时有些?喜出望外,见陈弋茹肯定地点了点头,她?忙起了身对着陈弋茹恭敬一礼,转身去男眷座列把自?家?的云宸整个囫囵抱起,悠哉悠哉地走?出了大殿。
“哎......”云宸轻呼一声,不敢过分挣扎,小心地窝在林向晚怀里,嗔骂道,“像什么样子!”
“我走?了,届时她?就能和我哥单独处一会儿了,你还不明?白吗?”林向晚笑了一声,在云宸脸上结结实实亲了一口,温声道,“好心肝,我们回家?去罢。”
此时晨光未歇,天色大好。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部分到这里就都完结啦!剩下的是一些番外!福利会夹带在番外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