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侍郎案后,朝中官员立即警醒,涉嫌贪污的都开始拼命撤回自己?的资产,企图将贪污一?事抹干净。
但其中并不包括蔚王党,这些人?依旧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都稍微收敛低调了许多。
肃清贪腐是个很好的机会?,能够让陈弋茹快速下台,让陈秋明?错觉自己?的准备已经万全。
林向晚上半日始终惶惶,始终惦记着云宸的事,早朝的内容都没听进去多少。
待万华沉声唤了她?两句,她?才回过?神来,“啊?什么?”
“你想什么呢?我叫你那么多声都不应。”万华道?,“晚上去万宝楼吃酒,你去么?”
林向晚顿了顿,道?:“万华,万宝楼究竟是不是你万家的产业?你是不知情还是不愿说?”
“我......”万华皱了皱眉,回道?,“其实?万宝楼是当初万家赔给?我舅舅的嫁妆。”
?
林向晚一?脸“果然是大户人?家”的表情看了万华一?眼,笑道?:“那你觉得现在这万宝楼究竟算是陛下的,还是陈子清的?”
“当然是陛下!”万华道?,“陈子清与我舅舅没名没分!我万家怎会?认她?!”
既如此,万华应是也不知道?万宝楼下面有个密室的事了。
林向晚挑了挑眉,道?:“晚上我就不去了,需进趟宫。”
万华下意识想问进宫做什么去?突然想起如今林向晚已经在为蔚王做事了,如何问的出口?话头滚到嘴边便只?好生?生?咽了下去,“嗯。”
昔日无话不谈的好友变成了今日这般,万华眉心压着一?股愁绪。
“下回,我请你去打猎,叫上明?如澈,再叫几个要好的。”林向晚徐声道?,“这会?儿正是好时候,不过?,等春闱过?了罢。”
“嗯!”万华点点头,终于笑了笑。
早朝罢后,林向晚见陈秋明?的方向,似乎是有意进宫,这种时候她?必然不会?多事去找陛下,那就必然是去找许如良的。
林向晚略一?勾唇,忙抄近道?去了太监所,在一?群柴火堆前?寻到蹲身做事的许如良,叫道?:“阿良,可有想我?”
许如良抬眸挤出一?丝微笑,“是大人?呀。”
“怎么还做这些活?蔚王都不照顾你的吗?”林向晚不悦道?。
许如良微愣,听林向晚这回竟不叫“殿下”而是“蔚王”了,生?生?少了几分敬畏之意。
而这称呼改变的来源,竟是因为陈秋明?不曾照顾他。
“大人?,奴才有您便够了。”许如良起身抽着鼻子抱住林向晚,林向晚亦不推拒,用他入怀道?,“我今日便是专程来寻你的。阿良,我们去屋里。”
听她?说“屋里”,许如良便知要做什么了,赧然地点了点头,“大人?随我来。”
“可有地方沐浴?”林向晚道?,“我来得急,下朝便过?来了,还不曾......”
许如良忽然转身将一?指贴在林向晚唇上,眸光闪动道?:“大人?都不嫌我是个奴才,奴才又?怎么会?在意大人?这些?何况......”
“何况什么?”林向晚一?把?将他的手从自己?面前?拉下来,改到抓进手里攥着,柔声询问。
“何况奴才方才闻到了......”许如良蓦然红了脸,“大人?身上香得紧。”
“我觉得你也香得紧。”林向晚勾了勾唇正要再度抱住人?,却是听院门外道?,“蔚王殿下到。”
许如良面上一?惊,忙道?:“大人?,今日您先来的,叫蔚王瞧见怕是不妥。”
“那怎么办?”林向晚反而不着急了,定定站着看着许如良。
“快!快躲床底下!”许如良道?。
“......”林向晚瞥了眼床底,道?,“唉,那我先走了,你便陪她?去罢。”
她?扔下这句话便从另一?条路迅速离开,许如良张了张口,心头忽然涌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滋味来。
他突然发现,比起蔚王,他好像更愿意见这位总司......
本来今日就可顺利成事的,林向晚享用过?他,还不被他迷住?坏就坏在今日蔚王也来了。
许如良面色微沉,想起一?会?儿要受的罪,以及方才林向晚怨怪不悦的语气,一?时间将所有帐都算到了还未赶来的陈秋明?头上。
而林向晚自太监所出,转身就去找了陈芮。
“陛下。”身侧的男官气缕如丝,正轻声细气地给?陈芮按揉着双肩。
“嗯。”陈芮闭目养神,虚应一?声。
“案上的补身的汤药快要凉了,奴才还是服侍陛下先饮了罢?”
提起“补药”二字陈芮便下意识皱眉,沉声道?:“那药又?苦又?涩,朕不喝也罢!横竖也毫无起色。”
那男官却是脸色一?变,正要再说些什么,只?听外面道?:“陛下!监察总司林大人?求见!”
陈芮紧阖的双眼开出一?丝缝隙,淡淡道?:“宣罢,你们先下去。”
身后的男官福了一?礼,盯着那汤药碗半天,终是没将之一?并带走。
林向晚在外面得到通传进殿时,四下清寂无人?,她?朗声道?:“微臣拜见陛下。”
陈芮懒懒看着她?拜下,无力道?:“起罢,何事?”
陈芮今日气色实?在是差得紧,林向晚听她?说话吃力,暗道?自己?还真得赶紧行事,不然就怕这老皇帝撑不了许久了。
想了想,林向晚便道?:“微臣听说陛下前?两日病了,特来探望。”
“有心了。”陈芮敷衍着,“太医院开了药,吃了已尽好了。”
“如此,微臣便放心了。”林向晚恭声回了句,状似不经意道?,“不过?微臣在来的路上,瞧见不知哪位贵君在园中散步,瞧着甚是开怀,想到陛下身子应是大好了。”
“嗯?”陈芮皱起眉来,没听出她?话中的意思。
“微臣多言了。”林向晚连忙又?跪下,“只?是见方才有位贵君穿着太监服,以为是在和?什么人?玩闹呢,想必得陛下恩宠才会?如此罢?”
陈芮目光一?沉。
先不说,这次新来的那批侍君她?一?个都没去看过?,何况林向晚可是亲眼见过?这些人?的。
上次她?刻意安排林向晚接触这些后宫侍君,就是为了观察这些人?中是否有什么不干净的底细,最后一?无所获,她?才安心晾了那些人?这许多日子。
这些新人?,怎会?不知太监是多下贱的东西,怎会?去穿他们的衣服?
后宫的老人?只?剩下皇贵君刘氏,气质沉稳又?怎会?穿着太监服乱逛?
陈芮严声道?:“你究竟在说什么?哪个贵君?给?朕说清楚。”
林向晚面上却是一?呆,“并非陛下授意吗?”
她?问完想了想,又?是即刻谢罪道?:“微臣该死,当时微臣只?是匆匆一?眼,觉得那人?实?在过?于惊艳,以为这般人?物?定然是宫里的贵君。如今一?想,那人?毫无贵气可言,应就是在太监所当差才对。”
过?于惊艳?
陈芮细细打量着林向晚沉静的面容,一?时陷入无声。
她?听说,林向晚自教坊司娶的夫郎已经足够称一?句惊艳了,那此人?究竟要长成何等模样,才能让林向晚看入眼中?
见陈芮缄口不言,林向晚便知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当年?陈秋明?为何会?将许如良送给?陈芮?林向晚初时以为不过?是美色过?升不忍拒绝罢了。
但仔细想来,其实?这下面还有另一?层意思在。
那就是陈芮如今的身子每况愈下,恐怕已不能人?道?。
这样一?个人?,在面对后宫那些年?轻活力的新贵人?,如何还能提得起兴趣呢?
然许如良就不一?样了,此人?是个太监,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孕。
而于陈芮来说,专宠许如良,顶多落一?个过?度宠信阉人?的名声,她?本人?的尊严并不会?有半分受损。
这样一?来,既有了美人?在侧,又?维固了面子,这样的好事谁会?不乐意呢?
而今她?让陈芮记住许如良,亲自去寻,无论如何总会?比陈秋明?献上要容易信任的多,这样一?来后续事件便能加快不少。
“你...上前?来。”沉默半晌,陈芮忽道?。
林向晚便起身走上前?去,“陛下有何吩咐?”
“你说的那人?,你瞧仔细了?真是太监么?”陈芮盯着她?道?。
林向晚略顿,“微臣看清楚了,确实?穿着太监服,虽然长得确实?惊艳,但举手投足,还是副奴才样。”
后面的话林向晚不必赘述,她?只?看到,陈芮在听到“太监服”、“长相惊艳”几个字后,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好。”陈芮应声一?句,半晌竟是又?说了一?声,“好。”
林向晚目光微斜,瞥见手边案上那碗漆黑的汤药,低声道?:“陛下吃的这是何药?”
“太医院开的补药罢了。”陈芮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不愿多言,“你先下去罢。”
“微臣告退。”林向晚又?重重看了眼那碗汤药,方挺直背脊走出了大殿。
殿外一?片清明?,日白?太光,天气大好。
林向晚勾了勾唇,现在只?等将皇太女逐下政殿,抬陈秋明?上位,她?再从中抽丝剥茧,让陈秋明?慢慢离心。
然而这心情还没好上一?阵子,她?就在外面瞧见明?如澈抱着手笑呵呵地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俨然是昨夜那十分好用的香粉。
该死,今晚她?还是不能抱着自己?的心肝儿睡觉。
就冲这点,陈秋明?此人?已然十分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