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月前得知云宸随林向晚返回京畿时,沈磬书和唐少卿其实就分别给云宸写了封信慰问,然信石沉大海。
后又得知云宸怀孕,他二人又书信一封,杳无回音。
再?后来听说林向晚新纳了数房夫侍,他二人怕云宸想不开,又巴巴写信,这次生怕书信送不到,他二人还是带着家里的小厮亲自去的将军府。
还没到将军府的巷子里,他二人就在外面被一辆通身漆黑的玄铁马车给拦住了,车帘掀起,里面露出一张娇俏冷艳的脸来。
“二位给吾夫的信,我都收到了,多谢二位关怀。”里面那女子?道。
沈磬书与唐少卿相视一眼,才知这便是云宸的妻主林向晚。
上次在鸿胪寺卿府,他们只是远远一望,觉得身影有几分窈窕霓丽,如今对上正眼,才觉出确有将军之威严。
“只是将军府现今身份微妙,不愿牵涉你二人,吾夫无恙,等届时茶会你等再?聚罢。”
女子很干脆,说完就将车帘放了下?去,徐行离开了。
沈磬书站了片刻,对唐少卿道:“走吧,回去。”
唐少卿满面悻悻,异想天开道:“她是不是待云哥儿不好,才不让我们见?我看她凶得很,有点可怕......”
“是吗?”沈磬书道,“我倒是觉得,她是可以托付之人。”
那次之后,他二人便翘首以盼这次丞相府茶会的到来,好跟云宸问问他究竟是怎么个境况。
云宸听他二人说完,才知道林向晚不仅把他关在屋里,还干涉他结交朋友。
可林向晚说得话没错,以林向晚如今的身份,沈、唐二人不与他多来往,于他们是好事。
于是他便只能道:“妻主待我很好,并未因有了新宠就冷淡了我。”
唐少卿面上露出真实的羡慕神情,道:“自打我怀了身孕,我家妻主晚上就没在我屋里待过。”
他二人这样贴着说话聊孩子的时,云宸却发觉一旁的沈磬书形容落寞,忍不住道:“沈哥哥,你怎么了?”
沈磬书英气的眉目一拧,摇了摇头。
然云宸还是很快就猜出了其中端倪。
他二人都比沈磬书小上许多,接连有了身孕,沈磬书却没个消息。
云宸皱了皱眉,站起身道:“沈哥哥拿我当外人。”
“没有!”沈磬书跟着站起身,又将云宸扶着坐下?,沉声道,“这事儿...我不知怎么讲。总之结果就是,我妻主嫌我是商贾出身,不愿让我为她育子。”
“沈家不是身列皇商吗?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唐少卿道。
“虽是皇商,然世人对商贾成见已深,我沈家尚未出阁的男儿都能被人说成是泼夫,妻主当初愿意娶我,也?实在是......”沈磬书隐忍了一阵,像是不愿接受这个现实般,却也只能无可奈何道,“我的境遇,已然要好过别人许多了。”
云宸皱了皱眉,他忽然发觉自己半句话也?插不上。
林向晚待他好得无话可说,从始至终就紧着他一个,还由着他发脾气使性子,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去问一句,他们的妻主给不给他们按脚,搓背,导引,亦或是在孕期照顾着他的口欲买些精致的小食......
两相比较,云宸心底忽然流露出无限的爱意来,禁不住望向前庭女人们吃酒的方向。
这才分别几刻,他却已经很想林向晚了。
稍晚时分,各府的夫郎们都到齐了,如今的勾丞相丧夫多年,因着年纪大的缘故也?没有心思再?娶,今日的茶会还是勾丞相的小儿子勾宝成来主持的。
稚子?方及二八,模样清秀,出落得已十分规矩大方了。
他来时冲诸位都亲切地笑了笑,乐呵呵道:“各位哥哥们今日玩得尽兴,宝成是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场面呢,有什么不周到的尽管提出来,否则惹了哪位哥哥不悦,便是宝成的不是了。”
上回那雉桑也?在,不知是否巧合,他也?有了身孕,害喜害得厉害,方去外面吐过一回,现在脸色还差着。
勾宝成便道:“你们都将屋子?生暖和些?,今日可是有三?位哥哥怀着身子,都小心伺候着。”
有人便笑道:“赵夫主害喜害得这般厉害,看来定然是个活泼的女孩呢。”
“是呀,我当初怀我家丫头时,也?是吐得厉害,可没叫我家妻主少操心。”
“赵夫主本就极得赵大人宠爱,想必平日里赵大人对赵夫主也极是关怀的罢?”
云宸静静坐着,听着他们绕口令一般“赵”来赵“去”,禁不住又缩在椅子?里打起盹儿来。
今日起得着实早了些?......他漫无目的地想着,平时这时他才起呢。
唐少卿贴着他坐着,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却是津津有味,时不时扯着云宸的袖子?在他耳边私语几句,但他的声音实在太小了,云宸一句话都没听清楚。
还好唐少卿说完便走了,也?无需他给个回应。
闲谈时,沈磬书则大刀阔斧地坐着,一边给云宸投喂各式各样的点心,道:“这个口味清甜,你应该会喜欢。”
云宸一一接过吃了,心想林向晚让他空腹过来果然是对的。
聊完了雉桑,他们便又来聊他和唐少卿,今时不同往日,不论是谁再?看向云宸时,都要带上几分讨好的笑意的。
林家如今如日中天,他们得罪林家夫主,还真是嫌快活够了。
“林夫主身子可好?我瞧倒是比上回见时气色红润不少。”
云宸也不知这人是谁,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身子不错,多谢挂怀。”
接连又有几人问候了几句,云宸疲于应付,不知不觉就靠在沈磬书肩上睡着了。
沈磬书也?不动,由着他睡,悄声对唐少卿道:“等他孩子出生,我一定要争个干爹来当当。”
因是在丞相府,后宅的茶会难得祥和一片,倒是前庭此刻正是热闹。
前来吃酒的各部大人受丞相之邀,聚在一副画前摇头点头,皆是一脸思索的模样。
勾瑞道:“这是十几年前,我机缘巧合在一位修道高人那里得到的一副画,据说可为后世之预言,我看了它十几年都不曾看出这幅画的寓意,你等可有见解?”
只见那副画上三?虎盘旋,互相对峙,一虎张牙舞爪、一虎伏卧在地、一虎居高临下,三?虎居于密林山间,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众人皆摇头,唯林向晚一眼看中勾瑞之用意。
这幅画究竟是不是真人送的,她不知,但她知道勾瑞多半是拿此向她暗示当世朝局。
勾瑞是太女陈弋茹的人,陈弋茹和陈秋明势同水火,她为陈秋明做事的事,勾瑞不可能毫不知情。
她且看看今日这勾瑞要以何等理由说服她为太女做事呢?
赏玩一番,有人说那是一山不容二虎,但可以容三虎;亦有人说这画中有一只雌虎两只公虎,公虎为其争相斗艳......
有些?话林向晚听着都想发笑,堪堪忍住了。
却是勾瑞走到她面前,用严厉而肃穆的眼光看着她,道:“总司为何不去品赏?”
林向晚道:“在下只是一介武夫,看到三虎便是三虎,其下的真谛实在是品鉴不出。”
勾瑞皱了下?眉,压低声音道:“我看总司能在蔚王手?下?混出首尾来,实在不像寻常武夫。”
林向晚目光一暗,勾了勾唇道:“丞相大人言重了,混口饭吃而已,您也瞧见我夫郎快生了,不挣点尿布钱怎么行?”
“林向晚。”勾瑞眯起眼睛声音沉沉,“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何必跟我打哑谜呢?”
“丞相大人既然不喜欢打哑谜,这猜的又是什么三?虎图?”林向晚惯性翘起一只二郎腿来,半晌觉得此行不妥,又轻咳一声端正做好,只看着勾瑞那张严肃的脸傻笑。
此女顽劣不堪油嘴滑舌!太女究竟看上她什么!
勾瑞一时怒极,一脸强忍怒意的样子正要起身,猛然想起临行前太女的苦口婆心,又生生坐下?了。
“......”勾瑞深吸一口气,坦诚道,“不瞒你说,这三?虎便是当今朝局,如今太女党与蔚王党划分清晰,还有一党,总司可知是谁?”
林向晚豁然开朗,“噢,那另一虎便是陛下?了,独居山头那只,我说得没错吧?”
勾瑞翻了个白眼,险些被林向晚气死,攥紧了拳头几欲离开,扔下?句嘲讽的话道:“什么将门虎女,我看太女真是高看你了。”
林向晚托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盯着勾瑞的背影,出声道:“原来太女招揽人才,便是这般态度么?我在蔚王手?下?风生水起,成就今日总司之职,太女能给我什么?”
勾瑞身形一顿,没想到林向晚会问得这般直接,她冷笑一声,回身道:“林向晚,你跟着蔚王做事,以后便只能做佞臣,将来在史书上怕是不太好看。”
“无妨。”林向晚无所谓地摇摇头,“我人都死了,这辈子?快活了便是,管它史书写什么呢?”
“你真以为你能助蔚王登基不成?今太女人心所向,登基是板上钉钉之事,你还想与蔚王举事谋逆吗?”
林向晚瞧着勾瑞那愤慨的脸色,觉得有趣,这人平时装得那般有城府,才被她套了两句话,就将什么都放在脸上,真不知她是怎么位极丞相的。
勾瑞只看见林向晚既不答话,只是用打量探究的目光盯着她看,当即心火更旺,就在她下?决心要除去此人转身离开时,听到身后幽幽传来一声:“丞相大人,你错了。”
林向晚徐徐道:“今盛世当道,百姓安居,究竟谁能继任皇位,不在人心,而在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本文还会有个姊妹篇,讲的是林向晚和云宸孩子的事_(:з」∠)_其女性风流且绝美,叫京畿各家美男子想得夜夜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