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香炉口上徐徐飘忽出两条青烟,丝丝缠绕一处,几盏灯熄了,光线瞬间昏黄暧昧。
云宸全身又热又痒,难耐地磨着身子。
真讨厌......他想。
阿晚讨厌极了。
他明明刚沐浴不久,坐在那里看书时,浑身还舒适极了,只是略有倦意。
都怪林向晚!好端端地摸他作甚,现在他又有了些精神,难以安睡了。
他心中有气,忍不住频频望向林向晚暗瞪。
可当事人林向晚被瞪得舒服极了。
男人媚眼如丝、欲语还休,半褪衣衫的模样风情极了,偏偏身上还香得要命......
林向晚被瞪得浑身发热,忍不住拉住男人的手摸了摸,道:“总看我干什么?”
云宸心中着急,却又不愿说话,他该不要面子到什么程度,才会去跟林向晚说他其实有点想要了。
偏偏林向晚还不解风情,他都这般暗示了,还要他怎么样!
云宸轻声呜咽一句,极力忍住自己的欲念,屈起双腿往里面躺了躺,寻了块冰凉的褥子,闷声道:“我困了。”
他等了半天,没等到林向晚的回复,心中怒气徒增,回过身去又想瞪她一眼。
可他一转过身子,就见林向晚双眼发直,紧紧盯着他的双腿。
“妻......”云宸不明所以,正想发问,可他嘴里只念出了一个字,就见一道朱红从林向晚鼻下流出,滴答在了她白色的亵衣上。
“妻主!”云宸心中一惊,还以为林向晚旧伤复发,忙坐起了身,替林向晚擦去血迹,颤声道,“妻主身体不适吗?”
林向晚无知无觉,瞧见云宸手上的血迹才知自己的流了鼻血,连忙狼狈地擦了擦,面色微红道:“没...没事,我就是...热得慌。”
天......男人修长白皙的双腿漂亮极了,连上被他那身长亵衣掩住的臀瓣,鼓起的弧线也诱人得过分,他方才屈起一腿,她都瞧见了些不该瞧的东西。
今晚这还怎么睡?
云宸看着林向晚十分不对劲的脸色,担忧道:“妻主真的无碍吗?要不...我给妻主瞧瞧身上的伤如何了罢?”
林向晚张了张嘴,本想拒绝,可她看着云宸水润薄红的唇瓣,话到嘴边又唤了一句:“好呀...好像...是有些不舒服。”
一听如此,云宸忙解了林向晚的衣服去看她背上的伤。
路上的时候,那些伤就结了痂,黑红一片看上去十分恐怖,眼下许多血痂都淡去了,变成几道深长的疤攀在林向晚肩背上。
如今细看,连刀锋入肉的痕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别处的皮肉是细软的,结疤处却十分粗糙,纵横错乱地交错在一处,林向晚这里究竟被砍了多少下,竟是数不清楚。
云宸心疼极了,忍不住伸手极轻地摩挲着林向晚背上生的疤,低语出声:“妻主哪里不适?”
疤痕将好未好的时候最是敏感,男人摸得她痒极了,林向晚不可能真的让男人担心,便极力忍住想缩脖子的欲望,轻声回:“好像是方才硌着了,现在又不难受了。大多数地方都长好了,哪里会再出什么问题。”
身后的男人不说话了,只是一遍遍摸着她的背。
林向晚其实自己偷偷照过一回镜子,那时她背上的血痂还没消退,瞧着可怕极了,想必现在也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云宸是不是被吓着了?林向晚想着,不由问道:“我背上...是不是不好看呀?我把衣服穿上罢。”
她还没来得及动作,云宸却忽然从身后搂住了她,温软的唇瓣贴在她后背的伤疤上,细细吻着,动作极为小心翼翼。
林向晚觉得更痒了,她回身用娇俏的眸子注视着云宸,软语道:“怎么亲我?”
“这些...都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妻主。”云宸目露忧色,“让妻主受苦了。”
男人不知是哪里得来的概念觉得他应该保护一个女人,这种想法分明是滑稽而可爱的,又让人丝毫不欲纠正。
林向晚勾了勾唇,目色微深,牵起云宸的手摸在她腹部那个疤痕上,蛊惑道:“这里才是因为你,你不亲亲它么?”
云宸抖了下身子,面上神色怪异,林向晚本以为他不肯,没想到只是稍顿片刻,云宸便跪伏下了身子,将寸缕未覆的胸膛完全暴露在林向晚视线下,交错着双腿曳曳膝行过来,俨然一副要亲一亲的样子。
林向晚心里一软,忙搂着云宸压在了床上,她用力地吻了吻男人滋味素来不错的唇瓣,道:“我想了想,今夜还是不想让你早早歇着了。”
本以为云宸定是会委屈几声的,却不想今夜男人只是端着副纯良而美艳的表情款款注视着她,甚至将双腿勾上林向晚的身子,前所未有地主动了一回,软声道:“请妻主......”
他的话说了一半,最后那几个字被湮没在吞气声中,是“享用”?还是“怜惜”?抑或是别的什么,林向晚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月色正盛,此夜妙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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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升,林向晚踩着许久未穿的官靴,跟着母亲一同入宫上朝。
今日林向晚战胜归来,可谓早朝焦点人物,一迈入政殿,就有数十位大人纷纷上前问候。
林向晚一一恭敬回了,才听得一句“陛下驾到”。
她跟着万华匆匆站好队列,还没站稳脚跟,就听陈芮道:“让朕看看朕的功臣哪里去了。”
林向晚舔了舔唇瓣,只好又出了队列,跪拜道:“微臣在,微臣参见陛下。”
“快快请起。”陈芮眼中带了些笑意,伸手从大监手中接过圣旨,道:“朕昨日便拟好了你的封赏,爱卿平乱有功,匈奴新王已修书一封予朕,言其在位期间,愿与我朝永世交好,你可是立了大功的。”
林向晚面色平静道:“微臣替陛下做事,平乱乃是微臣的本分,不求封赏。”
“论功行赏乃是规矩,你若是不要,岂不是让母皇为难么。”站在前面的陈秋明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陈芮也道:“是啊,朕乃明君,自然要赏罚分明才是。念吧。”
那大监便朗声道:“今户部员外郎林向晚,远赴漠北,平乱有功,封煊辉大将军,官从一品,赐黄金万两,玉珠千斛,锦缎百匹,钦此。”
林向晚躬身拜下,“微臣谢主隆恩。”
大监下了台阶,将圣旨亲送到林向晚手中,林向晚道了声:“多谢公公”,又再度下跪道:“微臣...还有一事相求。”
陈芮道:“爱卿但说无妨。”
“京郊大营经年残破,条件简陋,微臣请命修缮,望陛下恩准。”
请命修缮,却不说索要银钱,站在陈芮身侧的陈弋茹目光一热,道:“母皇,此次战役是林将军一人之功,也是那千万将士之功,儿臣也觉得应该厚待她们。”
陈芮略一思索,道:“朕不是每年都有发放抚恤下去吗?”
林向晚还没来得及说上句话,就听陈秋明忽然上前道:“历年朝廷抚恤确实照常发放,母皇,这也是儿臣今日想奏的,儿臣最近发现官吏贪腐气象严重,想请命肃清朝中贪腐之气!”
此话一出,林向晚心中不祥之感顿生。
陈芮略微沉吟一声,道:“蔚王何意?”
“母皇有所不知!”陈秋明抬手回禀道,“儿臣知晓母皇素来体恤军士,不曾薄待,然我朝根基渐深,贪腐之气隐现,近年来无所战事,这些人便将手伸向了历年的军饷与抚恤银钱中,以致让军中将士苦不堪言!儿臣深感痛心,故请命原替母皇拔出朽根,以清我大梁官风!”
林向晚挑了挑眉,往队列中一瞥,万华竟也在看着她,只是目光极是复杂。
这是什么意思?
昨日宴饮,想必万华已经猜出她在陈秋明手底下做事,怎么?万华不会觉得这件事是她跟陈秋明提议的罢?
那还真是有些高估她了。
林向晚略微抬眸,盯着身前不远处愤慨直抒的陈秋明,心下冷笑。
陈秋明拉拢部分锦衣卫势力,如今又说要查贪污,她这番话可谓是既给足了陈芮面子和理由,又表明了自己的忠君之志,最为关键的是,陈秋明怕是想借此诛除异己呢。
好一个一箭三雕。
她刚提出来,陈秋明就有这么快的反应能想出这个法子,如此敏睿的神思,她林向晚都自叹不如。
一番话说完,朝廷上寂静无声。
要说贪官污吏,那必须是陈秋明的门客最多,那些维持中立或思想迂腐守旧的保皇派,她们倒是想贪污,谁给她们撑腰?
陈秋明请命肃清贪官污吏,肯定不会动自己人,横竖证据是可以伪造的,她的门客个个心里门清,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而别人呢?恐怕真的以为陈秋明是想抓贪官呢。便是真有人看出陈秋明的狼子野心,谁又会冒着这个险站出来驳一句呢?
毕竟这件事本就是件好事。
陈芮见无人反对,便悦色道:“蔚王能有此志实乃朕之大幸,准了!”
陈秋明便言:“儿臣谢过母皇。”
退朝的时候,万华没有来青云道,林向晚只和母亲并肩行往宫外。
“你如何看待此事?”林纾道。
林向晚摇了摇头,“横竖查不到林家头上,多的咱们也管不了,只是这京城怕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母女二人想法一致,面色都或多或少地深沉起来。
天际大白,晕着浮光的雾气映射在朱红的宫闱间,洒在深长的青云道上。
母女二人并肩行进了一段路,忽然瞧见当朝丞相大人勾瑞身冠紫袍负手而立,从她的神情来看,竟像是在等她们。
林向晚心中暗惊,匆匆行了几步至勾瑞面前,合手一礼:“拜见丞相大人。”
勾瑞目光深沉,先是打量了一下林向晚,又对着林纾夸赞道:“林将军教女有方,想必煊辉将军是要继承您的衣钵了。”
“勾丞相。”后行而来的林纾略作一礼,道,“你找我儿有事?”
勾瑞淡声道:“眼下正是早春,我方得了批新出的仙崖,品相不凡,特请诸位大人入府品茶,不知林将军可否赏光?”
又是茶会?林向晚暗自牙疼。
“我就不去了。”林纾轻笑一声,“你也知我家那位是个不爱亲人的。”
对于林纾的不近人情,勾瑞已然习惯,只是将目光转向林向晚道:“煊辉将军应该不会不给老臣这个面子罢?”
“岂敢!”林向晚又是一礼,“能得丞相大人之邀,实乃下官之荣幸。”
勾瑞用鼻音发出“嗯”的一声,甩手去了。
林向晚抿了抿唇,心道勾瑞身系保皇一派,此次茶会究竟是个碰巧还是蓄意相邀?
她还未曾回神,只听身旁传来一声:“我想今日你这家是回不去了。”
林向晚一顿,道:“母亲何出此言?”
“方才你与勾瑞说话时,被蔚王看见了,你瞧。”
林向晚顺着林纾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袭红衣越过宫门而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林向晚半个脑袋发疼,沉吟一声道:“母亲先行回府罢,今日这趟蔚王府,我还真是非去不可了。”
林家母女二人只乘一辆车来,林向晚只得步行前往蔚王府。
等她走到的时候,想必陈秋明早就在家喝了杯热茶了。
别人家的府门前总会有几个家丁站守,这蔚王府却是个例外,不光没有人站着,大门还修得极为隐蔽。
林向晚上前扣了扣门环,虚等片刻,里面走出一个相貌周正的男仆,对林向晚躬身一拜,道:“这位大人可有名帖?”
“我是林向晚。”林向晚道,“来求见蔚王殿下,你只需进去通传一声,想来殿下应是会见我的。”
那人却说:“蔚王还未回府,不过估摸着也快了,林大人就先进来罢。”
“多谢。”林向晚心中暗觉奇怪。
上次她和金瑞来时,来开门的明明是个那样的男子,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极不正经的感觉。
今日见着的这个,不光说话妥帖,衣服也穿得很多。
难道陈秋明什么时候换了口味?
这位男仆引她穿过廊桥时,又有一名男仆迎面而来,对林向晚一拜,道:“煊辉将军,我家王夫已经在客室等候了。”
王夫?
林向晚险些忘了,这陈秋明已经娶了个侧夫的,吏部尚书任绮的儿子,叫什么来着......
没等林向晚想起,就闻客室中传出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沉声道:“进来。”
林向晚正欲抬脚进去,余光却瞥见前来引她的那位男仆整个腿肚子都在发抖,心道这天有这么冷吗?
这客室中的陈设一如往日的阴暗,室内的摆设都是黑红的楠木,看上去奢华又低沉,屋内有一棋桌,朱红软塌围绕的中间,坐着一个人,正凝神盯着桌上的棋盘。
那人盘膝而坐,高约五尺有余,肤色雪白,举止娴雅,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十分漂亮。
林向晚站了半晌,上前一礼道:“微臣...参见王夫。”
她走近一看,才发现小孩儿不是在下围棋,而是一个人玩五子棋呢。
榻上的人冷笑一声,谑笑的神情一点都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他斜睨了林向晚一眼,悠然道:“怎么?瞧不起我的五子棋?”
作者有话要说:让俺康康都有谁在追更!不要养肥俺!俺今天是不是很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