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哭了

殿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被处以刖刑的女子很快晕了过去,此时此刻殿内侍候的仆从更加胆战心惊,俱不敢言。

当今蔚王性情不定、喜怒无常,可这么多年来,府上伺候时间久些的,大都能摸出其中的规律来。

谁知蔚王这一娶亲,娶回另一尊阎王来,别看年纪轻轻,心思更比蛇蝎歹毒。

任雪年生得粉调玉琢,他身体未开,陈秋明怜惜他,到现在二人虽还未行事,但在外人眼里,她们二人极为恩爱。

毕竟蔚王为了这个侧夫杀人也不是这一回了。

“妻主,以后还是由我来挑几个聪明伶俐的来伺候罢?我那儿有个手艺不错的丹蔻师傅,或许妻主会喜欢。”任雪年笑着将脸埋进陈秋明胸口,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在撒娇。

陈秋明微笑着揽住他,目光却是冰寒的,“雪年有心了。”

她攥着任雪年衣袍的右手几次握紧又松开,努力调节着自己的心气。

她得忍,她的母皇不知何时对她起了这样的疑心,竟不顾她的意愿强行赐给她一桩婚。

卫所的权力她才收了十之二三,府上那些幕僚都俱是不顶用的文臣,现如今她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林家。

所以林向晚办事再蠢笨、再不堪,那她也是好的。

入夜十分,陈秋明终于哄走了那位祖宗,丝毫不敢耽搁忙给林向晚修书一封,命手下最快的苍鹰送去。

只用了不到五日,那封裹着油蜜的密函就送到了林向晚手中。

书房内的黑衣女子面无表情将密函展开,在看清上面的字迹后勃然变色。

陈秋明竟然让她以铁器盐米等这些匈奴短缺的物资来换取匈奴的服从,只要匈奴愿意归顺大梁,这些物资就会源源不断供给匈奴。

怪不得前世锦衣卫收服匈奴那么轻而易举,这种做法与养虎为患何异?

长此以往,匈奴必借势雄起,挥师南下,届时大梁岂不是任由这些人践踏?

林向晚阴沉着脸色将这封亲笔信收好,现如今她可真算是明白当初就凭锦衣卫那群废物,是如何收服匈奴的了。

原来是这么一个收服法。

若从现在算起,长达数年的时间,匈奴恐怕早已养精蓄锐完毕,陈芮无能斩杀了她林府满门,想必林府灭后,她那皇位也坐不了多久了罢?

“妻主。”

云宸不知何时醒了,披着外衣来寻林向晚,见人独自站在窗前发愣,忍不住唤了一声。

林向晚将陈秋明的亲笔信藏于袖口,回身将习习走来的男人一把抱住,道:“怎么醒了?”

“妻主不在。”云宸微蹙眉头,见林向晚面上隐有几分怒气,不由道,“妻主怎么了?”

他心中隐隐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了,可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此时来了?林向晚不日还要领兵打仗,他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林向晚。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林向晚思忖着上回云宸来月事的时间,不由问道,“月中已经到了,你也就这两天了罢?到时候我恐怕不在府上,只能留一些人伺候你,你一人可行么?”

“我......”云宸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他怕他告诉了林向晚,林向晚就会立刻将他送回京畿去,他不想离开林向晚。

前世林向晚在这场对决中九死一生,若不是他去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可前世那场战役林向晚就执意不愿带他,他根本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事发之后,他该去哪里找林向晚。

林向晚此刻心事重重,并未注意到男人吞吞吐吐的模样,只轻轻拍了拍云宸的背,道:“走吧,后半夜我陪你睡,匈奴王的人若不是明日傍晚赶到,也会是半夜,明天我就不在府上了。”

云宸听她竟是明日便走,忙道:“妻主万望小心!”

“好,我知道的。”林向晚摸了摸他,哄着云宸上床时,才发现男人并未穿袜子,只光裸着脚踝踏着鞋出来,忍不住伸手去捂了捂云宸的脚。

方才乖乖陪着她站了半天呢,夜里寒气重,摸到的脚踝果然冰凉一片。

云宸一只脚被林向晚双手捉着,他轻轻挣了挣,没有挣开,有些不明地看着林向晚。

林向晚却道:“我都没有好好瞧过你这里。”

一句话引得云宸又烧红了两只耳朵。

“那...那有什么好看的。”他用了些力气,只想把脚缩回被子里去,可林向晚却越抱越紧了。

“我给你按按脚罢。”林向晚道。

云宸刚想说不必了,却见林向晚在床边坐了下来,温软的小手在他足底抓来抓去,弄得他痒极了。

“妻主......”云宸羞得双颊都红透了,那只脚好像变成了他全身最见不得人的地方,林向晚还死活抓着他不放。

这段羞耻来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猛烈,云宸其实心中也没觉得什么,可他的身子就是不受控制地出了各种反应,体内那股燥热感逐渐变得灼烫,惹得他湿了眼眶,溢出两滴眼泪来。

林向晚有些惊讶,赶紧上前给云宸擦了擦眼泪,轻声道:“乖乖,怎么哭了?”

“妻主......”云宸呜咽了一声,他本想极力忍住的,可一声呼唤后眼泪却越流越多,他觉得自己的模样好生丢人,只能软着声气道,“别欺负我......”

男人的声音好听极了,还带着一丝颤音,只勾进林向晚心里去,惹得她想用力地亲一亲他。

“我...我没欺负你。”林向晚下意识咽了下口水,连声音都变了,不知好端端的男人为何会哭成这样,只好手忙脚乱地给他擦干眼泪。

云宸却觉得更委屈了,哑声道:“你...你那手刚碰过脚,怎么又来摸我的脸?”

林向晚只好赶紧换了衣袖,却是失笑出声,看着模样可爱的男人问道:“我碰的是谁的脚啊?”

这一哭,把云宸整个眼尾都惹红了,林向晚怜他肌肤娇嫩,渐渐将袖子换成了唇瓣,轻而细地将男人脸上的泪痕吮吻干净,末了才在男人柔软红润的唇瓣上亲了一口。

她亲得极不风雅,不光亲得“啾”一声响,还把男人亲疼了。

可云宸忽然又缓了过来,觉得没那么难过了。

只是眼下,比起难过二字,好像更困扰他的是丢人。

太丢人了!

他还比林向晚大了许多,怎么被摸了摸脚,就哭成这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怎么了,只觉得那一瞬间一堆愁绪堵在他心头,他却半点法子都没有,刚急了急,眼泪就出来了。

他也不想的......

林向晚头一回见云宸这副模样,顿时觉得稀奇极了。

上回在林府,她那么凶,还欲对云宸动强,可男人却只是温声软气地跟她道歉,半滴眼泪也没流。

可今日这是怎么了?

难道就因为......她碰了碰云宸的脚吗?

仔细想想,她以前好像确实从未碰过这个地方。

林向晚心中充满了好奇,小心翼翼把刚还哭哭啼啼的男人搂在怀里,娇声哄道:“夫主的脚不给我碰的吗?”

云宸面上极不自然,小声道:“给碰的。”

“那乖乖为什么哭了呀?”林向晚跪在云宸身侧,将他搂进怀里好生安抚着,一面猜测道,“是不是担心我呀?”

怀里的男人缄默着声气,林向晚忽然明白,云宸自然是担心极了她的,毕竟她在男人面前,将匈奴人讲得那样厉害。

林向晚低了头,与云宸额头相抵,静静瞧着他红着眼眶的模样,把男人两个手都拉住才缓缓道:“我去去就回来了呀,一定平安回来,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一定一定一定不会让你守寡,好吗?”

云宸自然知道林向晚这是为了说给他听的哄人的话,也无法多言,只是回道:“那也不准受伤......”

“好,不受伤!”林向晚答应得干脆,又在他软乎的唇瓣上亲了一口,才压低声音道,“回来我就跟你上床,行不行?”

这是什么话!

云宸生了些气,转过脸去不想理她了。

林向晚却浅笑出声,安抚地揉了揉云宸还露在外面的脚踝,用商量的语气道:“我给你按按脚,有几个穴位是可以缓解疼痛解乏的,这样便是我不在,想你也能好过些。”

男人没再出声,林向晚只当他是答应了,才去继续自己方才的打算。

她仔细打量着男人白净的右脚,发现竟是细致得连一丝薄茧都没有,五个脚趾形态适中,而不像她自己的,拇指因为常年习武发力的缘故,逐渐变得扁平。

虽然知道自己盯着云宸脚看的模样着实有些变态,可她还是忍不住想,怎么会有人长得浑身上下都挑不出一点毛病呢。

星月浮沉,日出东升,辽远的天边透出千万缕微光,已至黎明。

林向晚轻手轻脚钻出了被子,生怕吵着熟睡的云宸,可没想到云宸早就醒了,她方才起身,腰间就被云宸搂住了。

“我等着妻主平安回来。”他道。

“好,我若顺利,顺手给你牵只产乳的公羊回来,可好?”林向晚拍了拍云宸的手背。

“不要羊。”云宸在她颈侧亲吻一下,“我只有妻主好好回来。”

“一定会的,你不要担心。”林向晚不再逗留贪怀,抽开了身,回身一望,云宸穿着雪白中衣,温顺的模样娴静而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呜,亲妈眼觉得我的云崽崽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