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烧着暖炉,气温正是适宜。
可林向晚却觉得浑身发热。
床上的男人今日的穿着较上次更为放肆。
上次他还只是拘谨地坐着,修长的双腿并作一处,端着副纯良的表情看她。
可现在,那如银丝般的轻薄缎子层层堆叠着,云宸的腿仍是并拢着,却是极为巧妙地交叠在一起,该遮的东西都变得将透未透,含着十足的勾丨引意味。
他上半身的衣服还穿得十分周正,瞧不出一丝端倪来。
“怎么穿成这样?”林向晚听见自己问道,然后她一边问,一边钻进那数段红绡之间,碰了碰云宸的鼻尖。
她视线中顷刻就只剩下男人精致的容颜,与绯色的唇瓣,蛊惑而甜腻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请将军享用。”
享用。
一个平平无奇的词汇在他嘴里被念得香艳无比,修长的指骨一边替林向晚解开前襟的扣子,一边又捏着林向晚细软的手指,引她覆上自己的脸颊。
林向晚目光显出几分迟滞,像是被眼前人吸走了半分神智般。
不过她很快回神,夺回了自己的主导权,压着云宸色气的唇瓣疯狂掳夺了一阵。
这一吻罢了,男人仿佛意犹未尽般,伸出香软红艳的舌尖,去舔尽林向晚唇上的水渍。
林向晚方才努力拾起的理智又崩塌了。
......
夜色浓沉,月上中天时分,房中的好事将歇。
躺在一片艳红间的男人身上没有一处光洁,尽被覆上深浅不一的痕迹。
林向晚这回当真没有半分克制,事后渐渐露出几分后悔,轻手轻脚地替云宸稍作一些清理。
“弄疼了罢?”林向晚揉了揉云宸的脑袋。
云宸乖极了,拿脸颊蹭了蹭林向晚的手心,哑声道,“奴舍不得妻主。”
“乖乖。”林向晚心中顿生无限疼惜,“我跟你保证,速战速决,半月即回,如何?”
“骗人...”云宸声音夹带上一丝委屈,“光从京畿走到黄州去,就要多少天了。”
林向晚没了办法,她明知此举不对,可她内心不知为何软成一滩,半个驳斥的字都说不出。
男人还拿漉湿而漂亮的眼睛哀戚戚地看着她。
“这样......”僵持了半晌,林向晚服了软,“我天亮便启程,需快马加鞭赶往黄州,你在家好生安歇一日,翌日我让人用马车送你,这样总可以了?”
云宸心知这已是林向晚能做出最大的让步了,终于眉开眼笑,将林向晚搂进怀里,“奴知妻主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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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黄漠,朝廷不得不发下一批军饷以供军队补充物资。
一想到今年营中将士的过冬算是舒适了,林向晚心中就畅快不少。
天色未亮时,她便轻装简从,携母亲的兵符,前往京郊大营。
军营惯来早起,待林向晚到时,整个军营已肃整待命。
“少将军。”上前说话的是总兵刘萤,面相清爽干练,于林向晚却很是陌生。
林向晚下了马,正色道:“之前我来过几回,怎不见你?”
刘萤恭声回复:“卑职到京需进卫所从事任职,故不在军中。”
林向晚点了点头,又过问了物资粮草一事。
然话音一落,刘萤面上却显出几分为难:“回禀将军,军中不起战事已久,许多兵器甲胄磨损甚重,急需更新,朝廷发下的军饷于我等皆是杯水车薪,粮草也......”
林向晚没想到对大战在即的军队,陈芮竟只拨款惯例的六成,加上军中物资本就损耗严重,刘萤只能补全了急需的粮草,但兵器甲胄一类,军中有近三成的将士手无寸铁。
“近三成?”林向晚对这个数字感到震惊。
“是。”刘萤眉心深锁,“本来这些事早就该上报解决,可卑职每年都往卫所递了折子,每年都杳无回音。”
当然不会有。
朝廷重文轻武长达数年,时至如今,军士已与平民无异,这些人又怎能盼来朝廷的补助呢。
“先让装备齐全的跟着,其余人垫后罢。”林向晚烦躁地扯了扯紧束的领口,没想到还没上路,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看来,她还是将事态看得太过简单。
刘萤领了命,吩咐将士们整队前行。
自京畿北上,路过的多是山地丘陵,北地严寒,多处覆雪,山路极不好走。
她们要赶长路,马匹便很是损耗,经济又难以维持日换一马,这行程又不得不耽搁许多。
第一夜,林向晚等人尽力赶至峡州,在一处尚算平坦的坡地上驻扎下来。
“此地背风,吩咐将士们于此地扎营,山上虽无草木扎根,岩石够硬,应是安全无虞。不过还是让人轮班值守,军中人多,不得不谨慎些。”
刘萤愣愣听着,没想到林向晚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娃,还懂得仔细分辨这些,对她顿生不少好感。
林向晚作为主将,她的营帐理应排在众兵之间,最为保守安全,且暖和。
然这一路有些许水土不服的军士,勉强跟着大部队走到这里已是十分辛苦,林向晚便让人将她们的营帐布置在自己那里,她换别处去睡,又叫人熬了新鲜的菜汤米糊。
“今晚大家都将就些。”林向晚高声道,“长途跋涉不宜过量食肉糜,否则明日水土不服者又会新增一批,我已嘱咐军医煮了驱寒治头痛的汤药,吃过饭后尔等可服少量早做预防。”
营中军士见她安排得这样妥当,简直与林纾将军同行无异,因林向晚年纪轻而忐忑犹疑的人渐有了不少安心。
见周边杂事安排妥当,林向晚才回了自己的营帐。
此次匈奴事小,何况匈奴人本就因内部争斗而牵连大梁城池,想来平乱亦要不了多久。
但林向晚一直眉头直跳,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她的床不算硬,林向晚并非娇生惯养的人,什么地方都能凑合。
可她在那张软席上左躺右躺,始终无法入眠。
这地方哪里有云宸的怀里温暖......她没头没脑地想。
以往每次睡前,云宸都会轻柔地亲一亲她的额头,今晚没有人来亲她,如何能睡得着?
林向晚翻来覆去数十次,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幸亏应了云宸的话,将那男人给带上了。
不然往后这几夜要怎么过才是......
应是认床罢?林向晚皱着眉给自己寻着别的借口。
也许是同人一起睡惯了,冷不丁剩了她一个人,有些不习惯而已。
就这样不知熬了多久,许是折腾过了子时,林向晚终于睡了过去。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林向晚年也二九,穿着一袭暗沉乌黑的骑衣,面色深沉地跪在将军府的主院里,瞧着似乎已跪了许久。
林向晚有些讶然,她并不记得什么时候被罚过跪,今世没有,前世亦是没有。
过了一会儿,林向晚看着她自己跪在那里,直到跪得她都觉得膝盖生疼,屋里才走出一人。
是她的母亲,林纾。
可母亲的表情很不高兴,皱着眉严声道:“林向晚,今我武将虽难成大器,但天下海晏河清不正是民心所向?你口口声声说你是重生而来,说陛下不君,诛杀了林家满门,可你妄图借外力挑起两国争端,便是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与陛下的做法又有何异?”
“两国征战,遭殃的是百姓!今日若不是我发现你胡作非为,黄州几百人的百姓就要因你而死!林向晚,若你所说的复仇是这样,那我林纾宁肯灭府。”
林向晚抬起了头,她目中凶光尽显,不满地盯着林纾冷笑:“怎么?我在母亲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不堪之人?既然如此,那我不妨告诉母亲,今日我为复仇,不光要杀尽那些边城百姓,我还要杀蔚王!杀昏君!她陈家能坐的天下,我林家有何坐不得!”
“你放肆!”林纾拿出一条蟒鞭,狠狠抽在林向晚身上。
那痛感似乎能被共情,熟睡在营中的林向晚骤然眉头紧蹙,全身颤了一下。
“你这个逆子!真是满口胡言疯疯癫癫!我就不该信你什么重生之言!”林纾气得两手颤抖,手中那条长鞭毫不留情地抽在林向晚身上。
然林向晚跪得笔直,躲也不躲,只是怨恨而嘲讽地盯着她的母亲。
“别再打了!”父亲明迟忽然从房中跑了出来,抱紧了跪在地上的林向晚,厉声道,“阿晚是我的孩子,你要把她打死吗?阿晚既说了没做,其中必然有别的误会,我们自己的女儿,你为何不信她?”
“你要我如何信?”林纾扔了鞭子,怒视明迟,“就因你纵溺女儿,当初劝我相信她重生的是你,如今她犯了错护她的又是你!明迟,你真是枉为人父!”
林向晚十分惊讶,不论何时,她从未见过母亲这样对父亲说话,她的母亲虽出身武将世家,不通风花雪月,可对父亲却始终是温柔而包容的。
今世重生,林向晚自己也看得分明,她的母亲父亲明明是真心相爱,可在这个梦境中,为何会这样?
然而,林向晚看见梦里的自己却早就见怪不怪般,只漠然看着双亲争吵。
怒骂了一阵无果,林纾扔下那父女二人走了。
明迟蹲在她的身前,给她轻轻擦着脸上的血迹,温言道:“我的乖女儿病了,不怕的,有爹爹在呢。”
林向晚登时觉得眼眶一热,心痛难忍,可她看见的那个自己还是冷着一张脸,扯出个不怎好看的笑容来,“是呀,我病了,我疯了!你们是不是都盼着我死了?”
“阿晚,你究竟在说什么?”明迟痛心地看着她,“我是你爹爹,我拿你当我的命,你怎么能对爹爹......”
“够了!”跪在地上的林向晚打开了明迟的手,皱着眉站起了身,“你平日不是不愿意碰我么?今日怎么贴得这么近?我看父亲还是守守夫德罢!”
真是混账!
林向晚气得浑身一抖,不满地看着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冷面女子,心道这好在是个梦,如若是真的,她自己都想给里面的林向晚一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