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雪,天幕爽朗。
那一声仿如游丝,透过寒凉的夜,钻进云宸耳中。
云宸目光微垂,温顺的目光注视着林向晚,索性弯身将她横抱进怀中,直直向西院而去。
林向晚不知云宸竟有这样的力气在,惶恐了一阵发现她被抱得很平稳后,索性安分窝着,将脸颊往云宸怀里蹭。
“你真好。”她轻声呢喃,一边搂紧了云宸的身子,“一会儿我轻轻的。”
云宸面上早就似火烧,身丨下的脚步却是一刻都未减缓。
他亦想要林向晚。
屋内的灯来未来得及点,门便被反锁了,静谧的夜色中响起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林向晚被放在床上,她却依旧扯着云宸的袖子,去瞧人手上那点鲜亮的朱痣。
“它快要没了,你舍得吗?”林向晚道。
“那本就是给你的。”云宸回了句,俯下身来,含住林向晚柔软的唇瓣。
低徊缠绵的交息声在房中响起,云宸任由林向晚凭喜好摆弄着他,极尽配合,印象里林向晚好像很喜欢亲他,明明是那样小巧而莹润的手,竟也有几分力气,作弄得他险几次孟浪出声。
月已上梢头,偌大的将军府正有一叶孤舟,林向晚欲先登之,云宸却捷足一步,伸手来接她,林向晚欣然受之,遂二人掌心相合。
然晚来风急,叶舟难以维系,林向晚意动神游,云宸亦自顾不暇,两人不得不紧密相依妥善周身。欲行深处时,舟身摇晃,林被溅得一手泠泠池水,林初时微怔,复又温言调笑,只见云面色赧然,催促行事,言之后悔,不知林不知餍足也。
后有多少欢欣愉事,尽在不言中。
次日清晨,初阳透进不曾紧合的暖帐之内,林向晚对光线敏感,很快转醒了。
她睁眼便是云宸还沉沉睡着,与她躺在一处,手臂还紧紧搂着她。
林向晚想起昨夜,心中对云宸多了几分疼惜,忍不住贴在他脸颊处亲了一口,指尖亦贴在云宸额头上细细摩挲。
她一碰云宸便醒了,眸子水润润的,声音却有些沙哑地唤:“妻主醒了?”
林向晚瞧着他的样子,越看越欢喜,压着云宸又用力亲了亲,匆匆下床,“你慢些起,我去瞧瞧厨房今日做了些什么,到时给你送来。”
云宸应了声,低头瞧着自己已然光洁无暇的手臂,勾唇一笑,艳色的凤目中神采奕奕。
他终于将林向晚占据了个全面。
然,云宸左等右等,也没等来林向晚给他送饭。
此时,林府客室很是热闹,昨夜刚离去的二人,又过来了,一屋子人神情凝重。
“早知,我就该将那人杀了。”林向晚目光冷冷。
林纾也跟着叹气,“三殿下而今如日中天,她再如何放肆,又有谁能管得了呢。”
昨夜香山寺之行,的确是救下了周穆的性命,然陈秋明不知又有什么毛病,言明要娶个侧夫,命朝中上下五品以上的官员将她们容貌优秀的儿子送入她的皇女府供她择选,周家也在其列。
满朝文武,皆是敢怒不敢言。
林向晚却更是气愤,她原只想救周氏兄妹一命,却不成想为此却让更多男儿遭了难。
“她疯成这样,怎么还有那许多朝臣想要追随她?”林向晚没好气道。
可她刚说完这句,林纾与明迟皆一脸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叫林向晚才想起,她如今不也是陈秋明的追随者之一吗?
三殿下虽处事疯魔,可她只在男色上有失偏颇,给手下人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即便强抢了许多姿色上乘的男子,但不论是谁家,都会得到一笔丰厚的钱财,普通百姓劳碌一生也挣不来这样的数字。
对于女人们来讲,儿子不过是多生几个的事,但名利上的尊荣,可不是轻易就能得来的。
林向晚长叹一声,看向神色颓然绝望的周穆,向周宓提醒道:“三殿下昨日已经见过他的脸了,若届时再发现周哥哥尚未出阁,怕是会震怒。”
闻言,周宓脸色更差了几分,涩然道:“这我又如何不知......只好前来,问问...唉,我真是......少将军能收了我哥哥做侧夫吗?”
“什么?!”林向晚一怔。
然这一屋子的人除了她,其余人皆面色平平沉默不语,只等着她的答复。
想必在她来之前,这些人早就这般商量过了,叫她过来只是一锤定音罢了。
林向晚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周穆,最后认命地揉了揉眉心。
她割破手指,拉起周穆的袖子,将血涂抹在那处的朱砂上,道:“西院的空房还有很多,你们看着安排,云宸还等我给他送饭呢。”
周穆神情微动,他一直在打量林向晚的表情,见林向晚态度如此,忍不住出声:“少将军......”
“无事。”林向晚给他把袖子好好放下来,好言道:“错不在你,我没必要生你的气,我家云哥儿是个好相与的,你二人住在一处,我很放心。等风头过去,你想另择良人,便去留随意。”
周穆见林向晚说完欲走,忍不住叫住了她,弯身拜道:“穆,多谢少将军搭救之恩。”
“周哥哥客气。”林向晚亦回礼,“以周哥哥的出身,来我家做个侧室,过于委屈了。”
林向晚不敢多留,忙从客室溜去了东院,心想她与云宸昨晚才鱼水情浓,转眼就多塞了个男人进来,要怎么解释才能叫屋里那位舒心?
毕竟云宸对陈秋明的作风怕是知之甚少,一时半会儿恐难理解。
所以她只好率先去了东院,找她那哥哥求救。
可林向晚刚走了一半,站在东院门口,却突然想起,朝中五品以上官员之子凡品貌端正者皆要去,那为何她哥哥不用去?
她沉吟一声,难怪刚刚她的爹娘是那样一个表情,眼看离春天不远,内廷官吏恐怕已经将来年入宫选秀的名单拟好了罢。
故而,陈秋明再乱来,也不会公然和梁帝抢人,她所说的五品以上,皆是未被内廷择中的官员。
“阿妹?”林煜出了院子,见林向晚愣愣站着,惑道,“怎么不进来?这大早上的,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林向晚收起复杂的思绪,淡淡一笑,“哥......我说我今早刚纳了个侧夫你信吗?”
林煜以为她在说笑,可看着林向晚的表情,他才逐渐反应过来,林向晚是认真的。
“今早上?”林煜愣了愣,“你昨儿又去了教坊司吗?”
林向晚不悦,“这是什么话!我这回娶的可是昨儿与你说话的周家哥哥。”
林煜怔怔看着林向晚。
见他如此,林向晚只好将事情与林煜解释了一遍,沉声道:“周家也是无奈,若今后周穆与云宸有什么不合,我又不在府上,还请哥哥调节一二。”
林煜亦神情凝重,“我瞧妹夫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你与他好好分说便是,只是......三殿下已如此说了,这名单中难道还有我的位置?”
林向晚看了林煜一眼,心想入宫一事横竖母亲也会过来言明,她现在说了,还能看看哥哥的态度。
“其实...哥哥的名字,应是在来年入宫的名册上,而此事,母亲父亲多半是已经知晓了。”林向晚徐徐说着,一面仔细观察着林煜神情。
只见林煜呆愣了半晌,复又抿紧唇瓣,复又露出个极难过的表情来,哑声道:“那我...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林向晚心中一酸,强笑着故意道:“去宫里做贵君,不是一件极好的事吗?若是得宠,还能光耀门楣呢。”
林煜眉宇间直凝出一片愁云来,“可...陛下而今已近不惑了,我一直以为,我......”
他未再说下去,可林向晚却隐约猜出他的意思,想她哥哥心中亦是想嫁个如意良人的,并不欲入宫。
看来谢容那边,她着手的准备是对的。
日前,谢容才认全了常用字,又方请了乐坊的先生教其女声的发音,仪态礼节都要一一细学,好在谢容还算聪慧,没有耗费很长时间。
笃定了林煜的心理,林向晚只当看不见林煜的表情,自顾欢喜道:“届时母亲一定会来找哥哥说的,若是敲定了,我带哥哥去市面上买几件好衣服,这样等入了宫,陛下瞧着也能多几分欢喜。”
林煜彻底陷入沉沉的绝望之中,缄默了声气。
林向晚看着林煜的样子如鲠在喉,心想上辈子她的哥哥得知入宫之事时,必然也是这般的难过,而她却全然没有关注过。
她没再说话,悄声退出了东院,深深长叹一声,才转向西院行去。
日上三竿,司琴许是早就伺候过云宸的早饭了,可林向晚却还腹中空空。
她打起精神,道现在云宸多半去书房看书了,想来想去,此事还是和云宸解释一二为妙。
然事情发生得总要比林向晚先上一步,她方进了东院的门,就见院中下人攒动,都是来去搬东西的,云宸站在主屋门口,合手冷眼瞧着她们。
周穆在她后脚进来,一同来的还有明迟。
周穆一见林向晚,极是为难地道:“真是对不住,我......”
“无事。”林向晚出声安抚,她父亲是个雷霆性子,能早办的事绝不拖沓一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跟云宸解释原委,也不知那人心里怎么想的。
林向晚偷瞄了眼一脸严肃的父亲,忙溜去云宸身侧,握住云宸一手道:“手怎么凉成这样?可按时用过早饭了?”
云宸收回了投在偏屋的目光,静静瞧着林向晚,淡声道:“昨儿妻主与我同房,是为了让这人进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