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宓?
“我出去看看。”林向晚虚握了一下云宸的肩,出了书房前往西院的侧门。
外面飘雪阵阵,虽说不大,可也积少成多,周宓笔直地站在那里,就算没有打伞,也不知屈就在檐下避一避雪。
林向晚看得一笑,问:“怎么不进来?”
周宓几步上前,笑道:“第一次拜访,没走正门走了偏门,还要不请自来地入府,不太好罢。”
“你倒也知道。”林向晚一边给她拂去肩上的雪花,一边皱眉,“怎么?不愿见我母亲。”
“没有!没有!”周宓连连否认,“只是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听说你考完了,前来问候一句,不知考得如何?”
林向晚想了想自己的考卷,极为认真道:“结果应是不错。”
“这么有把握?”周宓只是笑,又将自己手上拎的两个油纸包递给林向晚,“家养的鸡,祖传烘焙,试试?”
“你家还养鸡?”林向晚颇有些稀奇,侧过身子往里让周宓进去,“来都来了,吃杯热酒再走吧。”
周宓见时辰尚早,便不再推托,随林向晚去了客房促膝。
文墨和白棋前来伺候,林向晚分出一个纸包递给白棋,温声道:“去拿给夫主,记得给他热一热,仔细着分量,莫要食多。”
白棋接过纸包称是。
周宓看得满眼艳羡,“不愧是新婚,黏糊得厉害。”
“这也叫黏糊?寻常的照顾罢了。”
两人说话间,烫好的呼儿换已被送来,林向晚给周宓斟满,自夸道:“尝尝,我独自酿的,味道不错。”
周宓饮尽一杯,眉心舒展,“果然不错。”
林向晚瞧她穿得单薄,鞋底磨得厉害也不见新纳,忍不住道:“你周大人堂堂指挥使,不必这么减省吧?”
周宓循着目光见林向晚盯着自己鞋底,赧然一笑:“还能穿,前日买了新底子回去想学学怎么纳,奈何手脚太笨。”
林向晚扒开纸包,见里面的麻鸡金黄诱人,忍不住拆下一只腿放进嘴里,含糊着回:“怎么不叫令兄帮忙?唉,你年纪大我许多,这是不打算成亲了吗?”
周宓听她提起自己兄长,搓了搓手,发愁道:“我那兄长,如今年岁比我都大,性子沉闷连我都觉得无趣,口口声声说要择个自己喜欢的,不着急嫁,倒显得我狗拿耗子。”
林向晚嗤嗤发笑,心里却是门清,周宓省吃俭用地攒钱,怕是留给她哥哥做嫁妆用的。
周家早些年亦是七姓大族,只是因为族人太多,反倒各自分散成家,到了周宓她母亲时,已成了小门小户,再加上周宓双亲皆已亡故,多年来一直是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好在周宓出息,离了家族荫庇,自己也闯出一片天下来。
“说来说去,你们兄妹两个俱是一样,我就不信京畿城想嫁你周宓的高门男子,会挑不出三五个来。”林向晚端起酒杯豪饮一口。
“唉,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周宓叹气,“何时要孩子?”
“咳咳......”林向晚被实实在在呛了一下,移开视线道:“再说吧。”
她和云宸至今连房都没圆,要什么孩子?
周宓见林向晚这副心虚的模样,狐疑道:“不会吧?你林向晚揶揄起我来那么厉害,难道竟然惧内?”
林向晚被说得莫名,她那正夫被骂两句恐怕都能哭出来,她惧哪门子内?
只是眼下却道:“你说是就是。”
闲话一阵,林向晚却皱了皱眉,她突然隐约记起,前世周穆出事,好像就是最近。
“...我兄长不也是一样。”她迅速转移话题道,“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见为自己的婚事打算,不知令兄近日可会出门转转?”
周宓沉思了一阵,摇了摇头,“近日不曾出门,倒是今天,我逼他去香山寺礼礼佛,晚些再去接他。”
林向晚猛地站起,一把拽起周宓道:“我正为今日不能遍插茱萸而遗憾,不若我们此刻便去!”
周宓还不及反应,就被林向晚揪着领子出了门,急道:“哎!我鞋还没穿好呢!”
林向晚与周宓都是善马术之人,林向晚扬言要与周宓赛跑,一上乌雅驹就绝尘而去,留周宓在大白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林向晚究竟是怎么了?
唯林向晚心间清明,今日周穆去香山寺,而陈秋明,亦是去香山寺!
她只记得前世待周宓寻到周穆时,周穆已死,却不知陈秋明是什么时候将周穆掳走的,但愿为时不晚!
林向晚心急如焚,纵马如风,未能及时追上的周宓被她甩了老远,马蹄所及之处百姓纷纷退散。
香山寺距离京畿中心较远,从城中至那处,须得穿过一条长长的贞节牌坊,香山寺坐落于山顶,有石阶七百余层,待林向晚刻不容缓冲上山顶,已然累得气喘吁吁、双脚发麻。
她回头望了眼来路,迟迟未见周宓,索性自己先寻找一阵,才刚进入主殿,就见一女子着暗纹流云的深衣,身边簇拥三五侍卫,缓缓在佛像前燃香,正是陈秋明。
见她们悠哉模样,应是还未遇见周穆,林向晚终于松了口气。
若今日成功救得周穆,周宓便不必死。
只是.....她这样贸然冲到周穆面前,拦了他和陈秋明的相见,岂非唐突?她突然扯着周宓跑来香山寺,已经非常奇怪,要是再这样冒冒失失去见了周穆,周宓再迟钝,也会觉得她不怀好心,以后的朋友还怎么做?
林向晚深深叹气,只得先藏身起来,避免陈秋明瞧见她。
今日小雪,香山寺的香客骤然少了一半,陈秋明来香山寺,而且如此低调,有一部分目的是来此猎艳,必然不会带影卫前来,她只需悄声跟在陈秋明周围,等事情发生,再视情况救走周穆便可。
林向晚倚在阴暗处观察着陈秋明,一边揉了揉自己酸麻的小腿一边听着动静。
“殿下,今日还去求符吗?”
“去吧,索性无事,你不知,那处多得是年轻男子求姻缘,孤还能去掌掌眼。”
林向晚大气不敢出,一边想难道周穆也在那里求符?这样一来便好办,她这便可过去假意迷路,带周穆离开,届时再装作与周宓巧遇,一同离开便是了。
林向晚心觉不错,正欲动身,只听陈秋明忽然以笑音道:“哎,你们瞧那个男人,是不是颇有几分姿色?”
林向晚浑身一颤,忙向着陈秋明的视线看去,只见供奉女娲神像的庙中走出一个身穿石青棉缎直裰的男子,眉目英挺与周宓有八分相似,不是周穆又是谁?
此地与上山的来路离得不远,要是周宓再赶来,陈秋明与之直接撞在一起,直接怒触,竟是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林向晚心下恼恨,早知就不拉着周宓同来了,也不知她现在走到了何处。
一人道:“着实不错,只是看着年纪不小了,怕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了吧?”
陈秋明点头,“你等去看看,要仔细观察,若是过关,便将人带到我的厢房来。”
“是!”三人应下,立刻离去。
林向晚朱唇紧抿,再看周穆竟是往宝塔那边的深巷中去了,连忙抄小道赶在几人前面,准备拦住那几人。
主殿有侧门,但要走进那条小道却是无门,必须翻过一面不矮的石墙,林向晚借力越过墙头,整理了衣冠,装作寻常香客徐徐散步,一边凝神细听远处传来的动静。
“站住!”一女声厉喝,林向晚忙循声追了过去,只见三人齐齐往一个方向奔去,却不见周穆的影子。
他去哪儿了?
林向晚沉吟一声,只好尾随在那三人身后,还没来得及跑出两步,一男子突然现身竟直接撞进了她怀里。
“谁?”林向晚摸着被撞痛的脑袋,下意识疾呼出声,定睛一看,跑进她怀里来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穆本人。
她这才发现刚刚周穆出来的地方有一条极其隐秘的缝隙,只有一人侧身之宽。
“这位哥哥?”林向晚佯作不识,装出一脸纯良,担忧道:“你没事吧?”
周穆神情急切,见眼前的小姑娘似乎是个好人,开口求助道:“姑娘,有人追我,来者不善,你可否......”
“跟我来!”林向晚听见不远处脚步声重叠又至,连忙拉起周穆飞奔。
此巷尽头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往女娲庙、周穆方才走的那条路,一条则是个下坡,顺石阶而下,有一个极为隐秘的小屋,里面供奉着一个佛龛。
女娲庙那边说不定陈秋明还在,保险起见,她拉着周穆走了另一条路,同周穆一起藏在那小屋里。
然没过多久,有一人闯入,正持刀打量着眼前的佛龛。
“这些人是三皇女豢养的私卫。”林向晚压低了声音解释,“瞧见他们腰上那片乌黑了吗?那其实是三皇女府的图腾,是一片孔雀翎。”
周穆按林向晚的说明去看,果然看出一片雀翎。
他开口正欲问林向晚怎知这些,马上被林向晚以食指封住双唇。
“别出声。”周穆听那姑娘轻声道。
三皇女手下的影卫身手不凡,她可以保证自己的声音不为那些人所听见,可周穆一出声必然会被察觉。
“现有两法,我为你分析利弊,要如何做你自己选。”林向晚徐徐解释,“其一,我可以杀了此人,她武功在我之下,离开此处,无人能发现是我的手笔,其弊是三皇女必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唯恐后患无穷。”
“其二,三皇女最忌掳夺人夫,你若此时解衣,佯装与我苟合,此人必不会再纠缠,只是戏恐怕要做得真些,这其中的弊害就不用我言明了罢?”
周穆目光紧锁在林向晚清隽的面容上,又回身看了看影卫,似是在迟疑纠结,然他也清楚那影卫近在咫尺,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由不得他左右为难。
片刻之后,周穆扯下了自己一段腰带,放进了林向晚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说一下,女主前世只是一个纨绔,就算是重生,她也需要时间来慢慢成长的_(:з」∠)_而不是突然一下子很流批,是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和不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