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瓒看着?二兄那委屈又恶毒的眼神,眼皮狂跳,说:“镇军将?军看起来很是需要,暂时借给镇军将?军,暂时!”
蔡王杨整的表情这才稍微好一点,说:“真?的?”
“当、当然?。”杨瓒说着?,却?莫名打了一个磕巴。
权琢玠拿到面具,惊讶的说:“真?……真?的借给下臣么?”
杨瓒点点头,说:“需要的时候暂时戴上,今日镇军将?军可是功臣,少不?得攀谈一些。”
权琢玠倒是极为喜爱这只面具的,毕竟日前杨兼给权琢玠的就是“猛虎面具”,不?过用天?子?的言辞形容,那是一只——没有长大的小脑斧。
相对比“小脑斧”,权琢玠更喜欢这只猛虎,威风凛凛,好似特别符合自己的风格,戴上面具,往舟师上一站,那感觉必然?是极好的!
权琢玠谢过了滕王杨瓒,迫不?及待的把?面具戴在脸上试试看,大小还挺合适。
终于戴上了面具,权琢玠也不?至于逃跑了,但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在燕饮上戴了面具的权琢玠,好像一个疯子?狂人,哪里还有人敢过来敬酒,大家都躲得远远的,不?知道权琢玠到底有甚么毛病。
杨兼真?是头疼的不?已,虽然?权琢玠戴上面具之后,就能克服一些社恐,但是面具也不?是长久之法,看来“皇帝的面具”该出炉了,就像皇帝的新衣一样……
权琢玠身边没人敬酒,大家都在观望,这个时候杨兼便端着?羽觞耳杯亲自走?过去,他可没忘了要和权景宣演戏。
杨兼可是一朝天?子?,他走?过去,自然?很多人瞩目,全都看向杨兼和权琢玠,杨兼端起耳杯,笑着?说:“镇军将?军大才,旗开得胜,胜的漂亮,朕心甚慰,今日朕便敬将?军!”
天?子?敬酒,众人立刻全都围拢过去,更多的人瞩目过来,杨兼又笑眯眯的说:“镇军将?军旗开得胜,实在是辛苦了,今日庆功宴,专门为将?军陈设,朕还亲自做了一道膳食,名唤扬州炒饭,希望合乎将?军的口味。”
果然?是扬州炒饭,羣臣私底下都传疯了,各种?关?于“扬州炒饭”的阅读理解和传闻,风风火火的传遍了整个军营,如今大家一听,原来都是真?的。
先别说扬州炒饭的真?正意义是甚么,天?子?能给大臣理膳,这实数不?容易,上一次还是天?子?给权景宣理膳,如今变成了权景宣的侄儿权琢玠,看来这叔叔和侄儿调了个儿,是要变天?了。
很多人羡慕权琢玠的同时,纷纷看向权景宣,似乎想知权景宣现在是甚么感觉。
说实在的,权景宣现在挺羞愧的,如果不?是自己自大狂妄,又怎么会被吴明彻打得落花流水,如果不?是权琢玠前来营救,如果不?是天?子?做好了第二手准备,自己死了不?要紧,三万大军,还有这么多舟船,便全都陷在这里,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权景宣心里五味俱全,不?过这会子?需要完成将?功补过的任务,因此脸面上不?能有任何羞愧的感觉,反而要露出气愤和不?平的模样。
权景宣故意走?得远远的,冷眼看着?这面敬酒,很多大臣都看在眼里,觉得权景宣这会子?一定不?欢心,毕竟权琢玠是晚辈,还是他的侄儿,打了叔叔的脸,这让权景宣怎么能欢心呢?
杨兼让人将?扬州炒饭端上来,其实这哪里是犒赏权琢玠的炒饭,而是小包子?杨广想吃的炒饭,所以杨兼才特意做了一些。
杨兼给杨广盛了一些炒饭,精致的承槃之中,堆着?像小山一样的扬州炒饭,在熠熠的火光之下,金色的鸡蛋,白?生生的米饭,果然?像是碎金之饭,期间夹杂着?五颜六色的辅料,打眼一看上去,就好像藏在碎金之中的各色宝藏一般,清新又美观。
杨广已经迫不?及待,拿起小匕,舀了一勺扬州炒饭,本身香味单薄的米饭,被炒制之后,裹上了金灿灿的鸡蛋,香味经过鸡蛋的催发,简直是爆发而出,炒饭独特的香气十足,弥漫在鼻息之间,勾引着?食欲与味蕾。
杨广张开小嘴巴,“嗷呜”一口将?扬州炒饭吃进去,虾仁弹、豆子?面、午餐肉咸香、米饭筋道、鸡蛋鲜美,一口下去,滋味万千,一点子?也不?单调。
杨广吃着?扬州炒饭,突然?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大眼睛凝视着?扬州炒饭,似乎感叹万千。
的确如此,这一口扬州炒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不?只是虾仁、豆子?、午餐肉、米饭和鸡蛋,还有更多更多的情感在其中。杨广上辈子?就很喜欢碎金饭,经常让膳夫来做,口感虽没有如此惊人,但大抵也是不?错的。
如今吃到这碎金饭,心中突然?有些感叹起过往来。那些过往,又得意的,有失意的,有后悔的,有怨恨的,实在太多太多了,便仿佛这些稻米粒子?,怎么数也数不?清楚,交织在一起。
杨兼见到杨广对着?扬州炒饭发呆,伸手揉了揉他的小头发,给儿子?来了个摸头杀,说:“我儿,怎么了?还吃的不?舍得食了?”
杨广这才回了神,说:“儿子?无事。”
杨广说着?,继续“嗷呜!嗷呜!”一大口一大口的食着?扬州炒饭,原来午餐肉放在这里也不?错,和米饭抄在一起,好像更加焦香,肉香和米香混合在一起,别提多有滋味儿了。
杨兼看着?儿子?吃饭,便觉得特别有幸福感,小包子?吃东西,总给人一种?“很真?诚”“很卖力”的感觉,肉嘟嘟的腮帮子?颤抖颤抖,小嘴巴鼓囊鼓囊,吃的下巴上都是小米粒。
杨兼抬起手来,给儿子?把?米粒擦掉,杨广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吃的太香了,都没发现米粒粘在了脸上,一张小脸蛋红的充血,赶紧用小肉手摸摸自己的脸,好像没有再沾到米粒。
杨兼又给了儿子?一个摸头杀,随即便说:“今日燕饮,犒赏三军,朕总觉少了一些甚么?是了,镇军将?军这第一战,便俘虏了郢州刺史程灵洗的儿子?,这程少郎主如今还蹲在牢狱之中,今日如此喜庆的日子?,不?如请程少郎主也过来,大家同乐才是。”
羣臣还以为杨兼想要羞辱程文季,不?然?为何要叫程文季过来参加大隋的庆功宴?大隋赢了,就代表陈人输了,身为陈人,程文季可没有甚么好欢心的。
其实羣臣不?知,杨兼可没这么无聊,想要羞辱程文季,有千百种?方?法,杨兼之所以想让程文季参加燕饮,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让程文季亲眼见证权景宣和权琢玠叔侄俩儿不?和,如此一来,权景宣偷偷放走?程文季,程文季才不?会起疑心。
杨兼用心良苦,士兵很快把?程文季提上来,程文季五花大绑,脖颈还架着?枷锁,在哗啦哗啦的铁链上中,慢慢走?了上来。
程文季一身傲骨,腰杆子?挺得笔直,加之他身材高大,自有一种?凛冽的感觉,和权琢玠那清秀的书生气比起来,程文季果然?才像是猛虎。
程文季虽然?一身枷锁,但是傲气不?减,昂着?脖子?站在众人面前。
杨兼笑着?说:“程少郎主,今日朕犒赏三军,也不?知牢狱的伙食如何,因此特意将?程少郎主叫过来,大家一起吃吃饭,聊聊天?。”
程文季一听,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冷笑一声,说:“我程文季,这辈子?只吃大陈的米,你们?北方?人的稻米,岂能入口?怕是刮嗓子?都咽不?下去。”
“有道理有道理。”杨兼笑着?说:“朕也听说了,南方?的稻米食着?香甜甘美,朕这些北方?人多吃饼食,可没有你们?那般好的稻米食……所以,朕不?是来食南方?的稻米了么?”
程文季一听,心头一凛,眯着?眼睛狠呆呆的看向杨兼。
杨兼笑着?说:“南方?的稻米如此好食,朕也甚是喜欢,不?知何日,你我才能不?分南北?”
程文季怒声说:“你们?隋人休想侵占我大陈的土地!”
“侵占?”杨兼一笑,说:“程少郎主,你这人可是个妥妥的双标啊,倘或不?是你们?先发兵想要偷袭江陵,朕也不?会上赶着?发兵,不?是么?”
程文季一听,脸色有些龟裂,因着?杨兼说的是事实。但关?键是,陈人发兵之后,还没正式开始就被发现了,不?止没能偷袭江陵,还要面对大隋的施压。
程文季哑口无言,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便冷声说:“我不?想与你们?耍口舌之利,我们?大陈之人都是勇士,而你们?隋人,一个个偷奸耍滑,只会用阴损的招数!”
杨兼笑眯眯的看向程文季,说:“程少郎主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耍赖呢?”
“谁是耍赖?!”程文季说:“难道我说的不?对?你们?隋人,一个个偷奸耍滑,只会后背偷袭,若是堂堂正正,面对面的打一场,你们?怕是连怎么耍枪都不?会了罢?有本事,就和我堂堂正正的打一场,若是能把?我打趴在地上,我便服了!”
杨兼挑唇一笑,说:“好大的口气,你乃是一介阶下囚,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口气?”
程文季说:“我本如此,不?管是不?是阶下囚,也不?会改变甚么。”
“好啊,”杨兼说:“所幸燕饮无酒,吃肉也需要助兴,那今日,朕就派我大隋的武士,与你堂堂正正的较量一场。”
蔡王杨整立刻站出来一步,说:“皇兄,让臣弟领教领教陈人的堂堂正正!”
杨整的年纪还没有程文季大,但是他这个人看起来老?成,加之身材高大,一站出来,颇有威严的模样,和平日里嘿嘿傻笑的憨厚形象完全不?一样。
杨兼刚想同意,哪知道程文季不?同意,说:“我要和那个戴面具的打一场。”
他说着?,抬手一指,指向权琢玠。
程文季说:“就是你耍阴招坑害吴将?军,还不?敢用真?脸示人,我要与你打一场!”
权琢玠的身材远没有程文季高大,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好像一个文人墨客似的,戴上猛虎面具稍微觉得威严一些,但是威严一些也有限。
杨兼蹙了蹙眉,刚想要拒绝他,哪知道权琢玠竟然?走?了出来,因着?他戴了面具,所以看不?到面具后面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双眼目,幽幽的会发光一般,熠熠的光彩迸发而出。
权琢玠呵呵轻笑一声,声音沙哑又愉悦,仿佛程文季是个不?自量力的蠢货,笑着?说:“好啊,既然?程少将?军想要较量,那我便奉陪到底。只是一点子?,到时候程少将?军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程文季哈哈嘲讽的大笑,说:“我也就是耍阴招比不?过你!堂堂正正的较量,我要是输给你,就是孙子?!”
杨兼登时来了兴趣儿,难不?成权琢玠还会武艺?可他看起来身材单薄的很,不?像是会武艺之人。
杨兼抬起手来,摆摆手说:“给程少将?军松绑,让他们?比试。”
杨广低声说:“父皇,这样做当真?妥当么?若是程文季赢了……”
杨兼笑眯眯的说:“我儿,放心好了,就算程文季赢了,朕也没答应他甚么?是答应放他走?了,还是答应给他改善伙食了?反正程文季落在我们?手里,想要怎么样,还能由得他?”
杨广:“……”果然?是小看了父皇的无赖。
程文季被松绑,甩了甩自己的手腕,大步走?上去,蔑视的看着?头戴面具的权琢玠,冷声说:“连真?面具都不?敢示人,一定是个卑鄙小人。”
权琢玠似乎是在笑,但是笑声不?真?切,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清冷的嗓音,说:“程少将?军果然?是初生牛犊……少将?军可知初生牛犊为何不?怕虎?”
程文季的嗓音刚毅果断说:“因着?无畏!”
权琢玠幽幽的说:“因为无知。”
“你……你敢辱骂于我。”程文季刚说到这里,程文季就看到权琢玠的身形一闪,已经快速冲向自己,程文季还没做好准备,“嘭——”一声巨响,下盘不?稳,竟然?被权琢玠一下扫倒在地上,尾巴骨差点跌碎了。
程文季吃了一惊,他没想过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之人,动作竟然?这般快,这若是没有十几年往上的练习,是练不?出这种?反应能力的。
权琢玠将?他扫倒在地,面具之后的眼目,居高临下的凝视着?程文季,愉悦的笑着?说:“无知。”
程文季恼火了,猛地一个翻身,伸手一撑,从地上快速跃起,大吼一声,出拳打向权琢玠,权琢玠反应迅捷,一偏头,躲过程文季的进攻,一闪绕到程文季身后,抬腿直接给了程文季屁股一脚。
“嗬——”
程文季刚才坐了一个大屁墩儿,尾巴骨跌的生疼,这会子?又被踹了屁股,几乎是伤上加伤,身形不?稳,向前扑去,“噗通”一声,竟然?又趴在了地上。
杨兼吃了一惊,惊讶的说:“程小虎竟然?打不?过朕家养的小猫咪,精彩,真?真?儿是精彩。”
杨广还在食扬州炒饭,也觉得十足惊讶,没想到上辈子?不?显山不?露水的权琢玠,不?只是谋略出众,武艺竟然?也如此灵巧。
权琢玠身材并不?高大,看起来力气也不?如人,但是他懂得战略,每一步都分析的恰到好处,这好像并不?是一场猫虎对决,而是一场猫戏老?鼠的单方?面游戏。
程文季大吃一惊,他这人从不?知气馁,骨子?里一股子?冲劲,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蹭了两把?下巴,刺辣辣的生疼,抬手一看,原来流血了,肯定是方?才下巴搓在地上,给搓破了。
程文季彻底被惹怒了,眼睛一眯,牟足了劲儿向着?权琢玠冲过去,权琢玠根本没有当回事儿,看到程文季已经到了跟前,这才开始找程文季的破绽。
“嗬!”
“啊……”
“嘭——”
杨广心无旁骛的食着?自己的扬州炒饭,耳边听着?程文季跌倒、爬起,又跌倒、又爬起的声音,孜孜不?倦,锲而不?舍,很快一座小山一样的扬州炒饭便要食干净了,小包子?杨广抹抹嘴巴,意犹未尽,扬起肉肉的连盘子?,对杨兼说:“父皇,再来一槃。”
杨兼:“……”
看来儿子?真?的很爱食扬州炒饭,可是……
可是儿子?的小肚子?都鼓起来了,虽然?肉肉的很可爱,但是健康也很重要,万一个撑坏了怎么办?
杨兼赶忙岔开话题,说:“程少将?军,你服是不?服?”
程文季倒在地上,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跌倒在地上,不?管是脸、屁股还是腹部,全都被权琢玠给踹了好几脚,疼得他呲牙咧嘴。程文季狠狠抹了一把?额角滚下来的热汗,说起来丢人,这是他自己挑选的敌人,没想到竟然?打不?过。
杨兼真?怕权琢玠把?程文季给打成残废,笑着?说:“好了,比武而已,点到即止,和气最重要,镇军将?军,你下来罢。”
“是,天?子?。”权琢玠倒是很听话,果然?好像是家养的猫咪一样,虽然?对于生人张牙舞爪,但是对于杨兼这个主人言听计从。
权琢玠转身走?出武场,离开之时,还回头凝视了一眼鼻青脸肿的程文季,嗓音愉悦的说:“无知。”
“你……”程文季气得狠狠捶了一下地,说:“你等着?!早晚有一日,我会赢你!你输定了!”
权琢玠摇摇头,感叹说:“果然?还是无知。”
程文季气得不?行,又锤了两下地,士兵立刻上前,将?程文季五花大绑起来,重新戴上枷锁。
杨兼可没忘记正事儿,他叫程文季过来,是准备让程文季亲眼见证权景宣和权琢玠不?和的。
杨兼便说:“程少将?军比武辛苦了,添一副案几和碗筷,让程少将?军也尝尝扬州炒饭的妙处。”
程文季打死也不?想吃敌人的食物?,但是他腹中饥饿的很,方?才又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扬州炒饭一端上来,程文季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喊了起来,而且一声比一声震天?。
程文季恶狠狠的盯着?扬州炒饭,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安慰着?自己,自己这不?是食嗟来之食,这是权宜之计,保下性命,才能为以后谋算,不?然?如何能逃离隋人军营?
程文季这么想着?,立刻抓起小匕,舀起扬州炒饭,大口送进嘴里,本想囫囵吞枣的食下去,充饥而已,哪知道……
程文季一口下肚,只觉得这辈子?从未食过这么美味的炒饭,虾仁的鲜美、鸡蛋的醇香、米饭的稻香,这炒饭中还有不?知名的小肉丁,炸制的外?焦里嫩,吃起来和旁的肉都不?一样,口感细腻,香味独特。
程文季可不?知甚么是午餐肉,只知道这小肉丁美味极了,特别提鲜。
方?才只觉得腹中饥饿,这一口下去,程文季感觉腹中饿得已经难以忍受,那扬州炒饭没有充饥,反而打开了程文季的味蕾,让他更加饥饿。程文季再也顾不?得甚么,立刻大口吃了起来,一口没嚼完,又吃下满满一大口。
程文季被一承槃扬州炒饭,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杨兼则是对权景宣打了一个颜色,权景宣看到杨兼发号施令,微微点点头。
哐啷——!!
程文季正在食炒饭,突听燕饮之上发出一声巨响,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哐啷的响声,是从权景宣那边发出来的。
程文季识得权景宣,权景宣统领荆州军,陈人自然?再熟悉他不?过了,是个猛将?,但是许多猛将?都少不?得“老?来糊涂”,越活越不?明白?,最近这些年,权景宣越来越骄纵,不?是程文季看不?起这个“老?东西”,是当真?看不?起。
程文季一面塞着?扬州炒饭,一面看过去,方?才那哐啷的声音,竟然?是权景宣将?炒饭打翻的响动。
程文季摇摇头,只觉可惜,这么美味的炒饭,竟然?打翻在了地上。
这面动静很大,其他人也全都看过来,但是大气儿也不?敢喘。
因着?炒饭并非偶然?打翻,而是权景宣故意打翻的,这可是天?子?亲自料理的扬州炒饭,权景宣这么大的胆子?砸翻在地,羣臣吓得不?敢出声,生怕殃及池鱼。
权景宣面前还站着?一个人,此子?头戴威严狰狞的面具,可不?就是此次出兵的功臣权琢玠么?
炒饭的碎屑泼洒了权琢玠一身,袍子?上,甚至脸上鬓发上,都是炒饭的渣子?。
杨广看到这一幕,不?由“啧”了一声,说:“浪费。”
权景宣怒吼着?:“你还把?不?把?我这个叔父看在眼里?!你这说话的语气,是在对长辈说话么?!我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好哇!你现在打了一场胜战,本事大了,翅膀也硬了,竟然?如此对长辈说话!”
权景宣刚刚输的一塌糊涂,权琢玠则是刚刚一飞冲天?、一鸣惊人,羣臣都看在眼里,因此这会子?心里都有点底儿,觉得是权景宣容不?得小辈比自己好,因此恼羞成怒,故意撒火儿。
权景宣的吼声很大,足够吸引旁人的注意力,又说:“不?过是打了一场胜仗,我打胜仗之时,你还在吃奶呢!”
权景宣脸红脖子?粗的说罢,“哼!”了一声,踹开扣在地上的承槃,转头扬长而去。
程文季看在眼里,不?由眯了眯眼目,原来隋人的军心也不?和,权景宣和他的侄儿权琢玠如此针锋相对,或许可以利用。
程文季这么想着?,但是一时想不?到利用的法子?,他如今深陷牢狱,被隋人俘虏,又被打得皮青脸肿,怎么才能挑拨他们?呢?
因着?权景宣“闹事”,燕饮不?欢而散,程文季努力塞下两口炒饭,便被士兵抓起来,带回了牢狱,重新关?押起来。
权景宣按照计划,等时辰靠近午夜,便独自一人来到牢狱。
牢狱里阴暗潮湿,黑压压的不?见五指,程文季被关?押在牢狱中,今日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比武,如今又食饱了,难免有些犯困,靠坐在牢狱的地上正在打盹儿。
突听“沙沙”的脚步声,程文季虽然?是初生牛犊,但也是个机警之人,立刻睁开眼目,戒备警惕的看向牢门之外?。
有人走?了过来,一个高大黑暗的身影立在程文季面前。
程文季眯起眼目,说:“权景宣?”
果然?,来人正是权景宣。
权景宣黑着?脸,站在牢房门口,低声说:“噤声。”
程文季仍然?戒备的看着?权景宣,上下打量。
权景宣说:“我已经将?守卫全都遣走?了。”
程文季更加奇怪了,为何权景宣要将?牢房的守卫遣走??
权景宣似乎看透了他的意思,又说:“我可以放你离开这里,道理很简单,你肯定也明白?,你是权琢玠那小子?抓回来的俘虏。”
程文季一瞬间便联想到庆功宴上的事情,权景宣傲慢不?可一世,竟然?指直接砸了天?子?所做的料理,胆子?可不?小。
如今他想要放走?程文季,显然?就是在报复权琢玠。
程文季眯眼说:“当真??”
权景宣冷笑说:“老?夫说话,还能有假?放你走?你只管走?便是了,旁的不?要多问!”
程文季心头猛跳,他完全不?知这是杨兼设计好的陷阱,因着?亲眼看到权琢玠和权景宣不?和,所以下意识深信不?疑,沉声说:“好!”
权景宣果然?打开了牢房们?,招手说:“快,这面,守卫全都被我遣散了,一会子?便回来,磨蹭不?得。”
权景宣带路,程文季跟随在后面,两个人“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出了牢房。
为了逼真?,权景宣一出去,便撞见了巡逻的士兵,立刻回身给车程文季打手势,程文季也是机警的人,“嘭”猛地靠在牢房的墙面上,没有走?出去。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便听到权景宣对巡逻的士兵说:“这边没有异常,你们?去那面巡逻一番。”
“是,将?军!”
随即是踏踏踏的脚步声,跫音渐去渐远,很快消失听不?到了。
权景宣这才叫出程文季,说:“动作快,这面走?,快!”
两个人又继续,像模像样的潜伏在大隋的营地之中,不?断地向前曲线前进,迂回的往营地门口摸去。
燕饮散了,小包子?杨广有些意犹未尽,杨兼这个好父父没有法子?,便带着?儿子?去膳房端些小吃回来,哪知道这么巧,半路上竟然?碰到了偷偷摸摸的权景宣和程文季。
吓得杨兼立刻抱起儿子?,紧紧贴着?营帐站着?,生怕那两个人看到自己。
杨广眼皮一跳,心想父皇也是不?容易,为了放走?程文季,还要偷偷摸摸……
等那两人走?了,杨兼这才拍拍胸口,说:“幸好父父反应快。”
权景宣带着?程文季往外?走?,避开了巡逻的士兵之后,为了让程文季信以为真?,还有另外?一个关?卡。
营地门口脚步声嘈杂,权景宣让程文季躲在旁边的草丛之中,程文季压低了声音,说:“前面守备如此森严,我该如何离开?”
权景宣低声说:“你在这里躲上一会子?,等天?亮明之时,守卫便会轮班,到那时候自然?有空隙,趁机溜出去,我早在水边安排了一只小船,就藏在芦苇丛中,你划了船自行离开。”
天?明?!
程文季差点喊出声来,天?明?如今还不?到午夜,权景宣竟然?要他躲到天?明?好几个时辰,不?是程文季不?想吃苦蹲在这里,可是就算他可以吃苦蹲在这里,来来往往的巡逻的士兵这么多,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是万一,程文季觉得,是一定会被发现。
权景宣说:“这是唯一的法子?,你想要离开这里,便听我的,除此之外?,没有法子?。”
程文季一咬牙,干脆点点头。
权景宣便说:“蹲在这里,不?要出声,千万不?要动,今夜无风,你切不?可动一下,否则会被发现。”
程文季又点点头,依言蹲下来,真?的一动不?动。
权景宣这才点点头,说:“好得很,那我先离开了,记住,小船藏在水边的芦苇丛中。”
权景宣说罢,急匆匆的便离开了,独留下程文季一个人蹲在草丛里,真?的一动不?动,还压低了自己的呼吸声,生怕被守门的士兵发现。
权景宣安排好了,便往杨兼那处去复命。
杨兼的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程文季这个初生牛犊,心眼子?本身便不?太多,让他蹲在草丛里一晚上,程文季必然?深信不?疑。
杨兼和小包子?杨广吃了一些夜宵,美滋滋的便就寝了。哪知道杨兼感觉自己睡下还没多久,便发生了变故。
“俘虏丢了!”
“怎么回事?!”
“俘虏不?见了!快去找!”
杨兼被吵醒了,揉着?眼睛说:“儿子?,甚么事情?”
小包子?杨广颠颠颠的跑去查看情况,随即又跑了回来,用小肉手揉着?额角,说:“父皇,是镇军将?军发现程文季不?见了,因此正在组织士兵搜索军营。”
“甚么?”
杨兼一瞬间便醒了,真?真?儿是给吓醒的。
为了逼真?,这件事情只有权景宣知道,没有告诉权琢玠,哪想到权琢玠这么勤快,大半夜的去查牢房,发现程文季不?见了,立刻组织士兵开始地毯式搜索。
杨广板着?小肉脸,说:“镇军将?军正在请示父皇,想要封闭军营大门。”
杨兼揉了揉脸,说:“儿子?,父父头疼。”
若是封锁了营门,程文季还在草丛蹲着?呢,怎么跑出去?杨兼放人的计划岂不?是白?搭了?
杨兼立刻叫来权景宣,让他去接应程文季,自己则是拖住权琢玠。
权景宣风风火火的赶到营地大门,程文季还蹲在那里,营地的士兵们?全都出动了,正在地毯式的搜索,险些就要找到程文季面前。
程文季看到他,立刻求救说:“权将?军,现下怎么办?我听他们?说,还要封锁营门?!”
权景宣说:“权琢玠已经去请示天?子?了,马上便要封锁营门,我现在就去调开士兵,你趁乱跑出去。”
实在太冒险了,但是程文季也顾不?得甚么了,立刻点点头,说:“有劳权将?军了。”
权景宣对着?营门口的士兵说:“快!发现程文季了,在那面,随我去抓人!”
士兵们?一听,不?疑有他,而且权景宣乃是将?军,他们?也不?能不?听命令,立刻全都跟上权景宣,往营地里面扑去。
程文季看到他们?走?远,连忙从草丛里爬出来,双手一撑,翻过高大的营门,也亏得他动作伶俐,否则如此高大的营门,换做旁人肯定是爬不?过去的。
程文季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很快来到了水边,此时正好日出,天?边微微发亮,放眼望去,一片片的芦苇丛!
程文季心里咒骂了一声,这么多芦苇丛,小船呢?
他大步跑过去,伸手拨楞着?高大的芦苇丛,一路穿行,找了好一阵子?,这才发现了藏在芦苇丛中的小船,一条小破船,幸而程文季是南方?人,熟悉水性,也会掌舵。
他立刻跳上船去,没命的划着?小船,冲向汪洋的水面。
身后还时不?时的传来“去那面!”“快去那面!”“这边也搜查一下。”“没有俘虏”等等的声音。
程文季的小船远离了陆地,已经飘摇到水面中间,程文季这才哈哈大笑起来,只觉隋人真?是太笨了,自己终于逃了出来,虽然?过程十足惊人,但到底也算是有惊无险。
程文季沾沾自喜,但是不?敢怠慢,摇着?船桨努力向前划去。
沙沙——
就在程文季前脚离开,后脚有人打开了营门,从营门里面慢慢走?了出来,一大一小,大的身材高挑,一身黑色的龙袍,小的小巧可爱,肉嘟嘟的小脸蛋却?板着?。
可不?是杨兼和他的便宜儿子?杨广么?
杨兼领着?杨广的手,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惺忪的说:“看这闹腾的,朕差点困死,程小虎可算是走?了。”
杨广无奈的摇摇头,说:“谁让父皇不?提前告知镇军将?军呢?”
杨兼说:“嗨,镇军将?军是个实诚人,朕不?是怕他配合不?好么。”
杨兼说罢,笑了笑,又说:“走?了儿子?,该回去散播谣言了,鱼饵已经放跑了,咱们?的钩子?也该甩出去才对,这之后的嘛……便是愿者上钩了。”
杨兼和杨广回了营地,立刻召集廷议,权琢玠一听,恍然?大悟,这才知道原来放走?程文季,是天?子?的计策之一,自己险些破坏了大事儿。
权琢玠跪下来说:“下臣有罪。”
杨兼笑了笑,说:“无妨,镇军将?军让计策更加丰满了一下,想必程少将?军这一夜,过的是刺激又难忘了。”
他对杨兼又说:“三弟,日前让你准备的稿子?,准备的如何了?”
滕王杨瓒拿出一张蜜香纸,呈给杨兼,说:“臣弟早已准备妥当。”
杨瓒可是才子?,杨兼自然?要物?尽其用。他们?首先放走?程文季,让程文季深信不?疑自己是逃走?的,随即放出消息,说郢州刺史收受隋人的贿赂,与隋人是一丘之貉,准备打开郢州大门,让隋人长驱直入,直逼陈人都城建康。因着?郢州刺史程灵洗和隋人有了不?可告人的交易,所以隋人才放走?了他的儿子?程文季。
这放出消息的事情,便交给杨瓒来做了。杨兼看了看杨瓒写的稿子?,写的跟真?的似的,果然?有的时候笔头子?比枪杆子?还要有用。
杨兼很是满意,说:“这事儿便交给三弟去做了,二弟你也帮衬一些。”
杨整和杨瓒拱手说:“是!”
杨兼幽幽的说:“如此一来,万事俱备,只欠内讧,等到陈人内讧,替换了郢州刺史,便是咱们?的天?赐良机。”
众人各自得到了安排,便准备忙碌去。杨兼突然?想起了甚么,说:“对了,镇军将?军。”
权琢玠拱手说:“不?知天?子?有何吩咐?”
杨兼笑眯眯,一脸慈爱的说:“镇军将?军的猛虎面具,前些日子?不?是掉到水中去了么,朕令人重新打造了一副面具,已经完工,将?军……请看。”
杨兼拿出一个奢华的锦合,放在案几上,随即“咔嚓——”一声打开。
他一打开,众人都懵了,目瞪口呆的看着?锦合。
杨整揉了揉眼目,杨瓒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权琢玠一脸迷茫,说:“天?子?,这……”
锦合里哪里有甚么面具?分明甚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权琢玠因为面具的缘故,社恐稍微好了一些,但是杨兼觉得,不?能总是依赖面具,要慢慢的培养权琢玠的自信心,因此便想到了皇帝的新衣,可谓是用心良苦。
杨兼一本正经的开始介绍“皇帝的新衣”,说:“镇军将?军你看,这面具无论是打造的工艺,还是选料用材,都是一等一的,遍天?底下,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面具,你看看这猛虎的眼神,威风凛凛,你看看这猛虎的利牙,闪闪发光,简直和权将?军一模一样,这猛虎就是世界上另外?一个权将?军啊!”
杨瓒眼皮一跳,杨整则是揉着?后脑勺说:“皇、皇兄,猛虎在哪里呢?”
杨兼说:“是了,这面具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特点,可谓是举世无双!只有真?正聪慧内明之人,只有它真?正的主人,才能看得到它。”
权琢玠睁大了眼目,一脸震惊的看着?杨兼解说,怔愣了良久,这才叹了口气说:“下臣并未看到面具,看来并非真?正内明聪慧之人,也并非它真?正的主人。”
说罢,权琢玠还有些失落,悻悻然?的走?了。
杨兼眼皮一跳,难得愣了一下,小猫咪怎么没按套路出牌?
杨兼举起手来说:“哎……镇军将?军,你等等,朕还没说完呢,要不?然?你再仔细分辨分辨?能看到的,怎么会看不?到呢?”
杨广:“……”呵呵,父皇翻车了。
作者有话要说:喜大普奔~老司机父父今天翻车了~大家快来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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