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人主赐婚

宇文招瞪着?眼睛,眼睁睁看着?杨兼悠闲的烤胸口?朥,又看到众人哄抢胸口?朥,高延宗吵嚷着?:“凭甚么都给大胡子?我也要吃!”

韩凤说?:“可是元胄兄弟现?在不是大胡子。”

高延宗说?:“我、我就?是那个意思!不行,我也要吃!”

元胄冷冷的说?:“好!今日这美味的胸口?朥就?是彩头,咱们?比试一把,谁赢了谁食!”

高延宗的气焰登时蔫儿?了,似乎知道自己?打不过元胄,根本不需要比试。不过他立刻想到了甚么好主意,转头对高长恭说?:“四兄,打他!”

高长恭无奈的揉揉额角,说?:“阿延,不要闹,吃点掌中?宝也是一样。”

宇文招:“……”

宇文招站在原地,已然变得十足不起眼,好像他这个清晖室上作乱的叛贼,还没有一盘子肉食惹人注目。

杨兼笑着?说?:“跟你们?偷偷说?,其实牛心管铐起来也特别好吃,谁要牛心管,要排队。”

“我!”

“我要我要!”

“我也要!给我四兄再来一份,他不要就?都是我的!”

宇文招感觉自己?掉进了蛤/蟆坑,这些都是跟着?杨兼征战北方的人,他们?从长安一直打到了晋阳,就?是这样一群……吃货。

杨兼看向宇文招,说?:“考虑好了没有?要不要感受一下霸道人主的魅力?你若是再不考虑好,拖拖拉拉,拖泥带水的……”

“你要怎样?!”宇文招梗着?脖子,瞪着?杨兼,冷笑说?:“杀了我?”

“你想甚么呢?”杨兼一笑,说?:“兼是说?,你若是再不考虑好,烤肉都被他们?吃光了。胸口?朥已经没有了,掌中?宝和牛心管都被预定走了,再晚点,连肉渣你都看不到,这帮子人,一个个都是恶死鬼投胎的。”

宇文招:“……”还以为杨兼要威胁自己?,结果?重点却在肉上。

不……

这应该也算是一种?威胁,因为宇文招从进门就?开始注意了,这肉也太香了……

宇文招的脸面颤抖了两下,说?:“你……你真?的放他走了?”

他,宇文招虽然没有言明,但是杨兼何其聪明,立刻便明白了,说?的是昔日里的小皇帝宇文邕。

杨兼点头说?:“早就?放走了,在见你之前,已经放走了,你若不信,可以问问小玉米,已经变成小玉米家的童养媳了。”

“小玉米是谁?”宇文招一脸迷茫,随即反应过重点来,说?:“甚么鬼的童养媳!”

杨兼笑着?说?:“小玉米就?是尉迟家的小郎主,你也识得的,尉迟佑耆。”

宇文招听了之后,心脏稍微放回去一点,尉迟佑耆是兄长的发?小,素来关系不差,如?果?是尉迟佑耆,应该不会苛待兄长。

宇文招自动忽略了“童养媳”三个字,叹了口?气,似乎终于败下阵来,但是……少一个台阶。

人如?果?有的时候没有台阶下,很可能会失足摔死,就?算不摔死,也会摔一个面目全非,毁容不成。

杨兼似乎明白了宇文招骑虎难下的心理,主动给了他一个台矶,笑着?说?:“掌中?宝、牛心管,你想先吃哪个?”

宇文招知道他在给自己?台阶,只要接了这句话,自己?就?会自动成为杨兼阵营的人。

宇文招破罐子破摔,干脆说?:“我就?要那个!唤作胸口?朥的肥肉!”

元胄头一次露出过多的表情,鄙夷的看了一眼宇文招,说?:“赵公?有所?不知,这并非肥肉,且胸口?朥已然都是卑将的了,如?果?想分食……”

“嗤——”

元胄突然从腰间拔出大刀,说?:“只要赵公?赢得了我手中?的佩刀,这胸口?朥,都是赵公?的。”

宇文招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说?:“你……你刚才都没拔刀,为何现?在拔刀?”

元胄冷冷的说?:“方才是人主的命令,如?今……是捍卫胸口?朥。”

他说?着?,转头看向杨兼,说?:“人主,卑将可以拔刀么?”

杨兼一面烤肉,一面笑眯眯的说?:“随便,既然小七已经变成了咱们?自己?人,元胄你与小七的恩怨,那就?是正儿?八经的‘私人恩怨’,兼都是不参与的,随便打,可劲儿?打,别把烤盘给打翻了便行。”

元胄握紧佩刀,“唰!”一翻,佩刀寒光凛凛,反射着?光芒,正好照在宇文招的眼目上,凉丝丝的说?:“赵公?!请,动作快些,免得胸口?朥凉了。”

“你……你们?!”宇文招气的还没食东西便饱了。

杨广抹着?小油嘴,说?:“赵公?刚站队,父亲便这般欺负他,小心把赵公?吓跑了。”

杨兼则是说?:“儿?子你不懂,父父这是让小七感受一下……家的温暖。”

杨广:“……”温暖?

宇文招没骨气的后退了两步,差点跌在地上,随即开口?说?:“算……算了,我看到那个肥油便觉腻得慌!我还是……还是食点瘦肉罢。”

哪知道元胄不依不饶,说?:“赵公?,胸口?朥并不肥腻,你若是再侮辱胸口?朥,别怪元胄手下不留情了!”

宇文招眼皮狂跳,说?:“你这个缺根筋!我不愿与你说?话,走开走开!”

众人食的欢心,大家是甩开腮帮子食,谁也没有忌讳,杨整便抱来一坛子的酒,笑嘿嘿的说?:“我们?来饮酒罢!有肉无酒,岂不是不痛快?”

他这么一说?,杨忠和杨瓒的脸色登时“扭曲”起来,杨整奇怪的挠着?后脑勺,说?:“阿爷,弟亲,怎么了?”

杨瓒说?:“你果?然还没有完全想起来,二兄难道不记得了,自己?的酒量奇差无比。”

杨兼则是“纵容”的说?:“二弟果?然是二弟,就?算没有完全想起来,还是如?此喜欢饮酒,无妨,今日大家尽兴,稍微饮两杯,二弟的酒品,也是相当……相当……”一般的。

杨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巴也夸赞不出杨整的酒品了,最后直接含糊了过去。

杨整特别馋酒,就?算失忆了,还是改不得这个毛病,大家一拍即合,立刻满上,将羽觞耳杯全都倒满。

猩红色的羽毛,插在耳杯之上,杨兼率先端起耳杯,笑着?说?:“真?可惜,小玉米还要带‘孩子’,今儿?个不能来,不过无妨,难得大家伙儿?都聚在一起,咱们?走一个。”

宇文会笑着?说?:“这可不行,喝酒无名,岂非牛饮?咱们?必须找个名头!”

宇文会率先说?:“我打个样儿?,你们?都跟上来,这杯……敬人主!”

“你这马屁精。”众人登时嘲笑起来。

“敬人主!”

“敬人主——!”

众人山呼着?,高长恭举起酒杯来,笑了笑,说?:“敬苍生。”

宇文招眯着?眼睛,说?:“敬天下。”

轮到杨兼,杨兼将羽觞耳杯擎起,对着?悠然的月色,说?:“敬我们?每一个人,敬忠义。”

“敬忠义!”

“敬天子!”

众人呐喊着?,一口?气全都将酒水饮尽,杨兼低头看着?坐在席上的小包子杨广,杨广现?在年纪太小,还不能饮酒,不过杨兼熬了酸梅汤,吃烤肉的时候解腻。

杨兼笑着?说?:“儿?子,你敬甚么?要不要敬父父一杯?”

杨广端起装满酸梅汤的耳杯,眯着?一双小狼眼,看向杨兼,唇角一挑,如?果?忽略肉肉嘟嘟的小嘴巴,和嘴边挂着?的油花,那当真?是一个邪魅狂娟的笑容了。

杨广的嗓音奶声奶气,却十足正色,说?:“敬……大隋。”

杨兼了然的一笑,说?:“对,敬大隋。”

众人敬酒完毕,因着?杨整酒量太小了,杨瓒怕他发?酒疯,便不让他多饮酒,只是稍微呷了两口?,杨整没有醉倒,但是宴席上第一个醉倒的人已经产生,那便是……

——徐敏齐!

徐敏齐饮醉之后,说?话也不结巴了,也不驼背含胸了,没有一点子唯唯诺诺的模样,反而特别健谈能说?,利索得很。

徐敏齐哈哈一笑,说?:“有酒有肉!还要有……”

韩凤喜欢热闹,说?:“还要有甚么?”

徐敏齐说?:“还要讲故事!我来给你们?讲故事罢?夜黑风高,饮着?小酒儿?,最适合讲鬼故事了。”

“这……”杨瓒迟疑的说?:“不好罢?”

他说?着?,下意识看了一眼杨整。

杨整因着?还没完全恢复,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害怕鬼故事,就?和酒量一样,杨整对自己?的“胆量”也是相当没谱儿?的,还笑着?起哄:“好好好,讲!”

杨整侧头对杨瓒说?:“三弟,你若是怕了,二兄的胸口?借你躲。”

杨瓒嫌弃的看了一眼杨整,说?:“二兄既然不怕,一会子千万别叫。”

“我叫甚么?”杨整豪气的很,完全没当回事儿?,还笑着?说?:“二兄上战场都不怕,能怕鬼故事?”

徐敏齐说?:“好!那我开始讲鬼故事了,你们?听好!这个相传啊,很久很久以前,长安里住着?一个姓管的男子,他爱慕街口?家一户姓刘的小娘子,日思夜想,就?想见到刘娘子……也是一个如?此夜黑风高的夜晚,他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一直想着?刘娘子,干脆起身,偷偷出了屋舍,决定去爬刘娘子的墙头,暗中?看一看刘娘子,一解相思之苦。”

徐敏齐也不结巴了,绘声绘色的讲着?,竟然还做了几个爬墙的动作,幽幽的说?:“夜色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他爬上刘娘子家的高墙,不知摸到了甚么,手心里黏糊糊的,湿热热的,这男子根本没当回事儿?,继续爬墙,耳边听到院墙里传出‘好甜、好甜,如?此甘美’的声音……男子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人闯入墙院,想要轻薄刘娘子,但仔细一听,不是那么回事儿?,这嗓音分明是刘娘子本人的!”

“男子终于爬到了墙头上,”徐敏齐神神秘秘的拉长声音,说?:“月色从天而降,照在他的身上,男子这才看清楚,原来自己?双手血粼粼的一片,刚才爬墙之时摸到的温热的水迹,竟然是鲜血!他吓得六神无主,低头往院墙里一看……”

“啊!”他刚讲到这里,还没到重点,杨整突然“惨叫”出声,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害怕鬼故事,此时双手从后死死抱住杨瓒的脖颈,好像要把杨瓒勒死一般,就?是不放手。

“二……二兄……轻点,要勒死弟弟了……”杨瓒断断续续的说?着?,使劲拍着?杨整的手臂。

杨兼则是很有先见之明,早就?悄悄的从杨整身边挪开,以免杨整害怕起来伤及无辜。

徐敏齐摆手说?:“别打岔,我还没讲完呢,男子趴在墙头,往下一看!”

“嗬!”徐敏齐第二次讲到这里,第二次听到了“惨叫”,这一声惨叫没有杨整洪亮,但十足隐忍,听起来害怕极了。

韩凤嘲笑的说?:“哈哈,原来兰陵王也怕鬼?”

这一声惨叫,竟然是兰陵王高长恭发?出的。

高长恭面容隐忍,带着?一丝微笑,说?:“并非是长恭怕鬼,是……阿延你抓的太紧了。”

众人顺着?高长恭的目光,低头一看,原来不是高长恭怕鬼,而是高延宗怕鬼!高延宗听到徐敏齐讲鬼故事,下意识的死死抓住高长恭的手,一害怕起来没有分寸,差点把高长恭的掌心给掐漏了……

高延宗登时挥开高长恭的手,说?:“胡说?!本王不怕!谁说?本王怕鬼?!呸,便没怕过!”

“小五儿?,”杨兼笑笑,说?:“我们?可只口?未提你怕鬼,你这是不打自招啊。”

“呸!呸呸呸!”高延宗说?:“我、不、怕!”

徐敏齐说?:“别吵吵!还听不听了,正讲到最恐怖的地方!”

“鸭鸭鸭!!”琅琊王小包子一头撞进杨兼怀里,抱着?杨兼的腰,使劲摇头,吓得差点哭了,说?:“不听不听!不要讲啦!”

杨广眯眼一看,好一个琅琊王,竟然借着?讲鬼故事的空档,钻进父亲的怀里去了,撒娇也要有个限度,万一父亲一心软,真?的把琅琊王也带回来养,自己?岂不是危险了?

杨广立刻丢开烤肉,也冲过去,揪住琅琊王小包子,把他从杨兼怀里拽出来,然后也一头撞进杨兼怀里,奶声奶气的说?:“父父!窝怕怕!”

杨兼捂着?胸口?,不是被两只小包子撞死,就?是被两只小包子萌死,杨兼本想再体?验一下“齐人之福”“天伦之乐”的,哪知道下一刻……

“乃这个大坏蛋!”琅琊王叉腰说?:“是窝先害怕的!”

“害怕还有个先来后到?”杨广冷笑,说?:“你也足够矫情了。”

“你!你!你……”琅琊王根本吵不过杨广,毕竟杨广可是一块老姜啊,气的他来回跺脚,小头发?差点支棱起来。

不过琅琊王有一个必杀技,那就?是……拽头发?。

琅琊王吵不过,冲过来便去拽杨广的小头发?,杨广“啊鸭”了一声,小奶音都给拽出来了。

杨广气不过,敢拽朕的头发?,好得很,以为朕不会么?

当即毫不含糊,也一把拽住琅琊王的小头发?,两只小包子立刻从吵架变成了揪头发?的打架。

“鸭鸭鸭!你放手!”

“你放手!”

“不放!不放!”

“你不放,窝也不放!”

杨兼头疼不已,连忙劝架,说?:“别打了,别打了。”

徐敏齐打了一个酒嗝,说?:“吵吵!吵吵!还讲不讲鬼故事了!”

刘桃枝眼皮狂跳,说?:“讲甚么鬼故事,看你惹的。”

杨兼劝架,好不容易把两只揪毛的小包子分开,狠狠松了一口?气,说?:“还是别讲鬼故事了。”

徐敏齐说?:“不讲鬼故事也行,我给你们?讲笑话罢!保证十足好笑,笑得你们?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众人都有些头疼,没想到徐敏齐喝醉之后,竟然如?此话痨,杨整则是说?:“好好好,别讲鬼故事了,我怕三弟害怕,还是讲笑话罢。”

“呵!”杨瓒整理了整理自己?被拽乱的衣裳,冷冷的一笑。

杨整尴尬的催促说?:“徐医官,快讲罢!”

徐敏齐还未开口?,自己?先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几乎笑倒在案几上,差点趴到烤盘上。

宇文招怔愣的说?:“这……他讲完了?”

元胄冷着?脸说?:“是有些好笑。”

郝阿保说?:“啊?讲完了?虽然不知为何,但的确有些好笑。”

狼皮也说?:“是啊主公?,不知为何,觉得挺好笑啊!哈哈哈!”

在场真?的有几个人,或许被徐敏齐感染了,也跟着?笑了起来,结果?就?在此时,徐敏齐住了笑声,说?:“咦?你们?在笑甚么,我还没开始讲啊。”

郝阿保:“……”

狼皮:“……”

元胄:“……”

徐敏齐说?:“只是方才想起,还未出口?,便觉得好生想笑,我现?在讲给你们?听,其实这是一个关于小桃子的笑话。”

“你叫谁小桃子!?”刘桃枝瞪眼盯着?徐敏齐。

若是放在平日里,徐敏齐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了,奈何今日徐敏齐饮了酒,一点子也不害怕,他好像吃的不是酒,而是熊心豹子胆!

徐敏齐很自然的说?:“你啊,对对,就?是你,小桃子,我今儿?个要讲的就?是你的笑话。”

刘桃枝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威严不够,否则徐敏齐这是要造反呢?

徐敏齐完全忽略了刘桃枝黑漆漆的脸色,哈哈大笑着?说?:“你们?可能不知道,其实小桃子怕酸。”

“怕酸?”杨兼还真?不知道,头一次听说?。

徐敏齐说?:“小桃子觉得怕酸,是一种?很丢人之事,所?以一直瞒着?诸位,我不小心发?现?了这个秘密,你们?猜怎么样?”

杨兼来了兴趣,说?:“怎么样?”

徐敏齐“哈哈哈哈……”又笑,说?:“我便故意在他的汤药里,多放了五味子!”

徐敏齐还给大家科普说?:“这五味子,也叫作五梅子,味道酸涩,果?不其然,汤药酸涩无比,小桃子每次饮汤药的时候,都是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不行,太、太好笑了,我……我笑得肚子有点疼……”

刘桃枝:“……”

刘桃枝的表情先是怔愣,随即恍然大悟,说?:“我就?说?汤药怎么那么酸!”

刘桃枝之前受过伤,一直在饮药调养,徐敏齐的医术靠谱,所?以大家的调养工作,基本都是交给徐敏齐来完成的。

徐敏齐又是个唯唯诺诺,没有主见的性子,绝对不可能给大家下毒,所?以刘桃枝想都没想过,徐敏齐竟然是这种?蔫儿?坏的类型,在自己?的汤药里多加了五味子!

徐敏齐“不知死活”的笑着?说?,笑得几乎生出眼泪,撞见刘桃枝黑漆漆的脸色,胆从酒边生,一点子也不害怕,还摆手说?:“小桃子你放心,放心罢,五味子没毒的,而且主收敛,还能治疗梦遗和滑精呢!”

“你……”

众人听得清清楚楚,除了烤盘烤肉的滋滋声,还有刘桃枝手骨嘎巴作响的声音。

暗淡的月色映照着?刘桃枝犹如?“恶鬼”一般的面目,微微挑起唇角,怒极反笑了一声,刘桃枝说?:“好,好得很,徐敏齐你过来,我要和你单独说?两句话。”

徐敏齐倒是也听话,站起来说?:“啊?小桃子你要与我说?甚么?”

刘桃枝耐着?性子,说?:“这边走,我们?单独说?。”

眼看着?刘桃枝把徐敏齐带走,杨兼摇头说?:“小桃子,手下留情啊,可千万别给徐医官打出心理阴影来。”

随后的事情……

后半夜众人隐约听到徐医官结巴的声音:“啊、啊……别打了,别别别……刘……刘开府,下下下……下臣与您无怨无……无无无仇,你你你……你为何打下臣啊!”

“无冤无仇?!五味子是怎么回事?”

“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我今天便拧断你的脖子,看你还怎么蔫儿?坏!”

……

又是酒又是肉的,大家伙儿?全都吃多了喝高了,杨兼稍微饮了一点子,并没有喝醉,但是借着?喝酒的名头,第二日顺理成章的懒床不起。

杨兼在床上打滚儿?,说?:“不起不起,我儿?,为父头疼,宿醉,起不来,再睡一会子。”

杨广:“……”

杨广嫌弃的看着?把床铺弄得乱糟糟的杨兼,但是也没有法子,用小肉手给他盖好被子,左右今日清闲,便让他再睡一会儿?,等即位之后,怕是有的忙,根本容不得睡懒觉。

杨广悄声离开屋舍,没多久,竟然又回来了。

杨兼听到儿?子离开的声音,松了口?气,美滋滋的把被子裹紧,准备继续睡回笼觉,哪知道没多久儿?子便回来了。

杨兼眯着?一只眼睛偷看,说?:“儿?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父父还没睡呢。”

杨广叹气说?:“父亲快起身洗漱罢,尉迟佑耆来了,还带来了……一位故人。”

杨兼奇怪的挑了挑眉,艰难的爬起来洗漱。

尉迟佑耆来了,昨日大家吃烤肉,还提到了尉迟佑耆,没想到他今儿?个便来了。

杨兼洗漱完毕,让人将尉迟佑耆带来,尉迟佑耆从外面走进来,不知为何有些局促,那举止看起来颇为“生分”?

尉迟佑耆恭敬的说?:“拜见人主。”

杨兼笑了笑,说?:“小玉米,你这一大早上便跑来了?怕是有甚么急事儿?罢,总不能是闻着?烤肉味来的罢?”

尉迟佑耆尴尬的说?:“其实……其实是这样的,人主,佑耆的父亲与三兄,今日便会入京。”

尉迟佑耆的父亲乃是蜀国公?尉迟迥,会葬之时其实就?应该到达长安的,但是因着?蜀地难行,所?以来的迟了,今日才到长安。

其实尉迟佑耆的态度并非是生分,而是有些个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这一开口?就?显得太过厚脸皮了些。

尉迟佑耆揪着?自己?袖子上的线头,说?:“父亲与三兄,都是……昔日里都是先主的党派。”

先主自然说?的便是宇文邕了。

尉迟迥和宇文邕沾亲带故,他乃是宇文邕父亲宇文泰的外甥,又迎娶了公?主,所?以亲戚关系是一环套着?一环,与杨兼对比起来,尉迟迥自然是宇文家的党派。

杨兼恍然大悟,尉迟迥进京,肯定要住在尉迟佑耆那里,而尉迟佑耆家里又藏着?宇文邕,如?此一来,尉迟迥便会撞到没有驾崩的宇文邕,这事儿?就?大了。

尉迟佑耆还是揪着?衣裳的线头,支支吾吾的说?:“能不能……能不能请……请人主先收留他两日?”

他……

指的自然是宇文邕了。

尉迟佑耆的话音刚落,一个人影自行走了进来,他穿的很朴素,面容上都是伤疤,但是架不住气质卓越,负手走进来,相对于尉迟佑耆的犹犹豫豫,这个人显得倒是很自然,笑着?说?:“又见面了。”

可不就?是他们?探讨的主角宇文邕么?

宇文邕很自然的走进来,说?:“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蜀国公?进京,我若是留在佑耆那处,被蜀国公?看到,蜀国公?必然要复立我为天子,蜀国公?可不是七弟,七弟手上没有兵权,蜀国公?手握重兵,到时候我麻烦,你更麻烦,不是么?要不要让我在你府上住几日,随你欢心好了。”

杨兼微微一笑,说?:“没想到小四你竟然是个厚脸皮。”

“甚么小四?”宇文邕嫌弃的说?。

杨兼说?:“那叫你甚么?兼若是喊出你的大名,恐怕会惹人话柄,你排行第四,不叫你小四,难道叫你……已经驾崩的人主?”

“你……”宇文邕气的瞪着?眼睛,论气人,他还是逊色一筹,完全没办法和杨兼比拟。

宇文邕干脆随便坐下来,端起耳杯来饮了口?水,悠闲的说?:“左右我便在你这里住两日,等蜀国公?离开了,我再回去。”

杨兼笑着?对尉迟佑耆说?:“小玉米,你就?不怕把他留在这里,会被兼虐待,日日食不饱穿不暖,还让他捡豆子?”

尉迟佑耆眼皮一跳,为甚么要捡豆子?不过他明智的没有问出口?,而是说?:“佑耆深知,人主不是这样的人。”

杨兼忍不住笑起来,说?:“小玉米这个高帽子给我戴的,都不忍心摘下来了。”

杨兼点头说?:“行罢,小玉米你放心好了,兼保证帮你把小四养的白白胖胖,让他不侧身都出不了门。”

尉迟佑耆:“……”

尉迟佑耆留下了宇文邕,很快便离开了,他还要去接父亲尉迟迥进京。

杨广听说?了这件事情,眯起眼目,抱着?短短的小手臂,似乎在冥想甚么,其实不需要杨广言明,杨兼已经知道他在想甚么。

因着?尉迟迥此人,可是大名鼎鼎的造反者!

历史?上隋文帝建立大隋,尉迟迥因为觉得自己?兵权在握,功高震主,所?以想要和隋文帝一决雌雄,领兵造反,联合了北齐的余部,还有南梁一起响应。

但结果?可想而知,隋文帝派出大将韦孝宽,击败尉迟迥,尉迟迥自尽,所?有的儿?子都被牵连在其中?,除了献美成为国长的老三尉迟顺,其余人等,包括尉迟佑耆在内,全部伏诛。

杨兼叹了口?气,看来即使没有宇文邕这个阻碍,想要顺利登基,还是要加把劲儿?啊。

尉迟佑耆离开没多久,也就?半个时辰,没成想竟然风风火火的又赶了回来。宇文邕一听,露出无奈的笑容,说?:“哼,肯定是佑耆太过担心于我,这也没甚么的,难道我还真?会被你虐待不成?”

正说?话间,尉迟佑耆走了进来,宇文邕的语气相当自豪,说?:“佑耆啊,我说?你……”

他说?到这里,哪知道尉迟佑耆看都没看他一眼,匆匆从他身边越过去,直接朝着?杨兼走过去。

打脸啪啪的……

宇文邕眼皮一跳,只觉得面上烧烫不止,狠狠瞪了一眼杨兼。

杨兼说?:“小玉米,刚分开半个时辰,你怎么的又回来了?”

尉迟佑耆递上来一份请柬,说?:“其实……佑耆是来送请柬的,家父和三兄,想宴请人主。”

就?在刚刚,尉迟佑耆的父亲尉迟迥,还有尉迟佑耆的三兄尉迟顺,已经抵达了京兆长安。

他们?素来知道老幺尉迟佑耆和杨兼的关系不错,所?以刚一到京兆,便请尉迟佑耆送来请柬,想邀请杨兼赴宴,联络联络感情。

杨广眯眼看着?请柬,低声说?:“父亲,宴无好宴,尉迟迥此人,需要提防。”

杨兼点点头,说?:“知道了,不过尉迟迥手握重兵,又是老将,这点子面子,为父还是要给的,否则太说?不过去。”

尉迟迥算是半个公?族,在朝中?地位斐然,杨兼是晚辈,而且刚刚成为人主,没有正式即位,如?此一来,自然要给尉迟迥这个颜面,否则惹人话柄。

尉迟佑耆隐隐约约也感觉到了,这恐怕不是甚么好宴,毕竟蜀国公?府和隋国公?府向来没甚么交情。

尉迟佑耆迟疑的说?:“要不然……佑耆去回绝了罢?”

“不必,”杨兼接过请柬,说?:“大可不必如?此,你今儿?个过来,怕是也左右为难的很,这个燕饮,兼会去,你回去回话便是了。”

“可是……”尉迟佑耆还想再说?话。

杨兼已经笑着?说?:“小玉米放心,甚么大风大浪兼没经历过?还怕喝杯酒么?”

宇文邕在一旁冷眼旁观,说?:“真?是体?贴了。”

尉迟佑耆还要回去见父亲和兄长,没多余的时间与宇文邕说?话,于是急匆匆又走了,宇文邕从头到尾没刷到存在感,气哼哼的抱臂盯着?大门。

杨兼走过去,揉了揉宇文邕的头顶,仗着?自己?身高的优势,把宇文邕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说?:“小四子乖,明日兼要去赴宴,你老老实实在家里,可不能把房顶拆了。”

宇文邕:“……”

蜀国公?宴请杨兼,可不只是宴请杨兼一个人,还有杨兼的两个弟弟,和杨兼的父亲杨忠。

次日,众人便前去赴宴。蜀国公?尉迟迥和他的儿?子尉迟顺站在门口?迎接。

蜀国公?身材高大,虽然年纪不轻了,但是能看的出来,年轻之时的确是个美男子,他的第三子尉迟顺,长相也是巍峨高壮,俊美不凡,怪不得尉迟佑耆的长相如?此出彩,这一家子基因都太好了,只不过小玉米是个“变异”,生的太过纤细斯文,打眼一看仿佛小姑娘一般。

但也别说?,毕竟男孩子发?育都晚,小玉米还是有成长空间的,他的兄长和父亲都这般高大,小玉米显然很有希望窜一窜个头。

尉迟迥亲自上前迎接,笑的很是磁性,说?:“人主!有失远迎,老夫有失远迎啊!”

他说?着?,又拉住杨忠攀谈,说?:“隋国公?,许久不见了!”

众人一阵寒暄,尉迟迥引着?大家入内,亲自为大家导路,说?:“这是我儿?尉迟顺,快,老三,还不拜见人主?”

尉迟顺立刻跪下来叩拜,恭恭敬敬的说?:“卑将拜见人主,人主万年!”

之前杨兼已经打量过尉迟顺,尉迟顺乃是尉迟佑耆的三兄,年纪比尉迟佑耆大了许多许多,已经育有子女。

说?到尉迟顺,便不得不说?,尉迟顺的女儿?,尉迟顺的女儿?可是南北朝大名鼎鼎的美女尉迟炽繁,许多关于南北朝的小说?电视剧,都会出现?尉迟炽繁的身影,因着?尉迟炽繁的一生充满了悲剧性。悲剧,总是让人愤愤不平,而又心生联想的……

尉迟迥年轻的时候本就?是个美男子,他的儿?子们?个个俊美不凡,尉迟炽繁这个孙女儿?自然也不用多说?。尉迟顺将女儿?尉迟炽繁嫁给了公?族贵胄宇文温做妻子。

宇文温的父亲乃是宇文亮,乃是梁州总管,听名字便知道,也是手握兵权,赫赫一方之人,又因着?是宗室贵胄,所?以尉迟顺打算拉拢宇文亮一家,便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宇文亮的儿?子宇文温。

后来宗室燕饮,尉迟炽繁身为宗室之妇,也进宫参加了燕饮,很不凑巧的,被周宣帝宇文赟看上了眼。周宣帝宇文赟乃是宇文邕的儿?子,如?今宇文赟还未出生。

周宣帝纵欲酒色,荒淫无度,竟然看上了贵胄的妻子,于是给尉迟炽繁灌酒,将其灌醉之后逼/奸。宇文亮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非常惊恐,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让儿?子吃了这个哑巴亏,也不敢声张。

后来宇文亮因为与大将军韦孝宽有嫌隙,奇兵攻打韦孝宽,被韦孝宽击败,宇文亮和儿?子宇文温全部伏诛,尉迟炽繁成了寡妇,周宣帝便趁机将尉迟炽繁收入后宫,周宣帝去世之后,年纪轻轻的尉迟炽繁出家为尼,过世之时也不过三十岁。

众人进了宴席,很快落座下来,其间尉迟佑耆有些坐立不安,他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杨兼看到他的表情便知道,这场燕饮必然“有诈”,但具体?甚么事儿?,大家都在场,也说?不清楚。

杨广看到这场面,当即轻声对杨兼说?:“父亲,儿?子不会引人耳目,在四周探探,倘或被发?现?也没甚么。”

自然,谁会怀疑一个四五岁的小奶娃娃?如?果?被发?现?,杨广也会装作迷路的模样,大哭便完事儿?了。

杨兼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好法子,说?:“小心行事。”

杨广立刻“装模作样”的站起身来,趁人不注意溜出了宴席,一溜烟儿?跑走,往尉迟家的府邸去转一转,看看有没有甚么端倪。

杨广往里走,很巧便听到有人说?话,从角落里传来,他立刻支起耳朵,稍微靠近一些倾听。

说?话之人很耳熟,如?果?没有猜错,一定是蜀国公?家的三郎主尉迟顺。

尉迟顺藏在假山后面,声音压得很低,说?:“女儿?,你可记住了为父说?的话?”

女儿??

尉迟顺的女儿?,可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尉迟炽繁么?上辈子杨广也曾见过尉迟炽繁,是个长相柔美,性子温婉,有些子逆来顺受之人。

杨广暗暗探头去看,果?不其然,正是尉迟顺和他的女儿?尉迟炽繁。

尉迟炽繁面色焦虑,揪着?自己?袖子,似乎在犹豫甚么,说?:“阿爷,女儿?……女儿?如?何可以做……做这等事情啊!”

杨广眯起眼目,这等事情?那是什么事情?看来这次探听是探听对了。

尉迟顺劝导说?:“女儿?,你怎么如?此死心眼儿??不就?是一会子让你去给人主弹个琵琶,斟斟酒么?”

杨广恍然大悟,弹琵琶,斟酒?看来尉迟顺想要拿出美人计攻陷杨兼。

不得不说?,这尉迟炽繁长相的确美貌,不似阿史?那国女的泼辣,充斥着?一股子北人少有的柔美,活脱脱像个南方的美人儿?,身量纤细,柔若无骨,皮肤白润,总是面带忧愁,十足楚楚动人,倘或是宇文会见到了这等子美人儿?,怕是又要立刻心动。

不过杨兼……

尉迟炽繁泫然欲滴,十足委屈的说?:“阿爷!这……这如?何可以?女儿?……阿爷不是已经把女儿?许给了梁州总管之子,怎么能让女儿?做这等子事儿??”

梁州总管便是宇文亮,他的儿?子就?是尉迟炽繁历史?上的丈夫宇文温。

杨广心里瞬间有了底儿?,看来尉迟炽繁与宇文温已经有了婚约,但是并没有完婚。这会子,尉迟顺竟然让女儿?去“勾引”杨兼。

尉迟顺说?:“女儿?,你便是太死心眼儿?了!只是让你去弹琵琶斟酒,也没让你做甚么事情,最多与人主说?说?笑笑罢了,再者说?了,这婚事虽然定下来了,但是还没结,也不一定非宇文温那小子不可,不是么?”

“阿爷!”尉迟炽繁震惊的说?:“这如?何可以?女儿?……女儿?这辈子非温郎不嫁!”

“你这孩子!”尉迟顺见她倔强,怕声音太大了,引来外人,便顺着?尉迟炽繁说?:“好好好,你要嫁给宇文温,阿爷不反对,但是你想想看,女儿?啊,眼看着?你年岁也不小了,宇文温那边还没有动静,他到底甚么时候迎娶你?是也不是?你若是这番去讨好人主,话头传到了宇文温那里,也让他着?急着?急,说?不定明日便来提亲了。”

杨广挑了挑眉,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可万万骗不得杨广,尉迟顺绝对没说?真?话,这事儿?不简单。

哪成想尉迟炽繁也是个聪明之人,冰雪剔透,一点就?明,说?:“阿爷,你怕不只是试探温郎这么简单罢。”

尉迟顺一笑,干脆说?:“女儿?太聪明了,好,阿爷跟你说?实话,的确不止这么简单,但也是试探宇文温。如?今天下大乱,外面那姓杨的,不过一个汉儿?而已,我大周的天下,怎么能让他来做人主?便算是退一万步,人主驾崩,那也该由得我们?这些贵胄来顶替,不是么?”

尉迟顺果?然没安好心,他并非想要讨好杨兼,相反的,尉迟顺十分看不上杨兼,觉得杨兼是个外族汉儿?,不配做上人主之位。

尉迟顺又说?:“女儿?,你去讨好姓杨的汉儿?,这事儿?必然会传到宇文亮,甚至是宇文温的耳朵里……要知道,梁州总管还没有站队,他手中?也握着?不少兵权,倒时候你在向宇文温哭诉,就?说?姓杨的汉儿?羞辱调戏你,宇文温心疼于你,必然与咱们?站在同一边,一起对抗姓杨的汉儿?,倘或你祖亲能够即位,你便是公?主了!”

杨广幽幽一笑,好一个尉迟顺,好得很,好得很呢,竟然想用自己?的女儿?使美人计,挑拨杨兼和梁州总管的干系,迫使梁州总管站队,一起对抗杨兼。

尉迟炽繁一听,还是不同意,说?:“阿爷,女儿?绝不能做这样的事儿?!女儿?……您不要逼女儿?!”

尉迟顺板着?脸说?:“今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若是闹得宴席不愉,阿爷这就?去把你与宇文温的婚事解除!让你断了这个念想!”

“阿爷……”尉迟炽繁还想要说?甚么,但是已经被尉迟顺打断,说?:“没的商量,我让仆役准备好琵琶,你马上前去献曲!”

杨广听到这次,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立刻转身离开,找来了跟随的仆役,与仆役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仆役应声,很快离开了府邸,也不知是去做甚么。

席间尉迟迥和众人攀谈,场面热络,杨广迈开小短腿,从外面走进来,很是腻歪似的窝在杨兼怀里。

杨兼低下头来,轻声说?:“如?何,我儿?探听到了甚么?”

杨广幽幽一笑,说?:“儿?子还真?是探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父亲的桃花是怎么斩也斩不断啊。”

杨兼奇怪的说?:“桃花?”

甚么桃花?

杨兼还想仔细问问,尉迟顺已经走入了宴席,笑得十分殷勤,完全看不出想要和杨兼做对的模样,说?:“人主,隋国公?,二位郎主,今日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小女炽繁,略懂音律,能弹琵琶,不如?让小女为诸位助助酒兴。”

他说?着?,不给大家反应的机会,立刻招手说?:“来啊!把小女请出来。”

众人顺着?看过去,便看到远处一堆的侍女,簇拥着?一个身穿浅粉裙衫的女子,慢慢走出来。

那女子怀中?抱着?琵琶,走得很慢,微微蹙着?双眉,似乎很是不情愿,但迫于无奈,还是慢慢走了出来。

尉迟顺的语气有些威胁的说?:“炽繁,还不快快给人主拜礼?恁的没有规矩,阿爷是这么教?你的么?”

尉迟炽繁眼眶微红,泫然欲滴,更添一份楚楚可怜儿?的劲头,只好拜下来作礼,说?:“小女拜见人主。”

尉迟顺仔细观察了一下杨兼,杨兼看到尉迟炽繁,竟然没有像一般的男子那样眼目一亮。

真?不是尉迟顺吹牛,顺阳公?主素来有京兆第一美人儿?的称号,但顺阳公?主往尉迟炽繁面前一站,都要黯然失色,自叹不如?,尤其尉迟炽繁自带一股子忧郁柔弱的气质,更是惹人怜爱疼惜。

但看杨兼。

杨兼面色如?常,看到尉迟炽繁,仿佛与看到旁的甚么人没有区别,无论尉迟炽繁是美是丑,都没有太大的干系。

的确如?此,对于杨兼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干系,因为无论是美是丑,都无法让杨兼的铁石心肠心动半分。

尉迟顺稍稍有些尴尬,没想到杨兼的定力如?此之好,便说?:“炽繁啊,快快为人主弹奏一曲。”

尉迟炽繁低垂着?头,一直不肯抬头,慢慢坐在席位上,也不说?话,拨动琵琶,开始弹奏起来,声音如?哭如?诉,完全不像是在助酒。

尉迟顺的脸色僵硬起来,尉迟迥也是如?此,连连给尉迟顺打眼色,尉迟顺尴尬的说?:“炽繁!快,给人主敬酒,没看到人主的杯盏空了么?”

尉迟炽繁只好放下琵琶,有些消极抵抗,仍然垂着?头,走过去给杨兼添酒,走得近了,尉迟炽繁柔美的容貌更是一览无余,眼角红彤彤的,含着?泪水,委屈十足。

杨兼挑了挑眉,说?:“斟酒便不必了,实不相瞒,兼不胜酒力,不能再多饮了。”

尉迟顺笑着?说?:“无妨无妨!听闻人主十足器重家弟,家弟平日里没少给人主添麻烦,今日是我尉迟家回报人主的时候了,倘或人主饮醉了,便让小女炽繁伏侍人主小歇,也是好的。”

尉迟顺说?到这里,已经相当露骨,尉迟炽繁一听,这和说?好的不一样,说?好了只是弹琵琶斟酒,不做真?的,眼下尉迟顺却让她伏侍人主小歇,那岂不是……

尉迟炽繁险些直接哭了出来,脸色屈辱异常,咬着?嘴唇极力隐忍。

杨广低声说?:“看看,父亲这个坏胚,竟然把姑娘家给吓哭了。”

杨兼叹气说?:“为父真?真?儿?冤枉死了。”

他又说?:“儿?子,你探听到了这个消息,便没有化解之法?这可不像我儿?的作为。”

杨广故意说?:“化解?如?此娇媚的美人儿?送到跟前来,怕是父亲不想化解罢?”

杨兼轻笑说?:“哦?倘或为父不想化解,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我儿?便要有个小弟弟了。如?此也好,我儿?向来形单影只,没有同龄孩儿?陪伴,有个小弟弟也不错?”

杨广黑着?脸,似乎被杨兼抓住了脉门,不情愿的说?:“儿?子已经准备好了,父亲不必操心。”

杨兼爱抚着?杨广的小头发?,笑眯眯的说?:“我儿?真?乖,那小弟弟的事儿?,暂且不提罢。”

杨广:“……”

就?在众人“僵持”之时,仆役突然进来通报,说?是有客人来了,尉迟迥说?:“甚么人?老夫正在宴请人主,旁的人一概不见,去回了罢。”

仆役为难的说?:“可是……可是,来人说?是国公?您邀请他们?来赴宴的。”

“我?”尉迟迥更是奇怪,自己?甚么时候邀请了旁人?

尉迟炽繁眼眸中?突然充斥着?惊喜,惊呼说?:“温郎!”

宇文温!

来的客人正是梁州总管宇文亮,还有他的儿?子宇文温。

二人走进来,尉迟炯和尉迟顺的面色登时尴尬起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尉迟顺也不知这是甚么情况,本还想让小女尉迟炽繁分裂杨兼和宇文温,没想到宇文温突然找上门来了。

宇文亮带着?儿?子走过来,拱手说?:“蜀国公?,没想到人主也在,蜀国公?突然邀请,不知是否有甚么急事儿??”

尉迟迥都给他说?懵了,甚么急事?自己?甚么时候邀请宇文亮和他儿?子了?

当然不是尉迟迥邀请的,也不是尉迟顺邀请的,而是……杨广。

杨广方才听到尉迟顺密谋美人计,便立刻遣了仆役出门,让他冒充尉迟府上的仆役,着?急忙慌的去宴请宇文亮和宇文温来。

两家子是姻亲的干系,虽然请的匆忙,不过宇文亮和宇文温还是来了。

这下子好了,宇文温是尉迟炽繁的未婚夫,他如?今在场,尉迟顺也不好明面上捣鬼。

众人全都坐下来,宇文温看到这个场面,与自己?有婚约未过门的妻子,竟然抱着?琵琶坐在宴席之上,宇文温并不是个傻的,多少明白了一些,但他不知尉迟顺想要挑拨离间,还以为尉迟顺“嫌贫爱富”,想要将女儿?反手嫁给杨兼这个新的人主。

宇文温戒备的盯着?杨兼,那眼神仿佛在看情敌一般,莫名有些狠呆呆的。

杨兼揉了揉额角,看来自己?应该挽救一下名声,当即笑起来,说?:“这便是梁州总管家的少郎主?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宇文温被迫站起来,拱手说?:“人主谬赞了。”

杨兼说?:“如?何是谬赞?尉迟姑娘美若天仙,宇文郎主一表人才,真?真?儿?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宇文温一愣,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宇文温还以为杨兼窥伺尉迟炽繁的美色,想要横刀夺爱来着?。

杨兼对尉迟迥和尉迟顺说?:“兼听说?,令爱与宇文郎主有婚约在身,可是有这么回事儿??”

尉迟顺尴尬不已,亲家就?在面前,怎么好得罪了去?只好硬着?头皮,支支吾吾的说?:“是很早之前的一句……”戏言。

他本想搪塞一番,留下活口?,但是没成想尉迟炽繁竟然是个倔强之人,认定了宇文温,当即竟然说?:“正有此事,小女早年便与温郎立下婚约,正等完婚。”

尉迟顺险些气炸,只觉得女儿?太不做劲儿?。

杨兼反而欣赏起尉迟炽繁来,别看她柔柔弱弱的模样,但竟然是个有骨气,认死理儿?之人。

杨兼一笑,说?:“蜀国公?有所?不知,兼与尉迟少郎主感情甚笃,可以说?情同手足,这尉迟姑娘是少郎主的侄女儿?,自然也就?是兼的侄女儿?。”

尉迟炽繁虽然是尉迟佑耆的侄女儿?,但是她其实和尉迟佑耆的年岁差不多,不相上下,因此比杨兼只是小了几岁而已,杨兼竟然要收尉迟炽繁做侄女儿??

尉迟炽繁惊讶的看向杨兼,杨兼又说?:“今日听闻大喜之事,真?是喜不自禁,不然如?此,兼便做主,为尉迟姑娘与宇文郎主赐婚,这也算是大喜之事了,只等兼登基即位,二人顷刻完婚,如?何?”

尉迟炽繁大喜过望,宇文温也是欢喜,宇文亮则是心中?思忖,人主手腕如?此强硬,大冢宰宇文护都不是他的对手,自己?没有必要做出头鸟,如?果?能拉拢新主,让新主赐婚,那可是莫大的荣宠,何乐不为呢?

宇文亮当即跪下来叩头,说?:“老臣多谢人主,人主洪恩,老臣肝脑涂地,也不足为报啊!”

尉迟顺傻了眼,说?好了是分裂杨兼和梁州总管呢,怎么突然演变成了这样的局面?宇文亮和宇文温对杨兼感激涕零,自己?的女儿?便这样许配了出去,还要在即位之后完婚。

尉迟迥的脸色相当难看,黑压压的仿佛锅底一样,杨兼故意笑着?说?:“蜀国公?,您的孙女儿?所?托良人,喜得如?此孙女婿,难道不欢心么?”

尉迟迥“呵呵、呵呵”的干笑,说?:“欢心、欢心,老臣这是坏心坏了,一时都忘了反应。”

尉迟迥一家子也跪下来谢恩,咬牙切齿,却没有旁的法子,说?:“多谢……人主赐婚,老臣诚惶诚恐。”

杨兼笑着?说?:“无妨无妨,兼这个人,便喜欢喜庆之事。”

尉迟迥的计划失败了,根本没有分裂杨兼与梁州总管,反而让宇文亮对杨兼感激涕零,简直就?是宇文亮归顺杨兼的一大助力。

尉迟迥十足不甘心,他找了机会,打算迂回分裂杨兼内部,干脆私底下找到了杨兼的阿爷杨忠。

尉迟迥拦住杨忠,笑着?说?:“隋国公?,咱们?都是老家伙了,年轻人说?说?话,咱们?老家伙也说?说?话。”

杨忠是个内明之人,他早就?看出来了,尉迟迥这个人不简单,这次的宴席也并非好宴。

尉迟迥说?:“人主马上便要即位,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只可惜……我们?这些老家伙却欢喜不起来,唉——老夫真?是替隋国公?不值啊,阿爷尚且在世,儿?子却要即位成为人主,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尉迟迥继续说?:“谁都知道,如?是没有隋国公?,说?句大不敬的话,人主就?算是再有能耐,他能入得朝廷么?更得不到兵马前去晋阳立功,要我说?,这都是咱们?老一辈儿?打下来的基础,而如?今人主即位,却没有隋国公?您甚么事情,我真?是替你……唉——替你不值啊!这,这可是不孝啊!”

他说?到这里,却听到杨忠突然笑了起来,说?杨兼不孝,杨忠却笑了,这是几个意思?

杨忠笑着?说?:“我儿?子孝不孝顺,我这个做阿爷的,最是清楚。再者说?了,你也知道,咱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禁不起折腾,这折腾的事儿?,还是留给年轻一辈儿?去折腾罢,老夫是不想折腾的,只想抱乖孙,安度晚年,颐养天年……老家伙,你也别折腾了。”

说?着?,杨忠“啪啪”拍了两下尉迟迥的肩膀,随即扬长而去了。

尉迟迥立在原地,没成想如?此挑拨,杨忠竟然没有中?计,反而看得如?此开。

尉迟迥分裂谁都没成功,这场宴席彻底以失败告终,杨兼倒是食的挺好,虽然吃食都没有自己?做的美味儿?,但是尉迟迥花了大手笔置办宴席,宴席上都是山珍海味,是一般食不到的菜色,不多吃点,实在太浪费了。

杨兼酒足饭饱,回了府邸,临走之时竟然还打包了一份,没忘了隋国公?府中?还养着?一只“死皮赖脸”的小猫,可不就?是宇文邕么?

杨兼打包回去一份吃食,特意带给宇文邕,宇文邕听说?杨兼给宇文温和尉迟炽繁赐婚,无奈的摇摇头,他是不想看到那场面的,绝对很气人,尉迟迥的胡子怕是都要给气秃了。

宇文邕吃着?打包来的饭食,若有所?思的说?:“尉迟迥这人不能小觑,他这次没有成功,必然仍旧野心勃勃,想来你要想即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杨兼一笑,说?:“小四子,兼怎么听起来,你这不像是冷嘲热讽,反而像是担心于兼呢?”

宇文邕一愣,恶狠狠的用小匕剁着?碗中?的汤羹,说?:“我担心你?我还没吃撑呢。”

“嘴硬,”杨兼笑眯眯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