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子琅琊王扎在?杨兼怀里,小脑袋一直往杨兼的胸口蹭,杨兼的小腿又被?杨广给抱住了,两只小肉包简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撒娇。
杨兼登时明白了“齐人之福”到底是甚么意思,这“左拥右抱”的,感?觉不能再好,两只全都肉呼呼,软绵绵,虽然有点子压手,但是手感?真的一级棒。
杨兼抱着小包子琅琊王,杨广不干了,恨不能顺着杨兼的腿爬上去,去拽小包子琅琊王,而琅琊王刚刚受惊,小模样别?提多委屈了,怎么也不肯从杨兼身上下?来。
杨兼眼?看着两只小包子就要打架了,连忙单手抱住琅琊王,然后单手去抱小包子杨广,说?:“好好,父父抱抱。”
杨广被?抱起来,还是不甘心,毕竟琅琊王还在?杨兼怀里呢,杨广便伸出小肉手去推琅琊王,两个小家伙差点扭打起来。
杨兼本就抱不住两个,这“齐人之福”也是需要资本的,杨广平日里被?杨兼投喂的白白胖胖,圆圆滚滚,这琅琊王一看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个头不大,但是小肉肉藏了不少,坐在?杨兼手臂上沉甸甸的,杨兼眼?看抱不住了,连忙求救着:“二弟!三弟!快帮忙……”
杨整和杨瓒赶紧一人抱住一只小包子劝架,杨兼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甩了甩自己的手臂,酸得?很,差点没知觉……
和士开落网,挟持小包子琅琊王不成,想要调头逃跑,却?被?刘桃枝一下?踢翻在?地,“唰!”刘桃枝的短剑立刻出鞘,架在?和士开的脖颈上,吓得?和士开完全不敢动弹。
杨兼甩着发酸的手臂,说?:“小桃子,先不要伤他性命,带回去。”
“是,将军。”
抓住了和士开,众人准备往回走,杨兼刚要翻身上马,“喀拉”一声,几乎微不可闻,似乎踢到了甚么东西,天色太黑,杨兼刚才都没有注意,低头一看,竟然是……
一只染血的杏仁。
羊肠坂的小路黑漆漆,蒙着一层阴暗和灰败,杨兼慢慢蹲下?来,将那只染血的杏仁捏起,握在?手中?,似乎若有所思……
若是杨兼记得?不错,人主宇文邕在?出晋阳东门的路上遭到了伏击,最后不敌,死?于乱兵之中?,而羊肠坂,就是东面的小路……
杨兼将那颗染血的杏仁放在?手心,轻轻蹭了两下?,将灰土拍下?去,没有说?甚么,又将杏仁收了起来,放在?自己怀中?。
“大兄?”杨瓒说?:“怎么了?”
杨兼站起身来,说?:“没甚么,可以回去了。”
众人翻身上马,准备离开,来的时候杨兼和杨广同乘一匹,不过?回去的时候多了一个小包子琅琊王,和士开为了掩人耳目,把自己的马匹给放走了,如今便少了一匹马,和士开被?五花大绑坠在?马后面,小包子琅琊王年纪太小了,和其?他人同乘一匹就可以。
只不过?,小包子琅琊王想要和杨兼同乘,不要其?他人,一直踢腾着小肉腿,又哭又闹,嘴里奶声奶气的哭喊着:“不要不要!窝……窝要骑辣匹马!辣匹!”
杨广唇角泄露出一丝冷笑,发出“呵!”的嘲讽声音,利索的爬上马背,握住马缰绳坐好,不等杨兼说?话,已经轻抖马缰,催马前行。
杨兼连忙说?:“等……琅琊王还在?哭呢。”
杨广很是没有同情心的说?:“哭罢,哭够了自然不哭了。”
杨兼:“……”
琅琊王揉着眼?睛哭,前面的人却?已经离开了,琅琊王气的踢腾着小肉腿,哭唧唧的说?:“讨厌!呜讨厌!!”
“将军回来了!”
“将军回来了!快打开城门!”
“将军把叛贼和士开带回来了!”
“杀了和士开!”
“杀!杀!杀!”
和士开被?坠在?马后,一路跑回了晋阳,听着城楼上高呼的杀声,吓得?脸色苍白,踉踉跄跄进了晋阳,一路被?带入府署。
斛律光和段韶听说?和士开被?抓回来了,全都迎在?府署门口,两个人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和士开,立刻冲上前来,斛律光不由分说?,“嘭!!”一拳直接砸在?和士开的脸面上。
“啊——”和士开被?一拳打得?向后仰躺过?去,鼻血喷溅似的呲出来,咕咚一声倒在?地上,差点被?斛律光一拳打死?。
杨兼冷笑一声,说?:“押入幕府,把将领们?全都召集过?来,提审和士开。”
和士开因着五花大绑,无法从地上站起来,满脸都是鼻血,大喊着:“救命!!救命啊——放过?我罢!我可以给你?好处!”
和士开脸上蒙着鼻血,被?刘桃枝一路冷酷无情的拖拽入幕府大堂,任由他怎么挣扎,根本拗不过?刘桃枝的手劲儿。
和士开吓得?求饶:“放了我!放了我!我真的能给你?好处!镇军将军,你?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我,我在?邺城有人脉,我可以……可以拥立你?成为大齐的天子,好不好!你?放了我罢!!”
和士开一说?话,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和士开竟然下?作到这种地步,前不久杀了齐天子,拥立琅琊王,这会子又要拥立杨兼成为齐主。
杨兼笑了笑,蹲下?来和和士开平视,伸手拍了拍和士开的面颊,说?:“和士开啊,你?以为……兼也是任你?愚弄的愚人么?再者说?……”
杨兼微微探身过?去,在?他耳边,用只有和士开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以为兼的心思只在?齐地么?周地、齐地,甚至放眼?望去的南方,整个天下?……兼都要。”
和士开的眼?眸猛地睁大,瞳孔紧紧收缩,说?:“你?……你?……”
不等和士开说?完,杨兼已经站起来,说?:“和士开杀害齐主,便交给各位处置了。”
“不不!”和士开又去对斛律光和段韶说?:“我们?都是老齐人!我们?都是老齐人啊!怎么能任由这些周贼杀害同胞呢?二位将军,救我一救!!”
斛律光冷冷的凝视着和士开,说?:“救你??!还不如救一条狗!狗都懂得?忠心!你?却?不懂!”
段韶说?:“谁和你?这样的蠢才做同胞?你?只配下?黄泉!用他的人头,祭奠死?去的将士们?!”
在?场的齐人,比在?场的周人更加憎恨和士开,齐人士兵立刻高声大喊:“杀!杀!杀!”
“用和士开的人头!祭奠死?去的将士!”
晋阳的天边,日头慢慢升起来,冬日的朝阳显得?那么无力?而柔弱,为天地镀上一抹灰蒙蒙的光亮。
和士开大声惨叫着,被?一路拖拽出了幕府,拽上晋阳城楼的最高处,斛律光亲自斩首,大喊着:“狗贼和士开人人得?而诛之,今日砍下?和士开的项上人头,祭奠亡者!”
“不要——不要!!放过?我,你?们?放了我,要甚么我都给,我……啊啊啊啊!”
呲——
泼辣的鲜红迎着灰败的朝阳,猛地喷溅而出,染红了衰败的晋阳楼堞,将楼堞的围墙喷溅的斑斑驳驳。
楼堞之下?,围观的将士们?屏住呼吸,一瞬间,天边仿佛变色了,朝阳真正的升了起来,打亮整个灰暗的冬日。
斛律光迎着冬日的阳光,“当啷——!!”一声将手中?的大刀扔在?地上,随即看向杨兼,沙哑的说?:“如今大局已定,老夫又手刃了奸贼,已经……没甚么好说?的了,从今往后,但凭镇军将军差遣!”
杨兼负手而立,冬日的晨风撕扯着他的长袍,吹拂着他的鬓发,杨兼的面容上,笑容慢慢扩大,十足谦虚的说?:“斛律将军言重了。”
斛律光归顺了杨兼,段韶也“被?迫”归顺了杨兼,周主宇文邕死?于乱兵之下?,齐天子又死?在?了和士开的手上,如今罪魁祸首和士开已经伏诛,这个天下?……似乎变了模样。
杨兼手中?二十万大军,又兼并了晋阳的兵马,天下?的兵权,六成以上都在?杨兼的手中?,几乎是压倒式的胜利,不需要任何人言明,杨兼几乎已经是“无冕之王”,离即位只差最后一步。
众人聚拢在?幕府大堂之中?议事,段韶说?:“将军的兵马如今开入晋阳,又深得?晋阳百姓的爱戴,老臣想要趁机回邺城一趟,劝说?邺城归入将军麾下?,如此一来,东西便能一统了。”
段韶乃是北齐的大都督,在?朝中?声望很高,如果段韶能出面去劝说?邺城,的确是个好法子。
杨兼点点头,说?:“那便劳烦段将军了。”
段韶震惊的说?:“将军就不怕老夫跑回邺城,反了将军?”
杨兼一笑,说?:“按照大都督的势力?,想要反了兼,还需要跑回邺城么?随时随地不都能反了兼?何苦跑到没有兵马的邺城去,兵家要地的晋阳不是更好?”
段韶挺拔,摸着胡子笑起来,说?:“正是正是,老臣都糊涂了。”
杨兼说?:“大都督声望高深,有大都督出马,兼也能放心。”
段韶说?:“请将军安心,老臣一定尽力?劝说?,让邺城归于将军麾下?,当务之急……”
他说?着,顿了顿,又说?:“应该是长安……”
邺城乃是北齐的都城,而长安乃是北周的都城,邺城有段韶去劝说?,加之大量的北齐将领已经归顺了杨兼,所以翻不出天去,但是长安不一样……
人主宇文邕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弟弟一箩筐,还有宇文氏的贵胄们?,但凡听说?了人主驾崩的消息,一定会争抢上位,长安很快便会乱套了。
段韶说?:“为今之计,老臣前去安抚邺城,将军应该速速赶回长安坐镇,以防万全啊!”
杨兼眯了眯眼?目,说?:“多谢段老将军提点。”
段韶准备离开晋阳返回邺城,等点齐了兵马,三天之后出发。而杨兼则是又留在?府署大堂,处理了一些晋阳的事务,晋阳百废待兴,因为作战,街巷都有一定的损坏,杨兼让齐国公宇文宪去管理修复街巷楼堞的事情,动工都需要人力?,上禀了很多文书,杨兼一个一个批看,等批看的差不多,脖子都有些酸疼了。
杨兼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便伸着懒腰,走出幕府大堂,一看天色,已经是下?午。
杨兼站在?幕府门口,一眼?便看到不远处有人,形单影只的站在?那里,一个人兀立在?昏暗的冬日之中?,今日没有日光,天色阴沉沉的一片,仿佛要下?雪,那人一个人站着,更显得?孤零零。
杨兼慢慢走过?去,原来是尉迟佑耆。
尉迟佑耆看着天边,正在?发呆,也不知道在?想甚么,他本是机警的人,杨兼已经走到了他的背后,尉迟佑耆却?没有听见。
杨兼抬起手来,轻轻拍了一下?尉迟佑耆的肩膀,尉迟佑耆这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惊讶的看着杨兼,说?:“世?子?您甚么时候过?来的,佑耆竟然没有听到。”
杨兼说?:“在?你?发呆的时候。”
尉迟佑耆的面容冷冷清清,稍微僵硬了一下?,杨兼似乎看透了他,突然摊开手掌,说?:“这本是兼想留下?来做个纪念的,不过?……看起来你?更需要,送与你?罢。”
尉迟佑耆奇怪的低下?头去,看向杨兼摊开的手掌,杨兼白皙修长的手掌中?托着一只……斑斑驳驳的小杏仁。
尉迟佑耆震惊的盯着那只其?貌不扬的杏仁……
他以前也听说?过?,杨兼曾经利用杏仁,给宇文邕举例集势的重要性,当时杨兼还给宇文邕做了杏仁的小甜饼,也不知味道如何,他听宇文邕偶然提起过?,甜滋滋的,十分可口。
尉迟佑耆慢慢伸出手,从杨兼的手中?接过?杏仁,杨兼转过?身去,淡淡的说?:“这杏仁……是从晋阳东面的羊肠坂捡到的,你?留着罢,人总是念旧的……留个念想也好。”
说?罢,杨兼便迈开腿,慢慢远去。
尉迟佑耆低头看着躺在?掌心之中?的小杏仁,斑斑驳驳,上面还脏兮兮的,喉头突然发紧,越来越艰涩,眼?眶也慢慢变得?通红起来。
杨兼走出去几步,便听到“沙沙”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小包子杨广。
杨广板着一张小肉脸走出来,淡淡的说?:“父亲还是如此会安慰人。”
杨兼笑着说?:“儿子竟然偷听?”
杨广说?:“只是刚巧路过?。”
杨兼走过?去拉着杨广的小肉手,说?:“走儿子,跟父父去看看琅琊王。”
杨广一听到“琅琊王”三个字,浑身的汗毛恨不能都炸开,眯着一双狼眼?,戒备的说?:“去看那小奶娃做甚么?”
“嗤……”杨兼忍不住笑了一声,弯下?腰捏了捏杨广的小肉脸,说?:“琅琊王是小奶娃,儿子你?便不是么?”
杨广理直气壮的冷笑,挺了挺小胸脯,说?:“儿子自然不是。”
杨广那模样,差点把杨兼给萌死?,说?:“是了,儿子不是小奶娃,儿子是最可人的小奶娃。”
杨广:“……”啧!
杨兼抱起杨广,说?:“走罢儿子,听说?琅琊王这些天不怎么用膳,和父父去看看。”
杨广十足不满,冷着脸说?:“饿了自然会用膳,做甚么多此一举去看他。”
二人到了小包子琅琊王下?榻的屋舍门口,门外有士兵把守,一来是怕有人行刺琅琊王,这二来也是怕这只小包子不老实逃跑。
士兵见杨兼过?来,立刻拱手说?:“将军!”
杨兼点点头,说?:“琅琊王最近用膳如何?”
“这……”两个士兵面面相觑,说?:“回将军,琅琊王几乎……几乎不怎么用膳,谁也不见,一直……在?闹脾性。”
杨广哼了一声,抱着肉肉的小胳膊,一脸老成又冷酷的模样,说?:“他不用膳,说?明还不饿,饿到狠了,不用旁人催,自己会用膳。”
两个士兵更是尴尬,小世?子百闻不如一见,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老成持重。
杨兼想要上前去推门,士兵又是一阵尴尬,说?:“将军有所不知,屋舍的门从里面落闩了,琅琊王甚么人都不见,每日只有送水过?去,才开一次门,其?余都是……”
不等杨兼说?话,杨广又说?:“如此甚好,那从明日开始,水也不要送进去,看看他能坚持到几时。”
士兵们?哈哈一阵赔笑,杨兼则是摸摸下?巴,说?:“辛苦二位继续守卫了。”
“不辛苦不辛苦!”士兵们?说?:“将军如此和善,能跟随将军是我们?的福分。”
杨兼对杨广招招手,说?:“儿子,咱们?走罢。”
杨广本就不想去看甚么琅琊王,总算能够离开了,板着小肉脸跟着杨兼往回走,杨兼并没有回屋舍休息,而是进了府署的膳房。
杨广奇怪的说?:“一会子便要用晚膳了,父亲打算做甚么新鲜的吃食么?”
因着最近拿下?了晋阳,他们?还要逗留几日,等晋阳完全稳定,送走了段韶之后,才会返回长安,所以这些日子便“清闲”的很,难得?忙里偷闲,杨兼除了忙于晋阳的政务之外,还会扎在?膳房里捣腾一些小食。
杨兼今日又进了膳房,杨广觉得?,父亲可能是想要做甚么新鲜的美味,哪知道下?一刻便听杨广说?:“琅琊王小小年纪,也不好生用膳,着实令人放心不下?,昨儿个父父做了一些枣泥糕,你?是不是还有剩下?几块,端一些过?去,给琅琊王尝尝,说?不定他便用膳了。”
枣花糕!
枣花糕一度是杨广的最爱,又是小零食,便宜存放,所以杨兼总是有事没事做一些出来,存放起来,儿子如果肚子饿,叼一块吃垫垫肚子也好。
这枣花糕从来都是杨广的标配,今日杨兼竟然要把杨广的专属枣花糕送给琅琊王那个小奶娃食?
杨广心中?警铃大震,眼?睛一眯,露出“阴狠”的神色,立刻回嘴说?:“没了!昨儿个都食完了!”
哪知道杨广刚说?完,现?成儿打脸,徐敏齐正在?膳房里熬药,完全不知杨广和琅琊王的“仇怨”,挠着脑后勺,实诚的说?:“还还还……还有的!小小小、小世?子怕是记错——错了!下?臣看看看、看看到小世?子昨……昨日留了两块,放在?这……这里了!”
修敏齐很是热心肠,放下?手中?的药锅,特?意走过?去,将一个食合打开,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笑着说?:“果果果果……果然在?这里!下?臣就说?没、没记错!”
杨广:“……”
徐敏齐将食合打开,拿给杨兼,完全没有注意到小世?子凌冽的眼?神,几乎能把他一刀一刀,片成一百零八片的正宗北京烤鸭!
刘桃枝无奈的摇摇头,冷着脸把徐敏齐抓回来,说?:“熬药。”
杨广昨日里专门剩下?了两块枣花糕,不是他食不下?,而是专门留下?来的。这些日子杨兼忙于晋阳政事,杨广不想叫杨兼浪费时间做枣花糕,难得?有些个小点心,昨天便不忍心多吃,留下?来准备明日再享用。
哪知道父亲竟然要用自己的枣花糕,投喂旁的小娃儿!
杨兼端着食合,笑眯眯的说?:“正好,还有两块,兼……”
不等杨兼说?完,小包子杨广简直就像是小旋风一样,“唰!”的冲过?来,蹦起来一把握住食合,将里面两块枣花糕掏出来,“嗷呜!嗷呜!”两口,一块一口,全都给咬了。
杨兼怔愣的眨了眨眼?睛,诧异的盯着杨广。
杨广一边咬了一口,觉得?不解气,越想越是气,父亲竟然要用自己的枣花糕,给琅琊王那个蠢蛋食,当即又“嗷呜嗷呜”好几声,张开肉嘟嘟的小嘴巴,狼吞虎咽,干脆把两块枣花糕全都吃了,风卷残云,瞬间只剩下?嘴边挂着的枣花糕酥皮渣子。
杨广食完了枣花糕,将食合“当!”丢在?一边,拍拍小肉手,把粘在?手上的酥皮碎屑全都掸下?去,插着肉肉的小腰,仰着头,一脸“你?奈我何”的模样,看着杨兼。
杨兼还在?目瞪口呆,因着儿子风卷残云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肉肉的腮帮子上还挂着酥皮渣子,小肉嘴也嘟着。
杨兼连忙半跪下?来,给杨广擦了擦嘴巴上的渣子,惊讶的说?:“儿子,你?……是饿了么?”
“咳!”杨广差点被?呛着,仔细一想,自己为了两块点心这般卖力?,若是说?出口,未免太小家子气性了,惹人笑话,于是干脆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儿子的确有些饿了。”
枣花糕都给吃了,杨兼没法子给琅琊王送过?去,就在?杨广沾沾自喜的时候,杨兼似乎突然来了“灵感?”,说?:“是了,昨日做了汤圆,还有一些剩下?,炸几颗汤圆,脆脆甜甜的,小孩子不都喜欢吃这个味儿么,琅琊王肯定也爱吃。”
杨广心中?又是警铃大震,炸汤圆?枣花糕不够,还要炸汤圆给琅琊王食?
杨兼立刻动手炸汤圆,小包子杨广气哼哼的抱臂靠在?一旁的门框上,唇角挂着狰狞的冷笑,心说?好啊,你?炸,你?就炸罢,等炸好汤圆,看你?送不送的出去。
杨兼动作麻利,汤圆都是现?成的,昨日做好了,又是冬日,天气冷的很,剩下?也没甚么干系,今日就是过?油炸一下?便可以了。
杨兼将汤圆下?锅,噼噼啪啪炸起来,怕迸溅到小包子脸上,便说?:“儿子,你?出去等罢,父父这里油烟太大了。”
杨广却?抱着手臂,执意不肯离开,监工一样盯着杨兼的一举一动,让杨兼有一种错觉,今日的儿子好像……特?别?粘人。
杨兼将炸汤圆全部捞出来,放在?承槃中?控油,杨广看到杨兼炸好了汤圆,不由分说?,立刻蹦起来,仿佛一头小奶豹,扑上去抢过?承槃,抱着对比他来说?巨大的承槃,捏起一只炸汤圆,便往嘴里丢。
“等……烫!”杨兼赶紧阻止,但是没有杨广的速度快。
杨广沾沾自喜的抢到汤圆,下?一刻烫的睁大眼?睛,真的太烫了,尤其?汤圆里还有内馅儿,甜蜜的馅料包裹着热气,差点把杨广烫哭了。
“烫到没有?!”杨兼立刻抢过?来,说?:“快,快吐了。”
杨广却?使劲摇头,就是不肯把汤圆吐出去,烫的他嘶流嘶流好几声,最后还是把炸汤圆吃了。
杨广不只吃了一颗炸汤圆,抱着承槃,一颗接一颗的食,好像小鸡哆米一样,频率惊人,杨兼又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杨广,迟疑的说?:“儿子……你?到底有多饿啊。”
“嗝!”
杨广打了一个小饱嗝,说?实在?的,他之前的确有些饿,晚膳之前欠缺一些小零嘴,不过?在?吃完两块枣花糕的时候,杨广已经不饿了,更何况现?在?又吃完了一承槃的炸汤圆,杨广的小肚子都给撑起来,何止是不饿,晚饭已经不用吃了。
杨广恶狠狠的吃完最后一颗汤圆,唇角挂着黑芝麻馅料和稳操胜券的笑容,简直是小小霸总苏炸天,心中?冷笑,看你?还拿甚么给琅琊王食!
不过?杨广显然低估了杨兼,杨兼眼?看着儿子饿得?把枣花糕和炸汤圆全都吃了,便说?:“罢了,好像还有一颗椰子来着,榨点椰汁罢。”
椰汁?
杨广恶狠狠的磨着后槽牙,胥邪明明是自己的钟爱吃食,又那么珍贵,父亲竟然要将最后一颗胥邪榨汁给琅琊王饮?
杨广气的肺都要炸裂了,等杨兼堪堪榨好椰汁,立刻灵动的蹦起来,一把抱住椰汁的杯盏,“砸砸砸!”三口,直接将一大杯椰汁全部饮尽。
一仰头,饮完之后,还用肉呼呼的手背擦了擦嘴巴,完美避过?了自己嘴边的猫胡子。
杨兼眼?皮狂跳好几下?,说?:“儿子你?……今日好像特?别?能吃?”
“咳——咳咳咳……”杨广一口椰汁还没完全咽下?去,听到杨兼的话,差点被?呛着,掩饰的说?:“方才……枣花糕和炸汤圆食多了,有些甜腻,正好饮椰汁解一解腻。”
杨广吃了两块枣花糕,一大承槃炸汤圆,一大杯的椰汁,这会子只想躺平,歇一歇肚子,好吃是好吃的,但是头一次感?觉撑得?生无可恋……
杨广还以为胜利就在?眼?前,哪知道杨兼变戏法一样拿出两只鸡子来,说?:“要不然做一些鸡蛋羹。”
鸡蛋羹?那是何物?杨广心中?又是好奇,又是好气,父亲怎么还想着给那个野娃儿做膳食?他又不好说?出口,这不想让父亲给琅琊王做膳食的话,唯恐说?出口,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会惹得?父亲不快,但父亲如此喜爱小娃儿,“争宠”又是必要的。
杨兼打算做简单的鸡蛋羹,又简单又好吃,而且还适合孩子吃,清淡好消化。
杨兼麻利的动作着,给鸡蛋羹调味儿,正在?这时候,宇文宪从外面走进来,似乎是因着修缮街巷的事情想要找杨兼。杨兼已经把鸡蛋羹蒸上,便随同宇文宪暂时离开膳房。
杨广眼?眸一动,似乎想到了甚么主意,很是乖巧的站在?膳房门口,朝着杨兼挥手,奶声奶气的说?:“父父去罢!窝可以帮父父看着火!”
杨兼很干脆的跟着宇文宪走了,想着快去快回,免得?鸡蛋羹蒸老了。
等杨兼前脚一走,杨广后脚立刻跳起来,因着他个头不够,还特?意把膳房角落的小胡床,也就是小马扎搬过?来,支在?灶台边,爬上小马扎,打开锅盖,一股热气腾起来,带着鸡蛋羹的鲜香,十足诱人。
鸡蛋羹已经成型,黄橙橙白嫩嫩的,看起来水润极了,杨广从来没食过?这一口。自己都没食过?,父亲竟然要把鸡蛋羹第一个做给琅琊王食?
哼……
杨广冷笑一声,好啊,让你?好好食。
杨广往锅里一看,好家伙,还是两碗鸡蛋羹,父亲倒是大方,给琅琊王一个人做两份。
杨广眯着狠毒的狼目,小肉手抓起一把散盐,“哗啦哗啦!”全都扔进鸡蛋羹里。
因着鸡蛋羹蒸的有些汤汁,而且还在?持续加热,散盐扔进鸡蛋羹里,立刻化开,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
杨广做好这些,便将锅盖盖上,毁尸灭迹的又把小胡床搬走,放回角落,原原本本的连方向都没改变。
等做好一切,杨兼正好回来了,杨广立刻装作甚么也没干的样子,还离得?灶台远远的。
杨兼匆忙走进来,时间刚刚好,掀开锅盖看了看。小包子杨广站的老远,但是不放心,用眼?睛瞥斜着杨兼,想要看看杨兼发没发现?端倪。
杨兼并没有发现?端倪,他哪里知道小儿子搞破坏?只是看鸡蛋羹熟了,便将两碗鸡蛋羹从锅中?端出来,放在?案几上。
杨兼转过?头来看着杨广,杨广心头一凛,难道……父亲发现?自己搞破坏了?绝对不可能,父亲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回了原来的位置,而且胡床也摆了回去,连角度都没变,父亲怎么可能察觉?
杨广思来想去,提心吊胆,哪知道杨兼一笑,冲他招手说?:“儿子过?来,站那么远做甚么。”
杨广维持着抱臂的动作,慢慢蹭过?去,杨兼便端起其?中?一碗鸡蛋羹,杨广心头狂跳,父亲要发难了,自己如何否认才好?
就在?杨广心中?千回百转之时,杨兼笑着说?:“来尝尝,父父新做的鸡蛋羹。”
杨广一愣,一双狼眼?睁得?浑圆,变成了圆溜溜的猫眼?,张着小嘴巴,迟疑的说?:“这是……给儿子的?”
杨广刚才打开锅盖,也看到了两碗鸡蛋羹,他还以为都是给琅琊王的,没成想原来其?中?一碗是给自己的?
杨兼点头说?:“当然是给你?的,我儿子还没食过?的美味儿,怎么能给旁人?父父做出来的美味儿,哪次不是给你?第一个食的?”
杨广仔细回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不管以前是卷烤鸭饼,还是吃烤鸡架,杨兼都是第一个给自己食,还有自己专属的枣花糕、椰奶、椰子糕等等。
这么一想,杨广心口慢慢热乎了起来,竟然有一种被?感?动的感?觉,这难道便是亲情?
就在?杨广沉浸在?感?动之中?时,杨兼已经把鸡蛋羹捧到杨广面前,用小匕舀起来一勺,说?:“尝尝,父父喂你?。”
小匕贴心且温柔的送到杨广肉嘟嘟的唇边,杨广的脸色稍微僵硬了一下?,因着他刚才还以为父亲做了两碗鸡蛋羹,都是给琅琊王的,所以不分敌我,“无脑输出”,将两碗鸡蛋羹全都撒上了散盐,如此一来……
不管是第一碗还是第二碗,必然全都能咸到飞起,杨广肉肉的脸颊一哆嗦,唇角抽搐了两下?,倘或不食,说?不定会被?父亲怀疑,而且父亲一番好意,特?意给自己做了鸡蛋羹,不食也说?不过?去。
于是杨广硬着头皮,慢慢的张开嘴巴,将滑滑嫩嫩,鲜味十足的鸡蛋羹吃进了口中?。
“好吃么?”杨兼笑眯眯的看着儿子,不是他吹牛,但自己这个手艺,便算是做最简单的鸡蛋羹,也绝对鲜美,尤其?是这调味儿,加之滑嫩的鸡蛋,绝对鲜美。
杨广将鸡蛋羹含入口中?,如果没有加以破坏,这鸡蛋羹必然是人间美味,口感?滑滑嫩嫩,便跟嫩豆腐一样,还有一股子鲜味,但是……
但被?杨广洒了一大把盐进去,现?在?吃入口中?,只觉咸到发苦!杨广的一张小脸差点扭曲,下?意识的抽搐了两下?。
杨兼奇怪的说?:“儿子,如何?不好食么?”
“不、不,”杨广立刻诚恳的说?:“好粗好粗!父亲做的……特?别?好粗!”
杨兼放心下?来,说?:“看你?吃的这么香,父父也尝尝。”
“且慢!”杨广一把拉住杨兼的手臂,不让杨兼吃鸡蛋羹,这可是加了盐的鸡蛋羹,如果杨兼一吃,岂不是露馅了?
杨广硬着头皮说?:“父亲,您看天色已然晚了,琅琊王年纪小,又一直不肯用膳,万一饿坏了肚子,岂不是坏事儿了?咱们?还是先将鸡蛋羹给琅琊王送去才是正经。”
杨兼奇怪的看向杨广,说?:“嗯?儿子怎么突然担心起琅琊王了?”
杨广面不改色的说?:“儿子与琅琊王,本没有甚么仇怨,再者说?了,琅琊王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儿子还能与他计较甚么?”
杨兼一笑,说?:“我儿子这么懂事儿?”
说?着,将杨广从地上抱起来,说?:“行,咱们?先去见琅琊王。”
杨兼抱着杨广,杨广今儿个特?别?顺从乖巧,完全不挣扎,老老实实的坐在?杨兼怀里,简直要化身乖巧的小挂件,还帮忙端着“加料”的鸡蛋羹。
两个人重新来到琅琊王的屋舍前,琅琊王还是不开门,看守的士兵十足无奈。
杨兼也不着急,隔着门板笑着说?:“兼做了香喷喷的鸡蛋羹,保证是大王没食过?的美味儿,大王若是不开门,不用膳,左右饿坏了肚子,也不是我们?受罪,是不是?”
杨广挑唇一笑,应和的说?:“只有无能的小奶娃,才会撒娇耍赖,搞绝食这套蠢笨法子。”
“谁撒娇耍赖!”琅琊王终于炸毛了,“哐啷——”一声拉开门板,嘟着嘴巴,气哼哼的仰头看着他们?,还跺了一下?小脚丫,说?:“你?们?这些坏人!”
杨兼挑了挑眉,说?:“我等如何是坏人?和士开挟持大王,兼从和士开的手上拼死?将大王救出来,给大王水饮,亲自下?厨给大王料理膳食,还有屋舍遮风挡雨,派兵守护,大王倒是说?说?看,兼如何是个坏人了?”
琅琊王一听,圆滚滚的眼?睛转了转,好似说?不过?杨兼,被?杨兼带到了沟里,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小头发,喃喃的说?:“是哦——”
他这么一说?,立刻晃过?神来,又跺脚说?:“你?们?就是坏人!坏人!”
杨广“啧”了一声,如果他手上端的不是父亲亲自做的鸡蛋羹,肯定下?一刻便将这碗鸡蛋羹扔在?琅琊王脸上了,杨广十足没有同情心,也不懂得?杨兼为何喜欢奶娃儿,他只觉得?奶娃儿吵闹得?很。
杨兼走进房中?,将鸡蛋羹放在?案几上,说?:“左右大王已经住在?兼准备的屋舍中?,吃不吃兼料理的饭食,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大王也别?执拗了,好歹吃一些,饿坏了肚子,也是你?难受。”
“哼!”琅琊王插着自己的小肉腰,嘟着小嘴巴,十足的不情愿,但是嗅了嗅鼻子,鸡蛋羹的味道香喷喷的,咸香肆意,一直勾引着琅琊王的味蕾,加之琅琊王很久都没吃东西了,他还是个小孩子,抵挡不住诱惑,终于败下?阵来。
琅琊王别?扭的说?:“辣……辣窝便小小的,食一些罢!是乃,是乃求窝吃的哦!”
杨广又是“啧”了一声,嫌弃的看着琅琊王。
杨兼脾性好,将鸡蛋羹递给琅琊王,琅琊王不知道其?中?“有诈”,眼?看着水嫩嫩的鸡蛋羹,立刻拿起小匕舀了一勺,送进口中?……
杨广的笑容不断扩大,再扩大……
“鸭鸭呸!”
琅琊王下?一刻突然把鸡蛋羹吐出来,使劲呸了好几声,咸的都哭了,红着眼?睛说?:“难吃!难吃死?辣!乃们?!乃们?竟然欺辱本王!”
杨兼吃了一惊,难吃?怎么可能,他一口气做了两碗,两碗都是一样的调味,这个世?上吃过?杨兼手艺,竟然说?难吃的,怕只有琅琊王一个人。
杨广板着唇角,立刻发难,好像做坏事儿的不是自己一样,指责的说?:“父亲好心给你?理膳,你?竟如此无礼,果然是没有家教的奶娃儿。”
“乃!乃!”琅琊王气的跺脚,指着杨广说?:“乃才没有教养!乃不也和窝一般大!”
杨广冷笑抱臂,说?:“我与你?可不一样。”
杨广说?的是实话,毕竟杨广是假包子,琅琊王可是真包子。
琅琊王虽然听不明白,年纪也小,但是他听出了杨广话中?的优越感?,气的又跺了好几下?脚,红着眼?睛冲过?来说?:“坏蛋!”
杨广欺负了真包子,心里爽快的紧,哪知道琅琊王是个“小霸王”,说?不过?竟然动起手,冲过?来揪住杨广的头发。杨广吃了一惊,“小辫子”被?抓住,倒不是很疼,却?气坏了他,在?这世?上,敢抓他鬓发之人,这琅琊王是独一份。
杨广想要挣脱,奈何他一身武艺,想当年也是文武全才,叱咤沙场,而此时因着个头太小,比琅琊王还稍微矮一些,所以根本挣扎不开。
于是杨广两条小胳膊来回捯饬,气愤的说?:“你?敢抓朕的鬓发!”
“震是甚么东西!”琅琊王不甘示弱的回嘴说?:“窝就不震就不震!”
杨广气的小头发恨不能刺棱起来,小肉手一通捯饬,吧唧一声,也抓住了琅琊王的小头发,于是两只小包子揪着对方的头发,嘴里“鸭鸭鸭”的叫唤着,谁也不放手。
“放肆,你?放开朕!”
“窝不放!窝不放!”
“你?放手!”
“你?先放!”
“你?先放!”
“就不放!”
杨兼:“……”甚么情况?!
饶是冷静自若,见过?大风大浪的杨兼,一时也懵了,无论是在?晋阳门前,还是在?定阳门前,或者雒阳门前,杨兼都没这么手足无措过?,这会子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劝架。
“别?……别?打了,快放手,都放手!”杨兼赶紧去阻拦。
两个小包子却?谁也不肯示弱,揪着对方的小头发不放手,像是拔河一样你?来我往,士兵们?一看这场面,也傻了眼?,赶紧来劝架。
“小、小世?子,你?没事罢!”
“琅琊王快放手啊!”
“小世?子也放手啊!”
“这可如何是好……”
“哇——”最终还是琅琊王败下?阵来,先放了手,一声大哭,两条小肉腿踢腾着,坐在?地上不起来,揉着眼?睛哭的天崩地裂。
杨广“哼”的冷哼了一声,镇定自若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衣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鬓发,心说?跟朕斗,你?一个奶娃娃根本不配。
杨广把自己整理体面,抬头一看,杨兼见到琅琊王哭的凄惨,似乎有些心软,想要去安慰琅琊王。
杨广眼?眸一动,大事不好,差点子忘了,会哭的娃儿有父父疼,父亲最见不得?小娃儿的眼?泪,于是杨广把心一横,眼?泪收放自如,也是“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杨兼刚要去安慰小包子琅琊王,结果假包子也哭了出来,比琅琊王哭的更是凄惨,那“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儿,眼?眶红彤彤的,好像小桃子,委委屈屈的抽噎着,一脸没人疼没人爱的模样。
杨兼左右为难,最终还是抱起小包子杨广,哄着说?:“好了好了,别?哭了。”
杨广被?杨兼抱起来,明明还在?哇哇的哭,唇角却?扬起一个胜利的笑容,示威一样用小胳膊搂住杨兼的脖颈,对着琅琊王抬了抬小下?巴。
“哇啊啊啊啊——”琅琊王被?挑衅,哭声更大了,房顶差点给掀翻。
杨兼实在?受不了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赶紧抱着儿子逃跑,离开屋舍很远,这才听不到琅琊王的嚎哭声,狠狠松了一口气。
杨广体会到了严重的危机感?,如今杨兼已经得?到了北面的天下?,自己距离小太子的位置,也只有一步之遥了,所以杨广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和太子之位失之交臂,为了太子的位置,也要努力?才可。
于是大晚上的,杨广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那便是洗的香喷喷,主动给父亲做人体工学抱枕……
杨兼沐浴完毕,刚进了屋舍,不由诧异的一愣,自己的床上鼓囊囊一个小包,被?子里竟然卷着一只“小肉包”,是儿子杨广。
杨广自从露馅之后,很是抗拒和杨兼同床,更加抗拒做人体工学抱枕,每次都是杨兼死?拉活拽,而今天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升起来,东边落下?去的,否则小儿子怎么主动跑到自己的被?窝里来的?
杨兼狐疑的走过?去,说?:“儿子?你?走错房间了?”
杨广给自己做了大量的心理建设,不就是当个抱枕么?反正自己现?在?才四五岁大,撒撒娇,当当抱枕,便能成为太子,往后是天子,何乐不为?没甚么大不了的,难道当抱枕比浴血沙场还困难?
杨广好不容易做了这么多心理建设,被?杨兼一句话说?的差点子破功。
杨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小包子先是瞪了自己一眼?,随即变脸似的,扬起一个甜蜜蜜的笑容,甜度爆表,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奶声奶气的说?:“父父,窝是来给父父做抱枕哒!”
杨兼:“……”一定是陷阱,但这个陷阱太诱人了。
杨广还用小肉手整理了一下?头枕和被?子,拍了拍被?窝,说?:“窝叽道父父怕冷,特?意给父父准备了手炉!”
杨广在?被?子里藏了手炉,热乎乎的小手炉把被?窝烫的暖洋洋的,简直是暖床神器。
杨兼越来越狐疑,杨广则是招了招小肉手,催促说?:“快点快点,一会子便不暖了。”
杨兼虽然狐疑,但是人体工学抱枕自己送上门来了,不抱白不抱,立刻钻入被?窝里,搂住小包子。
被?子里暖洋洋的,熏得?热乎乎,小包子肉呼呼的手感?一级棒,谁不想大冬天的卷在?被?子里,抱着这样一个软绵绵的抱枕呢?
杨兼笑眯眯的说?:“我儿真是越来越贴心了。”
杨广硬着头皮,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说?:“父父白日忙碌晋阳政务,定然是累了,窝给父父揉揉肩!”
小包子简直不能更体贴,用小肉手给杨兼捶肩膀,又捏又捶。被?窝暖洋洋,人体工学抱枕还会捶肩膀,再找不出如此多功能的软萌抱枕了,杨兼昏昏沉沉的几乎要睡着,突然想起了甚么,慢慢睁开眼?目。
杨兼的眼?目带着一股子温柔的笑意,仿佛能融化隆冬的冰雪,这天底下?,怕是没有人不喜欢如此温柔的眼?神。
然……
杨广多多少少了解杨兼,杨兼露出这样温柔似水的眼?神,绝对没甚么好事儿。
果不其?然,就听杨兼笑着说?:“儿子,送给琅琊王的鸡蛋羹,你?是不是动了甚么手脚?”
杨广心窍咯噔一声,心说?何止是送给琅琊王的鸡蛋羹,朕狠起来根本不分敌我,自己食的那碗也咸到飞起来……
杨广打算装傻充愣,反正自己现?在?是个小包子,小娃儿能有甚么坏心眼?儿?
杨广用小肉手遮着嘴巴,打了一个小哈欠,说?:“儿子好困鸭,哈欠——好想睡觉觉!”
说?着,立刻钻进被?窝里,往杨兼胸口上一窝,乖巧、可爱又粘人,奶声奶气的说?:“父父,窝睡了!”
杨广说?着,眼?睛一闭,好像瞬间睡着了一样,恨不能立刻打起小呼噜。
杨兼无奈的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追问?杨广,给他整理好蹭乱的小头发,将被?子拉上来,盖住两个人,闭上眼?睛也睡了。
冬日虽然寒冷,但是小包子在?怀,暖洋洋的根本不是事儿,杨兼一夜无梦,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
冬日里天亮的很晚,杨兼睡得?饱饱的,睁开眼?目一看,儿子竟然还在?自己怀里,并没有晨起。
平日里小包子杨广都不喜欢懒床,早早便醒了,今儿个倒是稀罕得?很,自己都醒了,儿子竟然还在?睡,闭着眼?睛,微微张开小嘴巴,两颊睡得?殷红,两团红晕好像棉花糖一样,甜蜜又可爱。
杨广没醒,杨兼挑了挑眉,难得?有这种时候,凑过?去快准狠,对着棉花糖一样,软绵绵,红扑扑的小脸蛋就是一口。
结果这一亲,杨兼登时愣住了,连忙收拢了“坏笑”,伸手去摸儿子的额角,入手竟然有些热乎,高于正常体温。
“坏了,”杨兼赶紧翻身下?床,儿子这么晚没起来,不是懒床,而是病倒了,竟然在?发热。
杨兼来不及穿好衣裳,冲出屋舍亲自去找徐敏齐。
徐敏齐例行公事,正要带着“药童”刘桃枝外出府署,给晋阳中?的百姓看病,突然便被?杨兼拦住。
徐敏齐和刘桃枝怔愣不已,上下?打量着杨兼,将军衣衫不整,只穿着白色的中?衣,披头散发,头发也没束起来,这模样活脱脱梦游一般。
刘桃枝震惊的也变成了结巴,说?:“将、将军……”
杨兼来不及说?话,拖着徐敏齐便跑,说?:“徐医官,快!”
三人十万火急的冲进屋舍,小包子杨广似乎已经醒过?来了,但是没有起身。
杨广浑身无力?,软绵绵的拿不起个儿,还以为天没亮,睁开眼?目一看,天都亮了,杨兼不知去向,但是他爬不起来,累的厉害。
杨广见到三个人匆忙冲进来,刚要起身,立刻被?杨兼按回去,说?:“快躺下?,你?都发热了还起来。”
发热?杨广这才注意到,自己果然生病了,怪不得?浑身无力?。
徐敏齐立刻给杨广检查身体,说?:“将、将将军不……不——不必担心……小世?子子子……只是食……食重!”
“食重?”杨广迷茫的眨了眨大眼?睛,因着浑身无力?,困倦无神,所以杨广的眼?眸水灵灵的,眨巴着大眼?睛的模样十足可怜弱小又迷茫。
徐敏齐“信誓旦旦”的说?:“只是……积积积……”
刘桃枝揉着额角,说?:“都甚么时候了,还学鸡叫?”
徐敏齐一着急,又“叽叽叽”了好几声,说?:“积食!”
食重?积食?
杨广猛地想起来了,是了,昨日吃了两块枣花糕,一大盘子的炸汤圆,一大杯椰汁,还有好几口齁嗓子的鸡蛋羹,能不食重么?
因着食重而病倒,杨广忽然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杨兼听说?儿子只是积食着凉,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说?:“徐医官,麻烦你?开方子。”
徐敏齐利索的开方子,嘱咐说?:“小小小……小世?子这些日子不不……不宜食太——太多的吃食,以……软烂好——消化的为主。”
杨广已经没脸见人了,一个翻身,把小脸蛋扎在?被?子里,揪住被?子闷过?头顶……
因着杨广食重,杨兼便准备做一些清淡的吃食。说?起助消化,那最好的吃食必然是山楂了,杨兼特?意让人去找了一些山楂来,准备做山楂糕给儿子吃。
杨兼将山楂洗干净去核,加入枸橼调味,然后熬煮成泥,放入一个盒子中?,用冰凌镇着,等山楂糕定型之后,再扣出来,切成小方块,如此一来红艳艳酸溜溜的山楂糕便做好了,方便简单,还能给儿子助消化。
杨兼弄了一碟子的蜂蜜,吃的时候裹在?山楂糕外面便可以,如此一来,甜味也可以自行调节。
自从那日里杨广和琅琊王揪着头发打架之后,两个小包子便势同水火,结下?了梁子,琅琊王听说?杨兼给杨广特?意做了山楂糕,蹦蹦跳跳便跑过?来,一定要分食杨广的山楂糕。
杨广用短短的胳膊护住山楂糕,琅琊王偏要食,杨兼说?:“不过?是一些山楂,若是不够,我再去做一些便是了。”
琅琊王就是要和杨广抢着食,其?实他也不是很爱吃这么酸的食物,杨广眼?眸一转,装作很不情愿的说?:“那……那你?只能吃一块!”
琅琊王当即左右开弓,两只小肉手一手拿了一块,“嗷呜!”塞进嘴里,酸溜溜的山楂熬煮的细腻,山楂糕的口感?柔滑又软绵,裹着甜蜜的蜂蜜,味道竟然出奇的好,酸和甜的碰撞无与伦比,异常激发味蕾。
琅琊王没想到山楂糕这么好食,当即眼?睛一亮,又伸手去抢,杨广又是故意护食,不给他吃,越是不给琅琊王吃,琅琊王越是要吃,一口一口接一口,恨不能把所有的山楂糕全都吃掉。
一转眼?工夫,琅琊王真的把所有的山楂糕全都吃了个精光,“嗝——”还冲着杨广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一脸得?逞的模样。
杨广的唇角却?一挑,一改方才不舍的模样,幽幽的说?:“食这么多酸物,看你?一会子倒不倒牙。”
何止是倒牙,琅琊王很快便觉得?不对劲了,牙齿酸酸的,不能吃热的,也不能吃冷的,稍微抽一口气都会觉得?酸疼,根本咬不了东西,胃里还酸酸的,食了太多的酸食,小肚子里烧心不止,琅琊王这才知道自己中?计了,“哇——”一声大哭,推开门揉着眼?睛跑走了。
杨兼:“……”
杨兼无奈的看向杨广,说?:“儿子,你?还真是……童心未泯呢。”
琅琊王倒牙之后,自知不敌杨广,就没有再来下?战书,安生了整整一天,到了天黑之时……
“不好了不好了!”韩凤突然杀过?来。
杨兼无奈的说?:“韩将军是不是与齐国公比武又输了?”
韩凤说?:“为何说?又?我韩凤从不输人!而且也不是这个事儿,是琅琊王那个小祖宗!”
杨兼头疼的说?:“琅琊王又怎么的?”
韩凤说?:“你?快随我去看看罢!琅琊王不见了!”
“甚么?”杨兼蹙起眉头,说?:“甚么叫做不见了?”
韩凤着急的说?:“要不然让你?去看看呢!快走!”
当下?,韩凤、杨兼和杨广三个人一并子赶到琅琊王下?榻的屋舍,走进去一看,果然没有人。
屋舍里的好些东西都不见了,琅琊王竟然还是带着家当逃跑的,床单都被?卷走做包袱了。
杨兼有些哭笑不得?,揉着额角说?:“门外不是有士兵看守,怎么会不见了?”
士兵赶紧回话说?:“卑将……卑将们?着了琅琊王的当啊!”
士兵是两个成年男子,而琅琊王不过?四五岁的小娃儿,听起来着是不可能,但事实便是如此。琅琊王这些日子老实了不少,也按时用膳,所以士兵对他的警戒降低了很多。
今日琅琊王突然请他们?吃小零嘴,两个士兵没有戒备就食了,哪知道吃完之后腹中?奇痛,竟是闹了肚子,两个士兵争抢如厕,回来一看,屋舍便空了,琅琊王不知去向。
杨兼沉思了一下?,立刻下?令说?:“立刻封锁城门,不要让琅琊王出城。”
“是!”
韩凤飞马去封锁城门,速度很快,东南西北四个城门瞬间封闭,一个人也不许进出。
韩凤从外面跑进来,说?:“东城门没有人进出!”
宇文宪说?:“西城门也没有人进出。”
高长恭走进幕府,说?:“南城门并未发现?琅琊王身影。”
高延宗也说?:“北城门也没有人影儿!高俨这小子跑哪里去了!”
别?看高俨年纪小,但是用高延宗的话说?,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小霸王,十足不让人省心。
其?实说?起小霸王,高延宗自己何尝不是一个呢?